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這個世界的主要色彩,至少在古依娜的認知中這個世界就是由汪洋和一個個島嶼組成的。在這樣的環境下,魚自然就成了人們的主要食物。而且相對于蔬菜來說,滋味鮮美的魚肉絕對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某些時候,魚這種東西其實并不怎麽讨人喜歡。比如說現在……
一個翠綠的細藤穿過魚鰓,在沒有傷害到它們小命的情況下把這些大小不一但是都活蹦亂跳的家夥們穿在了一起。不過在某個不負責任的家夥突然丢下它們離開後,古依娜有幸見證了這些家夥從濕乎乎變成黏糊糊的過程。
擡頭望了望已經清晰可見的道場大門,這樣一段算不上太長的距離分幾趟的話倒也不是很麻煩。這麽想着的古依娜擡頭看了看天,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如果隻是這樣就太好了……”
厚重的雲層的顔色在慢慢加深着,風也慢慢地變得劇烈起來,就如同一鍋正被緩緩攪動着的熱巧克力一樣。這一切無不表示着一場暴風雨的到來。雖然很奇怪爲什麽在這個季節會有風暴出現,不過對于古依娜來說現在更麻煩的是怎麽在暴雨到來之前把這堆腥臭無比又沉甸甸的東西弄回去。
“可惡,那家夥就會給别人添麻煩!”發洩似地把頭發弄亂後,古依娜用力地卷了卷袖子,看着那堆還在不斷掙紮的魚。“一口氣把它們都搬回去好了!賭上我的骨氣!”
“最好别這麽做哦,古依娜。”腦袋被輕輕地拍了一下,然後那隻手輕輕地撫摸着把之前弄亂的那些發絲理順。有那麽一瞬間古依娜露出了貓咪一般的舒适表情,但是轉眼間就變做了羞惱。
“你在幹什麽啊,父親!”父親的聲音是不可能聽錯的,但是幾個月前的話那個看似溫和實則嚴肅過頭的父親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動作的。但是自從那個人成爲自己的老師後開始,就連自己的父親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看來尼祿先生又帶了一些不錯的食材回來,不過如果古依娜你那麽拿的話,衣服洗起來會很麻煩的吧。”耕四郎不緊不慢地說着,擡起頭向道路的盡頭望去。“在修行的道路上堅強很重要。不過有時候想法要稍微靈活一點。”
順着耕四郎的目光,古依娜很自然地看到了兩個追逐着跑過來的身影。跑在前面的那個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後面追着的那個拿着三把竹刀的造型絕對是索隆沒錯了。
“索隆君應該很樂意幫忙的,不是嗎?”耕四郎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兒。被父親這麽打量着,古依娜沒由來地有一些心虛的感覺。
看來至少在這方面我需要感謝你啊,尼祿先生。女兒的表情讓耕四郎心中不由一歎。作爲師傅來說,弟子變成這樣會覺得有些煩惱,不過作爲父親的話可沒有任何生氣的理由啊。但願你和多拉格的交涉能夠順利一點,我可不想和老朋友鬧别捏啊。
“古依娜我稍微出去一下,一會兒可能會有大風記得提醒學員們不要出門亂跑。”
輕輕拍了一下古依娜的腦袋之後,耕四郎就踩着木屐如同散步一般繼續走着。在古依娜回過神來想要争辯一下的時候,邁着并不是很快步伐的耕四郎卻已經走出了一段相當遠的距離了。
“總感覺父親越來越奇怪了。等等……剛才……”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是還是隐約在父親腰間看到了一絲絲屬于金屬的反光。
父親一直保持着做揮刀練習的習慣古依娜是知道的,但是帶着真刀出去的話顯然不會是準備在散步的途中揮舞一會兒這麽簡單。再聯系到剛剛尼祿突然丢下自己跑開,總覺得要有什麽事情發生的樣子。
“薩卡你給我站住!”
“八嘎,鬼才會聽你的呢。即使覺得重也不能丢掉哦,耕四郎老師會生氣的。”回頭對着身後氣喘如牛的索隆做了個鬼臉。比起索隆來說,少了兩把竹刀的薩卡也輕松不了多少。但是和身後追着的那位一比較,薩卡頓時感到無比的輕松惬意。
“可惡,你這家夥接二連三地捉弄我。诶!古依娜!”看清了前面的人以後,索隆急忙扯着嗓子大聲喊着。“幫我攔住薩卡那家夥,我要……”
聽到索隆的喊聲,古依娜卻讓了開來,任由薩卡從自己面前跑過。然後在随後跑來的索隆抱怨之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索隆你跟我來一下!”古依娜這麽說了一句,就拉着索隆向着耕四郎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跑出一段距離後才仿佛是想起了什麽一樣,扭頭對着一臉愕然的薩卡囑咐道。“那些魚就拜托你拿回去了,薩卡。”
“……”薩卡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低下頭和一條無力地掙紮着的魚對視了幾秒鍾後,一副認命的樣子歎了口氣。
“古依娜,你要幹嘛。比試的話先等我和薩卡算完賬。”
古依娜停下腳步,眉毛抽動了一下。一把捏住正嚷嚷着的索隆的嘴巴,向前望了望之後才松了口氣。“聽着索隆,現在我們正偷偷跟在我父親後面。如果不想被發現的話,給我安靜一點。”
“不是吧,你跟蹤耕四郎老師……”索隆驚訝地大喊出聲,被古依娜瞪了一眼後才一副悻悻的樣子壓低了聲音。“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偷襲打赢耕四郎老師得到的名号我可不承認。”
“誰會做那種事啊!總之你安靜地跟着就對了,被發現的話我會說是你拉我過來的。”
“什麽啊!古依娜你這家夥……可惡!”
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古依娜的話比自己可信啊,天知道這個一向聽師傅話的丫頭怎麽突然會想要做這種事情。
見到索隆臉上一副認命的表情後,古依娜不禁得意地哼了一聲。渾然沒有意識到她完全可以一個人過來,而不必拉上眼前這個拉長着臉的不安定因素。耕四郎的身影早已不見,不過古依娜也不以爲意循着父親離開的方向走着。
天空中雲層的顔色漸漸加深着,漸漸成了如同鉛塊一般黝黑無比的色澤。風卻仿佛減弱了少許,可是樹葉被吹打着的聲音卻如同不安的戰栗。銀色的電蛇在烏雲間飛竄着,發出一聲聲戰鼓般的轟鳴。
“抱歉安排道場裏的孩子們稍微花費了一點時間,我希望還沒有開始。”伸手扶開擋在面前的樹枝後,首先映入耕四郎眼中的就是伊萬科夫那紫色花椰菜一樣的頭發。濃密的頭發配合上伊娃和熊巨大的身體就好像一面牆一樣把整個視野都檔得嚴嚴實實的,
“如果你是指多拉格和那家夥的比試的話,的确并沒有開始。而且……算了,總之你最好勸勸那個吟遊詩人别再激怒多拉格了。”伊娃把身體側開了一點,好讓耕四郎可以看清楚現在的情況。
一身黑衣的多拉格正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閉着眼睛似乎在安靜地養神。不過看現在周圍由他能力引起的那正壓抑着爆發的風暴,就知道這位大海上鼎鼎有名的惡徒心情絕對算不上好。
看起來瘦弱的仿佛随時被風吹倒的尼祿正專心地用手指在一張弓上劃來劃去,如果那真的是一張弓的話。五尺以上的長度幾乎和一個成年人差不多高,上面還散發着一股樹脂的清香。散落在地上還沒有被風吹散的樹皮證明着它之前還是某棵生長良好大樹的一部分,不過在尼祿把一根亞麻頁搓成的長繩繃上去之後它就的的确确是一張弓了。慢悠悠地勾畫着,比起制造武器來說更像是在加工一件藝術品。而且似乎也完全沒有想要制造一支箭的意思。
風元素和雷電元素活躍到這個地步,應該都相當于傳奇階的法師了吧。惡魔果實,還真是一種不得了的東西呢。劃下最後一筆後,手指上一條細小的傷口立刻收口,輕輕搓動了一下後便消失不見。
“去吧,接下來我這邊可不是什麽好的觀衆席。”
“布依~~”用軟乎乎的肉球在主人的臉頰上拍了拍以後,伊布甩着大尾巴跳了下去。邁着小短腿飛快地攀爬上伊娃的身子,兩眼放光地跳入了那巨大花椰菜一般的頭發中,發出一聲無比舒适的鳴叫。
“該不會早就相中了吧。”诽謗着自己不着調的寵物的同時,慢悠悠地活動了一下手指,輕輕地撥動了一下手中長弓的弓弦。
“嗡~~”一手着弓臂,另一隻手緩緩拉開弓弦,就如同一個詩人輕輕撥動了一下豎琴的琴弦一樣。清脆而悠長的聲響也的确如同豎琴那樣悅耳,側耳傾聽到這樣的聲音後,尼祿滿意地點了點頭。站定身體,望向了多拉格。
“可以開始了,親愛的多拉格先生。”
平靜下來的風在一瞬間變得狂暴起來,亂竄着的電蛇彙聚成一條長龍在轟鳴中照亮了整個天空。身上的長袍不斷鼓動着,多拉格就這樣保持着靜立的姿勢慢慢地漂浮了起來。兜帽下面,一雙銳利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尼祿,烏黑的瞳孔如同兩顆豎立着的棗核。
“我不喜歡開玩笑。”
“誰又不是呢?”弓臂上突然散發出一股明亮的綠芒,無數奇怪的紋路浮現的同時,那似乎是胡鬧一般的長弓被猛地拉了開來。吹過的狂風被逸散出來的綠色光點包裹着積聚,一支忽明忽暗的光芒利箭已經被搭在了弓弦上。
“噗~~”如同一顆氣球被紮破所發出的聲音,停留在兜帽化作碎片的同時暴露出來的多拉格面孔上的是還沒來得及消逝的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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