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燈光晃的眼睛直疼,樓外催人出操的廣播已經響起,剛一掀開蚊帳,旁邊就傳來室友的高嗓門,“昨晚幹什麽了你,你那個成教部的同學把你背到樓下,叫我們下去擡你。你睡的跟死豬一樣,醒都沒醒?”
說到這兒,室友湊近我的耳朵用依舊高的刺耳的聲音問,“你們出什麽事了?我看他身上有血呢,雖然天黑,我還是看的清楚,喂,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還是打架?”我突然覺得想吐!揮了揮手讓她離我稍遠點。
她急忙跳開一步,不用回頭我也能想到她的表情,但是我實在沒心情解釋,也解釋不清,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靜一靜,隻是拜托她幫我請個假。
一分鍾後,宿舍裏安靜多了,我拿過枕頭下面的小鏡子,不錯,臉上的确有劃痕,撩起内衣的袖子,不出所料也有傷痕,可是這是芭蕉從那個古怪女孩手下救我時受的傷,還是在那個森林裏逃跑時受的傷呢?我還是不能作出肯定!這中間有什麽聯系?芭蕉現在在那裏?還在那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處爲我守侯嗎?還有那個真的隻是個夢境嗎?不是說了昨晚我睡的死死的,又怎麽會跟芭蕉跑到那個怪地方去?太多的問題,我的頭都大了,芭蕉,我要你給我解釋!芭蕉,你給我出來!我把手中的鏡子扔到了陽台外,樓下響起一陣脆罵!芭蕉,此刻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思戀你都要想你!
早上的課我上的昏昏沉沉的,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筆尖在桌子上戳戳的,搞的同桌的用胳膊提醒了好幾次。完了,我對自己說,你個傻姑娘,還不知道有什麽倒黴的事等着你呢,遇見芭蕉真沒有好事,你這輩子完了,完了!我咬牙切齒的說。
中午吃飯時我獨自去食堂,從小我就習慣了獨處,沒有要好的朋友,沒有所謂的死黨跟姐妹。過去是因爲你學習好人又有那麽點姿色,别人(尤其是同性)都不願和你走近,父母又是強硬頑固分子,兩人長期在一把手位置上,更不許女兒和同學交往(尤其異性),隻要你讀好書,放學回家哪兒都别想去,學校有什麽活動回去一說他們也會主動拒絕,學校呢你不去也沒什麽隻要學習優秀,況且又是他兩位老人家出面也落得做個人情。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來叫你出去,同學更沒人敢上門拜訪,偶爾膽大的男生來了一次,不但被二位領導大人做了一回思想教育課,還害的我在他們走後解釋半天。二十年的歲月我就在這樣的家教中成長,成爲他們的所謂的驕傲,也成爲周圍人的楷模,可是沒有人知道芭蕉的存在,隻有他在我傷心時默默地陪着我。怎麽又想到芭蕉的身上了,我現在開始讨厭他了。
買了飯走出食堂,就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那個女孩就守在門口。
“别走,”女孩真的是一把拽住我,“我有話跟你說,别怕”,女孩宛兒一笑,眼睛裏恢複了俏皮的笑意,不再是昨晚攝人的目光。
我們坐在23層主教樓的頂部,就是我過去夜裏經常獨自來的地方,天空很晴朗,可以看見遠遠的城郊,冉冉的炊煙,隻剩幾筆線條的山巒。心情好多了,可這個奇怪的女孩究竟要對我說什麽呢?昨晚她還要殺死我們。上來後她也沒說話,隻是看着遠方,直到我咳了幾聲,她才醒過來似的,對我抱以歉意的微笑,神情微顯局促,跟昨晚判若兩人。
“其實,我很少跟人講話,”她在“人”字上加重了點語氣,“昨晚的事我表示歉意,你的那位叫芭蕉吧?他跟我說這是他的名字,哦,對了那時你暈過去了,”
聽她說什麽“你的那位叫芭蕉吧?”我覺得别扭極了。
“後來我跟芭蕉談了很多,關于你們的事,雖然跟我想的有很大的出入,但是至少證明了你們!”女孩自顧自己的說,而我在一旁心裏直打鼓:後來你們談了很多?沒事剛剛還要拼命,怎麽一下子又跟好朋友似的聊天?我雖然心裏疑惑,可不敢随便打斷她,這裏是24層,芭蕉又不在,萬一被她殺死了再毀屍滅迹都有可能。
“忘了告訴你,”女孩表情突然有點不自然,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昨晚後來我輸了,我低估了他,”看到我用與剛才不同的認真的表情聽她講速這段,女孩更顯不自然,“恩….”女孩轉過臉逃避我的注視,“不過下次我會打敗他!”
“對了,你說你證實了我們,證明了什麽啊?”我主動岔開話題,對于這個女魔頭還是不要讓她想到那方面去,畢竟昨晚給我的印象太深了。
“很小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有些不同,昨晚你也看到了,”女孩并沒有回答我,而是自己說自己的,“當然剛開始我以爲大家都和我一樣具備這樣的能力,于是有一次和小朋友們玩時,我就運用起來想逗大家來玩,也就是操縱花草之類的,我當時真的以爲大家都會很喜歡,但是慢慢的氣氛就不對了,小朋友們都不出聲了,全都很恐怖地看着不動,最後一個膽小的女孩哇地首先大哭起來,嘩的一下他們全都哭成一堆兒,我也吓的哭起來,這樣大人們就過來了,可沒看出究竟,這樣的事後來又有幾次,我當時還覺得蠻驕傲,可是慢慢的小朋友們就相約不再和我玩了,遠遠的看見我來就一哄跑開,背後還聽見他們喊我妖精,”女孩的嘴角露出無奈地笑容,“後來人大了,懂得小心進行一些試探,發現其他人都沒有這個能力,自己曾悄悄告訴父母并且也演示給他們看,把他們也吓壞了,當時正批判所謂的特異功能的事,于是他們千叮萬囑地告誡我不要讓别人知道,于是我知道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至少作爲人這是不應該出現的。”聽到這裏我突然覺得我們真的很象,我跟芭蕉的事也是我隐藏最深的秘密,“後來呢?”我問。
“後來我就把自己藏起來了,”女孩笑了,顯然對我能認真聽她講訴很開心,并且細心從膝蓋上挑起一隻飛落的蟲子,把它放在攤開的手掌上,輕輕的注視它,“再大點,懂的多了,我就想這世界這麽大,總有跟我類似的吧,于是我就開始悄悄的在人群中尋找,一找就是四年,就在我差點要放棄的時候,一年前卻有人先找上了我,原來我們都是人群中的孤兒,都在尋找自己的同類,再後來就是發現了你們,但是你們兩個又跟我們不一樣,我們不能肯定,所以才有了昨晚的那一幕。”女孩說到這裏,輕輕一吹,手心裏那隻細小的活物借着風勢輕盈的飛了出去。
“你是說昨晚是試探我們的?”我不敢肯定的問,“如果我們隻是普通的人類你會不會真的殺死我們?”我很想知道答案。
“不錯,如果你們隻是個人類,”女孩看着我停頓了一下,然後奇怪地笑了笑,原本攤開的手掌突然從中指尖上竄出一根嫩綠的草須,瞬息的伸縮之間,在女孩的手掌裏,我赫然看到它的端部竟捆繞着剛才飛出去的那隻小蟲子,隻是翅翼處已顯然受損。“那隻有殺死你們,爲了保密,”女孩清脆地笑道,“放心,不會留下痕迹,我會把你們作成最好的花肥。”看見我的窘迫樣,女孩顯得很開心,用手拍了拍我的肩安慰我說,“逗你玩的,這我們是不會認錯的,就象把一個人丢到猴群裏去,再怎麽認也不會認錯的,難道你們沒有感覺到我們?同類之間總有感應的,不過,第一次的感覺的确不太好,我也過來過。”
“第一次感覺的确不太好?豈止不太好,簡直是極差!”我心裏想。
“不過,你們确實讓我們猶豫過,因爲在你的身上我們幾乎感覺不到,可是當你的那位出現時,尤其是你們兩個站在一起,”說到這裏,女孩突然怪怪的笑了笑,“尤其是你們……”女孩停頓了一下,忍不住笑容,“你們走的蠻近時,那股感覺強的讓我們都感到震撼。”
我感到臉發燙,難道我跟芭蕉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看在眼裏?雖然沒什麽,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尴尬,自己的某些作态在外人眼裏肯定好笑。
“不跟你開玩笑了,”女孩正色道,“現在在這個人類的世界上,我們已經有四個同類了,希望我們多聯系,這也是他的意思。”
“他?他是誰?”我沒反應過來,難道芭蕉已經和她這麽熟悉了?
“就是最先找到我的,他叫阿飄,”女孩的語氣非常興奮,“他也希望能正式和你們見個面,怎麽樣?後天晚上8點就在這裏。”她根本不容我說話,站起來拍了拍打皺的牛仔褲腿,“好了,我先走了,記住了,明晚8點,把芭蕉也叫上,”女孩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麽,回過頭,“我叫桃子,記住了。”天藍色牛仔褲在樓梯口一晃就不見了,動作利索幹淨,果然不是常人。
“阿飄?這又是個什麽怪人?”樓頂上剩下我獨自兒發楞,聽了女孩的一席話,我倒是沒有驚爲夢呓怪談,畢竟芭蕉的存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且最近的怪事連連,也讓我心裏早有準備,至少以前困擾我的問題現在都有了個說法,可是這樣的解釋對嗎這就是事實真相嗎?以後難道說都要背負非人的身份生活嗎?畢竟我們生活在人類的世界裏,還有父母、親人和朋友他們能接受嗎?以後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啊,原以爲明白了事實真相會好受點,誰知道更頭痛了!芭蕉,你給我出來,在最需要拿你解氣的時候,你躲到那裏去了?樓頂上我恨恨的說!
到晚上睡覺時,也沒見芭蕉的蹤影,果然知趣,一整天都沒來煩我,原來他也有狡猾的時候啊!唉,還是隻有自己疼自己,睡前我跑到女生院門口的小攤上大嚼了一頓燒烤,最後打着飽咯回樓上睡覺。“失戀的女人最容易吃成個胖子”,睡下床的室友用悲天憫人的語氣朝對面的大一新生感慨一番,“我倒!”我躺在上chuang表示了一下抗議,然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今年已經是大三了,對于一個專科生來說,這是大學最後的學期,周圍的人都在忙着聯系單位,怕的是到時候找不到好工作。而我依舊不緊不慢的過着校園生活,我不知道一旦面臨畢業和分配,找不到工作我會怎麽辦,确切的說我甚至有點怕這一天的到來,我對什麽工作都提不起興趣,兒時的理想随着人的長大變的越來越小越來越實際,看着周圍的同學無論男女四處尋覓工作的架勢,感覺這校園就像關押着一群饑餓的食肉獸,它們的牙齒泛着光澤,渴望掙脫牢籠到廣闊的天地中去争奪領地甚至不惜彼此撕碎對方,我有點怕他們,一旦步入社會,這些平日熟悉的面孔是否會變的讓人害怕或是陌生。連着兩天我做了不好的夢,醒來淚水浸濕了枕頭,但是夢裏芭蕉卻沒有出現,丢下我孤零零一個人被他們撕咬和吞食。可是現實中芭蕉你能幫助我嗎?我需要你的時候你能在我的身邊嗎?我遇到困難時你能爲我分憂嗎?我對着空氣中的芭蕉呆呆的發問。畢業的陰影開始籠罩在我頭上。
下午,吃過晚飯,離女孩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我獨自走到計算機中心外的小竹林,那是芭蕉最初出現的地方,然而,芭蕉并沒有顯身,從裏到外我溜達了兩遍,引來竹林中一對對正在卿卿我我的男女的白眼,“這些人類!”我的心裏突然發出了忿忿的聲音,這讓我很是吃了一驚,我的語氣怎麽變的跟那個女孩桃子都一樣啦,真是可怕,我爲自己的變化而吃驚。
就在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芭蕉倚在竹林邊的假山旁,神情蕭疏和落寞,而眼神裏憂郁即使在看到我時也依然未變,這讓我原本因突然重逢而變的喜悅的心情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你楞在那兒幹什麽?耍酷啊?”我走上前給了他胸口一拳,打了他一個踉跄,算是出了口這幾天來的惡氣。芭蕉倒沒有因爲我破壞了他的造型而不滿,這點我絕對敢跟任何對此有疑問的人打賭,因爲他肯定連什麽叫帥都不知道,這個一直呆在我創造出來的世界裏的傻瓜,那懂得這麽時尚的東西,他的眼裏隻有我。
“走吧,他們已經在等着我們了,”芭蕉擡頭看了看遠處24層主教大樓的頂部。今天天色不好,雲層很低,一副山雨欲來、烏雲壓城的感覺,那上面此時一定有着兩雙不屬于人類眼睛在注視着這個角落,我突然打了個寒戰!
乘着電梯我們一直到了20層,其間我們默不作聲,我沒有問芭蕉怎麽知道這事,但轉念一想他就呆在那個世界跟現實世界的入口處,我有什麽事他怎麽會不知道。電梯裏空氣壓抑和沉悶。等電梯停了,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還有四層需要慢慢走上去,芭蕉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後緊緊的握了一下,意思是說,别怕,跟着我,不會有事,我的心一下平靜和踏實多了,是呀,有芭蕉在我身邊,我還怕什麽呢。很快我們就到了樓頂,出的樓梯口,就看見了他們。
站立在24層樓頂的中央。風從西天吹來,一身黑衣打扮的桃子,冷靜下面沸着一絲野性的妩媚,而另一個冷峭而英挺的男子,則宛若風裏高牆上的花朵,兩人并排,面對我們。
“你好”,男子短發,眼神中空洞無物,如同穿透我們的身軀而目視遠方,那種感覺又來了,就是那種仿佛置身于顯微鏡下被觀察的感覺,無力、膽怯的危機感開始在我身上擴散。
“你好”,芭蕉适時的向前橫跨了一步,擋在了我的前面,芭蕉身上熟悉的氣息,仿佛一方翅膀溫柔地包裹着我脆弱的身軀。對面的男子似乎對此覺察到了,暗中“恩?”了一下,語氣很輕微。
芭蕉向桃子招手。然後指了指我。桃子走過來把我帶到一旁,“别怕”,她輕聲對我說,“要相信芭蕉,更要相信你自己,”她說。相信芭蕉,我能理解,可是相信我自己,我卻迷惑了,我現在發現自己突然變成了芭蕉的累贅和包袱,對此我很難過,我們是兩位一體的,可是現在需要面對危險時卻總是芭蕉站出來,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來吧”,芭蕉朝那個叫阿飄的男子說道,然後左右轉動了一下脖子,兩手合攏把指關節按的劈啪直響,并且朝我眨了眨眼睛,這是在模仿前幾天我倆看過的一部周星馳電影裏的動作。我被他的輕松勁逗笑了,剛才的緊張感現在被沖走了,桃子似乎也抿嘴想笑。原來芭蕉有時還是有點搞笑細胞的啊。
但是芭蕉馬上變的專注于阿飄的一舉一動,兩個人都在蓄勢待發。
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芭蕉突然動作,他騰空一躍,已到阿飄跟前,揮右拳,一拳砸歪了阿飄的脖子。
雖然硬挨了這一下,但是阿飄的身體沒有移動半分,依然保持直立,隻是用手托着腮幫子,把砸偏過去的頭緩緩扳正,估計這下子還是有點感覺。但是芭蕉沒再接着動手,等阿飄的拳頭砸在眉骨上時,隻是咋了咋眼睛。血順着綻開的眉骨沿着眼角流到了唇邊。而那邊阿飄的嘴角也開了個大口子,咧着的嘴角出現了奇怪的笑意。
接着,阿飄身形如鬼魅,幾步閃動,到了芭蕉後面。我和桃子都以爲看花了眼,動作太快了,簡直匪夷所思。芭蕉的反應也是非常的迅速,沒有回頭,手掌反切阿飄的肋部。隻是,這一掌卻被阿飄如同早已等待着似的一把拿住。阿飄一手擒住芭蕉的左腕,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斬向芭蕉的脖頸動脈處。
“住手!”危急時刻,我呆住了,而桃子已沖了出去。
但是晚了,一聲“咔嚓”脆響,接着所有人都靜止住了。幾滴血珠飛濺在我的臉上,沖在前面的桃子更是滿臉被噴的是血。
幾步外,芭蕉和阿飄的站姿變成了臉對臉,眼睛對眼睛。此刻時間仿佛被魔法禁锢了,隻有風吹動着兩人的衣袂和眉發,芭蕉的神色疲倦和虛脫,阿飄的眼神中卻不再空洞無物,充滿了痛楚和無奈,他的那隻本來斬向芭蕉的手還舉在空中,另一隻手卻半垂着握着一整隻手臂,一整隻從芭蕉身上卸下來的手臂,手臂末端本來聯結肩部的潔白的骨頭與關節暴露在空氣中,血正聚成血珠往下滴。
“你動手吧,”阿飄突然支撐不住似的向下撲倒,但芭蕉立刻用身體靠住了他,兩人一同面對面跪倒在地面上。不錯,芭蕉隻能用身體抵着他,而另一隻手的手掌深深的插在阿飄的左胸膛上。
“别動,”芭蕉的聲音聽上去沉悶而嘶啞,失去手臂的痛楚和血液的大量流失讓他精神上極端疲勞。他用眼睛示意我們過來。桃子和我這時才醒悟過來,桃子扶住阿飄,而我則扶住芭蕉,讓他們兩人可以依靠在我們身上。這時芭蕉緩緩從阿飄的胸膛上抽出手掌,阿飄用奇怪和詫異的眼光看着芭蕉的臉,但是接着就被手掌抽離胸膛時疼痛疼的抽搐了一下。
接下來,阿飄沒有理會桃子不讓他動作的眼神,用力的将手中芭蕉的手臂遞過來,看着我手忙腳亂的接着,笑了出聲,“沒事,他跟我們不一樣,這點傷不算什麽,”。
我瞪了他一眼,雖然他現在相比剛見面時給我的感覺不再那麽可怕和讓人覺得讨厭,但芭蕉讓他傷成這樣,他居然還笑的出來,這手臂怎麽辦?要是以後芭蕉成了獨臂,那我這一輩子都會難過的,看着手中芭蕉的手臂,我覺得我快要控制不住了,眼淚已經在眼眶裏馬上就要奪目而出,這時芭蕉用另一隻手接過了我懷裏的手臂,“不哭,沒事的”,芭蕉朝我笑笑,這笑容卻讓我終于哇的哭了出來。我伏在他的懷裏哭的一塌糊塗,眼淚鼻涕打濕了芭蕉胸前的衣服。可是我慢慢的發現了奇怪的事,當芭蕉将整隻手臂小心的對接在斷裂處,那些撕裂的肌肉和筋脈奇怪的動作起來,它們仿佛能在撕碎的肌理和血脈之間立刻能吻合上,如同有着無數的小生命在歡快的活動和相互打招呼。阿飄和桃子都被這神奇的事吸引過來,阿飄胸膛上傷口已經被桃子用撕下來的衣服給包紮好了。兩人此時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驚奇。看來即使是他們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麽神奇的怪事。
不到片刻,芭蕉斷裂的手臂已經和身體結合上了,斷裂處隻留有紅色的痕迹,上面滲出些淡紅色血珠,看樣子問題已經不大啦。我伏在芭蕉的懷裏,隻剩下不時的抽泣,但看到芭蕉恢複的這麽快,心中也不那麽傷心了,擡頭卻看見芭蕉眼睛都疼的閉起來了,“倒”,我坐起來給了他胸口一拳,“搞什麽,剛才都沒叫疼,現在裝!”
芭蕉疼的嘴裏直抽涼氣,“喂,小姐,我的脖子啊!”他辯解說。
“脖子?”我倒楞了一下,仔細一看,我的臉一下發了燒。剛才在芭蕉懷裏激動之餘,不小心掐着他的脖子使勁,忘了松開,現在掐掉好大一塊皮,難怪他疼的直皺眉。阿飄和桃子在旁邊樂的直笑。
“人家不小心,這點疼都怕,你看人家,”我說着面向阿飄,誰知打了個空,這小子比芭蕉機靈多了,早閃到一邊去了。
“我說你們不是隻是見個面嗎?爲什麽要搞成這樣?”我沒好氣的向桃子發問。
看着桃子愧疚的樣子,阿飄面向我說,“這是我臨時決定的,桃子并不知道。”然後他又對芭蕉說道,“你剛才爲什麽不殺了我?我可是差點殺了你。”
“我爲什麽要殺你?而且你剛才不見得就是要殺我,我感覺不到,”芭蕉的回答像是精神恢複了點,但是失血後的疲倦仍然可以聽出來。
阿飄聽了這個回答,眼睛微眯,眼神像針一樣驟然聚集在芭蕉的臉上,片刻他發問,“你就這麽肯定我不會殺你?”
空氣中仿佛又是一觸即發。芭蕉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我不能肯定,隻是我知道我如果這麽做我會很不開心,她也不會開心,”他擡起那隻好的胳膊斜斜的指了我一下,“她一定會跟我沒完,一定會折磨死我的,與其這樣我不如死在你的手上,”說到這兒,芭蕉忍不住笑到,“這樣痛快些,….…”話沒說完,也許是扯到傷口了,疼的咳了起來。我在暗中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阿飄和桃子相視一笑,然後轉過頭來正色道,“看來有些誤會有必要澄清一下,首先是桃子,對不起,”阿飄說,“我隐瞞了一些事情的真相,”我們和桃子都有點吃驚。
“許多年了,最初我也像桃子一樣,在人群中尋找,而且在遇見你們三個之前,其實我已經找到了一些同類,我們對于自身的存在都很疑惑和迷茫,應該怎樣給自己命名呢?是依舊叫人類,還是超人?最後我們覺得叫‘進化者’,套用人類科學的解釋,意思是從人類形态進化出來的生命,我們一緻用這三個字來爲我們的出現和存在命名,”芭蕉自嘲似的笑笑,而我們則更是吃驚,“進化者?”
“大家身爲進化者,卻不得不在人類的世界中生存和隐藏,也許有一天我們不再需要這麽生存,但是有誰又能活到那一天呢。大家的進化模式雖然各不相同,但是沒有誰能抗拒時間和死亡的力量。是在人類的社會中用自己的力量及時行樂,還是默默無聞地活着順應這個時代?”芭蕉說到這兒,眼神中已充滿惘然和失落,“這麽多年,我在一個又一個同類的身上看不到希望和我想要的答案,相反我看到一個又一個利用自己的力量或明或暗地追逐和貪戀人類的權勢及富貴,如同人類不齒于動物的行爲,作爲高于人類的進化者,他們卻沉溺于人類的yu望之中不能自拔。生命的最高形态是什麽?生命的存在意義和進化的終極是什麽?”芭蕉不顧我們的驚谔,獨自向黑暗的夜空發問!
“然而,最近兩年卻出現了一些奇怪的事?一些同類奇異的失蹤和死去,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現象,是什麽能對擁有超越人類力量的進化者構成傷害呢?我曾和幸存的進化者秘密的進行調查,然而不幸的是他們後來也相繼失蹤和死亡,我開始懷疑是内部出現了敵人,也許是我們沒有發現的進化者出于什麽目的和原因系統的對進化者下手,”這時芭蕉看看我們,“後來遇見桃子,而她也在尋找同類,所以一開始我隻是悄悄的觀察她,最後排除了她是兇手的可能再與她接觸,但是其他同類的事我隐瞞了,我不想給當時的再她造成壓力,”這時芭蕉再次對桃子表示歉意,而桃子則撇嘴表示不滿。
“再後來,桃子和我見面談到了關于你們的事,經過觀察發現你們跟我所知道的進化者類型都不同,所以我就讓桃子在哪天晚上試一下你們,甚至不惜以死來試探,結果很出乎我的意料,在我以爲桃子将會獲得勝利的時候,你和芭蕉之間突然出現了奇異的感應,我不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但是本已經失敗的他卻突然變得異常強大起來,并且擊敗了桃子,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讓我感到非常的好奇,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會面,”阿飄終于說到正題了,看到我和芭蕉表示出疑惑的表情,他繼續往下講,“當我和你交手第一個回合,我奇怪的發現你的力量并沒有那晚你戰勝桃子時表現出來的那麽強大,“阿飄對芭蕉說道,”你們之間要靠什麽來激發你的力量呢?難道是故意隐藏實力?我甚至懷疑你們就是那個潛藏在暗中的兇手,所以我決定再試一下,不過我失敗了,如果你們真的是兇手,我隻有認命。”說到這兒阿飄歉意的笑笑,“現在誤會解除了,雖然對你們我依然很迷惑,但是,也許這是我們所不知道的一種生命形态,而且芭蕉的恢複能力驚人,作爲進化者中的另類,至少我們不是敵人,希望以後見面不要把我當做仇人,”芭蕉感慨地說,“現在我們隻能團結在一起,畢竟茫茫人海中像我們這樣的進化者已經不多了。”
我和芭蕉相互看了一眼,從眼神中看到了對方的關切。
“你們也不能大意,芭蕉,雖然你的力量很強,但是下次要真正打敗我可不是剛才那麽容易,而且那些失蹤和死亡的同類中,比你我強大的也不是沒有,”阿飄的傷看樣子已經沒有大礙了,他沒有要桃子的攙扶獨個站了起來,告誡我們說,“以後要注意低調行事,無論對任何人都不要暴露身份,你們,尤其是你,如果我是兇手,首先要對付的就是你,”阿飄不顧我的白眼和不滿,“隻要你遇到不測,那芭蕉的力量就會失去,我雖然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但我既然能看出來,兇手也一定能看出來,你就是弱點。”如果可能的話,我已經恨不得用眼睛把他撕碎一萬次,而芭蕉倒是呵呵的在旁邊樂。
“我得先走了,桃子,你也要保重,我這一去可能要有點時間,将來我們再見面,”阿飄跟我們三人道别,桃子看樣子象有話還要說,但是就在我們的眼前,他幾步之間已從24層的樓頂躍下。等我和桃子急忙趕到護欄邊時,隻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遠遠看去似乎背部生出了一對奇異的翼翅,就像一隻身形敏捷的黑鶴消失在夜色中。“不是做夢吧?”我感覺像這跟夢境中看到的那些神奇的生物有着驚人的相似。而桃子看上去似乎心情并不太好,之後她幫我檢查了一下芭蕉的傷勢,在覺得問題不大後,就告辭了,完全沒了以往的神采。
“你今天能不能不走,留下來陪我?”我低下頭,小聲問芭蕉。
之後,我回到宿舍給芭蕉拿了一件校服,反正也不分男女。本來,今天是周末星期六,我應該回家,可是我決定今晚要和芭蕉在一起,就兩個人。
這一晚我們玩瘋了,一夜未歸,連宿舍我也沒回。我們走出學校,在夜晚的成都大街上晃達,整晚我跟芭蕉講我的父母,講他們的專制,講我的悲慘遭遇,盡其所能地把自己說的慘兮兮的,然後在我設想的故事裏,芭蕉就是那山上的土匪,是那當中最溫柔的匪徒,真的,要有可能我真的希望芭蕉就是那山中最溫柔的匪徒,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下山來把我搶了去,讓我做一回,那怕就一回,那個被搶了去的幸福的新娘,我一定會做到溫順而缺乏抵抗,而我的老爸就是我們假想中的頭号敵人,最後我這個被搶來的新娘是死在她所鍾情的強盜的劍下,而作爲強盜的芭蕉則哭着爲我寫下一首名位《爲死去的公主所作的孔雀舞》的詩,我連詩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是故事講到最後我哭了,我總是講自己編的故事時自己感動的哭,我在芭蕉的肩上哭泣,我在芭蕉的懷裏哭泣,大街上我無所顧忌的哭着,好樣的,我心裏對自己說,你這回總算爲自己哭了一回。哭過之後,我的精神更好,渴了就去深夜裏的亮燈處讨點水喝,我對芭蕉說。
第二天,回到家裏,面對父母的質問,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芭蕉,你能想像我那會兒楚楚可憐的樣嗎?唉,芭蕉,騙人我都比你強,你這個傻冒,整晚就隻知道聽我講,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在寒冷中跑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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