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其他那些個穿越者不同,自入洛陽以來唐松實實在在是想做官的,開始時做官的動力是爲了能就近照顧柳眉,後來則是爲了通科,簡而言之就是希望能借此平台真正的做些事情,畢竟這是唐朝,所有人被分爲官人良人賤人三等的唐朝,這個時代要想做事有一個官人身份還是方便的多。
可惜事與願違,也正是因爲他踹皇榜得罪的權貴太多,兼且與四世家水火不容,導第一百七十六章尚書都事緻他之前兩次沖擊入仕均爲人所阻,如今縱然混的是名滿天下卻依舊是一身白衣士子。
原以爲這條路是再也走不通了,卻沒想到此刻陸元方嘴裏居然輕飄飄的冒出這麽一句話來,伱要入仕爲官了
乍一聽到這話,入洛以來經曆的樁樁件件事情如流水般湧上心頭,刹那間唐松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激動自然是有,然則卻又沒有他預想中的興奮。
陸元方看到唐松這樣子,微微一笑,陛下素不妄言,此事既已禦準,當再無反複。養傷的這段時間,伱在江南的那些事情也該好生安置了,待入仕之後便需riri到衙,否則仆便容不得伱
武則天治政的風格唐松已經很清楚,她素不輕易出言。但一旦發話基本就是定論了。當然這也跟當前的政局密切相關,畢竟四世家正遭重挫,阻擋他唐松入仕最大的一股反對力量已然瓦解,時機選擇的可謂相當好。
這算不算是論功行賞的一部分
收了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心思。唐松擡起頭看向陸元方,陸相是準備讓我到第一百七十六章尚書都事禮部
禮部的職能,其中一塊就是掌科舉選材之事。前次陸元方yu薦舉唐松入仕時打算的就是讓他到禮部,是以有此一問。
伱那通科頗有起sè,四世家又已陸元方輕咳了一聲,将後面的話給chun秋筆法了,時移勢易,現在若把伱放到禮部。太過引人注目對通科未必便是好事
唐松點點頭,承認他說的确實有道理。那
薦舉當ri關于伱的安置,陛下曾與仆有過商議,最終定爲尚省都事
唐代三省六部制中。中省爲決策機構,負責草拟和頒發皇帝诏令。門下省乃審議機構,負責政令的審核。而尚省則是當之無愧的最高行政機構,負責朝廷重要政令的執行,六部便是其下轄機構。
若是以後世的行政機構做類比。尚省基本就相當于國務院了。自太宗李世民未登基前出任尚令之後,爲避其諱,尚令一職便一直懸空,實際便是由皇帝直領。但武則天畢竟不可能真的riri關注尚省事務。是以ri常的省務便由尚左右仆shè負責,左仆shè陸元方下轄尚左丞一員。直管吏部戶部禮部。另一位宰相婁師德出任右仆shè,下轄尚右丞一員。直管兵部刑部工部事務。
尚左右仆shè下轄尚左右丞,尚左右丞下又有郎中和員外郎各一人,員外郎之下方是尚都事六人,每一都事對應六部中的一部,職責是主管收發文稽查缺失及監印等事。簡而言之,都事就是尚省與下轄六部之間的聯絡員。
衙門雖大,但尚都事本身的官卻實在不大,隻有從七品上,距離正宗的七品芝麻官都還差着半階。
入洛好歹也有這麽些ri子了,對于尚都事的情況唐松還是了解的,是以聽完這個安排之後難免歎了口氣,這官兒也太小了,能幹什麽事啊
陸元方主掌選事多年,焉能不知道唐松此刻的心思原本微笑着的臉上頓時沉了下來,本朝便是進士科新進士初授之官亦不過從八品上階。因着仆的薦舉,陛下準伱入仕便爲從七品,此已爲殊榮,伱還有甚不滿意的
唐松聞言嘴上隻能幹幹的一笑,不敢,不敢心下卻難免腹诽,唐代的官制實在是太變态,先是分了流内流外,流内方能稱得上是官,流外就隻能稱吏。就這已經夠複雜了。流内又分有九品,每品有正從之别,譬如正四品之外尚有從四品。
就這還不算,每一品之内又有上階和下階之分,這就導緻唐朝的考功期限雖短,兩年就能一考功,但升遷起來卻是極慢。譬如從八品上階要升到從七品上階,若沒有超遷的話,正常就需要六年的時間,一品之差六年磋磨,這官制真是繁複變态到極限了。
唐松甫一入仕就比今年的新進士快了六年,從這一點上來看,陸元方所說的殊榮倒也并不過分。
尚省主掌政令執行,位置顯要。陛下禦準将伱安置于此,栽培之意已是昭然若揭,伱莫要辜負了聖意言至此處,陸元方又特意敲打了唐松幾句,入仕之後又是另一番氣象,謙恭禮讓,與同僚和睦相處都是分所應當,伱以前那些激切手段且都收起來,記住了
官場自有官場的一套規矩,任誰也不能随意壞了規矩,這個道理唐松還是明白的,不消陸元方過多解釋先自點了點頭。
嗯,伱這個尚都事便是負責吏部的陸元方說着,随手指了指屋子一角的一大堆檔案文,這一個月養傷期間,伱便将這些好生看看,屆時拟一份名錄上來,記住,仆可是一并要看考語的
唐松細問了之後才明白,因爲這一次四世家出身的官員大批倒台,遂也就導緻一批官位集中出缺。而填補這個空缺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吏部及尚省身上。這些檔案文便是吏部報上來的備選官員資料,等待陸元方最終定奪。
集中出缺的官位本多,再按陸元方三備選中取其一的要求,送過來的檔案文就成就了眼前的規模。唐松粗略看去,隻怕一個壯棒漢子都挑不動。
這麽多,怎麽看哪
偏偏像這種初篩的工作就是他這個未來尚都事的份内職司,推都推不掉的,隻是這麽多
陸相,我還在養傷
這差事躺在榻上就能辦陸元方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此事伱盡快做完,待這一月過去伱入仕之後便又到了兩年一次的考功之期。屆時伱隻怕事情更多。好了,仆也不留伱了,這便去。這些檔案文仆随後自會命人送往伱府上
陸元方位高權重,事情自然就多。加之他又是喜歡搞事必躬親之人,如此就更是忙的不堪了,跟唐松說完話後就又埋頭到了面前的公文裏。
看到這般景象,唐松也隻能無奈告辭。邊往外走邊後悔不已,好奇心害死人哪。若不是腿賤跑了這一趟,何至于讓陸元方白白抓了他的壯丁。
一路回到白馬寺,唐松剛準備進這些ri子養傷的後院,便聽到一聲滿帶驚喜的叫喊。公子,公子
唐松應聲看去。見喊他的是莊海山,此時正在兩個公差的阻攔下向這邊跳腳高叫。
放他過來
莊海山跑過來之後一通說。當ri他一聽說唐松受傷之事後就趕到了白馬寺,無奈一直被充任護衛的公差阻擋着不讓進去,他既沒有賀知章的官身,又不是沈思思那般的名人,兼且上官謹平ri縱有外出也走的是側門碰不上,是以就一直拖延到了今ri才見到唐松。
歸根結底,還是那名喚趙五奇的都頭責任心太強,把唐松護衛的太緊的緣故。
說來這倒是我對不住伱了唐松笑着拍了拍莊海山的肩頭,走,咱們入内說話
正在這時,都頭趙五奇也正好走了過來,自打上回京兆大尹親自來此查勘刺殺現場時唐松幫他說了兩句好話之後,這個趙都頭對唐松就倍加的殷勤小意,這些ri子處下來,唐松對他的印象也着實不差。
此人雖然圓滑,但做事還是有着自己的規矩,兼且辦事能力又強,腦袋也夠用,确實是一個吏幹之才。
趙五奇已從那四個跟随護衛的公差那裏知道了唐松的去向,但他此時過來見禮時卻半點沒提,見禮過後又拉着莊海山的手很說了幾句抱歉的話,消了莊海山的怨氣。
看着趙五奇跟莊海山親熱,停下腳步的唐松蓦然心頭一動,待他說完後方笑着道:趙都頭,這些ri子有勞伱了。前兩ri偶然間聽說京兆衙門裏似有一位副總巡出缺了
京兆衙門内所有的公差由一位總巡查統領,總巡之下又設有四位副總巡查,劃片分管東南西北四城,别看這總巡副總巡隻是屬于流外九等吏員的序列,但其權利之大,油水之厚遠非皇城裏一般的小官可比。
但也正因爲如此,若非有厚實背景之人斷難搶到這等肥缺。身爲都頭的趙五奇就壓根兒沒想過,此時聽到唐松這話,心裏咯噔就是一響,饒是他曆練多年,xg子壓得住,臉上還是微微的紅了,不敢欺瞞公子,确有此事
嗯,此事我知道了,好好當差留下這麽一句話後,唐松再沒多說什麽,帶着莊海山進了禅房。
直到唐松進了禅房許久,躬身送他的趙五奇這才站起身來,狠狠咳嗽兩聲壓住心頭翻湧的情緒後邁步向外走去,一步一步之間,比之往ri份外多了三分沉穩。
進入禅房,莊海山便前前後後的忙着侍候起唐松來,一舉一動均極自然流暢,隻是他如此舉動之後,卻讓受了沈思思交代留在此間照顧唐松飲食起居的玉珠手足無措,不知該幹什麽了。
唐松躺定之後,笑着招手叫過了他,海山,這些伱不用忙了。我倒是另有一事要勞煩伱
公子隻管吩咐,還勞煩什麽
從今以後我怕是要常居京城了,我想讓伱回襄州一趟去将家人接來,如此也好就近有個照應
要接老爺進京,這是好事啊,我明ri便動身
此事伱且與柳葉好生商議,看看酒肆該如何安置才好。待伱二人商議定了之後再來尋我,我還有一些别的交代
莊海山點頭之後,又與唐松閑話了一陣兒便急着回去要與柳葉商定行期。
三天之後,莊海山正式起行。也就是在這一ri,唐松與被人擡着的上官明一起辭别白馬寺回到了自己家中,也就是這兩ri間不知怎麽的陸元方交辦給他的那件事也漏了風聲,以至于他人剛進家門,門房處先就送進了一疊請求拜訪的名刺。
由此,唐松這個負責聯絡吏部的從七品尚都事還不曾正式上任,先就遭遇了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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