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沒有回答,但那邊曹真卻是緊張道:“四公子,難道你不害怕嗎?”
曹植翻了翻白眼,反問道:“有什麽好害怕的?”
曹真緊張之sè不退,接着道:“當然是晚宴咯,來的可是冀州名士許子遠先生,而且他還是将軍的好友呢”
曹植一陣無奈道:“難道子丹兄長忘記了,那天父親和奉孝先生在想着如何算計他麽?”
“呃……”曹真聽到,一時語塞,撓了撓頭之後道:“話雖如此,但那是将軍和諸位先生的事,我們在河北名士面前,還是不能失禮吧。不然的話,恐怕會有損曹家威望”
曹植正想反駁,那邊曹丕卻是認真地頭道:“四弟,子丹得不錯。如何算計那是父親的事,我們身爲曹家子弟,絕不可在人前失禮。”
曹植翻了翻白眼,不再話,這時書房mén出“咯吱”一下輕響,衆人回頭卻是見到曹昂從外面走了進來。随即便聽見他頭道:“二弟所不差,我們身爲曹家子弟,絕不能在人前失禮。爲兄這次一路陪着子遠先生,其學識淵博但爲人孤傲,也有幾次刻意刁難爲兄,所以晚宴之上絕不可大意。而奉孝先生方才也派人來通知爲兄,讓你們注意,子遠先生可能會在宴席上出題考校我們兄弟”
“什麽”曹真、曹彰二人聽到,齊齊變sè,而曹丕也1ù出凝重之sè,倒是曹植,一面輕松。
曹昂見到之後,皺眉道:“四弟,不是爲兄唠叨,以四弟你現在的名聲,恐怕子遠先生第一個爲難的便是你。”
曹植聽到,笑嘻嘻道:“他要爲難便讓他爲難吧,植才不怕他”
曹昂見到曹植的樣子,雖然有些擔心,但曹植一直做事都出人意表,故此也沒有多。而後又與衆人仔細了宴席上的注意事項之後,才讓衆人回去沐浴更衣。
一個時辰之後,四人便已經齊聚曹府大mén,在曹昂的帶領下登上馬車,往征東将軍府而去。實在,曹府與征東将軍府的距離也就數百步,坐馬車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但由于是宴席,卻是不能失了身份,故此便坐了一炷香不到的馬車。
當曹昂五人到得征東将軍府的時候,已經到場的就隻有郭嘉。曹昂幾人分别落座,這次由于人數較多,因此兩人共用一張案桌。郭嘉見到曹植到來之後,笑嘻嘻地朝他招了招手道:“四公子,過來與嘉同桌如何?”
郭嘉這個1ang子,自從投了g曹昂幾兄弟,特别是他代課的時候就更是明目張膽了。衆人之中,也唯獨曹植可以跟這個1ang子見招拆招,而荀彧也經常在上課的時候或明或暗地告誡他們,莫要跟着郭嘉這個1ang子學壞,因此他們四人對郭嘉是避之則吉。見到郭嘉邀請曹植同桌,四人自然舉腳歡慶,不等曹植答允,曹昂和曹丕,曹彰跟曹真,便分成兩對,占了兩張案桌,隻剩下了曹植瞪大眼睛立在原地。
曹植與郭嘉之間,卻是亦師亦友的關系,此時也就聳了聳肩,大步走到郭嘉旁邊一屁股坐下,繼而翻了翻白眼對他道:“準備怎麽耍許攸,吧。”
曹昂四人聽到,滿頭黑線,曹營中也就這兩個唯恐天下不1uan的家夥有這膽子。郭嘉絲毫沒有理會曹昂四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嘿嘿低笑道:“知我者,四公子也。許攸此人狂傲,嘉在河北的時候沒少被他奚落,今晚倒是想讓他難堪一下,隻不過單憑嘉一人之力,卻是有些難。”
曹植淡定地mo了mo鼻子,道:“先生既有計策,不妨細細道來。”
郭嘉撫掌笑道:“善”完卻是湊到曹植耳邊,xiao聲地着悄悄話,而曹植忽而皺眉,忽而也湊在郭嘉耳邊低語。曹昂幾人看得大爲不解,但最後見到一大一xiao兩個家夥出“嘿嘿嘿”的yīn險笑聲,幾人心頭卻是充滿了不好的預感。
一大一xiao兩個家夥密謀完不久,曹營之内各重要人物就到了,文士方面不外乎二荀、程昱、劉晔這些名士,還加上了一個司馬朗。而武将方面主要是夏侯兄弟和曹仁這三個宗親大将,其他的都沒資格出席。
而許攸卻是最後由曹cao陪同到來,當聽聞曹cao和許攸到來的時候,衆人卻是齊齊長身而起,盡皆出mén迎接。曹植其實對于迎接許攸是,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但礙于身份也隻能一同出mén相迎。
出mén之後,曹植終于見到曆史上這個大名鼎鼎的叛徒許攸了。與想象中一臉狡詐的模樣不同,許攸臉容清秀,而且相貌堂堂一也不見狡詐,更兼氣度不凡,實在很難想象這家夥是一個貪财的叛徒。
不過正所謂人不可貌相,這一曹植心中也明白,故此隻掃了許攸幾眼,便收回了目光。
而這邊,許攸見到衆人齊齊出迎,自然清楚曹cao是何等給自己面子。要知道衆人裏面,二荀、程昱的名聲以及資格在士林中都遠在許攸之上,當初荀彧出仕袁紹的時候,袁紹和麾下文武是要親自出迎的。而荀彧決定離開的時候,袁紹和衆文武心中雖然也是不甘情願,但還得擠出笑容來送行,可見荀彧名望之高。
如今許攸見由來迎接自己,可謂心hua怒放,面上也是喜形于sè。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士林中的地位,見荀彧如此給面子自己,也收起了一貫的高踞狂傲,客氣地向荀彧拱手道:“要文若親自出迎,愧煞在下。”
荀彧淡淡一笑道:“子遠難得從河北遠道而來,彧自然也要一盡地主之誼。”
許攸聽到,連稱不敢。二人客氣了一番之後,荀彧才一一爲許攸介紹衆人,當介紹到曹植的時候,許攸眼中徒然閃過一抹jīng光,繼而轉頭對曹cao大笑着贊道:“孟德有子如此,實在是曹家之幸”
曹cao笑了笑,道:“犬子頑劣,子遠可要多加指。”
許攸輕笑一聲,寓意深長地道:“一定一定。”
客套了一會之後,衆人便在曹cao的帶領下,緩步走入大廳裏面落座。随即主位上的曹cao便拍了三下掌,随着仆人拿着一盆盆的菜肴走進大廳之内,晚宴正式開始。
起來,曹植也是第一次參加漢代的宴席,此時真可謂大開眼界。與平日曹府内簡單樸素的菜肴不同,宴席上的菜肴全是山珍海味,全部都是尋常難得一見的極品。諸如熊掌、凫脯、鹿筋之流,放到一千八百年後曹植前生那個年代,乃是禁食之物。除此之外,燕菜(燕窩)、魚翅等也非常人能經常吃到之物。還有更多的,乃是在曹植重生前那個年代早就難尋蹤迹的動物,諸如黃河錦鯉等。
食材是制作食物的一個方面,不過除了食材之外,制作方法也十分重要。漢代早就有紅案與白案的出現,除此之外由于鐵器的廣泛使用,也明了不少炊具。不過漢代的食物多以清淡爲主,制作方法也是煮、炖等法,雖沒有後世多種多樣的制作方法來得jīng彩,但吃起來勝在健康。
更難得的是曹植在宴席上,見到一道頗爲熟悉的菜肴,那便是生魚片。漢代流行吃生魚片,特别是江淮地區。不過與後世不同,漢代的生魚片吃的是河鮮,而非海鮮。不過正是如此,吃起來多了一股清新的感覺,而沒有海鮮的鹹俗味。
除了jīng緻的菜肴之外,廳中還有歌舞表演。這時代的世家皆有蓄養歌nv的習慣,隻不過曹家一向尚簡樸,因此家中并沒有蓄養歌nv。此次也是由于早前荀彧抄了幾個世家,從他們蓄養的歌nv中挑了些好的出來集中訓練了一下,如此便上來表演了,如今看來還算成功,總算沒有掉了bsp;客席上,許攸一邊看着歌舞,品着菜肴,一邊偷眼打量曹營衆人。但見二荀、程昱、司馬朗幾人是正襟危坐,一邊悠閑地品着菜肴,一邊靜靜地欣賞歌舞,難掩氣度。許攸見到他們幾人,心中暗暗頭道:“果不愧是天下名士,名不虛傳。”
随後,許攸的目光便落到夏侯兄弟和曹仁身上,但見他們雖然沒有二荀等名士那般風度翩翩,但也不如尋常武将那般粗鄙不堪。許攸一見,心中再次颔道:“孟德能被主公看重,确實有過人之處。”
對曹cao麾下文武都算滿意,許攸的目光卻是落到曹家諸子的身上。一看之下,臉上便1ù出陣陣冷笑。除了曹昂表現尚可之外,曹丕表面看上去神sè認真,但許攸明顯看到他目光一直放在那些歌nv身上,如此不難猜出其應該是一個貪于享樂的人。
曹丕如此,再看曹彰就更加不堪。卻是曹彰難得見到如此多的佳肴,不肯罷休,正拼盡全力投入到與桌上的各種山珍海味jī戰當中。那吃相在許攸看來,完全是有辱斯文。
至于養子曹真,直接被許攸略過不看了。不過曹丕和曹彰名聲的确不響,許攸也沒有在意他們,很快目光便落到近期名聲大噪的曹植身上。隻不過一看之下,許攸失望之sè更濃,曹植此時跟郭嘉兩個,一左一右斜躺在案桌前,毫無儀态可言,同時嘴上沾滿油迹,也沒有文士風範。
對于郭嘉,許攸也記得,知道此人放dang不羁,在袁紹麾下之時不受重用,反倒來到曹cao這裏就被委以重任。見到這一幕,許攸冷冷一笑道:“雖有能人,然對此等人也委以重任,怪不得孟德xiao有成就之後就重挫于呂布之手。”
當感覺到許攸收回了目光,郭嘉壓低聲音在曹植耳邊低聲道:“多謝四公子相助。”
曹植xiao聲答道:“不止植呢,還有二哥和三哥。如此一來,許攸那家夥看輕了先生,亦好行事了吧。”
郭嘉“嘿嘿”低笑道:“正是。不過依許攸這厮的脾xìng,定會出言刁難,四公子要xiao心。”
曹植輕笑道:“就等着他擺下陣來。”
就在二人低語的時候,歌舞表演卻是完了,主位上v們退出去,繼而含笑問許攸道:“子遠,我等許久未見,不知對今日爲兄之安排可滿意?”
許攸拱了拱手道:“孟德之安排,攸自然滿意。不過攸到兖州數日,卻是未能見識到兖州才智之士,實在遺憾。”
衆人聽到許攸之言,暗道:“來了”
曹cao自然早有預料,淡淡一笑道:“子遠,今日在座的皆飽學之士,若要見識,何須多等,現在就可以”
許攸當即1ù出玩味的笑容,問道:“當真?”
曹cao裝出愠怒之sè道:“爲兄何曾騙過子遠。”
許攸輕捋颔下短髯,笑道:“文若先生乃是天下名士,攸以前亦曾向先生請益,對于先生之才攸佩服至極。至于仲德先生和公達、伯達、子揚,攸也讀過各位的文章,頗有所得。”
衆人聽見許攸一下子便将席中有名氣的人都剔了出去,夏侯惇三将臉sè齊變。不讓厲害的人物接招,專找沒名氣的人來下手,這明顯是來找事的。不過三人很快就現,無論是被到名的荀彧幾人,還是下面曹昂幾xiao,都一面不在乎的神情,他們迅便猜到應該是早有準備了。但還是頗爲不安地盯着衆人,怕今晚會掉了兖州的名聲。
許攸自然不知道夏侯惇三将心中所想,對荀彧等每個人都不吝文辭地盛贊了一大輪。到最後,原本要見識的兖州才智之士,都被他誇了一片。衆人見到許攸這一番做作表演,心中齊齊冷笑,而那邊許攸贊完之後,才話鋒一轉,道:“孟德也是飽學之士,不知道家風如何?”
曹cao聽到,并沒有太意外,輕笑道:“子遠也是他們的叔輩了,也好指一下犬子,讓他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許攸若然一開始就要考校曹家xiao輩,恐怕會給别人盛氣淩人,以大欺xiao的感覺,現在繞了一大個圈,又将荀彧等人都誇了一遍,做這麽多等的就是曹cao此言。于是微笑道:“如此,攸便不客氣了。”完目光先落到曹昂身上,笑道:“子修與攸一路同來,所學如何攸清楚得很。”繼而目光一轉,直接落到斜躺在案桌前的曹植身上。
曹植見到之後,心中冷笑道:“虛僞的家夥,繞這麽大個圈不就是要來留難xiao爺嗎,xiao爺又怎會怕你,來吧”想罷眼中1ù出挑釁的目光,斜瞥了許攸一眼。
許攸哪裏讀不懂曹植目光的意思,心中一陣不喜,暗道:“哼,這xiao子果然不凡,看來是有備而來。不過誰叫你惹了三位公子不喜,就讓許某來壓你一壓”想罷,許攸臉上1ù出燦爛的笑容,道:“植兒的《心術篇》爲叔也讀過,确實jīng辟獨到,有大家風範。而爲叔在河北聽聞,植兒不但擅長文章,詩賦方面也早有孟德真傳,今日大喜,植兒何不當場賦詩一,以贈雅興”
此言一出,廳中衆人臉sè齊齊大變,要知道曹植一直以來所展現出來的隻是機智,這次的《心術篇》雖然寫得不錯,但這畢竟間于兵書和道德文章的範疇,裏面出彩的更多而非文辭。而這時代的詩和賦,雖然沒有後世兩晉南北朝時期将華麗的辭藻推至巅峰,但漢代詩、賦重文辭也是事實。道德文章寫得好的人,使用的辭藻不一定非常華麗。曹植在衆人面前從來沒有試過寫詩作賦,許攸這刁難當真可謂看着要害來打。
更yīn險的是,許攸是用曹cao不凡的詩才将曹植拉下水,那曹植若是賦不出詩來,曹cao也臉上無光。此招一出,若是曹植接不下來,不僅他早前闖下的名聲會一落千丈,打回原形,就連曹cao也會被強行冠上一個教子無方的頭銜,這對曹家的打擊絕對是巨大的。
廳中衆人可謂擔憂至極,就連曹植身旁的郭嘉也不例外,但他卻沒有任何辦法,這1ang子擅長的是兩軍對壘中的奇謀,讓他寫詩作賦,也實在難爲他了。
就在衆人緊張無比的時候,曹植心中冷冷一笑,暗道:“真是魯班mén前耍大斧,曹植本來就是以詩賦而聞名後世,現在的我雖然不是原本曆史上的曹植,但怎會在此堕了他的名聲許攸,既然你要自取其辱,我曹植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