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爲了盡快恢複體力,睡覺都是死沉死沉的,除非有殺氣傳來,否則很難在睡夢中把他們喚醒。.
李三好想了想,推醒了身邊的熊寶寶和ice:“伊老頭剛才拿着槍械和補給,一個人悄悄離開帳篷,我看見他好像還拿了三人份的興奮劑,給重傷員用的,一針紮下去過兩個鍾頭肯定蹬腿翹辮子那種。”
熊寶寶和ice一下子清醒了:“那還等什麽,趕快追上去啊!”
三人竄出帳篷時,伊光老頭已經貓着腰躲過了崗哨,向奧斯卡市中心區域摸索過去。
李三好蹑手蹑腳跟在老頭後面,直到離開營地很遠才幹咳了一聲。
伊光老頭的動作一下子僵硬了,有些尴尬地回頭看了一眼,滿臉堆笑:“後生,你也出來遛彎?”
“是啊,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整個人都覺得特别精神!怎麽着,伊老哥也想出去溜達溜達?一個人多枯燥啊,這不,我,寶寶,ice,我們陪着你!”李三好笑嘻嘻地走過來,把伊光老頭手裏沉甸甸的包袱接過去,扛在肩膀上,壓根沒打算再還給他。
伊光老頭瞅了瞅李三好,又瞅了瞅熊寶寶和ice,橘子皮般的老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後生,别鬧。”
“不鬧可以,那老哥哥你也得把話說說清楚吧,究竟是怎麽回事,從剛才看你就一副三魂不見七魄的樣子,和誰較勁呢這是?”
伊光老頭歎了口氣,很久沒有說話。
李三好搖頭晃腦地說:“你以爲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告訴你,打從剛才我就看出來了,肯定是有什麽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在妖獸火焰狼蛛的巢穴中失蹤了,所以你想去找人,對吧?”
伊光老頭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廢話,多看點兒愛恨糾葛的連續劇,啥都知道!而且我估摸這人在你心中肯定有舉足輕重的位置,肯定不是普通戰友,當然也不像是親人,不是初戀就是前妻,我沒猜錯吧?”
伊光老頭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哆哆嗦嗦從懷裏掏出一朵精緻的金屬玫瑰,旋轉了其中一葉花瓣,花蕊中立刻射出一道激光束。
一張十分秀氣甜美的少女臉龐在激光中微笑。
“她叫高勝君,二十多年前,我剛剛來到無亂城時,在地下擂台認識了她。”
“然後呢?”
“然後她就懷上了我的孩子。”
“……”你這“然後”也太然後了!
伊光老頭淚流滿面:“當時我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有的不過是一腔熱血而已;而她的家族,卻是無亂城中赫赫有名的武鬥世家!我們的愛情一曝光就遭到了整個家族的反對,而她卻頂住了巨大的壓力,堅持和我在一起!到最後,我們甚至決定——私奔!”
伊光老頭擡頭看着蒼白的天空,深吸一口氣:“我們手挽手逃出無亂城,甩掉了高家的追兵,可是在荒原上,卻遇到了一頭魔獸,黑爪血豹!”
“那時候,我的實力不過是斬鬼級初階,根本不是黑爪血豹的對手,隻能靠挺着大肚子的勝君和它拼鬥,結果,結果黑爪血豹是被勝君殺死,可是,可是勝君也身受重傷,奄奄一息!”
“無奈之下,我隻好又抱着她,厚顔無恥地回到了無亂城,去乞求高家的幫助!”
“最後,勝君的命是保住了,可我們的孩子,卻永遠,永遠地離開了!”
“那是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女孩子,我們甚至都爲她想好了十七八個名字!還記得,我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靜靜坐在一起,我的耳朵貼着勝君的肚皮,感受着女兒頑皮的拳打腳踢,可是……”
“我永遠都忘不了,在無亂城的醫院門口,高家人是怎麽說的。”
“他們沒有打我,沒有罵我,隻是勝君的母親問了一句——你有什麽資格,帶我女兒走?”
“問得好!像我這樣一個斬鬼級的普通戰士,一個弱小的槍手,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有什麽資格帶她走,又有什麽資格恬着臉吹牛說要給她幸福?”
“于是,我逃離了,我像幽靈一樣在荒原上厮混,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和變異獸厮殺,我一心隻想讓變異獸鋒利的獠牙結束我的生命,可是沒想到這條爛命連老天爺都不收,就這樣被我渾渾噩噩活到了今天!”
“我唯一的思念和寄托,就是勝君,我聽說她後來和另一個無亂城中赫赫有名的武鬥家族繼承人結婚,在三十三歲那年就成爲了獵妖級強者!自慚形愧的我更加不敢去面對她,也許我本來就隻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錯誤!如果沒有我,她就不會承受那麽多的痛苦!”
“直到今天,我在失蹤者的名單中,看到了勝君的名字!”
“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去火焰蜘蛛的巢穴,去把勝君救出來!如果沒辦法把她救出來,那我就和她死在一起!”
說到最後,老頭已經淚雨滂沱,泣不成聲。
“聽明白了吧,後生?聽明白了,把路讓開,讓我去火焰狼蛛的巢穴!”
李三好沉默了很久,臉上的輕浮和油滑都不翼而飛:“我說老哥哥啊,你也是六十來歲的人了,你見過的變異獸比我見過的av女優都多,你總該知道一個道理——在狩獵中,失蹤和死亡根本就是一回事!不是我想惹你生氣,可是咱們實話實說,高勝君阿姨恐怕早就已經,那什麽了!”
伊光老頭的眼睛眯了起來:“後生,你以爲老頭子真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是一心想去送死?我還沒老糊塗到這個程度!告訴你,勝君絕對還沒有死,她還活着!這就是證據!”
老頭揚了揚手上的戒指。
他戴的這枚戒指樣式非常特别,是一串連環的愛心,上面還有一顆晶瑩剔透,微微發光的寶石。
看着戒指,老頭眼中充滿了柔情蜜意:“這是二三十年前特别流行的一種玩具對戒,叫‘千裏姻緣’,熱戀中的男女将戒指分别戴在手上,伴随着脈搏和體溫,戒指就會發出特殊的光芒,随着雙方的距離不同,光芒也會發生奇妙的變化!”
李三好心中一動,定睛一看,伊光老頭的戒指果然還在發出微弱的綠色光芒。
伊光老頭咧嘴一笑:“這枚戒指,我已經戴了快三十年,不管風風雨雨,始終都沒有摘下來過,而戒指上的光芒,也一直沒有停止閃耀,呵呵,這說明勝君一直戴着它,從來,從來沒有摘下來過!就連現在,戒指都還在閃耀!所以,她一定沒死!”
李三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伊光老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有沒有可能是另外一枚戒指?這不可能!這種戒指,每一對都有不同的波動頻率,确保不會和别人的戒指搞混,更何況這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玩具,早就停産了!整個奧斯卡市,怎麽可能還有第三個人戴着這枚戒指?”
李三好沉默不語,心潮起伏。
伊光老頭歎了口氣:“行了,後生,我知道你們都是關心我這個糟老頭子,老頭子心裏真的非常感激!可是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人這一輩子,生或死,不重要;爲誰生,爲誰死,才重要!”
從李三好肩膀上摘下戰鬥行囊:“快回去吧,回去之後和姜頭他們都說一聲,就說老頭子不告而别,該罰!讓他們拿我的信息牌埋了,然後倒三大杯酒,算我罰酒三杯!”
李三好隻覺得心口有一股滾燙滾燙的東西順着嗓子眼翻騰,正要張嘴吼出來,身後已經響起了稚嫩的呐喊:
“伊老,我們陪你一起去!”
伊光老頭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熊寶寶好像喝醉酒了一樣滿臉通紅,眼角滾動着大朵大朵的淚花,小拳頭攥得緊緊的:“你和高勝君阿姨的愛情實在太感人了,我們一定要幫你把高勝君阿姨救出來!”
伊光老頭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火焰狼蛛的巢穴,可是s級生命禁區,我一個老不死的去就足夠了,怎麽能拖累你們這些前途大好的年輕人?”
熊寶寶挺起胸膛:“s級生命禁區又怎麽樣?經過這一個多月的厮殺,我的實力已經提升到了誅魔級初階,如果發動靈魂能力‘重力控制’,即使是遇上妖獸,也未必不能鬥上一鬥!而ice姐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已經達到誅魔級高階了吧?”
ice微微點頭。
熊寶寶一砸拳頭:“如果真的遇到了妖獸,我用重力控制把它死死固定在原地,然後大家掉頭逃跑,全身而退并不是難事!ice姐姐,你覺得怎麽樣?”
“可以。”
“那就這麽決定了!我和ice姐姐,陪伊老一起去火焰狼蛛的巢穴!”
李三好聽着有點兒不對勁,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是,團長,我呢?”
熊寶寶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大寶,這一次的行動好危險好危險,你的功夫還不到家,跟着去也是累贅,還是在城市外圍繼續修煉,等着我們和勝君阿姨一起回來好了!”
李三好瞪了她很久,最後反過來拍小姑娘的肩膀:“寶寶,事到如今,有一個秘密,我是不說——也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