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對台戲


第三百八十章
對台戲

“張好古父親張老太公的大夫人做壽請客,還給我也送來了請柬?”翻看着張府下人送來的請貼,朱由檢滿臉的疑惑,頗有驚奇的向張府仆人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張老太公的大夫人,好象不是張好古張大人生母吧?”

“欽差大人好記心,大老夫人确實不是少爺的親生母親,少爺生母乃是老爺的十一夫人。”張府仆人恭敬答道:“不過小人家的老爺治家有方,十一位夫人數十年從未發生過一次争執口角,個個都把少爺當成親生兒子對待,大老夫人對少爺更是比親生母親還好,少爺對大老夫人又象親生母親一樣的孝順。所以這次大老夫人生日,我家老爺打算宴請少爺的京城同僚到家中赴宴,順便慶祝少爺的遼東大捷,請欽差大人務必到場,我家老爺全家上下,一定倒履相迎。”

“你家大老太君今年高壽?”朱由檢又問了一句。張府仆人答道:“回欽差大人,我家大老夫人今年五十有三。”

“不愧是鄉下土财主出身,想出風頭都快想瘋了,又不是整壽,搞這麽大陣勢幹什麽?”朱由檢差點沒笑出聲來,對張老财這種爆發戶舉動鄙夷之至。心中嘲笑過後,朱由檢大咧咧的說道:“好吧,回去告訴張老太公,就說十分不巧,後天本欽差也準備在家裏設宴,慶祝重遷舊居之喜,所以本欽差屆時肯定沒辦法到府祝壽了,請張老太公多多原諒。不過也請老太公放心,屆時本欽差一定派人登門道賀,送上賀禮,以祝老太君長命百歲,壽比南山。”

“多謝欽差大人,小人一定如實向老爺禀報。”張府仆人磕了個頭,畢恭畢敬的告辭走了。看着張府仆人離去的背影,朱由檢重重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冷笑道:“不愧是臨清來的土包子财主,果然一家都是活寶,張好古剛在遼東打了幾個小勝仗,就馬上想跟着沾光露一把臉了?五十三歲做壽,也不怕京城裏的人笑掉大牙?”

“王爺請小心,張好古家這麽做,怕是想把矛頭對準你。”旁邊的羅大千警告道:“剛剛副宗主派人送來消息,張好古家這次請的客人不僅僅是他家的親朋好友,還給全京城的在職官員都送去了請貼,而且請客的日期恰好和王爺宴請百官是同一天!副宗主擔心,這是張好古家故意和王爺唱對台戲,挑明旗幟豎起旗杆要阻撓王爺你繼承皇位!”

“就憑張老财那個土财主,也配?”朱由檢差點沒笑出聲來,不屑說道:“如果張好古那條小閹狗現在在京城,故意和本王在同一天宴請百官,倒是可能打亂本王的計劃!可是張老财,一個鄉下土财主,也有這号召力和影響力?依本王看,這個老土包子十有**是想沾一把閹狗兒子的光,在京城裏大大出一次風頭,可惜,他那個土包子婆娘生錯了時間!看着吧,後天就有好戲看了,他準備宴請百官的那些酒菜,絕對大部分都得喂狗了!”說罷,朱由檢冷笑不已,對自己的影響力和号召力都充滿了絕對的信心。

張羅宴會緊張周密的準備中,兩天時間很快過去,到了臘月十二宴會這天,朱由檢早早就起了床,仔細收拾打扮了一番,這才換上張嫣昨天賜給自己穿着的平黃吉袍,邁着四方步來到信王府大堂,而這個時刻,也已經是臘月十二的清晨辰時初刻!但是讓朱由檢萬分失望的是,天邊都已經放白了,竟然都還沒有一個官員登門道賀,信王府院内院外,隻有普通的仆役丫鬟在擺放桌椅闆凳,給大門大堂張紅挂彩。見此情景,朱由檢不由大爲失望,趕緊叫來倪浩、羅大千和李定國等親信,壓低聲音怒喝問道:“搞什麽名堂?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沒有一個客人登門?”

“王爺,你别急啊。”倪浩微笑答道:“現在才是辰時初刻,文武百官都去參加早朝了,就算皇上病重繼續不上朝,那些官員也得等太監宣旨今日無朝,才敢來王爺府裏道賀啊。至于那些不上朝的中低品級官員,沒有六部堂官、三公九卿帶頭,那個敢提前來?他們就不怕上司們懷疑他們想搶風頭?”

聽倪浩這麽一解釋,朱由檢這才發現自己确實着急了一些,這年頭請客雖然是午飯晚飯一起請,客人一般都是上午就來赴宴,可是辰時初刻(清晨七點半)實在還是太早了一些。想到這裏,朱由檢啞然失笑,揮手說道:“是本王忘記時間了,你們都下去準備吧,多安排一些人在門口守着,迎接百官赴宴。還有,把胡同的小商小販趕幹淨了,别百官們來了,轎子和馬車都沒地方放,另外叫德慶班的人抓緊時間吃早飯,等百官來了,馬上在後花園裏開始唱戲。”

倪浩和羅大千等人答應,各自下去忙碌準備去了,朱由檢則坐到了大堂上的主位上,品着香茗開始耐心等待起來。還好,心癢難熬的等了半個多時辰後,倪浩終于派人進來禀報,“啓禀王爺,馮铨馮閣老領着一些官員登門道賀來了,倪千戶請示王爺,是否需要親自出迎?”

“終于來了!馮铨帶頭,估計有資格上朝的官員至少要來**成吧?”朱由檢一樂,命令道:“大開中門,本王親自出迎!”說罷,朱由檢飛快起身,邁着激動得都有些顫抖的腳步行向大門。可是到得大門口一看,朱由檢的鼻子頓時差點都給氣歪了——空空蕩蕩的胡同口,隻有七八頂轎子進來!而轎子停穩之後,下轎那些官員中,除了馮铨這個内閣次輔兼戶部尚書配得上朱由檢親自出迎之外,剩下的竟然都是馮铨在戶部的黨羽,什麽雲貴司主事——六品、倉場主事——六品、寶錢局照磨——八品,還有什麽九品的知曆、從事,從九品的詹事、吏目,不要說朱由檢所期盼的六部九卿和鎮撫司左右都督了,就連馮铨在戶部的左右副手侍郎董應舉和黨崇雅都沒有來!

怒歸怒,但是自己已經親自迎到了大門口,朱由檢總不能又退回去擺架子打這些人的臉吧?無奈之下,朱由檢隻得強壓怒火上去虛僞客套,拉着八品芝麻官互叙别來之情,握着九品綠豆官的手連說尊重,好不容易把這些官員都打發進院子裏讓下人們招待,朱由檢立即把馮铨拉到一邊,鐵青着臉問道:“怎麽才來這麽點人?和你一起上早朝那些官員,怎麽一個都沒來?難道你沒有邀請他們同來?”

“老臣請了。”馮铨哭喪着臉答道:“可是他們都說,要先回家準備一下,帶上禮物再來給信王爺你道賀,所以下官沒辦法,隻好帶着這些早就說好的官員來了。”

“廢物!”朱由檢怒罵一聲,又哼道:“那好吧,本王再等一等,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到大門口迎客去,三品以下的官員,不要向本王禀報,你出面打發就是了。”

“是,是。”馮铨無可奈何的答應,隻好乖乖的以内閣次輔的身份,跑到大門口去給朱由檢當知客去了,朱由檢則怒氣沖沖的回到大堂,喝着悶茶等候。可是這一次就比較遺憾了,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三杯香茶被朱由檢喝成了白開水,馮铨楞是沒派人進來禀報一次,請朱由檢出去迎接三品大員。心急如焚之下,朱由檢隻得再次來到大堂門口,偷看院中動靜,但左看右看,朱由檢都覺得院子裏好象沒有增加什麽客人,來來去去都是先前那幾個官員和自家仆人丫鬟。

“到底出什麽事了?”朱由檢心中疑惑,隻得硬着頭皮出堂來到大門口,向正在抹冷汗的馮铨和倪浩等人問道:“怎麽?後來就再沒有客人來嗎?”

“有二十多個官員來了。”馮铨小心翼翼的答道:“可是那些人放下禮物就走了,說是還有要事,等會看情況能不能來用午飯。另外還有五十幾位大人家裏來了下人,代表他們主人送上賀禮,說是他們大人有要事纏身,要去給張好古家的老娘祝壽,就不能親自登門道賀了,請王爺你恕罪,然後領了賞錢就跑了。”

“還有這樣的事?”朱由檢氣得渾身發抖,鐵青着臉嘶吼道:“那楊維垣、黃立極和田吉那幫人呢?怎麽也還沒有來?”

“下官不清楚。”馮铨擦着汗水,聲音顫抖着說道:“昨天本來他們已經說好了,要早早就來王爺你這裏,給王爺你聚聚人氣,可是不知道爲什麽,他們到現在還沒露面……。”

“本王親自在這裏等!”朱由檢赤紅着眼睛嘶吼道:“本王到要看看,還有誰敢隻放下禮物就跑?”

朱由檢這次可是下足血本了,以皇帝禦弟兼皇位第四繼承人的身份,親自守在大門口等待百官登門道賀,基本上隻要有官員登門送禮,就沒有再放下禮物就跑的道理——那可是結結實實的打朱由檢的臉了!可是朱由檢忘了一點的是,他奸,京城裏的京油子官員們也不傻,聽說或者偷看到信王親自守在大門口迎客,本來打算放下禮物就溜的官員馬上掉頭回家,派家裏人過來給信王爺送禮請假,然後提上同樣豐厚或者更加豐厚的禮物,撒開腳丫子就往文丞相胡同跑了。——開玩笑,三位皇子的案子迷霧重重,皇位第四繼承人廢信王又在這裏公然宴請百官,是人都知道信王爺是打什麽主意了,珍愛生命的文武百官們又那敢随随便便就往頭上戴上一頂信王黨羽的高帽子?

也不能說信王爺親自守在大門口迎客,完全沒有半點效果,至少信王爺在門口站了半個多時辰,就等到了上百個京城官員——派來送禮的下人,這些下人們對信王爺的态度也是足夠恭敬的,不是鞠躬就是磕頭,然後獻上賀禮,解釋道:“啓禀欽差大人,我家某老爺某大人因爲要去七省總督張大人的府上,給張大人府上的老太君祝壽,所以實在無法親自登門道賀,隻能派小人送上賀禮,慶賀欽差大人的遷居之喜。失禮之處,還請欽差大人多多恕罪。”

“啓禀欽差大人,我家老爺楊維垣楊大人因爲要去七省總督張大人……。”别的官員朱由檢也就忍了,到了楊維垣家的下人送上賀禮請假時,朱由檢終于無法忍耐了,鐵青着臉喝道:“去告訴楊維垣,他想去張好古家就去,禮物不用送了,本王……本欽差不稀罕!沒地方放!”楊維垣的下人不敢答話,磕了個頭撒腿就跑,連送禮應得的喜錢都不敢收了。

讓朱由檢暴跳如雷的還在後面,牆頭草官員們勢利眼也就算了,本應該是支持他的張惟賢、朱純臣、張國紀和徐光啓等鐵杆保皇黨,竟然也隻是派下人送來了賀禮,解釋說他們另有要事,實在不便親自登門拜訪,祝賀朱由檢的喬遷之喜,希望朱由檢千萬不要在意。而朱由檢雖然不敢對這些保皇黨的下人在意,可是打發走了這些下人後,朱由檢立即一把将馮铨拉進門房中,掐着馮铨的脖子鐵青着臉吼道:“你出的好主意!說什麽本王借着喬遷之喜宴請百官,可以起到聚斂招攬文武百官的效果,現在文武百官呢?都那裏去了?那裏去了?!”

“王爺,這主意不是下官出的啊。”馮铨滿頭大汗的答道:“王爺你忘了?是你自己嫌向你道賀的官員太少,才想出這個主意的,下官隻是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沒有建議啊!”

“那你當時怎麽叫好?”朱由檢喜歡推卸責任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又紅着眼睛嘶吼道:“本王就是聽了你的主意,這才決定在今天宴請百官的!現在好了,效果一點沒有不說,本王還要成爲京城裏的大笑柄了!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廢物幹的好事!”

面對朱由檢這樣的主子,馮铨真的是無話可說了——雖然馮铨這次可真是冤啊。好不容易稍微冷靜下來,朱由檢這才放開馮铨的衣領,鐵青着臉問道:“你說說,文武百官爲什麽不肯親自來給本王道賀?反而跑去給一個土财主的老婆祝壽?這到底是什麽原因?難道本王在京城裏的号召力,連一個鄉下老太婆都不如?”

“王爺,你認爲京城裏的官員們會是沖着張老财那個土财主去的?”馮铨直翻白眼,無可奈何的說道:“他們都是沖着張好古的面子去的啊!所以這次王爺你和張好古家同時設宴宴請百官,實際上是王爺你和張好古直接的正面較量啊!”

“那本王爲什麽會輸給張好古?”朱由檢咬牙切齒的問道。馮铨苦笑答道:“王爺,下官老實說了,你可千萬不要生氣。王爺你是一個被廢的王爺,無職又無權,還有天啓六年的罪名沒有洗清;張好古呢,剛剛建立了剿滅遼東建奴的蓋世奇功,手握兵權印把子,大明兩京一十三省有七個省歸他直接轄制,在外省官員中官已經大到無法再大,就算調回北京任職,也是鐵定入閣拜相的主!京城裏這些比猴還精的官員們不去拍他的馬屁,難道還會跑來這裏背上……,背上私通罪王的嫌疑?”

“可是本王現在已經有希望繼承皇位了!難道這些官員們都不想趕緊來燒冷竈?”朱由檢不服氣的追問道。馮铨垂頭喪氣的答道:“王爺,你确實是有希望,可是希望實在不大。第一,三皇子的血脈案至今沒有定論,誰也不敢保證三皇子确實不是皇上的龍子;第二,皇上雖然重病纏身,可是仍然在世,皇上在世一天,皇位就一天還在他的手裏,誰也不敢保證皇上的病再也不會好起來,更誰也不敢保證皇上一定會把皇位傳給你!上一次皇上賜給你傳位密诏時,不知有多少人差點爲了那道密诏掉了腦袋,多虧了張好古收買人心一把火燒了那些名單,這才救了兩百多号官員的命,這一次,誰還敢擔保又會出現一個張好古救他們的命?”

“親自到信王府道賀,會背上勾結信王你謀奪皇位的嫌疑。”馮铨無可奈何的說道:“親自到張好古府上道賀,不僅不用背上任何嫌疑罪名,還有希望攀上張好古的高枝,這些比猴還精的牆頭草當然會做出正确選擇了。”

“那前些天,爲什麽我一請他們就來?”朱由檢不死心的問道:“還有,那些人就不怕本王登上皇位之後,把他們當成張好古的黨羽,找他們算帳?”

“前些天王爺你之所以能夠行事順利,是因爲京城裏沒有人制衡王爺你?”馮铨陰陰的說道:“當時九千歲忽然倒台,皇上病重不理政事,文武百官群龍無首,沒有一個人能夠和王爺你正面對抗,所以大家都抱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對王爺你的所作所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軟骨頭的牆頭草也紛紛倒向你。而現在呢,張好古回師京城在即,又故意和王爺你唱對台戲,樹起與王爺你對抗的大旗,起到了主心骨和中流砥柱的作用,本來就不看好王爺你的官員們當然要自動歸依到他的旗下了,還有那些牆頭草們,他們當然也得紛紛倒戈了。王爺,這就是張好古的陽謀啊,堂堂正正的陽謀,永遠比鬼鬼祟祟的陰謀光明正大和直接管用啊!”

“他們憑什麽不看好本王?”朱由檢幾乎氣瘋過去,血紅着眼睛吼道:“皇兄已經快要病死了,三個皇子死了兩個,還有一個血脈有問題,嫂子也答應了我,等皇兄一斷氣,就支持我繼承皇位!他們憑什麽不看好我?”

“王爺,在你沒有正式傳位遺诏之前,除了少部分亡命之徒外,大部分人是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注,賭王爺你一定會赢的。”馮铨歎了口氣,又陰陰的說道:“再說了,王爺你主持查辦的兩位皇子遇刺案,你以爲這京城裏的八百來号官員真的看不出有大問題?他們隻是不敢把問題挑明而已!下官敢拿腦袋打賭,等有資格、有能力與王爺你正面對抗的張好古回到京城,絕對有無數的官員反水倒戈,要求朝廷重新調查兩位皇子遇刺案!朱姓子孫不隻王爺你一個,立一個年幼的藩王世子爲皇帝,在這個年幼帝王的朝廷上當官,永遠比在已經二十歲、心智已經成熟的王爺你的朝廷上當官舒服!王爺,這是千古不變的恒理!尤其是那些手握大權、高官厚祿的實權官員,更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下官這些天來,一直要求王爺你必須在張好古回京之前,拿到皇上的傳位遺诏,可是王爺始終沒有成功,出現今天這種情況,也毫不奇怪了。”

朱由檢不說話了,隻是臉色變得益發的陰沉,許久都不說一句話。這時,倪浩輕輕推開房門進來,戰戰兢兢的問道:“王爺,快到用午飯的時候了,可是王府裏的客人還是沒有超過十位,廚子們問,是不是按原先預訂的一百五十桌上菜?還有,到場那些官員們都來告辭,幾個說是家中有急事,另幾個說家裏失了火,還有兩個說老婆生孩子,得立即回家,請王爺恩準。”

“滾!滾!叫他們都滾!”朱由檢幾乎氣瘋過去,瘋狂的吼道:“告訴他們,要滾就滾,本王絕不攔着!讓他們将來别後悔!”

倪浩連滾帶爬的跑出去了,緊張得連房門都忘記關上,朱由檢一腳把房門踢了關上,回過頭來又一把揪住馮铨的衣領,用最爲陰冷的聲音問道:“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麽做?才能挽回局面?”

“下官還是那句話,拿到傳位诏書!”馮铨鄭重回答,可是說完之後,馮铨又搖起了腦袋,說道:“不行,今天張好古剛樹起與王爺你正面對抗的大旗,文武百官就紛紛反水倒戈,看這情況,王爺你就算拿到傳位诏書恐怕也不大管用了。唯一的法子,就是……。”

“是什麽?”朱由檢急得幾乎快氣瘋過去。馮铨猶豫了一下,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唯一的法子,就是王爺你趕在張好古回京之前,設法搶先登上皇位,這樣才有勝算。同時,這也是王爺你唯一的生機了。”

“搶在張好古回京之前,登上皇位!”朱由檢一字一句的複述,眼中射出來的,也是餓狼一樣的綠光…………

……………………

和信王府的冷冷清清截然相反,與此同時的文丞相胡同中,簡直已經隻能用人頭似蟻來形容了,文武百官們帶來的轎子馬車足足排出五裏多長,轎夫車夫們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熱鬧無比,盛況直追魏忠賢當年的六十大壽。而在張大少爺的府邸中,那更是盛況空前,客人多得擠都擠不下,六部九卿除馮铨外全部到場,魏忠賢的五虎、五彪、十孩、四十孫隻要在京城裏的,就沒有一個缺席,各色各樣的賀禮堆起小山那麽高,京城裏的官員赴會之多,甚至都超過張大少爺家中的準備,以至于官員們隻能輪流用飯,還有不少隻能拿着海碗喝茶,可越是這樣,官員們就越不會因爲怠慢而拂袖而去,隻是象小雞圍母雞一樣的圍在張大少爺的一個老爹和十一個老娘旁邊,争先恐後的獻媚阿谀,奉承讨好——還好,張大少爺的老爸張老财很有先見之明,先後娶了十一個老婆,都可以出來應付賓客,同時還有幾十個和張大少爺親近或者不怎麽親近的文武官員自告奮勇擔任知客,這才把客人們勉強應付了下來。場面總之一句話,熱鬧得連張家祖墳都冒青煙了。

乘着混亂的機會,化裝成餘煌親随的宋獻策從後門進到張府,又派仆人找來張大少爺最精明的老婆大玉兒,在一個偏僻房間中向大玉兒問道:“玉夫人,東家是不是已經回京城來了?他在那裏,學生想要見他?”

“宋師爺開什麽玩笑?”大玉兒疑惑說道:“相公帶兵在外,按朝廷的規矩,沒有拿到聖旨就私自回京,那可是殺頭的死罪,相公那麽精明的人會犯這麽大的錯誤嗎?”

“東家沒回京?”宋獻策一楞,驚奇問道:“那故意宴請百官和廢信王唱對台戲,難道是東家用信鴿命令的?可是據我所知,當時信王開始大派請貼後,我們家裏才隔了兩個時辰就開始大派請貼了,就算信鴿也不可能飛這麽快吧?”說到這,宋獻策又驚訝說道:“或者說,這完全都是巧合?”

“當然不是巧合,是我的主意。”大玉兒淡淡說道:“大婆婆是今天生日不假,但不是整壽,公公本來打算請幾個親戚到家裏慶祝就行了,就連劉大人和宋公公他們都不想請,免得讓人說我們張家是暴發戶,相公剛有些功業就這麽張揚。但是上次九千歲癱瘓之後,相公派人給我送了一封信,說宋師爺你隻會玩陰謀,不會用陽謀,怕你缺乏堂堂正正和朱由檢那個國賊正面對抗的勇氣,所以要我在公開場面上幫助配合于你,我才勸說公公宴請京城百官,讓我們家樹起和朱由檢正面對抗的大旗的。”

“現在你也看到了。”說到這,大玉兒嫣然一笑,微笑說道:“我們家剛一開始和朱由檢唱對台戲,一盤散沙一樣的文武百官馬上就一起倒戈,既壯大我們張家的聲勢和擴張了實力,又打亂了朱由檢的如意算盤,把他逼到了懸崖邊上,效果還算不錯。”

“是玉夫人你的主意?”宋獻策張口結舌,這才發現,原來張大少爺身邊,其實還有一個比自己更爲優秀的智囊。目瞪口呆了許久,宋獻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向大玉兒拱手說道:“玉夫人天生聰穎,智比天人,學生不及也。”

“宋師爺不必謙虛,其實相公還是非常信任你和欣賞你的。”大玉兒平靜說道:“相公讓我在信上順便告訴你一句,讓你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他在背後給你撐腰,你隻管放手去幹就行了。”

“那東家還有沒有其他交代?”宋獻策緊張問道:“比如象如何扳倒廢信王?或者應該做到那一步?”

“沒有。”大玉兒搖頭,頗有些疑惑的說道:“相公這一次的反應連我都奇怪,廢信王在京城裏鬧出這麽大的事,他竟然壓根不理不問,不象以前那樣耳提面命,指揮到每一個細節,完全是要我們自己拿主意,他根本不管,這可不象相公以往的行事風格。”

“這麽說來,我還得提心吊膽幾天了。”宋獻策哭喪起了臉。大玉兒聳聳肩膀,表示自己愛莫能助。末了,大玉兒又把一本帳薄翻到其中一頁遞給宋獻策,說道:“看看吧,這是我剛才特地找來的送禮名單,上面有這個名字和這份賀禮,對你也許有點幫助。至于怎麽做,相信不用我教你了吧?”

“好重的禮!”宋獻策隻看了一眼就驚叫起來,念道:“白玉獅子一對,貓眼一對,南海珍珠八十顆,緬甸翡翠首飾一套,純金首飾一套,百年山參四支……,好家夥!光這份禮,恐怕就值上萬兩白銀!誰這麽大手筆?”念着,宋獻策翻開送禮人名單一看,頓時心領神會,向大玉兒鞠躬說道:“多謝玉夫人指點,學生明白該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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