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上至天,下至各地名士,都穿淮南織品,這使得淮南織品聲名大噪。坊間更有傳聞,要看那人是不是響當當的名士,隻需看他所穿是否淮南織品便知。及至後來,在普通百姓眼中,竟然将名士與淮南織品等同起來。
至于要辨别是否淮南織品,也很簡單。曹植在淮南官營作坊的織品上,都打上了一個标記,以示記認。當然,也有狡猾的商人假冒這标記。隻不過,淮南官營作坊的織品的質量天下第一,這是怎麽冒也冒不出來的。做标記,隻不過是爲了方便而已,真要鑒定,隻需摸一摸,比較一下,便一清二楚。
故此,那些假冒的商品很快便被人識破,如若有名士穿上假冒的,那更會被大削面。以至于假冒商品很快就沒有了市場,最終被淘汰掉。
假冒商品隻能算是風波,其出現更是間接證明了淮南官營作坊織品的受歡迎。而曹植所定下的品級,也廣爲人所知。現在中原方面還好,除了特等之外,其餘品級的織品都有,然而價格高昂,往往隻需要一出現,便很快被搶購。
但這已經算好的了,像荊州和江東,更是有價無市。
然而在八月末,襄陽城内卻是流出了一則消息,不久之後将會有一批淮南官營作坊織品運來出售。
這消息,讓淮南所有世家都大爲激動,紛紛調集重金開始競購。不過還有些人,認爲這隻是虛假消息,并沒有理會。
但是很快,消息便得到證實,五日後織品變回運到,由九江太守府的人負責直接出售。而荊州世家也得到消息,由于織品數量不多,所以不會直接出售,而是采用公開競價的模式。如此一來,便是價高者得。不過世家們都不太在意價錢,公開競價他們就更高興了,那是因爲全城都知道是他們購到,這樣更有面。
襄陽城驿館,劉備聽着簡雍的禀報,臉帶疑惑之色望着旁邊的徐庶道:“先生以爲此事如何?”
徐庶沉着臉,想了許久之後忽然大歎道:“好一個曹建,如此狠計竟然都能想出,這次恐怕荊州世家要損失慘重了。”
劉備聞言,皺着眉頭道:“先生此話何解?”
徐庶淡淡一笑道:“主公以爲,若公開競價,到時形勢将會如何?”
“形勢将會如何?”聽着徐庶所言,劉備立即從腦海中模拟公開競價的情景。劉備智雖然不是尖,但精通人情世故,知道那些世家極爲好面。如若出言競價,肯定會有一輪龍争虎鬥,争得個頭破血流。這就算是以蔡家之勢大,也難以杜絕沒有競争對手。畢竟蔡家雖然權力很重,但世家所看重的并不僅僅是權力,還有聲望、底蘊等等。這上面,荊州能與蔡家相提并論的世家還有不少。
如此一來,公開競價在各世家好面的相鬥之下,織品的價格必然會被不住推高。最終受益的,隻會是曹植!
想到這裏,劉備終于明白過來,眼中閃過一抹驚駭,喃喃道:“曹建果然厲害!如此一來,他就是最大的獲益者。”
徐庶聞言,輕輕搖頭道:“非止如此,世家争搶,更會加劇他們之間的矛盾,此計更是一招離間計!”
劉備聽着,臉色一沉,凝聲道:“先生所言有理!”頓了一頓,劉備卻是問道:“先生,那我們何時展開行動?”
徐庶答道:“等曹建的人離開襄陽之後。如此,可以給那些世家一個警醒,又防止荊州之财流到淮南,更可以幫主公立下大功。”
劉備聽着,重重地頭道:“善!”
事情的發展就如劉備二人所料一般,當織品進行公開競價購買的時候,襄陽城内的荊州大族通通争搶。這等購買衣料的事,自然不會勞頓蔡瑁、蒯良這等級别的人來了。最多也就是世家中的管事,以他們的智慧,又豈能識破此計。
再加上主持的乃是曹植派來口齒伶俐的人,經常以言語進行挑釁,以至于不服輸的各家管事紛紛開出高價。其中即便有頭腦清醒的,也難以提醒旁邊的人。最終,這批織品,通通賣了個天價。
這個天價有多高?起碼是成本的三十倍。當所有織品賣完之後,仔細算來,當初從荊州購入的生絲早已回本,甚至還盈利了許多。
這趟,卻是讓淮南賺了個盆滿缽滿。
那些曹植派來的人得到曹植叮囑,高調拍賣,低調離開。故此當襄陽城的世家和百姓,還沉浸于天價絲綢的話題時。淮南的人已經攜着巨款,悄悄地離開襄陽城,返回淮南而去了。
不過,曹植的人雖然低調,但他們離開并沒有瞞過一直留意他們的劉備和徐庶。眼見淮南的人帶着一車車大錢離開,劉備和徐庶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且曹植派來的人,攜着大錢離開襄陽之外,便往東取道江夏郡,返回壽春。從襄陽到江夏,最快的并非走陸路,而是走水路。返回的路線便是如此,先行水路,然後到了西陵之後再轉陸路。
走水路的時候沒什麽,當轉回陸路之後沒走幾天,到得西陵城北面百裏外的一個山谷前,車隊卻是被大批山賊截住了。
爲首一名賊人,悍勇無比,話嗓門大的驚人,一柄短刀三兩下就砍翻抵抗的人。要知道,這次曹植派來是有精兵保護的。眼見這些賊人如此悍勇,連精兵的抵擋不住,爲首那人當機立斷,棄車而逃。
那夥賊人也沒有多追,隻将一車車的大錢取走便了事,看上去真如一般求财的賊匪。
丢了所有财物,負責那人自然心急,匆忙趕回壽春,給曹植報信去了。
壽春太守府,曹植聽着下面的人詳細描述,臉色沉靜如水。好不容易等那人完,和聲道:“汝且下去休息吧,此事無需再過問。”
當那人退下去之後,旁邊的司馬孚最先忍不住,重哼一聲道:“好一個劉景升,如此手段真以爲無人能識破?他掌控荊州十年,境内升平,甚少有山賊強盜。如今突然冒出一夥山賊,還能擊敗我軍精兵,一般山賊真能強到如此境地,他這個荊州刺史也當不長了!”
劉晔聽着輕輕颔首道:“不錯,此事定是荊州所爲!”旁邊韓浩、蔣濟也同時頭。
眼見文士們意見一緻,夏侯蘭握着拳頭大聲道:“四公,出戰吧,荊州人如此貪婪,不給他們一個教訓,豈會消停!”
此言一出,四人同時凝聲喝道:“不可!”
“呃……”面對四人如此齊整的反對,夏侯蘭是一臉郁悶地望着曹植。
曹植見狀,擺了擺手道:“不必着急,此事即便開戰,也解決不了問題。而且現在袁家還苟延殘存,北方邊境胡人又蠢蠢欲動,不宜樹敵太多。此事,就待本太守去信劉景升,向他讨個法,若其推搪,再想辦法不遲。”
劉晔颔首道:“四公所言甚是,且先看看劉景升如何應對再。”
曹植也不遲疑,立即寫了封書信。由于這次是在荊州境内出事,曹植的言辭也不那麽客氣。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間中還夾雜着要聯合江東出兵的威脅。
書信不到十天,便已經送到襄陽刺史府劉表的面前。對于淮南商隊被劫之事,劉表前幾天收到消息。沒想到,解決的辦法還沒想到,曹植的書信便到了。無奈之下,劉表隻能将麾下文武請來議事。
未幾,荊州文武先後來到,劉表也不發話,将曹植的書信遞給衆人傳閱。蔡瑁第一個看,然而看罷之後,其忍不住拍案罵道:“好一個曹植兒,竟敢威脅我荊州!”
蔡瑁雖然很激動,但劉表卻是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将蔡瑁遞回來的書信交道蒯良的手上。
蒯良雖然沒有蔡瑁激動,但看完之後也是緊皺眉頭。及至後面衆文武,看完之後臉色鐵青者有之,拍案大罵者有之,不一而足,但大都表示憤怒。不過,當書信傳到劉備手上時,他看完之後隻是平靜地将書信送回到劉表手上,神情沒有絲毫改變。
這一幕,卻是被幾個有心人看在眼中,紛紛向劉備投去奇異之色。劉備并沒有理會,臉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這麽傳閱,也弄了接近一個時辰。見衆人都看完,劉表清了清嗓道:“諸位以爲,此事該如何解決?”
下面大将文聘抱拳凝聲道:“曹孟德目無天,妄自尊大。曹建狐假虎威,區區兒便敢威脅我荊州。主公隻需一聲令下,末将願爲先鋒,率軍直搗許昌,營救天!”
文聘此言一出,當即得到不少将領的支持。隻不過蔡瑁聞言,卻是臉色一變,回頭對文聘厲聲喝道:“國家大事,豈容你這将胡言亂語。曹孟德之強,就連袁本初也不能抗衡,兩戰全敗,更是嘔血而亡。我荊州論聲勢、論實力都遠不如河北,難道你想主公步袁本初後塵不成?”
蔡瑁權勢冠絕荊州,更是掌握荊州大部分兵權。大部分将領,都是歸蔡瑁管轄,包括文聘。故此當蔡瑁開口之後,文聘心中雖然不忿,但最終還是沒敢開口辯駁。他很清楚,若然得罪蔡瑁,以蔡瑁睚眦必報的性格,自己在軍中不會有好日過。
文聘雖然被壓住,然而既然挑開了話頭,自然就有人接上。隻見一直都淡定無比的劉備,忽然開口道:“其實以荊州之能,未必就不能與曹家抗衡。現在河北袁家雖然分裂且勢衰,但以景升公之聲望,當可調停二袁。且景升公與袁家有舊,一旦開戰便可聯絡袁家,并力對付曹孟德,此戰未必沒有機會。曹賊挾天以令諸侯,而天被困許昌,日夜受難,備願爲先鋒,率軍直搗許昌,營救天!”
“這……”
劉備這話,得極爲高明,在分析完形勢可一戰之後,又暗暗了天被困許昌。劉表身爲漢室宗親,若不營救,那是不過去。故此,劉表聽完之後,一時無語。
蔡瑁掌握荊州軍政大權,可以荊州的軍隊便是他的軍隊。劉備一個打容易,但是他劉備麾下多少人?滿打滿算五千多,這麽人能起到什麽作用。最後去拼的,還是他蔡家的部曲。
這種情況下,蔡瑁又豈願意開戰。故此不屑道:“劉玄德,你有什麽資格話。你可是被曹公從徐州趕到汝南又被趕來荊州的人,自己都屢戰屢敗,還敢與曹公開戰?況且,以下犯上,可是叛逆,難道你想主公日後,被安上叛逆之名,如此怎面對列祖列宗!”
劉備聽完之後,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他早知道蔡瑁麻煩,都沒想到蔡瑁如此難纏,竟然一下便切中劉表的軟肋。
其實真要開戰,荊州絕對有實力。但劉表爲何猶豫不決,關鍵還是名聲。他劉表一輩都愛惜羽翼,視名聲如命。如今年紀漸老,自然不想拿一輩闖下來的名聲去賭了。雖然成了的話,名聲将更顯,可名垂青史。不過一旦失敗,那可是遺臭萬年,死後想入劉家墳墓,恐怕都不允。
這種情況下,保持不變,就是最好的了。
蔡瑁正是熟知劉表這種心态,故而有恃無恐。他清楚隻要出這話,劉表基本上便不會開戰。
果然,劉表隻是沉吟了一會,便道:“玄德所言雖有理,然一旦開戰将禍及百姓,吾于心不忍。況且,此事乃我荊州有錯在先,淮南的商隊也是在荊州遇襲,此事吾自難辭其咎。曹建言辭雖然無禮,然其手下被殺的心情吾也能理解,開戰之事就不要再提了。諸位還是想想辦法,如何和平解決此事爲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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