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增的視線最終聚焦在風際中身上,這個相貌不顯、土裏土氣的漢子此時存在感很弱。在一行人中毫不起眼,他似乎很擅長隐藏自己,好像剛剛在白府一鳴驚人的不是他一樣。就連青木堂衆人心裏也驚奇,沒想到風際中的武功那麽高。
不過風際中最後的風頭還是被另一個人搶了。
之前的比武切磋,風際中敗了,而且敗的很快。這也是爲什麽天地會一行人異常沉默的原因。
袁子甯和風際中交手,一個翩翩輕盈,如穿花蝴蝶,一個移形換位,匪夷所思。兩人不大會兒便遊走了十幾招之多,就見袁子甯一個閃身脫離,拱手朗聲道:“承讓。”
衆人剛升起疑惑,就見風際中原本也不解的臉上頓時顔色大變,略一拱手,“我敗了。謝袁姑娘手下留情。”
衆人還在不解,風際中就擡步走回天地會衆人之中。衆人這時才發現,風際中剛動,他胸口之上就飄出一張布片。布片的樣子赫然是兩個手掌印合在一起。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風際中和玄貞道長演示的時候,風際中在玄貞道長的道袍上用陰力割出兩個布片的手掌印。而此時袁子甯隻割出了一個布片,卻是兩個手掌印合在一塊。
兩者相比,後者要難上更多。
這其中的掌上陰力,是需要控制的多麽精細才能做到啊!衆人咋舌!
天地會衆人咋舌的同時,臉色也難看起來。沐王府一方有着這樣的高手,今天此事怕是不會善了。
原本他們還打算,自己這邊有風際中一鳴驚人壓陣,再說說軟話,今天這事就可以暫且揭過,自己等人也不會跟沐王府的人打起來。至于白大俠身死之事,這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解決好的,需要總舵主出面。
好在事情的發展并沒有那麽糟糕。之後白府衆人也沒有難爲玄貞道長一行,這讓他們深出了一口氣。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件事還沒有完。
聶增此時把視線聚焦在風際中身上,他已經有了打算。劇情已經開始改變,不管是因爲什麽原因,這已是他不可掌控的了,所以他也必須跟着變一變。
提升實力,就從此人開始。聶增看了看風際中,眯起眼睛,心下已經有了決定。他的心頭開始蠢蠢欲動。
一行人各懷心事,回到了回春堂藥店。剛到店門口,就見情形不對,藥店門大開,櫃台倒坍,藥店中百餘隻小抽屜和藥材散了一地。
衆人滿臉戒備,拿住武器,搶進店去,叫了幾聲,不聽得有人答應,到得内堂,隻見那胖掌櫃和兩名夥計都已死在地下。這藥店地處偏僻,一時倒無人聚觀。
玄貞道長連忙吩咐高彥超:“上了門闆,别讓閑人進來。咱們快去看徐三哥。”說着便拉開地闆上的掩蓋,奔進地窖,叫道:“徐三哥,徐三哥!”
然而地窖中已是空空如也,徐天川已不知去向。
看了這場面,衆人心中各有猜想。
衆人相視幾眼,直性漢子樊綱忍不住憤怒大叫:“咱們去跟沐王府那些賊子拼個你死我活。他***沐王府,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原還佩服他們的豁達,原來背地裏卻使下三濫的招數。”說着轉身拿刀就要沖出去。
“我跟你去,徐老頭決不能給他們害了。不然,我定讓沐王府的人不得好過。”聶增口裏應道,也憤怒地跟上。他既已有決定,最好是趁機先把水攪渾,然後渾水摸魚。
樊綱和聶增兩人一帶頭,群情憤湧,都開始拿着武器便走。
玄貞道長見狀連忙攔住道:“莫慌,咱們快去請王總镖頭他們來作個見證。以後論起事來,看他沐王府怎麽說?以我之見,徐三哥應該還沒事。他們若想要害死徐三哥,已在這裏下手,既然将他擄去,不會即行加害。”
衆人方罷。當下便派出人去,将王武通、姚春等四人請來。
王武通四人趕來,見到胖掌櫃的死狀,都感憤怒,紛紛說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即到楊柳胡同去要人。”
一行人又到楊柳胡同的白府。
對于天地會衆人的來意,蘇岡和白寒楓兩人自然否認。
蘇岡沉吟片刻道:“這中間隻怕另有别情。在下冒昧,想到貴會落腳之處去瞧上一瞧,不知道成不成?”
玄貞等見他二人神情不似作僞,一時倒拿不定主意。樊綱道:“蘇四俠,大夥兒請你拿一句話出來,到底我們徐天川徐三哥,是不是在你們手上。”
蘇岡搖頭道:“沒有。我可擔保,我們白二弟跟這件事也絲毫沒有幹系。”蘇岡“聖手居士”的名頭在武林中甚響,衆人都知他是個正直的好漢子,他既說沒拿到徐天川,應該不假。
一行人又回到回春堂中,衆人細看那胖掌櫃與兩名藥店店夥計的死狀,蘇岡和白寒楓查看的更加仔細,三人都是身受毆擊斃命,胸口肋骨崩斷,手法甚是尋常,瞧不出使的是什麽武功家數。
衆人在藥店前前後後細察,又到地窖中細看,都尋不到半點端倪。
天色漸晚,一行人隻好放下搜索。馬博仁四位武師告辭回家,蘇岡和白寒楓也不便多留,隻好跟着告辭。雙方約定,分頭在北京城中探訪,一有消息,立馬通知。
蘇岡和白寒楓去後,青木堂衆人紛紛議論,都說徐天川定是給沐王府擄去的,否則哪有遲不遲、早不早,剛打死了對方的人,徐天川便失了蹤?最多是蘇岡、白寒楓二人并不知情而已。反正沐王府是脫不了幹系。
之後青木堂衆位便商量着要如何放火燒屋,此處是京城,他們都是見不得光的。死了人的這種兇案,他們隻能自己毀屍滅迹,免得引來官府查問。一把大火燒的幹幹淨,官府也找不到破綻。
天色已晚,韋小寶也不能久留,看不成放火燒屋的熱鬧,隻好收拾收拾回宮。臨走之前,韋小寶特意湊到聶增身前,“聶大哥,徐三哥被沐王府的人劫了,要不我們明天就去楊柳胡同,放火燒了白家的屋子可好?”
“你敢去,我就陪你。”聶增此時唯恐不亂,口裏應道。
依照他對韋小寶的熟悉,若是自己陪他,這家夥真敢去。不過那樣也好,天地會和沐王府火拼,自己也就有機會,幹掉風際中以及弄清袁子甯身上的秘密。
若是運氣好,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和沐王府的第一高手柳大洪也有可能會成爲他的囊中之物。若是集這四人的功夫于身,又有手槍之力,恐怕就可以縱橫這個位面世界。
韋小寶嘻嘻一笑,“那這把火一定要讓我來點。你幫我放風。我一定要讓沐王府這群白木頭變成黑木頭、灰木頭。明天你等我。聶大哥,大丈夫一言既出,你……你可不能忘了。”
“明天我等你就是。”聶增挺着胸脯,正氣凜然地說道。
韋小寶高高興興,便去換了小太監的衣服。之後衆人四下查勘,并無沐王府的人窺伺,這才将韋小寶夾在中間,送到旁邊一條街上,雇了一乘小轎,送他回宮。
韋小寶向衆兄弟點點頭,又對聶增擠擠眼睛,這才上轎坐好。就在此時,一個人走到轎前,鑽頭入轎,低聲細語一番。
聶增見這人留着兩撇鼠須,鬼頭鬼腦,是市井之中小商販的打扮,他仔細一想,便想到此人是誰。
這人名叫錢老本,原著小說中,正是此人用一口大豬把沐王府的小郡主偷送到宮裏,這才有了韋小寶戲耍小郡主的故事。
原來如此。他定是要韋小寶跟他在宮裏接頭。這麽說來,郡主姑娘現在就在這錢老本的手裏。
聶增想透其中關鍵,嘴角勾起一絲淺笑,計上心頭。
……
夜已深,皎月高挂。錢老本并沒有等到半夜和大家一起放火燒屋、毀屍滅迹,而是和衆人商議好事後,就提前離開了。
他哼着小曲,心情看起來很高興。腳步一高一低,像喝醉酒似的,輕飄飄的,自顧自得朝前走着路。
此時高興的錢老本并沒有發現,就在自己身後不遠,綴着一個小尾巴。小尾巴是一個粗壯大漢,這大漢不是别人,卻是聶增本人。
他在此之前就跟玄貞道長等人告了别,說要回家換些幹淨衣物。他的身世已被查探清楚,又有徐天川作保,所以衆人很放心。
他離開衆人後,便潛藏起來,專等錢老本。一發現錢老本離開,他就跟了上來。剛開始遠遠跟着,現在離了天地會的落腳點,他就開始接近,縮短距離。
他本來的面目相貌,已經使用“鍛骨功”進行了改變。現在的他看着是一個強壯的中年大漢,就算與徐天川等人正面相對,也沒人會識得。
通過橙子調出錢老本的相關資料,聶增知道,錢老本的表面身份是京城北城錢興隆肉莊的老闆,負責的是跟徐天川一樣的任務——收集情報。
最近一年多來,錢老本搭上了尚膳監,供奉宮裏的肉食。這也算是個刺探宮中情況的好路子。現在正好,韋小寶正是尚膳監的總管。他給韋小寶的暗示,也正是看中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