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相國,昌平君熊啓。”
寶鼎喃喃低語,反複在曆史上尋找這個人的事迹。
大秦的相國自呂不韋之後,曆史上便沒有記載,直到大秦統一天下後,才出現了一個丞相王绾,這中間有十六年,正好是大秦消滅六國的時間。在這十六年裏,大秦相國是誰?曆史上爲什麽沒有記載?這個疑問一直困擾着後世的史學家們,曾有各種各樣的推測。
現在寶鼎知道了,大秦的相國自呂不韋之後就是昌平君熊啓。
昌平君是個封君号。戰國時期,各國爵秩不一樣。秦自商鞅變法,設二十等爵,第二十級是徹侯,也就列侯。在二十等爵之上就是君。能封君者隻有三類人,君王的親屬和外戚,君王和太後的寵臣,還有功勳卓著的将相大臣。
昌平君顯然是因爲太後的寵信和外戚身份而獲得封君。這個人在曆史上隻有封君号,沒有名字。他在曆史上第一次出現,是平定嫪毐(1ao/ai)之亂。秦王命令呂不韋、昌平君、和昌文君三人負責勘亂。
第二次出現則是秦王政二十一年,就是公元前226年,昌平君被遷谪到郢城。
第三次出現是秦王政二十三年,就是公元前224年,曆史記載,楚将項燕擁立昌平君做了楚王,在淮河以南反秦。第二年,項燕兵敗自殺,昌平君亡。
聯想到曆史上前後兩位功勳卓著的秦王與楚系外戚激烈的權力鬥争,聯想到昌平君在秦國統一天下前夕的所作所爲,不難估猜到大秦曆史上爲什麽對昌平君這個人諱莫如深。至于昌文君和陽泉君,其後曆史上更是了無痕迹。
探查到曆史的真相,讓穿越而來的寶鼎頗爲激動,但新的疑惑又接踵而至。秦王政與他的曾祖父昭襄王一樣,最終赢得了對楚系外戚的戰争,但期間到底生了什麽?秦王政如何擊敗他們的?昌平君遷谪之後,爲什麽又與楚軍統帥項燕走到了一塊?楚人爲什麽會擁戴昌平君爲楚國君王?
這些秘密搞不清楚,寶鼎即使知道今日鹹陽的政治風暴源自秦王和楚系外戚的權力争奪,即使知道今日的大秦相國是昌平君熊啓,但他還是找不到幫助三個家族三氏五姓重新崛起的機會。如果三個家族不能昭雪沉冤,三氏五姓不能獲得新生,不要說自己肩負的使命無法完成,就連自己的生存都有嚴重問題啊。
“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先見見王翦。”
寶鼎考慮良久,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蒼頭堅決搖頭,“公子,武安君一案,你父親謀反一案,都是昭襄王親自定的,大王若翻案,等于打了王族自己的臉,更是在昭襄王的豐功偉績上塗抹了一道重重的污迹,這不但嚴重損害了王族的威嚴,也打擊了大王自己的權威。”
“其次,王族興國君一脈,郿城白氏,夏陽司馬氏,在二十五年前都是大秦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力量,當時這三股力量已經聯合在一起,已經在摯肘昭襄王的王權,挑戰昭襄王的權威,甚至威脅到大秦國祚的安危,所以,昭襄王才不顧一切後果,動了那場可怕的風暴,一舉摧毀了他們。”
“如今,秦王要翻案,他的決心到底有多大?即使他有決心,但他的阻力太大了,太後、王族、楚系、關東外系、本土老秦人,隻要是處在權力中心的人,都會反對,因爲這三家聯合的力量不僅僅是強大,而是直接破壞了鹹陽的權力平衡,損害了各方的直接利益。”
“試想,如果你是王族,你是楚系,你是關東外系,你是高居廟堂的本土老秦人,你願意讓其他人來搶你的權力,搶你的财富?”
“王翦雖然是本土老秦人,在軍方的勢力又極其龐大,但他畢竟是秦軍統帥,輕易不會介入朝堂争鬥。武安君就是他的前車之鑒。如今形勢複雜,武安君一案沒有翻轉的可能,即使翻轉了,對他的利益也會造成沖擊。再說,貿然介入王系和楚系之間的權力博弈,對他有害無利,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現在你即使想見他,他也不會見你。”
寶鼎駭然心驚。
他呆呆地望着蒼頭,蓦然感覺自己距離這個世界太遙遠了,距離神秘而威嚴的權力更是遙不可及。
前世他不過是一個掙紮在社會最低層的小人物,他對權力的理解就是強大,生殺予奪,對政治的理解基本上就是一張白紙。書本上的政治,小說裏的權力,僅僅停留在膚淺的表明。寫小說的都是小人物,玩政治的不會寫小說,所謂的回憶錄不過是政治集團的利益需要。曆史隻有結果,真相和秘密永遠湮沒在曆史的廢墟中。
以寶鼎前世的經曆,即使擁有今生顯赫的身份,若想肩負其三個家族重新崛起的重任,還有漫長的路要走,最起碼,寶鼎本人要熟悉這個世界,要融入這個時代,要在更高的層面上認知和理解政治、權力,積累豐富的從政經驗,否則,他不但不能重新振興三個家族,反而會把三個家族徹底葬送。
“好好想想吧。”蒼頭歎了口氣,“你還小,還有足夠的時間。二十五年對于我們這種家族來說,不過是短短一瞬間。二十五年都等了,再等十年又如何?”
蒼頭也是彷徨無計,心情郁悶,掉頭走了。
寶鼎躺在草地上,遙望星空,獨自沉思,思緒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後世。
穿越者最大的優勢是什麽?知道曆史的走向,但蝴蝶的翅膀一旦扇動,曆史的軌迹就會偏移,最大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
短短幾天,知道了這麽多,寶鼎忽然現,所謂的蝴蝶效應也要因人因事而異,比如自己這隻蝴蝶,翅膀似乎就太小了,不,應該是還沒有長出來,想扇都扇不了。
昌平君熊啓,大秦相國,這個曆史真相的現,對自己來說意義重大,就象當日所想的那樣,這個人肯定會影響到自己的未來。如果曆史軌迹不變的話,八年後,也就是秦王政二十一年,昌平君被遷谪到郢城,無疑,楚系外戚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被趕出朝堂,秦王政将徹底鞏固自己的王權,如此一來,三家昭雪沉冤也就變成了可能。
再等八年?八年不算長,的确不算長,有這八年時間,自己應該可以在鹹陽立足了。
但是,曆史上沒有武安君平反的記載,也就是說,如果依照曆史軌迹不變的話,秦王政即使鞏固和集中了自己的王權,也不會給武安君平反,原因很簡單,蒼頭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所以,自己若想完成這個與生俱來的使命,必須在這八年裏想盡一切辦法,改變曆史展的軌迹,從而利用秦王政大勝楚系外戚的機會,昭雪沉冤,重振三族。
有一點可以肯定,當自己改變曆史軌迹的那一刻,蝴蝶的翅膀扇動了,蝴蝶效應生了,或許,用不了八年,自己就能完成這個使命。
問題是,自己如何改變曆史的軌迹?突破口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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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行人繼續向飛鷹岩前進。
身後追兵的度逐漸加快。蒼頭等人神色嚴峻,埋頭趕路。太子丹倒是非常配合,大概是因爲寶鼎這個瘋子的存在,他也不想自取其辱了,反正自己人一直跟在後面,不怕沒機會脫困。
前面的山越來越險峻,山路愈陡峭。其實也沒有山路,暴龍憑着記憶走,大緻方向不錯而已,所以很多地方必須借助繩索上下,這導緻度越來越慢。
下午,一行人爬到山巒之巅,精疲力竭,難以再行。
“飛鷹岩在哪?”寶鼎躺在地上,氣喘籲籲地問道。
暴龍指了指前方那座籠罩在雲霧裏的高山。
寶鼎苦笑,“那是死路啊。”
“我先前已經說過那是死路。”暴龍看了一眼蒼頭,心想這不關我的事,這是蒼頭的決定。
蒼頭站在高處四處看了一會兒,走到暴龍身邊問道:“除了飛鷹岩,沒有其它路了?”
“路是肯定沒有。”暴龍揶揄道,“這大山裏本來就沒有路,不過如果你有閑暇的話,應該可以找到翻越峽谷的地方。”
蒼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暗自罵了兩句,自顧喝水去了。
就在這時,先前探路的鬥鈞回來了,後面還跟着一個虬須大漢。寶鼎仔細一看,認識,正是前日在胡市見到的那個人,當時暴龍沖他吼了幾嗓子,把他趕走了。
“蠻屠……”暴龍驚訝地叫了一聲,跟着一躍而起,匆忙迎了過去,“你怎麽來了?誰叫你來的?”
虬須大漢看到暴龍很激動,沖過來一把抱住暴龍,用力錘打着他的後背,嗵嗵作響
兩人擁抱過後,随即用一種古怪的語言叽裏呱啦地說個不停。
趙儀從布袋裏拿出一個皮囊送給了鬥鈞。鬥鈞這一路辛苦,前後來回跑,盡心盡力,任勞任怨。趙儀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鬥鈞恭恭敬敬地接到手上,不敢對趙儀有絲毫怠慢。
這個小小的細節落在了寶鼎的眼裏,讓他對趙儀的好感無形中增加了幾分。
“他們說什麽?”寶鼎看到蒼頭盯着那個虬須大漢,神情專注,以爲他聽得懂,急忙問道。
“不知道。”蒼頭幹淨利索地說道。
寶鼎無語,白了他一眼,“你也聽不懂?”
“樓煩人的話,我怎麽聽得懂。”蒼頭理直氣壯。
“那你盯着他幹什麽?”寶鼎氣道。
“我看他的眼睛。”蒼頭說道,“好象生了什麽讓他害怕的事。”
啊?寶鼎頭皮一麻,也緊張地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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