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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冰櫃
第一章:再見女同學
一
時間一晃到了1996年,我在老家的鎮上開了個飯店,面積雖不是很大生意倒還可以,主要是因爲我的技術好,一開始我确實是這麽想的,爲了學好技術我拿着父母的錢天津、成都、鎮江、揚州的學了幾年。以爲自己的夢想在遠方的年紀去了遠方,轉了一圈後才發覺我也隻适和當初的地方。
1996年春節回家過年的時候,爸說給我租了個門臉自己幹吧。
我們那個地方那時飯店還不是很多,1萬多口人隻在十字街上3個飯店且裝修也不是很講究尤其做的菜更是像做它們的人一樣土生土長。盛在盤子裏的一半菜一半湯,澱粉勾着濃濃的芡襯着一大盤子。好吃?說不上;難吃?也說不上。畢竟我們這是小地方,從老祖宗開始也沒留下什麽有名的吃食,于是都這樣稀裏糊塗的幹着。
人們吃慣了,也就這樣了。
偶爾有出差去外地的回來覺得他們炒的不好吃,可也沒什麽辦法,一是他們就這技術,二是該吃的飯還得吃總不能爲了吃頓飯去20多裏地以外的省城吧!那時還不像現在能常下飯店的基本上都有車,好的差的貴的賤的總之是轎車又無論買車的錢是怎麽來的反正車都有正式的發票,是光明正大的、合法的。
我那個小店一開起來,我想不到會那樣的火,我爸說他想到了。我爸是不經常下飯店的但他認識常下飯店的,前幾年他還在街道當黨支部書記。爲了能讓一家人過上好點的日子他辭了職,爲此他常說,那時哪想得到現在當書記比幹買賣強呀!早知道現在動動嘴賣塊地錢就來了,才不會受苦受累的辭職幹買賣呢。不過爸又說那時也确實沒什麽可貪的,那時窮啊,從上至下都窮,誰家請客能有隻燒雞那就相當于現在的魚翅鮑魚了。
我爸不當官兒了,過去那些當書記認識的人不但不因他不當官了而疏遠他而是走得更近了,尤其鎮政府那幾個,不隻逢年過節的時候來,就是平時他們值班的時候太陽落山以後走着就來了。
我爸這年把生意做得可以了,代生叔做了神仙再說他不做神仙沒了胳膊也幹不了活了,少了他一個又多了5個算上先前那兩個人總共雇了7個人。雇的人多了,我爸多數時候就隻負責去集市上買牛買驢,回到家後那幾個人幹他也就有時間陪那幫不因他已成草民而嫌棄她的朋友。
偶爾的,話題有那麽一兩回就轉到了我的身上,知道我在外地給别人做廚師就說别給别人打工了還是回來自己幹吧,隻要技術好,别把菜炒的像那3個飯店一樣連湯帶水除了鹽味就是澱粉味兒,炖個排骨炖個雞什麽的又是一下子花椒大料味整的跟藥膳似的,還不如在我家這一盤驢肉一盤牛肚的吃着來勁呢。
聽我爸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知道他們說的是實話。我爸煮的肉在這一帶是有名的,要不然也不會做到現在這樣子,隻不過對于自己開店我心裏還是沒底。
那3個飯店也不是做的什麽都不好,我們鎮上就傳着有一個店的肘子炖得好另一個店的黃焖雞做得好,那第三個店裏好的就不是他拿的什麽菜了,人們說他那的老闆娘好。
老闆娘長得也不是多麽好而是說她做生意回來事,見什麽人說什麽話。飯店在老輩兒傳下來那叫“勤行”講究“手勤、眼勤、嘴勤、腿勤”這些在老闆娘身上完美地集中了,于是她就成了别人羨慕的對象。
好多人在說媳婦的時候就以她爲目标,當然這是指家裏幹小買賣的,人家當官的做大買賣的那就另當别論了。
那年我剛回家開飯店的時候也想以她爲标準找兩個人一起開這個飯店。父母,那邊有他們的買賣,說實話我對我爸幹的這殺生的買賣不感興趣,要不然我也不會去遠方在換了幾個活兒後選了廚師這個行當。既然選了就好好的幹下去,最起碼當初是這麽想的,于是飯店開起來了。隻是我想不到,對,還真是想不到,這一開飯店所發生的所經曆的一些事就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雖超出想像一切卻又真真實實的發生了個媳婦。
二
我開飯店的時候,人們已很少在談論鬼了。國家深化了改革,市場全面放開人們忙着掙錢了。閑着的少了,想法子掙錢的多了,又因爲過了好幾年了,鬼也就慢慢的淡了。
我回來開店的這個地方并不是主街,而是我以前上學的學校,是小學。因爲門口修路兩排的房子去了一排隻剩下了一排,學校自然就搬遷了。學校,搬走了房了個閑了下來,我爸就在我還未回家過春節的時候租了下來。至于房租嘛,那是便宜的,一年400塊錢,别人想不到這麽便宜是真這麽便宜。一溜十間房,雖說幹别的買賣可能不行,但開飯店是準行。我一開始認爲不行,也有很多人認爲不行,但事實上它就真行了。
緊挨着飯店是我們鎮的電管站、自來水公司、工商所,往南幾十米就是新小學還有縣一中,東面有個紙箱廠,機械加工廠,抛開這些工廠單位不說我們鎮上5天一個的大集主市場就在飯店門口的那一大塊空地上。
當時租的時候我爸就想沒單位的人來吃也不要緊,這5天一個的大集隻賣焖餅、包子也不少掙,去了開支也能掙出我打工的工資來。于是校長在來我家喝酒的時候,我爸就把這事定了下來,房租400是校長說的,自然臨走的時候順便捎走了一袋生牛肉一袋熟驢肉。
等我回家過年的時候,一切已成了事實。過了年就開始買桌子、椅子、修房子。
這一切的投入并不是很多,那個時候農村的飯店還不太講究裝修。屋裏牆上見白地上是地闆磚,空調沒有無所謂,有個電扇就行。
真的沒想到開張後是那麽的火,我引以爲傲的手藝真的爲自己用上了,隻一道“幹燒排骨“每天就能賣差不多20分。人們吃慣了之前那些湯湯水水的菜也吃煩了那些湯湯水水的菜,一換作我這明油亮芡炒是炒、爆是爆、熘是熘的真的是火得不得了。
可在一個小地方開飯店如果以爲憑這就能讓飯店長久地火下去那就太天真了,别說過節就是每到月底去各個單位結這一個月飯費的時候,那也是該請的請該送的送,隻有這樣才能保持飯店長久地火下去。
“私人得了實惠,吃飯貴點兒也沒人在乎,反正都是公款”這是代生叔點化我的,事實證明神仙就是比我們凡人看得深遠。
開了飯店我的下一個任務就是說媳婦了,心裏想着找個像那個飯店人們說的“老闆娘好”的那樣的人,事與願違娶進門的媳婦與人家真的是天壤之别。用文藝一點的說法整個一“林妹妹”,持家倒是一把好手,待人就?優點總不能讓一個人全占了,好在開了一段時間飯店了我已能料理一切。父母的生意也是一個忙,我這裏都是從農村找的幾個人,歲數大的洗菜打掃衛生,有兩個年輕的學徒幹廚房裏的雜活捎帶着往桌上端菜。
日子忙碌卻充實,老百姓能有這日子知足了。在我們鎮上,我的這些同齡人中,我知道我算比較出衆的了。
就在我以爲日子将這樣過下去,一生也可能這樣過下去的時候,冷不丁的就改變了。
一個女人,一個到目前爲止,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誰?
我那上學時的同桌,就是我向她講述我看到那個人變鬼的過程時吓得趴在我懷裏哭的小女生,隻不過我們都長大了。
見面的時候是在醫院,時間是1997年,妻生兒子的時候在醫院裏見到了她。
我并沒認出她,是她認出了我。我沒認出她也不奇怪,一身白大褂白帽子白口罩隻露着倆眼睛,她先喊了我的名字,我愣神的時候她摘下了口罩。
她比我小一歲,個子長得比我還高了,隻是還那樣黑,那個小龅牙還是那麽好看的長在那,一笑的時候尤其迷人。
我承認我一直沒忘了她,她一直存在于我的内心深處。我承認有很多次在和妻做那夫妻之事的時候腦子裏也會閃過她,當大腦定格在他那顆我認爲最好看的小龅牙上的時候,激情迸發。在妻子的喘息聲中,我内心會升起一絲愧疚。
如今這個人真的站在眼前了,在爲妻子安排了單間病房後她說“我先扶嫂子去查一查”。
一切都那麽順利,多虧了她。有熟人的地方,事總會好辦的。
妻順利的生了個胖小子。
她跟我說我兒子真像我,胖的沒脖子。我說我沒脖子嗎?隻是短而已。
生了兒子一大家子人都很高興尤其嶽父那邊,嶽父這一輩子隻生了四個女兒,總想要個兒子的他終沒随心。好在四個女兒給他生了四個外孫,丈母娘更是從生孩子那一刻就沒離開醫院。
妻子兒子從産房出來進了病房,母子平安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爲了表示感謝女同學的幫忙,我說晚上請她吃飯,又正好晚上她值班。她說不用去你那飯店了一會兒你來的時候帶兩個菜來在值班室吃就行了,她說她反正又不喝酒。一開始我以爲她真不喝酒,日後接觸時間長了我才知道她說了慌,她比我能喝。
三
那天晚上飯店的生意比哪天都忙,忙到快10點了我才帶着菜來醫院,她說她等我一直不來先泡了一袋方便面了。我說太忙了,我還說兒子給我帶來财運了,她隻是笑。
她說她不想吃了,她說她正在減肥呢。她穿着白大褂,衣服雖然肥點可我怎麽也沒看出她哪胖。
我說她不胖,她說是因爲我胖所以才顯得别人不胖。
那個晚上我不單帶了四個菜,還有半瓶酒。菜是好菜,因爲要請她謝她的幫忙還有一點私心,就是圓了從小的一個夢。多少次夢中想過,可也沒怎麽在夢中出現的場景終于來了,我的心是激動的。給客人炒了一晚上的菜我也有些累,但當我那也學了個七七八八的小徒弟想幫我炒這四個菜的時候我還是沒讓他動手。“幹燒排骨”做的時候比平時仔細了數倍比我在酒店打工時接待市長的時候還要仔細;“油浸魚”我特地選了條鳜魚;一盤腰果蝦仁,蝦仁是用大蝦現剝的,還有一盤絲瓜炒雞蛋,報紙上說絲瓜可以美容。當我把菜在她的辦公桌上放好,說給她聽我做菜的仔細勁時,她說她餓了。吃着菜時她說她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菜,她說她們也會去飯店吃飯但都沒我做的好吃。我說你怎麽沒去過飯店,她說她知道我開飯店了也想去,但不知爲什麽一說去的時候心裏會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她還說我妻子有福能一輩子有好吃的,她又說人這一輩子求什麽呀,不就是爲了吃穿嗎。穿的再好那是爲别人看的,有時爲了好看衣服并沒讓身體舒服,隻有吃下肚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半瓶白酒是一桌客人沒喝了剩下的,我本來就喝不了多少,因爲今天生了兒子高興就帶了來,病房裏有丈母娘我也就放心的喝起來了。
我說去請同學吃頓飯并說準備給她帶幾個菜來的時候,妻說你是該好好的謝謝人家多虧有她了,在産房裏自己痛得忍不住的時候是她爲自己鼓勁兒。我知道妻說這話是真心的,她想不到我和同學會有什麽,我們之間的距離在任何人看來也不會有什麽。
女同學的爸爸現在已是我們縣的常務副縣長了,我再怎麽着也隻是個農民。家庭的懸殊注定不會讓别人想什麽,可一切就在不想什麽的時候發生了。
沒有酒杯,我就用酒瓶蓋兒喝。我喝一口酒,然後看着她,看她吃菜的樣子,我覺得真好看。
醫院裏很靜,她這又是一間單獨的值班室。一般沒什麽急診,沒人來喊她,院長在副縣長跟前也不算什麽官的。
她說我媳婦挺好看,又說她知道我的小日子過得還可以,我說馬馬虎虎吧,于現實中我挺知足了但對比上學時的夢想那可就天壤之别了。她笑,她說我們上學是知道什麽?就算知道什麽,那知道的和社會現實的差距也太大了。
我喝了差不多一兩酒後,她說她也想喝點兒,我說好,又說這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吧,她說不會,值班真的沒什麽事。她還說在這值這一晚上班就向這不得不過的一輩子一樣,上學時也幻想過多姿多彩的一生,可不上學了才知道如果不是爸爸就連這點色彩也不會有。看着她端起那個紅色的酒瓶蓋兒,我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那天晚上我們說了很多話,一直到一點多鍾我才回到妻的身邊。兒子睡着了,妻在等我,看見我喝酒了她說你怎麽這樣在人家值班室喝酒就不怕影響人家工作?我說她這工作一到這個時候就等于沒工作,她們就是盼着天亮,天亮後交班回家。我對妻說我和這個女同學是從幼兒園一直到初中畢業10年的同學,我還說如果不是她爸那時在我們鎮上當副鎮長而我們家又是農民說不定我早就追求她了。又說了上初中時把我去看槍斃人的情景對她講她不但吓哭了而且是趴在我懷裏哭,妻說看不出你憨厚的樣子實則有一顆很壞的心。說完妻笑,我也笑。丈母娘這是被我們的聲音鬧醒了,瞪了我倆一眼說幾點了還不睡覺,妻沖我吐了一下舌頭把臉對向了兒子。
親子病房的床夠大但已盛不下我,好在旁邊還有沙發。
躺在沙發上腦子裏不斷閃現着剛才我和女同學的對話,她喝下了兩瓶蓋兒酒後我們的話就多了,話一多自然就提到了那年我把她吓哭的那件事上。她說她那時特别害怕晚上在家睡覺的時候總不敢關燈,及至後來傳出那人讓狗吃了她雖沒去看但因爲我說的太詳細了她就覺得一閉眼面前就是一副我向他描繪的血淋淋的場面。她說她現在不怕鬼了,說完這句她笑了又接着說哪有鬼呀,鬼就是人胡亂的想的。想出鬼實際上就是人對自身會死亡這個事實的恐懼,并幻想,自己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下去的奢望。她說她在醫院這幾年見了太多的生與死也早就不會再怕的哭了,不但不怕也不會心疼的哭了。她說剛來醫院上班的時候看到有老人去世、新出生的嬰兒,生孩子的母親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這個世界,她還會心裏疼還會掉眼淚,時間長了也就這樣了,生與死無非各安天命。
我聽着她的話感到吃驚,想不到一個柔弱的小女生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又琢磨不出是什麽改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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