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得打的什麽算盤,奎并不知曉。但當精明的商人表示贊同他的提議時,野蠻人不由松了口氣。
“現在該怎麽做?”奎輕聲問道。
也許是對奎剛才暴虐的轟殺記憶猶新,沒有他的允許,跪在血漿中的居民竟沒人敢擡起頭來。
基得笑道:“很簡單,帶走所有能吃能穿能用的東西,然後一把火燒掉村子。”
奎點了點頭,轉而沖着黑壓壓的人群大聲道:“帶走一切有用的東西,然後燒掉村莊。”
“是,大人!”現實的處境由不得他們另有異議,不跟着勇者離開這裏,他們很可能活不過一周。
惡魔會再次光顧是肯定的,甚至不用等它們來,村子裏的人就會因長期暴露在鮮血荒地中,感染各種疾病和瘟疫而亡。
惡魔貌似對家畜并沒有太多的關注,人死了不少,但家畜卻大多活了下來。村民一共湊齊了滿滿當當十九輛大篷車,還有充足的馱獸和大量的家畜。
死去親人的遺體也沒落下,因爲如果得不到寬恕,即便下葬他們也會很快變成僵屍從墳墓中爬出來。
幸存的村民站在奎和篷車之間,無聲的目睹着熊熊燃燒的大火吞噬掉曾經的家園。婦人和孩童隐忍不住,紛紛低聲哭泣,畢竟那是他們無比溫暖的家園和揮之不去的記憶。
當男人們将最後一塊惡魔的殘骸投入火場,奎随即揮了揮手,“走吧。”
女人抱着孩子跳上篷車,男人們驅趕着家畜圍攏在周圍,奎躍上一輛篷車的車頂,緩緩坐了下來。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似乎品嘗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快樂。等他再想回味時,内心即被一層堅硬的殼包裹,隔絕了僅有的光亮。
弗拉維交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半,接下來做什麽呢?
仰望雷雲密布的蒼穹,奎不由歎了口氣。
與三位蘿格彙合,找回全部身家的商人終于長出一口氣。
奎心中一動,“基得閣下,你都是帶着全部家産四處經商的麽?”
“哈哈!怎麽可能!”基得豎起一根手指,“俗話說,雞蛋永遠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帶着全部身家輾轉各地,風險大到無法估量!别說作爲一名成功的商人,就是才入行的新手也不會幹這種蠢事!”
奎點了點頭,“那你……”
基得嘿嘿一笑,“我跟你說過,我有一種預感,而在親眼見到惡魔攻擊村莊後,我更加确信,魔鬼們的陰謀還在繼續,崔斯特瑞姆恐怕在劫難逃……”
“所以你帶走了全部身家,投奔蘿格營地?”奎笑道。
基得歎了口氣,“如你所說,其實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比起璀璨的崔斯特瑞姆,偏遠的蘿格營地或許能僥幸躲過這場危機。”
看商人欲言又止的表情,顯然是知道什麽隐秘的内幕。
但這不是奎關心的内容,與他聊天也不過是打時間而已。
有基得在,旅程變得簡單起來。他口中的蘿格小徑在地圖上并沒有标注,事實上所謂的小徑也是行商們各自摸索出來的既安全又快捷的路線而已。
篷車一路疾行,晚上也沒有休息,終于在第二天中午,趕回了蘿格營地。
除了丢失一部分家畜,幾名農夫被硬毛老鼠射傷,車隊其他人并無大礙。
見到奎時,弗拉維不禁喜出望外。
原來一向安全的蘿格營地,在他走之後,附近也現了零星的惡魔腳印。甚至有個腳印就在河對岸的石橋邊上。
“基得,箭在哪?”弗拉維遠遠的扔過去一袋金币。
“啊哈,就在第三個車廂。”行商捧着錢袋掂量掂量,随即笑眯眯的吹了個口哨。
“弗拉維,凱恩賢者呢?”奎沒有在人群中現那件熟悉的灰袍。
“我怕營地遇襲,所以将凱恩賢者送去崔斯特瑞姆了。”弗拉維低聲道。
“哦……”奎點了點頭,“還有這些無家可歸的村民,他們的村莊被惡魔焚毀了,能不能……”
“沒問題,不過營地的食物無法負擔他們的消耗。”弗拉維痛快的應承下來。
奎不禁長出口氣,“沒問題,他們帶了足夠的食物。”
弗拉維笑道,“奎,其實我還有件事麻煩你。”
“說吧。”奎對這位營地指揮官并不反感。
弗拉維指着營地道:“現在的營地太小,防禦也太脆弱,你看能不能從村民中招募些人……”
沒等奎回答,基得便湊了過來,“啊哈!這是個非常有建設性的提議,我贊同。不過如果能給他們适當的報酬,那就再好不過了。”
見奎沒有反對,弗拉維旋即笑道:“那就這麽定了。”
說起來蘿格營地确實太過簡陋。充當野外軍營還好,若是變成守護民衆的要塞,還差的很遠。
好在還有時間,人手也充足,擴大和加固都不是問題。
說起來弗拉維還要多謝奎帶來的這些村民,單憑她的五人小隊和新加入的三個蘿格,做這麽大的工程簡直是妄想。
營地規劃這種高難度的工作不是奎能夠摻和的。他和弗拉維分工明确,弗拉維負責規劃,他帶人實施。
營地前的河床中石料充足,河水也不深。所謂流水不腐,因爲經年流淌的關系,所以水中的毒性并不強。
隻要不喝下肚,接觸皮膚還是沒問題的。
奎現在要做的是将圍繞營地的半截石牆全部加固加高,包裹住裏面的排木護欄,建成純石質圍牆。
得到了入住許可,村民們熱情高漲。奎一聲令下,男人和健壯的婦女們便卷起褲管走下河灘,賣力的搬運起沉積在河床下的大塊鵝卵石。
奎和幾名蘿格駕着馬車趕往荒地,去搬運充作基石的大塊岩石。
夜晚,營地中央的火塘中點燃了熊熊的篝火,上面架着烤的滋滋冒油的肥牛,勞累的一天的民衆圍坐在火塘旁,三三兩兩小聲的說着話。
殘酷年代的人們都有一顆堅強的大心髒。隻要能看到一點點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們就絕不會輕易放棄,并表現出足夠的頑強。
近似狂熱的勞動,換來了被大大加固的營門。
奎和弗拉維并肩站立在已連成甕城的城頭,透過伸出石牆的尖木圍欄,靜靜的注視上河對岸的黑色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