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玩笑?審土地?是那個白癡收多了銀子,把趙振業這個白癡安排在邯鄲當縣令的?等老子收拾了趙振業這個白癡,還要找出提拔這個白癡的白癡,讓這個白癡知道收了這個白癡銀子提拔這個白癡到邯鄲來當白癡縣令是一件多麽白癡的決定,讓提拔這個白癡的白癡爲他的白癡決定付出代價……。”
張大少爺一邊氣哼哼的絮絮叨叨念叨着,一邊領着史可法和宋獻策等人直撲邯鄲縣衙去找邯鄲縣令趙振業算帳——這倒不是張大少爺小人得志成心想要賣弄,而是張大少爺這兩輩子見過太多更蠢的官員,比如張大少爺在二十一世紀時,他所在的鎮衙門用公款采購ipad分發被揭發後,就有白癡官員對外宣稱是用作u盤搪塞媒體,結果連累得剛當上廉潔公務員的張大少爺都被網友罵了十八代祖宗,所以張大少爺對這樣的白癡官員極爲反感,認爲沒有這個智商,最好就不要來當這個貪官丢這個人。
一路打聽尋到邯鄲縣衙,午時才剛到,趙振業還沒有開堂公審土地,邯鄲縣衙的大門也還沒有打開,倒是大門外的街道已經是人山人海,擠滿了無數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士紳,熱火朝天讨論的關于今天這場奇特的審判。張大少爺見時間将到,便也沒有離開,擠進人群找了一個好位置站定,準備着沖進縣衙去看熱鬧,但是來看熱鬧的百姓實在太多,張石頭領着幾個親兵左推右搡,好不容易才給張大少爺打開道路,站到了最爲靠近縣衙大門的地方。
“擠什麽擠?踩我腳了。”看熱鬧的百姓本來就多,張大少爺一行硬擠進去,少不得有些有意無意的身體摩擦,張大少爺旁邊的一個年輕書生就被張石頭踩住了腳尖,忍不住操着河南口音向張大少爺說道:“這位兄台,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好不好?人本來就多,你還硬要裏擠,是何道理?萬一傷到人怎麽辦?”
張大少爺看了看年輕書生,發現這家夥也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小白臉的程度和自己有得一比,心裏便有些不爽,扭開頭懶得理他。那英俊書生涵養甚好,見張大少爺态度傲慢,心裏雖然也有不快,但也沒有發作,隻是輕哼一聲把臉扭開。倒是旁邊另一個容貌頗爲醜陋的青年書生有些抱不平,黑着臉向同樣做書生打扮的張大少爺說道:“這位兄台,踩到别人了,連聲抱歉都不說嗎?”聲音同樣是河南口音,但張大少爺當然更不理會他,那醜書生不由也是一聲冷哼,小聲說道:“象這樣的,就算今科得中,即便當了官,也是象這個審土地的昏官。”
“小子,你說什麽?”張石頭不樂意了,挽起袖子就要動手。不過還好,張大少爺身邊還有一個通情達理又有禮貌的史可法,先拉住張石頭,又向那英俊書生拱手說道:“這位公子,實在抱歉,我家公子隻是想走近些看熱鬧,無意踩到公子,還望公子恕罪。”那英俊書生還禮笑道:“公子不必客氣,你們又不是故意的。”那醜書生則又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很明顯,他還在不滿張大少爺這位始作俑者沒有親自向那英俊書生道歉。
還有一點時間才開堂,閑等無事的史可法便與那英俊書生攀談起來,那英俊書生自稱姓李名信,河南開封府人氏,天啓七年考中舉人,去年家裏有事沒能入京赴考,今年又新開恩科便趕緊入京參加會試,途經邯鄲聽說本地縣令要審土地,所以就跑來看這個熱鬧。而史可法名聲不小,不敢說本名,隻說自己姓史名憲之,江南秀才,因爲科途不利所以到張大少爺的商号當了帳房。而那醜書生也忍不住插口說道:“史年兄,我看你一表人才,談吐不俗,一看就是滿腹經綸之士,怎麽會選擇放棄仕途,當一個帳房先生?依我看來,你最好還是重新參加科舉,求取功名才是正途,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高官得做,駿馬得騎,除暴扶弱造福一方,豈不快哉?”
史可法笑笑,随口答道:“多謝兄台好意,但小生家中貧困不堪,實在無力供養小生繼續求情功名,不得以,小生隻好到張公子的商号就職,掙些銀子養家糊口了。”旁邊的張大少爺聽得心裏偷笑,心說這個史可法終于被我帶壞了一點,現在鬼扯起來不露半點心虛了。那英俊書生李信則信以爲真,主動向史可法說道:“史年兄,你我一見如故,如果你是因爲家中貧困無法繼續讀書的話,小弟我家中還算寬裕,可以爲你接濟一二,還望兄台千萬不要推辭。”
“小弟我家中雖然隻能算過得去,但也還能擠出一點來。”那醜書生也是一個熱心腸,主動響應李信的号召要資助史可法繼續求學。家中本是江南富戶的史可法苦笑,趕緊推辭謝絕,又問起那醜書生姓名來曆,那醜書生咧嘴笑道:“我是汝州寶豐人,也是天啓七年中的舉人,姓牛,叫牛聚明。”
史可法點頭,正要再說什麽,人群外忽然又是一陣人頭湧動,一夥家丁打扮的男子簇擁着一個手裏提溜着春宮畫扇的青年書生又擠到了人群最前方,态度也遠比張大少爺的一行嚣張,衆家丁還不斷連推帶搡的吆喝,“滾開!邯鄲魏老爺家的大少爺來了,給大少爺讓路!”見此情景,張大少爺忍不住和張石頭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親切笑意——這樣的事,張大少爺和張石頭以前在臨清城裏可沒少幹。
“公子們,你們趕快讓一讓,這是本縣魏老太爺家的大少爺,最是橫行霸道不過,你們是外鄉人,小心他們傷着你。”旁邊的一個邯鄲本地百姓好心提醒道。張大少爺撇嘴一笑,心說就這也算橫行霸道?以前我在臨清的時候,可是和吳二少他們用腳踢開人群的。而就在這時候,縣衙的大門又忽然被人在内打開,幾個衙役出門叫道:“太爺有令,開堂公審本縣土地,爲民伸冤,各位邯鄲的父老鄉親,可随意入内觀審。”
“開堂喽。”話音未落,那魏大少爺一行人已經搶先沖進縣衙大門,張大少爺等人随後入内,後面李信、牛聚明和無數百姓潮水般湧進大門,片刻間就把縣衙大院擠得是滿滿當當,還有無數百姓實在擠不進來,隻能簇擁在門外觀看。而張大少爺等人在堂外找了一個好位置站定了,果然看到堂中放有一面用鐵鏈拴着的土地神牌,還有一個衣衫褴褛的白發老頭跪在堂中,也不知道是原告、被告還是人證。兩旁衙役手扶水火棍肅立,一名三十多歲的清瘦男子身着七品官服,高座堂中,想來就是邯鄲縣令趙振業了。
“咦?”仔細一看趙振業容貌後,張大少爺忽然覺得這個白癡縣令似乎有些面熟,就好象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一樣。正要努力思索時,開始那位魏大少爺卻嚣張跋扈的大叫了起來,“趙大人,還記得我不?上次被你打了二十棍的魏嶽魏大少爺,少爺我今天又來了,看你究竟審這邯鄲土地。”
“堂外百姓,不得喧嘩。”趙振業不動聲色,僅是一拍驚堂木,操着山東口音威喝。那魏嶽魏大少爺則甩開春宮畫扇,嚣張的叫道:“趙大人,裝傻是沒用的!老天開眼,新任西北五省總督張好古張閣老來我們邯鄲了,他是九千歲的幹兒子,我家又和九千歲沾親,算起來,他是本少爺未出五服的表哥!我父親已經去拜見他了,咱們那筆老帳,也要請他幫我算算了。”
“咦?我什麽時候跑出來一個比我年紀還大的表弟了?還有,我又什麽時候進内閣了,我自己怎麽不知道?”張大少爺有些傻眼。而趙振業又是一拍驚堂木,喝道:“三班衙役聽令,堂外百姓之中,再有無故喧嘩者,立即給本官拿下,按咆哮公堂治罪!”衆衙役齊聲答應,整齊敲動水火棍。魏嶽也知道趙振業是個水火不進油鹽不侵的主,不敢再叫,隻是冷笑着搖晃春宮畫扇,準備看看趙振業怎麽審這個邯鄲土地,然後好抓把柄去找自己那位未出五服的遠房表哥張好古張閣老告狀。
緊張等待中,最爲精彩的場景終于來曆,趙振業先是一拍驚堂木,喝道:“升堂!”兩旁衙役齊唱威武,整齊敲動水火刑棍,震攝百姓肅靜。片刻後,威武唱罷,趙振業才又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所跪何人?爲何擊鼓鳴冤?”
“回太爺,草民姓張,沒有名字,别人都叫草民張老漢。”那年逾古稀的窮老頭磕頭,抽泣着說道:“草民家貧,年過七十都無兒無女,隻有一個瞎眼老伴,與草民相依爲命,平時以賣粥爲生。三天前的早上,草民挑粥到城裏賣,雪大路滑,不小心被石頭拌倒,米粥撒了,裝粥的陶罐砸了,草民也蝕了本錢,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眼看就要和老伴一起餓死,請縣太爺爲草民做主啊。”說罷,那老頭拼命磕頭,放聲大哭。
“張老漢,你可有證人證明此事?”趙振業又一拍驚堂木問道。話音未落,站在趙振業背後的師爺走進堂中,跪到張老頭旁邊,磕頭說道:“太爺,小人就是人證,三天前,小人陪太爺巡視縣境,見到這位老漢坐在米粥中大哭,親眼看到了潑灑的米粥與砸破的陶罐。後來太爺你拿了自己的俸祿給這位老漢買米暫時度日,又讓他來公堂告狀。”
“咦?這是搞什麽鬼?”張大少爺滿頭的霧水,疑惑着低聲說道:“這個縣太爺既然親眼看到這樣的事,又拿了錢給這個老頭,怎麽不多給點?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公子,我們縣太爺是清官,也是窮官,火耗才收到一分啊。”旁邊的一個邯鄲百姓低聲解釋道。張大少爺目瞪口呆,心說這世上還有比我更變态的清官,我在薊門火耗收到三分,離任的時候薊門百姓就滿城哭送了,這家夥竟然才收到我的三分之一,是夠付衙役俸祿還是夠給師爺工錢?這份蠢勁,簡直和那個拿自己家産給百姓修水利的劉五緯有得一比了!旁邊的史可法、宋獻策、李信和牛聚明等人也是面面相窺,實在想不通象趙振業這樣的清官,怎麽會幹出審土地的蠢事?
這時,趙振業又是一拍驚堂木,提醒交頭接耳的百姓肅靜,又喝道:“三班衙役,犯人本縣土地可曾拿到?”衙役班頭出列,拱手答道:“回縣尊,小人等已将本縣土地拿到。”說罷,那班頭往那土地靈牌一指,說道:“縣尊請看,這就是本縣最大的土地廟土地牌位。”
“很好。”趙振業滿意點頭,又拍驚堂木,從那土地牌位喝道:“大膽土地老兒,汝爲本縣土地,理應神佑百姓,救民疾苦,你卻偏不睜眼,爲害孤老瞎婦,今日之事,你當如何處置?”
滿場鴉雀無聲,百姓們不作聲,土地牌位木牌子當然也不作聲。趙振業則勃然大怒,喝道:“大膽土地老兒,本縣讓你回話,爲何不答?來人啊,大刑伺候,将人犯拖下堂去,重責二十大闆!”兩旁衙役齊答應,出列上前拖起那牌位就走,大堂外面圍觀的百姓則哄堂大笑起來。
“肅靜,人犯已然開口,都給本官肅靜。”趙振業又一拍驚堂木,走下堂去,來到土地靈牌旁裝模作樣的側耳傾聽半天,終于滿意點頭說道:“很好,本縣土地爺已經招供了,對所犯罪行也公認不諱。”說罷,趙振業又直起身體,向堂下百姓拱手微笑說道:“各位鄉鄰,這位張老漢身世如此可憐,本官本想判這土地照價賠償張老漢的損失,但本縣土地老爺也十分貧窮,實在拿不出錢來。所以沒辦法了,本縣隻能請各位百姓每人留下一文銅錢,幫助這位張老漢重整舊業,養家糊口。大堂門前已放有一口籮筐,各位鄉鄰出門之時,往筐中放一文錢就可以走人了。”
“哈哈哈哈……。”堂下響起無數哄笑,心知上當的衆百姓不僅沒有生氣,還紛紛伸手入懷掏錢丢在趙振業早已備下的籮筐之中,那張老漢則拼命向趙振業磕頭,大哭感謝。見此情景,站在最前面的魏大少爺當然是氣得臉色鐵青,剛才一直在叫嚷要讓趙振業好看的張大少爺則極不好意思的搔起了腦袋,在宋獻策和史可法等人偷笑的目光中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羞愧之下,張大少爺隻得向張石頭命令道:“石頭,從我的俸祿裏拿十兩銀子,放到筐裏去。”
“好鳓,少爺,我也捐五兩銀子俸祿行不行?”張石頭笑着掏錢問道。張大少爺點頭,又向旁邊躍躍欲試的史可法等人說道:“你們願捐就捐吧,幫幫這可憐的老人。”宋獻策和史可法等人笑着答應,紛紛伸手入懷掏錢。可就在這時候,另一邊的魏大少爺卻怒吼一聲,“走。”說罷,那魏大少爺領着一幫無良家丁扭頭就走,經過收錢籮筐之時,卻沒有一個人往筐中放錢。這麽一來,不少正義感過剩的百姓不幹了,剛才被張大少爺踩腳的李信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揪住那魏大少爺的袖子,喝道:“站住!不放錢就想走吧?”
“滾一邊去。”魏大少爺一把甩開李信,咆哮道:“那來的窮酸書生,敢管老子的閑事?你知不知道,我爹是魏當!”
“我管你爹是誰!”李信顯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又是一把揪住魏大少爺,怒道:“剛才你耳朵聾了?縣太爺有令,讓每一個人都放下一文錢才能走,你們這幫人剛才站得最近,走的時候卻連一文錢都不放,是何道理?”
“道理?和我講道理?”魏大少爺咆哮起來,“你知道老子姓什麽不?老子告訴你!少爺我姓魏,當朝九千歲魏忠賢,那是我在肅甯的同宗叔伯,現在駐紮在邯鄲城外的五省總督張好古張閣老,那是我未出五服的表哥!他們隻要随便一句話,就可以讓你人頭落地!”
“魏忠賢和張好古的親戚就了不起了?”李信毫不示弱,喝道:“就算你是魏忠賢和張好古的親戚,也要講點天良吧?這位老人這麽可憐,縣令大人讓每個人幫助他一文銅錢,你就忍心分文不給?”
“他憑那條王法讓我給錢?”魏大少爺也不算太笨,冷笑說道:“那條王法規定,我一定要給這個老不死的窮鬼銅錢?”那邊趙振業也皺眉說道:“這位公子,讓他走吧,大明法典之中,确實沒有強迫他人行善的一條。”
“聽到沒有?”魏大少爺得意洋洋,又一把甩開李信,頂着衆人憤怒的目光扭頭就走。這時候,縣衙門外忽然又是一陣人頭湧動,一群官差沖進堂來把百姓趕到兩旁,一個身穿知府服色的官員與一個一身绫羅綢緞的幹瘦老頭并肩進來,見到堂前亂景,那知府不由眉頭一皺,向趙振業喝道:“在新,這是怎麽回事?你不知道五省總督張部堂已經到了廣平府,現在就駐紮在你的邯鄲縣外嗎?怎麽還把縣衙大堂弄得這麽亂,又是銅錢又是審案的,要是讓張部堂看到怎麽辦?”
“賈老爺!”魏大少爺大喜過望,趕緊領着家丁給那知府跪下,恭敬說道:“小的拜見知府賈老爺。”說罷,魏大少爺又轉向那幹瘦老頭問道:“爹,你去拜見咱們家的親戚張閣老,見到他沒有?”
“張閣老沒在軍營裏。”魏大少爺的父親魏堂搖頭,又得意洋洋的說道:“不過屠奴軍的吳軍爺說了,讓我晚上再去拜見張閣老,他一定會給我轉報給張閣老的。”旁邊的廣平知府賈應璧則驚訝道:“魏老太爺,你家還和張部堂沾親啊?”
七嘴八舌間,賈應璧見百姓還在旁邊看熱鬧沒有走,便又轉向趙振業喝道:“在新,你怎麽還不把這些百姓趕走?還有這個告狀的老頭,給我趕走趕走,有什麽冤情讓他改天再來告狀,今天我快馬從廣平幹來,要借你的衙門用一用,在這裏設宴給張部堂接風洗塵。還有,把衙役派出去,把這條街給戒嚴了,别讓張部堂看到閑雜人等不悅。”
趙振業闆着臉不說話,眼角有意無意的看了張大少爺一眼。那邊賈應璧則迫不及待的越級下令,讓邯鄲衙役驅逐百姓,而張大少爺先是臉色陰沉,忽然大步出門,走到鳴冤鼓旁,提起鼓錘大敲起來,“咚!咚!咚!咚!”一錘比一錘重,也一聲比一聲響。見此情景,已經逐漸散開的百姓當然又折頭回來,賈應璧則勃然大怒,喝道:“大膽刁民,沒聽到本官的命令嗎?有什麽冤情,改天再來鳴冤,你竟然還敢成心搗亂?來人啊,給本官把這個刁民拿下!”
“住手!”趙振業終于開口,喝住上前拿人的衙役,轉向賈應璧不卑不亢的說道:“賈大人,實在抱歉,依大明律,如果百姓敲鼓鳴冤,那麽卑職不管是在什麽時候,隻要還在這縣衙之中,都應該立即升堂問案。”
“趙振業,你好大的膽子,這是你對上司說話的态度嗎?”賈應璧大怒問道。旁邊的魏家父子則一起叫嚷起來,“賈大人,你看到了吧,這個趙縣令向來就是這樣,上次直隸巡按大人到邯鄲,他也是這麽對抗上官的。”“賈大人,你要爲我做主啊,上次這個趙縣令打了我二十闆子,屁股到現在還是疼的。今天又把土地爺的牌位拿出來,幫一個刁民騙錢!”
趙振業懶得理賈應璧和魏家父子,大步走回座位,一拍驚堂木,喝道:“升堂,将鳴冤百姓,帶上堂來。”已經被趙振業調教怕了的邯鄲衙役不敢怠慢,趕緊站回原位,敲擊水火差棍齊唱威武。張大少爺則昂首挺胸,大步上堂。賈應璧和魏家父子面面相窺,無奈之下站到堂旁聽審。
“堂下百姓,爲何不跪?”趙振業一拍驚堂木問道。張大少爺大聲答道:“依大明律,在職官員受審,定罪之前,受審期間,三品以下,站着受審,三品以上,坐着受審!所以我不需要跪!”
“哦,那你還是個在職官員了?”趙振業一笑,問道:“那你說,你應該坐着受審還是站着受審?”
“這一路上屁股早被颠疼了,站着吧。”張大少爺也是一笑,問道:“敢問知縣大人,冒認官親,招搖撞騙者,依大明律法,該如何定罪?”
“依大明律法,冒認官親并招搖撞騙者,視情節輕重定罪,最輕爲杖三十,最重爲監禁或者流放充軍。”趙振業不動聲色的說道:“罪行特别嚴重的,甚至可以判處終身監禁或者論死。”
“很好。”張大少爺滿意點頭,又一指站在賈應璧旁邊的魏家父子,大聲說道:“那我現在就要控告這對魏家父子冒認官親,招搖撞騙,請知縣大人爲我做主!剛才他們口口聲聲說他們和九千歲、五省總督張好古沾親,可據我所知,他們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招搖撞騙,意圖不軌。”
“什麽?”魏家父子同時驚叫起來,賈應璧也是大吃一驚,喝道:“大膽刁民,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是在職官員,可有證明?”
“賈大人,他是在職官員,這點我可以做證。”趙振業淡淡的說道:“天啓五年的時候,下官與他同時參加殿試,我就坐在他的背後,下官不才,僅考中三甲第七十名,而他呢,高中一甲第三名探花——現在,你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當時你就坐在我背後?難怪我怎麽覺得你這麽眼熟啊!”張大少爺第一個驚叫起來。趙振業微微一笑,向張大少爺拱手說道:“張年兄,大堂之上,不便行禮,咱們還是先把這個案子定了,再叙同年之誼吧。”然後很自然的,咱們的賈應璧賈大知府臉色一白,嘴裏吐着白沫子就暈了過去。
“張好古,本官問你,你控告魏家父子招搖撞騙,冒認官親,可有證據?”
“回知縣大人,本官可以擔保,本官從來沒有這兩個親戚!同時他們自稱是當朝九千歲魏忠賢的親戚,這更是可笑,九千歲本姓李,而他們姓魏,連這點都不知道,竟然還敢冒認九千歲的同宗親眷,招搖撞騙!請大人爲本官和九千歲伸冤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