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小孩。小孩隻是送信的,沒有問題。我問過,他說這信是一個東方面孔的年輕人給他的。因爲東方人這裏很少見,所以他記得清楚。”劉青答道。
他的臉色微露恐懼,卻又不敢太過明顯,眼神時不時飄向那桌子上的信。每一次接觸都如同看見魔鬼了一樣,瞳孔反射性地一縮。
他差點死了。若不是林組長和嶽遠聰明機智,識破了敵人的陰謀詭計,他早已被那塗在信上的毒,給毒殺了。
他難以想象,自己等人惹到的那個人竟如此沒有人性,如此恐怖殘暴。那個送信小孩也摸過信啊,那個人這樣做,豈不是将那個無辜的孩子也牽扯其中了。
不愧是一個僅憑小小一級冒險者的身份就敢挑戰三個四級冒險者的人!還殘殺了一個三級冒險者——那個鐵塔般的大漢!
劉青心裏此時既充滿恐懼,又不由自主地心生佩服。想着他自己,隻能唯唯諾諾地對待高等級的冒險者,縱是再有怨恨,也不敢露出半點。高等級壓制和生命威脅,讓他這個在原本現實世界裏很高傲的人,徹底淪爲奴仆一般的小雜魚。他也曾心有不甘,但縱然不甘,又能怎樣!
這是一個力量爲尊、等級森嚴的煉獄!活着還有翻身的希望,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在劉青印象裏,他并沒有真實接觸過這個人,雖然整個隊伍一次又一次被他耍弄,如同被其握在股掌之中,任意揉捏。
但他心裏并沒有太多直觀的印象,甚至還多次想着,那是因爲有嶽遠“鐵卦神算”的自作聰明,才導緻一次次如同無頭蒼蠅般鬧出笑話。
但現在,他有了印象。一次恐怖或許終生也難以忘記的印象。
這個人,不僅聰明、膽大,而且狠辣沒有情感。他真的很恐怖!一個恐怖無情的對手!劉青現在有一種感覺,自己等人就好像光着身在荊棘滿布的叢林中,黑暗處一頭狡猾奸詐的猛虎正伺機而動。
任何錯誤的動作,都将迎來緻命的一擊!
“那個小孩長得什麽樣?有沒有用什麽東西遮住臉?或者髒兮兮的那種看不清樣子?”嶽遠突然問道。
“嗯?嶽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沒等劉青答話,林組長立即開口問道。
“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和他第一次戰鬥的時候,他使用了一種縮小身體的技能?”嶽遠說道。
“當然記得。我的‘一弓三箭’就是他用這個方法破掉的。”莫雲答道。他對此記憶尤深。
林組長的眼睛徒然一亮,随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小孩很有可能就是他本人?”他這樣說着,立馬将目光投向劉青。
嶽遠和莫雲也緊跟着看向劉青。
劉青咽了口唾沫,被三位大神這麽盯着,他很是忐忑不安,深怕自己要說出口的話,會惹到他們。他定了定神,謹慎地說道:“那小孩沒有遮住臉,也看得清楚樣子。長得就跟這城裏本地居民一樣,可以看出是個當地孩子。我怕這小孩事後跟那個人還會聯系,所以之後還跟蹤他走了幾個街道。”
這話一出,劉青能清晰聽到兩聲出氣聲。林組長和莫雲的眼神裏透出失望之色。隻有那嶽遠依舊冷峻着臉,雙眉緊鎖,似乎在考慮什麽。
“走了幾個街道?最後那孩子回家了?”隻聽他繼續問道。
“沒有。他最後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去了。”劉青心裏疑惑,不明所以,但還是規規矩矩回答。
“他和那些小孩玩,有沒有什麽異樣?或者說那些小孩表現得怎樣?從你跟蹤他到你離開這段時間内,他有沒有跟其他人打過招呼?”嶽遠一連串地問出這幾個問題。
這回莫雲和林組長也開始疑惑,不懂嶽遠爲什麽總是抓住這個不放。
劉青搖了搖頭,“我怕被發現,所以跟的有些遠。至于那些小孩有什麽表情,我看不清楚。隻是看着,他們之間似乎還是很熟悉的,一起玩了很長時間。一路上,這小孩倒是沒跟人打過招呼,除了那群跟他一起玩的孩子。”
嶽遠點點頭,但那緊鎖的雙眉并沒有散開,眼睛深處也依舊是思索之色。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但又說不出是什麽。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線索。
“嶽遠,你又發現了什麽?”林組長問道。
嶽遠搖搖頭,“說不上來。總感覺我們似乎忽略了什麽。爲什麽每次他本該會出現,但都沒有能發現他人?甚至除了第一次戰鬥見過他外,這之後的時間線裏,我們竟一次也沒再見過他。”
他頓了頓,環視了一眼衆人,繼續說道:“不但如此,他還掌握住了我們的一切。我們的行蹤、我們的目的、我們的行動,他都似乎一清二楚,了如指掌。”
林組長聞言眉頭一皺,随即臉色大變,“你是說我們之間有内奸?”這一句話說出,其他人也是驚駭萬分,臉色盡都變了色。
這個想法可是太勁爆了!
衆人将目光都投向嶽遠,等着他接下來的話。卻隻見他搖了搖頭,“恐怕不會是。若是有内奸,我們不可能不發覺。所以我才說,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他不會是有千裏眼、順風耳吧?”突然莫雲玩笑似的說道。
他說完,自己呵呵笑了兩下,卻才發現沒有人附和。其他人都一臉呆愣地看着他。片刻,嶽遠朝他點點頭,說道:“你這種想法倒是真有可能。”
莫雲一臉愕然,“不是吧?”
“先不管這個了。先說說他這封信的問題吧。”林組長神情嚴肅地說道。
信的内容,他們先前都已經看過。這也正是他們糾結的地方。
——那小子竟要跟我們約戰?!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約戰”兩個字還刻意大上一号。
确實是約戰!
約戰,他們誰也不怕。但約戰的具體情況卻讓他們心生警惕,不得不生出顧慮。他是不是又在使什麽陰謀詭計?
關于約戰的具體情況是,那信上指定了四個地址,每一個地址都指定了誰要去。其中三個地址分别指定了林組長、嶽遠、莫雲,另外一個則是指定劉青等三人一起。
四個地址都規定了同樣的見面時間,明天中午,十二點開始到十二點半結束。也就是說,在這個時間段裏,四個地址任何一個裏都有可能出現那個小子的身影。但具體是哪一個,具體是什麽時刻,待定。
而且十二點半一過,約戰才解除。所以,不到最後一刻,根本不會知道他準備在哪一個地址出現。
這樣一來,他們要想赴約,要想抓住人,就必須要按照信上的情況去做。六個人分成四波,每一波去守一個地址,從十二點守到十二點半,期間不能離開。
這也表示着,在這期間,不管出現任何情況,這四波都隻能各自爲戰!
“他這顯然是要把我們分散,再各個擊破。”林組長歎了一口氣道。
衆人點點頭,這樣的目的很明顯,而且毫無掩飾,他們怎麽會看不出!
但明顯又怎樣呢?每個人的心裏此時都不由自主地說着,就算是這麽明顯的不良用心,也會有人主動進坑!
他欺負的就是我們明知道是什麽情況,卻又不甘願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這不,他們心頭的想法還未說出來,已經有人迫不及待開口了。
“他總算肯出來,不再當縮頭烏龜了。這回,我一定要去會會他。老天保佑,讓他一定出現在我的地址上。我要讓他知道死字怎麽寫!”首先耐不住的就是莫雲。他早就渴望着要報仇雪恨,一洗前恥。
“我也一定會去。”嶽遠隻說出這一句話,言簡意赅。但他的神情已經表明,誰也别想勸我打消念頭。
林組長一臉苦笑,眼神裏滿是無奈。他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敵人很明顯的意圖,等于直接明目張膽地說出來,而你卻隻能往裏面鑽。
這種憋屈的感覺,讓他快要吐血了!
但又能怎麽樣呢?
不去?可能麽?看看莫雲和嶽遠這兩人的樣子。十頭牛也拉不回。而且不去的話,下次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嗎?很清楚明白,沒有!
現在這雖然是敵人的陰謀,卻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并且,那信裏夾着一張金蘋果的照片,豈不也是在威脅?不來的話,金蘋果可就沒有你們的了。
去?可是不甘啊!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等人是魚一樣,敵人明明一臉猥瑣,灑下的還是明晃晃的魚鈎,也要跟看到香噴噴的魚餌一樣,巴巴的跑上前去咬住。
這不光是倒貼,還他媽要作賤自己到骨子裏!
最後,林組長狠狠地咬咬牙,一掌趴在桌子上,“去!”桌子被拍得粉碎,他這才感覺心裏的郁悶好受了些。
“但……我們還要議議,該怎麽去。”
林組長把目光投向嶽遠,試着說道:“嶽遠,你要不要先算一卦?”
嶽遠皺了皺眉,“我想以最好的狀态去迎戰他。”
“屁!你怎麽知道他一定要去你那裏?他肯定會來我這!”莫雲不樂意了。
林組長幹脆想一頭撞死。這他媽都是兩個什麽人啊!
但他不得不裝作附和一聲莫雲,“嗯,莫雲說得對。他不一定會去你那裏。若是能用卦象算出來。一來我們也能寬下心,二來若是明天真的靈驗了,也能證明你的卦象确實是準的,三來我們也可以根據卦象再議議。”
嶽遠聽罷,神情一動,林組長話裏那個“證明你的卦象确實是準的”打中了他的軟肋。他接着點下頭。
“鐵卦神算!”隻聽他一聲輕喝!
卦象在虛空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