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了,你敗了。”
視線中仿佛隔着一層霧氣,影影綽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似乎有很多人站在面前,雖然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是可以肯定自己并不喜歡他們。厭惡與憤怒,還有一絲莫名的哀傷。
說話的應該是站在最前方的這個人影,全身籠罩在一件大概是鬥篷的衣物下。不過依稀可以覺察到的窈窕身形還是可以判斷出對方女性的身份。話很短,不過她的聲線很好聽。可是作爲女性的話,這個聲音裏卻沒有一點柔美的感覺。很冷,冷得像是墓地中寒鴉讓人厭惡的鳴叫。
“沒錯,你是勝利者,瑪維。但……一個獵手失去了……獵物……就會一無所有……。你沒了我就什麽都………不…………是…………………”
這是我的聲音嗎?完全不是那個我所發出的聲音。甚至說的語言也并不是我所知的。等等!之前那個女人所說的,也不是我曾經聽過的語言!但是,爲什麽我能夠聽懂,爲什麽【我】可以毫無障礙地把這些話說出來。
想要驚慌失措地大叫出來,但是身體卻并沒有随着腦子裏想象的動作活動。很是緩慢地移動着視線,自己的手——一隻滿是鮮血的淡紫色大手。不過【自己】注意的不是這隻手,不知爲何本來因爲這一系列異變而驚叫的自己卻在凝視着手掌中一朵仿佛月光凝成的潔白小花。
“泰蘭德……”
輕輕地念誦了一下這個發聲古怪的名字後,本來就模糊的視線漸漸暗了下去……
“泰蘭德!”
眼睛猛地睜開,下意識地喊出了來自夢中最後地名字。同時身體不自覺地掙紮了一下,可是這一動作帶來的卻是無比尖銳的刺痛感。手腳上針紮一樣的感覺就好像是被猛獸牢牢地咬在嘴裏,緊接着有溫熱的液體滑落也很清晰地表現出了自己的身體至少健康到有血可流。
眼前這個昏暗的地方可不是自己的房間,空氣中一股刺鼻的騷臭味簡直讓剛剛從昏迷中恢複意識的自己差一點再次昏過去。不對,爲什麽自己這麽請冷靜地在思考這些,自己現在的情況應該不會是惡作劇而已。剛剛弄出的鮮血還在順着手腳往下流,爲什麽自己卻可以這麽冷靜地思考。
“嘭!”一旁的角落裏傳來一聲器皿被打翻的【輕】響。意識中雖然覺得隻是微不足道的的輕響,但是下一刻又覺得這種程度的響聲應該是熊孩子故意舉起來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的程度吧。
雖然自己現在的情況似乎很難行動的樣子。可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感還是讓他情不自禁地瞪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眼。“弄這麽響的聲音幹什麽!”
周圍的環境很黑,隻有一面【牆】的另一邊可以隐約透過一些光來。不過即使是這樣的環境,僅僅憑借一雙肉眼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個方向存在的東西。
三雙烏黑發亮的眼睛即使是在周圍漆黑一片的情況下也如同美麗的黑珍珠一般富有光澤。它們的主人現在正蜷縮在角落裏,如同受驚的幼獸一般擠在一起望着自己。
發色各異的三個小孩似乎極力躲在離自己最遠的角落裏,頭發結成一縷縷肮髒的麻繩一樣,身上也污迹斑斑。這些髒的好像泥猴一樣的小家夥絕對讓任何人都沒興趣看第二眼。那個似乎是橙色頭發的小家夥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躲躲閃閃,一個破爛的小杯子掉在他們和自己之間的地闆上。幾塊似乎是發黴的石頭不過勉強也可以歸類爲食物的東西散落在肮髒的地闆上。
“漢庫克姐姐,他還在看着我們。”橙色頭發的小姑娘壓低了聲音往自己的姐姐身邊靠了靠。不過這種明顯是壓低了聲音所說的話在自己的耳朵裏都清晰可聞,就好像是湊在自己耳邊說的那樣。
“别害怕,哥魯達。他被鎖在那裏做不了什麽的。”被叫做漢庫克的黑發小孩子用雙手抱着橙發,眼神中的畏懼很是明顯。不過在看到自己仍然看着那邊後,小丫頭立刻好像受驚的小獸一樣色厲内荏地瞪着大眼睛龇起了牙。“看什麽看!不就是拿了你一點點的東西嗎!我們幫你吃掉這些硬的好像石頭一樣的東西你應該心懷感激!”
“喂,你們這些肮髒的奴隸在吵什麽!知道這是什麽時候了嗎!想死嗎!”喝罵聲從門外傳了過來,還有鞋子踏在老舊木闆上所發出的嘎吱嘎吱的響聲。【牆】上打開了一個方框,昏暗的燈光中一個顯眼無比的碩大通紅酒糟鼻首先進入了房間中。
肥碩的大鼻子吸了吸,發出一陣類似豬哼哼的聲音。來人瞪着一雙惺忪的眼睛在這個不大的小空間裏忘了忘。在望向自己這邊的時候對方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像是逃跑似地從這邊略過目光後,這個長相也如同豬一樣的家夥把目光停留在了角落裏的三個小家夥身上。
“該死,我就知道又是你們這三個小鬼!”肥豬看守把油乎乎的手指在褲子上擦了幾下。從已經完全勒進肚子裏的腰帶上抽出一根黝黑的鞭子。“弄傷了同一個房間的貨物,還差點咬掉老福特的鼻子。最可恨的是竟然把自己弄得像一條髒兮兮的狗,好的貨物賣不出高價可是一件很讨厭的事情。”
“嗝。”肥豬看守打了個酒嗝,鞭子在肥胖的手中揮舞了幾下竟然還帶起了幾聲脆響。三個小家夥情不自禁地顫抖了幾下,往角落裏縮了縮。他們的動作被肥豬看守看在眼裏,不禁讓這個家夥更爲得意。“現在把你們和這個瘋子關在一起還不老實!看來得狠狠給你們幾鞭子才行。放心我不會把你們打得很厲害,傷得太重是買不上好價錢的,布爾**不會忘記這一點。”
枷鎖,奴隸,看守……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可以這麽清晰地思考。但是不知爲什麽變得靈敏無比的視覺和聽覺,以及從開始到現在所聽所看到的東西。如果不是在做夢的話,自己也許經曆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啊。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大概也想得到。小孩子有時候都會無緣無故地碾死螞蟻,任何生物在欺淩弱小的時候都會得到快樂的感覺。不過看那頭肥豬對自己的态度,也許自己有些辦法也說不定。不過自己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之前黑發的小家夥護着橙發和綠發的小家夥,對着自己龇牙咧嘴地叫罵的樣子再一次浮現。反正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麽境地,稍微試一試也不錯。至少沒有會比一覺醒來就像耶稣一樣被釘在十字架上,并且還呆在一個臭氣熏天的小房間更糟糕的情況了。
再次把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下,一聲清脆的鞭響過後。肥豬看守頗爲挑剔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三個小丫頭。橙色頭發的那個看起來似乎就快吓哭了的樣子,那麽就從她開始吧。這些貨物們自己是沒資格碰的,給她們幾鞭子聽着她們撕心裂肺地叫也是不錯的。而且隻要不是太嚴重的傷,老大是不會介意的。更何況這三個總是把自己弄得又髒又臭的小丫頭現在已經成了這個瘋子的添頭,作爲鬥奴的添頭沒有買家會像買花瓶一樣連一兩處小小的磕碰都大呼小叫的。
可是就在他準備把鞭子揮下的時候,一股透到脊梁骨的冰寒感覺讓他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地一回頭,正好看到了那雙在黑暗中如同野獸一般在發光的眼睛。
“出去。”黑暗中的聲音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盡管很清楚對方現在完全不能行動,就好像被關在籠子裏的獅子一樣。但是僅僅是被對方瞥了一眼,肥豬看守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那是隻怪物。本來以爲隻是一具浮屍所以打算撈上來稍微搜刮一下,沒想到對方卻暴起帶走了三個水手的命。不過也正是因爲這一點老大才留下了他吧。就像是證明老大的眼光一樣,在鬥奴拍賣上這個怪物憑借這一點被一位天龍人老爺看重。那些天龍人老爺一向出手闊綽,所以這個用三條不值錢的人命撿回來的家夥賣出了一個相當高的價錢。隻是天龍人老爺不會帶着這種肮髒的鬥奴一起回瑪麗喬亞,而在自家老大親切的送貨上門中,他手上的人命已經不再是三條了。
憤恨地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裏的三個小丫頭,本來布爾**還想要惡狠狠地喊幾聲以顯示自己的尊嚴。但是在被那冰冷的目光再次掃了一下之後,他咽了咽口水,忙不疊地掩上了門。
看來我低估了自己的威懾力啊。靈敏無比的聽覺讓那隻肥豬狼狽逃跑的樣子幾乎清晰可見。可惜沒有鏡子,不然還正想看看這是一張多麽可怕的臉。不過現在似乎是變成奴隸了,真是糟糕透頂的情況啊。而且如果是一張可怕的臉的話,被可愛的傲嬌小丫頭買下來幾乎是沒可能了。
“那個……”低低的聲音好像一隻膽怯的兔子。橙發的小家夥在和自己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就縮到了姐姐背後。
“剛才……謝謝。”低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如果不是現在聽覺已經靈敏到了一個相當強的地步根本沒有聽到的可能。
“說謝謝這麽小聲音的話可不是誰都能聽到的。”
“咿呀!”
“混蛋,你想對我妹妹做什麽!”黑發的小家夥叫了一聲,不過似乎是怕再把那個肥豬引回來的樣子立刻壓低了聲音。可是拜現在無比靈敏的聽覺所賜,細細碎碎的罵聲還是可以聽得很清楚。
雖然很想晃晃手腳上那像刑具多過鐐铐的東西表示自己的無辜,不過一想到自己對于現在的處境竟然下意識地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突然有些喪氣的感覺。而且讓她在一邊碎碎念也好,比起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面對着那些雕塑一般的女人被囚禁一萬年這要好太多了。
一萬年……爲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而且自己似乎真的有那麽漫長的記憶。烏鴉一樣的女人,那朵月光般的花,還有那張隐約浮現在記憶中的月光一般的嬌顔……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這個給你!”思緒再一次被打斷,睜開眼看到的是黑發小家夥那對有些畏懼又有些倔強的眼睛。以及一塊石頭一樣的東西。上面的黴斑已經被擦去了,但是曾經長過黴斑至少證明這東西不會是真正的石頭。而這個小家夥把它送到自己眼前的樣子是要自己吃下去嗎?
“那些家夥每天都有送食物過來的。趁你沒醒過來的時候。因爲你是鬥奴所以他們不會把你餓死,不過那些笨蛋有沒有想過你現在這樣子怎麽自己吃東西?”黑發小家夥一邊把那塊不怎麽大的食物遞過來,一邊揚了揚手中的似乎很尖銳的金屬片。“别想在我喂給你東西吃的時候咬掉我的手指頭。我可不怕你,如果你敢那麽做的話我會立刻劃開你的喉嚨。而且也别想多要,你的食物既然已經被我們拿走了那就是我們的戰利品。能分給你一點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如果自己沒估算錯的話。那些石頭一樣的東西平均分開的話其實沒有多少吧。眼前這一點差不多相當于四分之一的量。口嫌體正直,傲嬌嗎?
張開嘴任由小家夥戰戰兢兢地把東西好像喂野獸一樣塞到自己嘴裏。這種明顯很糟糕還在那樣肮髒地闆上滾過的東西味道絕對談不上好。而且這種可怕的硬度不禁讓人很佩服這個小家夥怎麽平均分開這東西的。不過……
“你的名字。”
“啊,我叫波雅·漢……不對,在問别人名字之前應該先說自己的名字才對吧!你這個怪人!”
“名字啊……我的名字的話……”一些不相關的字符在腦袋裏撞來撞去。很難把它們組合成一個具體的詞。那個活了一萬年的家夥,或者是那個隻度過了聊聊二十載的家夥……似乎,在曾經很喜歡的遊戲中,有一個自己很喜歡的名字。
“尼祿,叫我尼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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