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騎兵對道路條件的要求遠比步兵爲高,所以努兒哈赤霸占遼東這幾年時間裏,爲了讓他的建奴八旗騎兵快速機動,别的好事沒幹,就是對遼東的道路保養工作搞得不錯,尤其是對遼東的各條主要官道,更是進行了加寬加固和平整,這麽一來,野戰無敵的建奴騎兵固然可以在遼東境内任意馳騁縱橫,可也便宜了張大少爺這個殺人放火又搶劫的大暴徒快速開溜。三月初五中午未時撤離盛京,傍晚還沒到就過了白塔鋪,但張大少爺并沒有滿足,要求軍隊繼續趕路,到了奉集堡再做飯休息。
一路緊趕慢趕,三更将到的時候,明軍終于抵達了已經被廢棄的奉集堡遺址,停下隊伍生火做飯,準備休息到天明再繼續上路,而張大少爺先是觀察了一會的氣候溫度,下令軍隊今夜多備幹糧,明天必須行軍七十裏,渡過太子河再作休息,以免氣候回暖導緻軍隊無法過河,那可就大事去矣,然後張大少爺又領上親兵隊伍,按習慣巡視軍隊。
這次撤退,張大少爺和滿桂親自率領主力騎兵押着重要俘虜,充當前隊開路,黑雲龍率領一千騎兵殿後爲後隊,自願跟随明軍撤往朝鮮的遼東漢人百姓大約有三萬餘人,張大少爺把他們和将近九千的新軍編爲中隊,押運糧車和盛京城裏的搶來的銀車,隊伍最爲龐大,人員構成也最爲複雜。所以張大少爺在中隊的巡閱上也最花時間,既得撫慰百姓又得檢查糧車銀車,還得給新軍訓話,鼓舞士氣,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折騰完的時候,張大少爺剛想去後隊巡閱黑雲龍的隊伍,一個穿着破舊皮襖的漢人獨臂中年男子卻走了過來,看樣子想和張大少爺說話,卻被張大少爺的親兵攔住。
“讓他過來。”張大少爺下令親兵退下,主動走到那獨臂男子面前,微笑着問道:“這位老哥,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那四十多歲的獨臂男子立正,向張大少爺行了一個軍禮,操着依稀可辨的浙江口音,大聲說出一句讓張大少爺目瞪口呆的話,“卑職戚家軍百夫長張大炮,見過錦州兵備張大人。”
“戚家軍的百夫長?你是戚家軍的将領?”張大少爺大聲驚叫——張大少爺的曆史知識再淺薄,戚家軍的鼎鼎大名也怎麽都聽說過啊。那獨臂男子張大炮恭敬答道:“回禀張大人,卑職的腰牌和軍服雖然都已經丢失了,但卑職确實是戚家軍的百夫長。卑職的父親曾經跟着吳惟忠将軍參加過抗倭援朝之戰,犧牲在平壤,後來卑職繼承父親遺志,又加入了戚家軍,積功升至炮營百夫長,天啓元年,卑職在戚金将軍的率領下參加了渾河血戰。”說到這裏,張大炮的情緒有些低落,低聲說道:“在那場戰鬥中,戚家軍戰至最後一兵一彈,包括戚繼光大帥的侄子戚金将軍都葬身沙場,全軍覆沒。卑職唯一的弟弟也戰死了,我自己在那場戰鬥中失去了右臂,從此流落在遼東靠行乞爲生,直到張大人你打進盛京。”
“哎呀呀,張将軍,你可是老功臣了,你怎麽今天才來見我?”張大少爺大喜過望,趕緊把張大炮拉到火堆旁并肩坐下,詳細問起張大炮的其他情況。經過張大炮詳細,張大少爺這才知道,原來這張大炮是貨真價實的戚家軍發源地浙江義烏人,渾河血戰中,戚家軍和秦邦屏的白杆兵爲了救援沈陽,以萬餘軍隊主動向八旗主力發動進攻,殺敵兩萬餘人,但因寡不敵衆而被迫撤退,其後戚家軍爲了掩護友軍撤退而斷後,以三千軍隊力敵建奴兩黃兩白四旗之衆,殺敵數倍,期間大漢奸李永芳以重金雇傭漢奸炮手,炮擊戚家軍陣地,戚家軍仍然堅守數日,最終以彈盡糧絕而全軍覆沒,在那場戰鬥中失去一條胳膊的張大炮也因此而流落遼東。這次張大少爺攻破盛京之後,張大炮也曾主動參加明軍,卻因爲斷臂殘疾而遭到拒絕,但張大炮并沒有死心,又随着明軍撤往朝鮮,這才逮着機會和張大少爺說話,介紹自己的身份。
“張大人,末将今天來見你,并不是想求你給我什麽照顧,而是想給你提一個建議。”介紹完自己的情況後,張大炮又嚴肅說道:“張大人你這次撤往朝鮮,建奴必然追擊,你手裏的兵力不多,新軍又不堪大用,建奴騎兵一旦追上我軍,新軍和百姓必然傷亡慘重。所以末将建議,張大人你可以效仿戚家軍的車陣之法,或許可以讓新軍也在戰鬥中發揮作用。”
“戚家軍的車陣?張将軍,請你細細說來。”張大少爺迫不及待的問道。張大炮答道:“張大人,我注意到你這次從盛京帶出來的大車極多,末将建議你把其中的一部分拿出來改造,改馬車爲推車,車頭加裝尖刺,交戰之時就可以把帶刺大車聯成一線,推在陣前阻攔建奴騎兵沖鋒,新軍躲在車後開槍放箭。這麽一來,就算是新軍,也可以在戰場上發揮一些作用了。”
“妙啊,現在就去辦。”張大少爺一聽大喜,拉起張大炮就走,路上又說道:“張将軍,還有一件事你一定得幫我,我早就聽說過戚家軍訓練有方,紀律嚴格,你既然是最正宗的戚家軍将士,那麽肯定知道究竟該怎麽訓練了……。”
有了張大炮這顆戚家軍老種子的幫助,兩百來輛載貨大車很快就被改裝成可以上陣的戰車,不搞陰謀詭計不舒服斯基的張大少爺又加以改進,把盛京城中搜刮來的火藥裝進了六十多輛戰車中,裝上引線和鐵片,必要時可以用戰馬拖入敵陣引爆。到了天明的時候,明軍隊伍又上路東進,馬不停蹄趕往太子河渡河,很幸運的是,因爲今年的氣候異常寒冷,雖然時間已進三月,但太子河的冰面仍然可以通行車騎,花了一夜功夫,明軍隊伍終于渡過了這條東撤路上唯一的大河,避免了全軍覆沒的厄運,繼續向着朝鮮挺進。但也差不多是在同時,巴布泰派出的信使在跑死了兩匹好馬以後,把張大少爺撤退方向的情報,送到努兒哈赤的主力隊伍中…………
………………
“他娘的,又上張好古這個狗蠻子的大當了!”聽完巴布泰信使的彙報,爲了趕路殺回盛京已經兩天三夜沒有合眼的努兒哈赤暴跳如雷,氣得一腳把那個無辜信使踢翻——努兒哈赤是真的氣壞了,他如果不是被甯遠送來那個假情報愚弄,以爲張大少爺要從原路撤退,那麽他隻要分出兩到三旗的兵力,直接從金州殺往定遼,在定遼布置防線以逸待勞,殺明軍一個傷亡慘重絕對不成問題。可是因爲那個皇太極貢獻給努兒哈赤的明軍内奸提供的假情報,努兒哈赤壓根就沒分兵,直接把所有主力都帶往了盛京追殺。現在好嘛,建奴八旗軍隊爲了趕時間跑得筋疲力盡累死無數戰馬不說,救援科爾沁蒙古草原的計劃被打亂也不說,想要截殺張大少爺,建奴的八旗軍隊還得橫穿松遼平原東部的丘陵地帶,而且還根本沒有道路條件良好的官道可走。
“現在我們在什麽位置?”努兒哈赤搶過地圖,攤在路上的青石上,咆哮着問道。代善恭敬答道:“阿瑪,我們再往北面走十裏,就是耀州驿了。”努兒哈赤鐵青着臉迅速分析張大少爺的位置,立即估計出張大少爺的軍隊應該走到了太子河一帶,可是再一看自己的位置,努兒哈赤馬上又拉長了臉,向代善問道:“代善,我們現在改道向東,還有希望在定遼攔住蠻子軍隊嗎?”
“阿瑪,恐怕是輕騎部隊也辦不到了。”代善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們現在改道向東,必須穿過千山山脈、唐望山山脈和帽檐山山脈,還得渡過海城河和釣子河,現在大雪封山,就算是輕騎軍隊,至少也得走十天之上,才能抵達定遼。”
“張好古,狗蠻子——!”努兒哈赤狂吼一聲,拔出刀來一刀砍在地圖上,馬刀斬破羊皮地圖砍在青石上,震得火星飛濺,努兒哈赤的馬刀斷成了兩截,吓得旁邊的建奴也全部跪下,戰戰兢兢不敢說一句話。努兒哈赤又吼道:“傳令全軍,繼續北上,到遼陽後改道向東,沿着太子河殺上定遼官道,無論如何都得追上張好古蠻子!”
建奴将領面面相窺,誰都不敢答應,從遼陽改道沿着太子河東進,道路是要好走一些,可還是困難重重,又得繞上兩百多裏道路,這條路走下來,建奴大軍非戰鬥減員得有多少,在場的建奴将領已經不敢去想象了。代善壯着膽子說道:“阿瑪,我們的糧草已經快用光了,大軍全指着在遼陽城裏補給,軍隊連日趕路又疲倦不堪,如果按你的行軍路線走,我們就算追上了張好古蠻子,士兵和戰馬的體力十成裏面也得去七八成,還拿什麽和張好古蠻子打?依兒臣看,還是放棄追擊張好古蠻子算了,保存力量,以期再戰……。”
“啪!”代善的話還沒說完,努兒哈赤的大耳掴子已經抽到他的臉上,努兒哈赤咆哮道:“算了?張好古蠻子在盛京城裏,把我們大金将士的家眷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淩辱了你們的妻子女兒,搶光了我們的國庫,難道這一切都算了?你們這些廢物不敢去,老子去!把所有的糧草集中起來,交給正黃旗和鑲黃旗,老子親自率領這兩隻旗去追殺張好古蠻子,給盛京城裏的大金将士家眷報仇!”
“正黃旗鑲黃旗聽令,馬上準備……。”吼叫到這裏,努兒哈赤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湧,一張口,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身體一歪,人也再一次被張大少爺生生氣暈過去。吓得在場的努兒哈赤七八個兒子鬼哭狼嚎,趕緊又沖上去把努兒哈赤扶住,“阿瑪!阿瑪!”“來人啊,快叫郎中,快叫郎中!”“阿瑪,你可千萬要撐住啊——!”
還好,努兒哈赤這次沒暈多久就醒了過來,不過也已經是氣息奄奄,站都站不起來,就更别說去追殺張大少爺了。不過這麽一來,努兒哈赤倒是冷靜不少,指着哭成淚人一般的代善和阿濟格說道:“老二,老十二,你們兩個帶正紅旗和鑲黃旗旗去追張好古蠻子,誰能拿到張好古蠻子的人頭,爲盛京的大金子民報仇。我就立誰爲嫡,讓他繼承我的汗位。”
“紮!”努兒哈赤第十二子阿濟格欣喜若狂的答應。代善則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答道:“兒臣盡力。”
努兒哈赤做出了這個決定後,建奴大軍當即分兵,代善和阿濟格帶着正紅旗和鑲黃旗,再帶着剩下的所有糧草先行北上,按努兒哈赤指定的路線去追殺張大少爺。努兒哈赤則率領主力後行,忍饑挨餓趕往海州搜尋補給,填補肚子。可是病恹恹的努兒哈赤并不知道的是,經過一天一夜的急行軍後,先行抵達遼陽的阿濟格倒是按命令,領着鑲黃旗沿着太子河東進定遼官道了;可是代善的正紅旗抵達遼陽城後,代善卻借口遼陽漢人暴亂,下令軍隊進駐遼陽城,鎮壓暴亂。副将不解,向代善問道:“大貝勒,你怎麽不去追張好古蠻子?大汗可是說過,你和十二阿哥誰能拿到張好古蠻子的人頭,他就傳位給誰,難道大貝勒不想抓住這個機會?”
“笨蛋,那是阿瑪扔出來的一塊骨頭,上面有沒有肉隻有天知道。”代善冷笑着說道:“不過那塊骨頭上有刺倒是肯定的,稍微不慎就有可能把嘴紮破!你也不想想,張好古那個小蠻子有多奸詐,他既然敢偷襲盛京,就肯定已經考慮好了怎麽撤退,撤退的路上,都不知道布置了多少陷阱!你看着吧,阿濟格貪圖繼位帶着鑲黃旗旗追上去,運氣好點傷亡慘重,運氣要是爛點,說不定就會被張好古蠻子坑得全軍覆沒!”
“貝勒爺說得有道理,張好古那個小蠻子從到遼東以來,每一次行事都是出人意料,同時也是滴水不漏,十二阿哥去追殺他,十有八九兇多吉少。”副将點頭同意代善的看法,又擔心的問道:“可是大汗那邊怎麽辦?大汗讓貝勒爺你去追殺張好古蠻子,你卻進駐了遼陽城,大汗要是知道了這事,追究你違反軍令的責任怎麽辦?”
“沒事,這點我早就考慮好了。”代善笑道:“大汗如果問我爲什麽違反軍令,我就說遼陽城裏蠻子百姓暴亂,威脅遼陽城池和屯糧安全,現在盛京城肯定已經被張好古蠻子毀了,遼陽城要是再丢了,我們的大軍在遼東可是連一處落腳地和糧草補給點都沒有了——光靠海州小城那點糧食,能夠支撐八旗大軍使用幾天?”
代善沒有把心裏話說完——其實代善早就看出來了,年近七旬的努兒哈赤近年來身體越來越差,這次又被張大少爺氣得連續吐了幾次血,等努兒哈赤到了盛京,再看到盛京城被張大少爺殺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景象,指不定一口氣過不去就蹬腿挂。到那時候,代善手握元氣未傷的正紅旗,再加上親兒子嶽托掌握的鑲紅旗,兩旗兵馬在手,努兒哈赤諸子之中,又有誰能是代善的對手?
………………
代善的如意算盤打對了三分之二,病入膏肓的努兒哈赤被人擡着趕到遼陽城的時候,看到代善沒有去追張大少爺,努兒哈赤确實氣得打算找代善算帳。可是代善卻振振有辭的告訴努兒哈赤,說是大金國都盛京已毀,舊都東京(遼陽城)的蠻子百姓又發生暴亂,自己如果不果斷進城鎮壓,八旗大軍回師之後,就連一個落腳之處都沒有了。努兒哈赤明知次子是在狡辯,可是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八旗軍隊确實是在遼陽城裏才吃上了一頓飽飯,睡上了一夜有熱炕暖被窩的安穩覺,再加上努兒哈赤也知道自己病得太重,隻怕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努兒哈赤也隻好把追究代善的念頭壓下去,僅是臭罵一頓了事。
在遼陽城裏休息了兩天,身體稍微恢複一些後,努兒哈赤留下大軍駐紮遼陽,又領着代善和剩下的兒子孫子趕往盛京,想親眼看看那個可恨張好古蠻子到底在盛京城裏做了一些什麽。盡管努兒哈赤對盛京的情況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正到得盛京城下,曾經親手宰掉長子和兄弟的努兒哈赤都忍不住淚如雨下——盛京城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慘了!
在盛京城外,幾千名被張大少爺砸碎膝關節、斬去十指和砍去手腳的未死建奴七歪八倒,在冰天雪地中掙紮爬行,哭聲震天。而在盛京城下,建奴軍士家眷的屍體堆積如山,而且大部分都殘缺不全,血腥味彌漫四野,數日不散,無數的建奴女人屍體都是一絲不挂,赤裸的身上盡是淩辱痕迹,但幾乎每一個建奴屍體的人頭都不知去向。努兒哈赤抹着眼淚問起原因時,這才得知建奴的人頭都已經被明軍和漢人割去,努兒哈赤修建的皇宮之中堆起了京觀。
“進城,去看看城裏的情況。”努兒哈赤沙啞着嗓子下令道。努兒哈赤諸子怕老建奴承受不了打擊,都勸努兒哈赤不要進城,努兒哈赤則聽也不聽,拍馬沖向城門,可是剛剛到得城門門口,盛京城裏刺鼻的屍體燒焦味道就撲面而來,中人欲嘔。再擡眼看去,目光所到之處,盛京城裏已經沒有了一間完好的房屋,到處都是一片被烈火焚燒後留下的焦黑,不少地方還在冒着淡淡的黑煙,火頭未熄;而在街道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建奴無頭屍體,血水混合着燒化的人油淹沒街道,飄起了斷肢破旗。看到這一切,努兒哈赤老建奴反而不再哭泣了,咬着牙含着淚,打馬直奔自己的皇宮。
内城的情況之凄慘,比之外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城牆箭垛上到處挂滿了建奴權貴将領家眷的屍體——而且全是用人腸子挂的,努兒哈赤來建奴花費了無數心血金錢修建的大政殿和十王亭也被燒成了十一座巨大的廢墟,而在大政殿正門前的廣場上,一座高達五丈有餘的人頭山赫然在目。一顆顆年齡大小不一的建奴人頭臉上,都寫滿了臨死時的恐懼,仿佛都在控訴着張大少爺在盛京城中的累累暴行,又好象努兒哈赤老建奴在遼東遼西的暴行重演。
建奴隊伍鴉雀無聲,隻有風聲呼嘯,既象是建奴家眷垂死的哀号,又好象遼東漢人百姓大仇得報的歡笑。
“阿瑪,這是張好古蠻子留下的。”聞訊趕來的多铎小心翼翼捧起一個盤子,盤子上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和一個貼有封條的木盒。多铎解釋道:“張好古蠻子把寶劍插在人頭上頂部,下面放有這個盒子,因爲上面寫得有阿瑪你親收,所以兒臣們沒敢打開。”
“巴布泰呢?”努兒哈赤沙啞着嗓子問道。多铎垂頭答道:“九哥剛才聽說阿瑪你回到盛京,就馬上服毒自盡了,九哥臨死的時候讓兒臣轉告給阿瑪你一句話,說他對不起你。”
“他的屍體在那裏?給我剁碎了喂狗!”努兒哈赤不耐煩的大喝一句,又拿起張大少爺留下的木盒,撕開封條打開,見木盒中放有一包芙蓉膏和一封信,便把信扔給随行而來的甯完我,喝道:“念!”
“紮。”家屬同樣被張大少爺殘酷處死的甯完我抹去眼淚,拆開書信念道:“大明錦州兵備佥事張好古緻努兒哈赤老建奴閣下,錦州一别,閣下之音容笑貌,小可仍然記憶猶新,閣下遠離盛京之時,小可冒昧,偷襲閣下僞都,冒犯之處,還望閣下恕罪,又以京觀一座及芙蓉膏一包相報,希望閣下滿意。閣下縱橫沙場數十年,所向披靡,小可仰慕之至,錦州盛京偶獲小勝,實屬僥幸,還望閣下切不可因小敗而一蹶不振,保重身體,期待來日再戰,小可下次再赴遼東,必然兵鋒深入建州,飲馬蘇子河,掘閣下祖茔,滅閣下九族,閣下若是早逝,不能親眼目睹如此盛景,小可必然遺憾之至。利劍一把,贈與閣下,望閣下珍惜保管,下次再戰,不是閣下持此劍斬小可之頭,便是小可以此劍斬殺閣下。今當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大明天啓六年三月初五,晨。”
“張好古蠻子,你說得對,我是得保重身體,期待着與你的再次決戰。”努兒哈赤神色冷峻,一字一句的說道:“下一次決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汗,張好古蠻子還有一條另及。”甯完我抹着眼淚念道:“另及:小可冒昧提醒閣下,閣下若是屠戮遼東漢人洩憤,那麽小可必然以東廠三十六大刑、七十二小刑加以閣下妻兒之身,使其後悔生于世間,望閣下三思,張好古拜謝。”
“張——好——古!”努兒哈赤再一次一字一句念出了這個建奴噩夢般的名字,伸手拿起張大少爺留下的佩劍,死死攥住劍柄。良久後,努兒哈赤忽然瘋了一樣的仰天大吼,“張好古蠻子!我操你十八代祖宗——!”話音未落,努兒哈赤已然從戰馬鞍上摔下,口中噴着鮮血,摔倒了這片被他荼毒多年的黑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