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幹旱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而且濟yīn郡内也已經出現了許多流民,這些世家大族甯願自己的糧食爛在糧倉裏面,都不拿出來分與流民,助他們渡過難關,這才是讓曹植憤怒的根源!
曹植靜默了好一會才猛然轉頭,對蔣敬道:“盡快清糧食,然後裝上糧車,我等不可能在這裏停留太久,還要前往鄄城的。”
蔣敬應了一聲之後,臉上卻是閃過yù言又止的神情。曹植皺了皺眉,問道:“有話便直吧。”
蔣敬聽得,連忙道:“四公子,白家家主白偍雖然在昨晚戰死,但這府邸内還有不少白家的人,該如何處置爲好?”
曹植眼眉一挑,反問道:“那你以爲該如何處置是好?”
蔣敬聽到,臉上閃過一陣煞氣,恨恨地道:“這白家以前就屢次借口不納田稅,實質上大肆斂财,現在見到外面餓殍遍地卻見死不救,獨自享樂,實在可惡!人以爲,将這白家滿門斬殺亦不爲過!”
“滿門斬殺?”聽到蔣敬之言,曹植心中卻是有些猶豫。雖然理智上告訴他,這樣做并沒有錯,這白家甯願将糧食爛在糧倉内都不派哪怕一鬥糧秣,由此可見其惡有多大。但是要絕人宗祠,曹植卻是感覺有些過了。最起碼靈魂深處,曹植還是比較抵觸的。
以手邊mo着下巴,邊默默沉思。蔣敬見到,也不敢打擾,隻在一旁候着。等了大概半刻鍾有多,曹植才擡起頭來,凝聲對蔣敬道:“将他們都放了。”
“放了?”原本蔣敬見到曹植擡頭,還以爲同意自己的建議,正準備去傳令,未料到竟然得來這麽一個命令,卻是讓蔣敬愣在當場。隻不過很快他就恢複過來,勸道:“四公子,就這麽放過他們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曹植臉上1ù出淡淡的笑容,擺手道:“非也。本公子且來問你,那白家之人可清楚我們的真正身份?”
“呃……真正身份?”這一問讓蔣敬遲疑了一下,腦海中立即将昨晚之事過濾了一遍,然後臉1ù古怪之sè道:“應該沒有洩1ù,那白家之人隻知道,打破白家村的乃是呂布麾下健将魏續。”
曹植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道:“正是!既然他們以爲是魏續打破了白家村,殺了他們的家主又搶了他們的糧食,那麽放走他們會如何?”
這次蔣敬想也不想便答道:“肯定要去讨回公道!”
曹植遞起手,想拍蔣敬的肩膀,然卻現自己身高不夠,隻能悻悻地收回,頭道:“正如如此。本公子就是要讓他們去尋呂布讨個公道。陳公台他們引呂布入兖州,歸根到底是父親的求賢令觸動了兖州世家的利益,還有便是父親一怒之下殺了名士邊讓,使得兖州世家人人自危,這才引呂布來兖州,希望可以換一個不會侵害他們利益的主人。隻不過陳公台選的時機也不好,兖州大旱,呂布無糧,隻能向世家大族借,其中自然不是每個家族都心甘情願,定有摩擦。不過呂布也聰明,沒敢動這些世家,如此總算穩住兖州。但若是本公子這一手能成,管教他呂布人心盡失!”完,曹植冷笑不止。
了這麽多,蔣敬總算明白了大半,曹植此計穿了便是挑動兖州世家與呂布之間的關系。你兖州的世家不是支持呂布,覺得他是明主不會侵犯你們的利益嗎?那好,現在與呂布有姻親關系的魏續就攻打世家村落搶糧,這麽一來看你們兖州世家還支不支持呂布。
蔣敬并沒有讀過書,但憑感覺他也知道曹植此計甚是厲害,因此看向曹植的眼神隻剩下深深的敬服了。他實在不明白,曹植如此年歲,竟然能想出這麽厲害的計謀,可見曹植并非浪得虛名。
想罷,蔣敬便立即抱拳道:“四公子英明。”
曹植擺手道:“暫時将他們都軟禁起來,待得我們都離開之後,才讓他們自行脫險。”最後“自行脫險”四個字咬得極重,蔣敬歪着頭想了想,便明白過來了,低眉笑着應了聲“諾”便轉身離去了。
從糧倉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之時了,今天的大食弄了足夠多,因此外面的流民都吃了個飽。這些流民想法很簡單,誰能讓他們吃飽,就聽誰的。早上那頓朝食見到隻有稀粥,還有些不滿,但晚上這頓飯食,卻讓他們徹底服了。此時曹植叫他們做什麽,都絕對不會抗命,就算趕他們,也不會走。
這些流民肯聽命,那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由文稷指揮,帶着那些流民到村外挖了個大坑,将屍全部埋進坑裏。這裏面死的多是老弱fù孺,自然免不了一陣哭鬧,曹植早就料到會出現此種情況,因此并沒有跟去,而是留在宅院内和文易、蔣敬等指揮一些健fù将糧倉内的糧食搬運上大車。
忙碌了一個晚上,五百石糧食終于裝好,曹植又命人到溪河那裏裝了不少水,一行人才浩浩dangdang地離開了白家村。
從白家府邸裏面,文稷等人找到了一輛馬車,曹植年紀,騎不了馬,也就與郭嬛一同乘坐馬車。這時馬車後面,跟着二十輛糧車,而周圍則是大批流民簇擁着。這些流民大都是從白家村中跟出來,有些則是見到曹植這裏有糧車加入到隊伍之中的。
正前進間,文稷卻是策馬來到馬車旁邊,凝聲問道:“四公子,我等可是直接前往鄄城?”
很快,車内就傳來曹植清脆的童音道:“先别前往鄄城,派出人去打探,看大哥他們到哪裏了?”文稷沒有聽到,曹植提到“大哥”這二字的時候,語帶之中帶着一得意,顯然得了五百石糧食,曹植是想看一下曹昂的笑話了。
文稷不疑有他,凝聲答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