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底呂斯在席間一番話說得衆獸人啞口無言,有些得意,轉過來反問來自精靈族的兩位尊貴的客人。隻是他卻沒有發現,在他言語間描述了那麽大的一個畫餅之後,座上的衆獸人首領們卻沒有一個神色激動,反而是有些人偷偷看向他的眼神中藏着掩不住的恨意。
過了不一會兒,席間質問就又再次哄起,
“俄底呂斯,你說的很好,可是卻從來沒有實現過,大夥兒跟着你撅着屁股在土地裏幹了好幾年,可究竟得到了啥?還不是一無所有!”
“是啊!族長,不僅是沒有收獲,連我們本族牧養的牲畜都因爲不夠人手看管,數目少了好多。”
“就像你說的,如果我們現在的西海岸這是個好地方,可是我們部落爲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強大起來,反而很多的長老和兄弟們的日子甚至比以前更難過了。”
獸人們一個接着一個接連的質問下來,讓剛才還意氣風發的俄底呂斯的臉當場便漲成了鐵青,好長時間沒有人敢這樣當場反駁他了,更何況現在,還是當着這兩個遠來的客人面前。
他回道,
“那你說怎麽辦?還不是因爲咱們并沒有掌握方法的原因,所以我這不是才請了兩位精靈來。”
“不,我的意思不是那樣的,俄底呂斯!”一個和俄底呂斯幾乎是同樣雄壯的豹人終于從席中站了起來,正是剛才質問俄底呂斯的獸人,他是俄底呂斯的兄弟,第比利斯·利爪,同時也是利爪部落除了俄底呂斯以外最兇猛的一員戰将。
“我認爲你做的不對,不是請不請精靈的問題,而是你的路子壓根兒就走錯了。你這些年當上族長以來,光想着把你從人類那裏學來的東西用到咱們族裏,可是結果怎麽樣?長老們該有的供奉被減少了,手下的獸人們也被你收走了,而那些下賤的低等獸人們被你下了命令,吃的更好了,也沒有再随便打罵他們,但也沒見他們多幹多少活兒。這部落,你非要像人類那樣去管理,結果這幾年,部落的長老們都跟着無所适從,忙來忙去,部落卻也并沒有像你所說的強大起來。
種地這件事,不是說不好。但它并不适合我們獸人,俗話說狼行千裏吃肉,道格千裏吃屎,大荒原上的獸人們生下來是怎麽樣,那天生的就該怎麽樣,我們強戰種族的強者戰力強大,在前面爲大家沖鋒陷陣,爲大家提供保護,那就應該心安理得的接受低等獸人們的供奉,我們獸人天生的就分得開等級貴賤,作戰,打鐵,畜牧,各幹各的活。而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和人類一樣是天生平等。
讓尊貴的豹人們和下賤的低等獸人們一樣去地裏刨食,就如同讓鼠人們從地洞裏爬出來和人類作戰一樣,同樣不可能,人類能從地裏面種出糧食來,但獸人們就不行,你讓本應該拿着刀刃去搶的獸人們去種地,你覺得咱們能幹的好麽?
這事情,根本就不該這麽幹!我看,俄底呂斯,你是被人類的那些東西給糊弄傻了,根本不知道我們豹人天生下來應該是幹什麽的了。”
俄底呂斯聽得出來自己的兄弟這番話是語出至誠,說的是真心話,但這真心話同時也讓他大失所望,他這個兄弟,本應該是部族中最支持他的,但現在卻明顯的站在了另一邊,卻讓人心裏涼了半截兒。
他看着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第比利斯身後聚在一起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部落的長老們,已經感覺到了危機“那你是跟着他們來指責我的了,想要奪了我的權!”他的嘴角露出了譏諷的笑意。
“不,俄底呂斯,我不想奪你族長的位子,你是第比利斯的兄長,是利爪部最強大的戰士!也是我們部落裏最有見識的獸人,我不想奪你的權,我隻想恢複我們利爪部就有的秩序,讓該吃肉的吃肉,該吃草的吃草,長老會議事本就是我們獸人們幾千年的傳統,也不應該在你這一任的族長手裏慢慢荒廢。”
“是嗎,就是這些?”
俄底呂斯從牙根上擠出了這句話,他相信他的兄弟已經感覺到了他内心的憤怒。
但有衆長老支持的第比利斯沒有退縮,
“還有,還有一件,那就是今天帳篷裏的這些精靈們雖然沒有犯錯,但他們不該跨過坎普拉河,他們必須爲他們的行爲付出代價!我要代表大荒原對他們說一聲,獸人永遠不歡迎他們!”
底比斯利同樣是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說出這幾句話。
大陸上的獸人和精靈這兩族實在是兩個冤家,不僅精靈們看不起獸人的野蠻和粗魯,反過來,獸人們也同樣看不起精靈們的嬌弱和做作。比如,即使是邊界上經常發生戰争,但圓滑的人類商人們仍然能在荒原上四處行走,受到獸人貴族們的歡迎,但是精靈們和獸人,卻幾乎是一見面就是死鬥。
碧昂斯在旁邊,感覺到了大廳中劍拔弩張的氣息,剛才還好好的,不知不覺間自己兩人竟似已經是陷入了死境,好在這個任務還真是個荒唐的任務,莫名其妙的幾乎還沒做什麽目标就似乎要達成了,總算沒有白走一趟,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而他身邊的豹人族族長俄底呂斯此時才是最痛苦的。利爪部,原本是空前團結的,從人類那裏回來的俄底呂斯在當上族長之後勵精圖治,确實是給部落帶來了新的希望,學習種植這件事,也的确獲得了所有豹人部落聯盟的全力支持,仿佛光明就在眼前。隻是沒想到,這種眼看着就是前途無量的大好事,最終做下來卻是成了這樣一個結果。
俄底呂斯惡狠狠的看着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的兄弟,兩個人都沒有動手,俄底呂斯拿眼睛瞪着第比利斯,但第比利斯卻隻是憨笑着回視。
“我不會對你動手的,俄底呂斯,你讓開,我的兄弟。我隻要他們兩個,你不能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第比利斯的大手指着俄底呂斯身後的兩個精靈們說。
俄底呂斯畢竟戰鬥經驗豐富,他看着跟在第比利斯身後向着自己全面包過來的長老們,就知道今天情況不妙,帳中自己的親信們恐怕已經全部被拿下,賬外自己的親兵們到現在都沒有聲息,那肯定也是兇多吉少,隻是不知道,這裏面的人究竟哪些是背叛的,哪些是支持自己。
衆叛親離的滋味是苦澀的,隻恨他自己平時太過放縱這些人,竟然沒有事先發現到這一點,他隻以爲隻需要自己努力就能改變一切,讓所有的人都跟着自己,卻竟然沒有能預料到這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選擇了背叛!
夢想和現實,絕望和懊悔,憤怒從内心的火山底燃起,迅速的升騰起如一團燒盡一切的火焰,幾欲擇人而噬。
俄底呂斯痛苦的低下頭,仿佛不忍心在看下去的樣子,第比利斯以爲俄底呂斯已經認輸,當機立斷從俄底呂斯的身邊一步跨過,一張大手張開,爪刃揚起,要抓住精靈碧昂斯。
碧昂斯嗆得一聲拔出短劍,要和第比利斯搏鬥,經曆過無數兇險生死的她絕不把命運交給别人,她瘦弱的雙肩背此刻罩在第比利斯張開的大手之下,顯得是如此的無助,但雙手卻仍然把短劍握得很緊。
就在碧昂斯的短劍迎上,即将和第比利斯的大手開始碰撞之時,突然,一聲異樣的聲響,然後碧昂斯隻感覺身前一陣身影晃動,碰碰兩聲巨響,再看見時,第比利斯伸向自己的大手已經折斷,垂放在自己的身側,一顆猙獰的大腦袋歪着一種很奇怪的角度轉向俄底呂斯那邊,口中汩汩的向外冒着血泡在說:
“你!你……”
轟然一聲,第比利斯偌大的身軀倒地,再也說不出話來。從他的脖頸處撲哧撲哧的,在噴出一道道高達數尺的血泉。
第比利斯恐怕到死都沒有想到他平素性格溫,對他如此溺愛的大哥竟然會對他下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該死!”狂怒的俄底呂斯擡起頭,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嘯。然後猛地身化爲一道烈焰動了起來,闖進對面的獸人群中。
此刻他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一隻真正的猛獸,手中利爪張開,彈出長達尺半的利刃,一閃一翻,便是兩個豹人被他開膛破肚,接着又是一腳踢飛另一個大漢,一隻手抓住一個獸人,使勁一扭便将腦袋硬生生從軀幹上撕掉,順手丢進自己的嘴裏大嚼起來……
變了身的俄底呂斯簡直就像一頭惡魔,沖進人群中一邊厮殺一邊狂嘯,碧昂斯在身後跟着沖了上去,默默的跟着開始戰鬥,怎麽聽都覺得俄底呂斯是嘶啞着嗓子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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