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來得如此之快,讓衆人驚駭不已,當即加快了度。
太子丹還是磨磨噌噌。暴龍大怒,沖着太子丹連聲吼叫。太子丹何曾受過這等侮辱?一個低賤小卒也敢出言不遜,以下犯上?太子丹氣得面色鐵青,一雙眼晴瞪得滾圓,臉頰上的肉不停地抽搐着,上位者的威勢噴湧而出。
太子丹這一怒倒把暴龍吓倒了。暴龍畢竟出身低微,雖然仗劍行俠,頭腦一熱,殺人越貨啥事都敢幹,但他的血液裏還是傳承着上千年的尊卑觀念,尤其對至尊的君王權貴還是有一種本能的畏懼。
太子丹是燕國太子,雖到秦爲質子,但他貴爲一國儲君,與普通王孫質任還是有本質區别。此次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不是秦國逼得太緊,公子隆又有意将其盡快趕走,太子丹絕不會用這種方式赴秦,而是辚辚車隊、六尺華蓋、千呼後擁,擺足儲君的派頭,像暴龍這種人連看到他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像現在這樣沒上沒下地對他大呼小叫了。
太子丹一威,暴龍怵了,悻悻然無計可施,一時急得團團亂轉。鬥鈞更不敢說話了,臉上的表情很惶恐,心裏更是埋怨暴龍。将來太子丹如果做了燕國大王,記起今日仇怨,懸賞追殺,這天下雖大,哪有我等容身之地?這次事情鬧大了,卓家不能待了,不得不離開代北跟着蒼頭去鹹陽,但到了鹹陽怎麽讨生活?趙人在秦地混飯吃,難啦。兄弟,你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三個人正在僵持不下,寶鼎風風火火地跑來了,一看三人的表情就知道太子丹不願走,有意拖延,當即火就上來了,一股暴戾情緒從心底噴湧而出。
這人不能得意,尤其像寶鼎這樣的市井小人物,過去飽受社會的蹂躏,心裏郁積了太多的怨恨,一旦得意起來,虛榮心極度膨脹,心理更是扭曲到了極緻,恨不得一夜之間把以前所受的委屈和心裏的怨恨全部洩出來,老子就是天下第一,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根本不知道害怕爲何物。
暴龍看到他就象看到救星似的,腰闆頓時直了,膽氣也壯了,指着太子丹就告狀,“公子,這鳥人不肯走,成心和我們過不去,根本就不想到秦國做人質。”
寶鼎臉色陰沉,把趙儀放到地上,體貼地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袍,接着又替她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長,自始至終沒有看一眼太子丹,鳥都不鳥他。
太子丹肺都氣炸了。先是被一個粗陋的無名小卒辱罵,現在又被一個秦公子羞辱,尤其這個粗鄙無恥的公子,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與一個女子卿卿我我,無禮之緻。
太子丹心裏憤怒,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冷漠。他掉轉身形,背對三人,負手而立,昂挺胸,遠眺大山,幹脆也來個不理不睬。你們這幫賤庶蠻夷在我眼裏不過是一群畜生,與畜生在一起不但失了我的身份,還污了我的名聲。
山風拂過,衣袂翻風,太子丹那副俊朗面孔配上傲慢神态,倒頗有幾分玉樹臨風、卓而不群的潇灑氣質。
寶鼎瞥了一眼,頓時火冒三丈。牲口,你敢在老子面前裝逼,老子打不死你。
寶鼎咬牙切齒,沖上去對準太子丹的腦袋就是一拳。
太子丹文武雙全,劍術更是精絕,否則也不敢孤身一人到代北冒險一搏。人沒點真本事,誰敢仗劍走天涯?但太子丹做夢也沒有想到,堂堂一個大秦公子,竟然行屑小之徑,從背後偷襲。
“嗵”一聲悶響,這一拳重重砸在太子丹的後腦上。太子丹毫無防備,當即痛得厲聲慘嗥,眼前一黑,頭暈目眩,雙手本能地抱向腦袋,腳下更是全力蹬踏,試圖躲開,哪知寶鼎的腳已經到了,惡狠狠地踹在太子丹的右腿膝彎上。太子丹措手不及,身體失去平衡,一頭栽倒在地。
寶鼎沖上去又是一腳,狠狠跺在太子丹的背心上。這一腳力道太大,太子丹痛得張嘴慘呼,其凄厲的叫聲又尖又長,讓人感同身受,毛骨悚然。
暴龍和鬥鈞目瞪口呆,傻傻地望着寶鼎,一副匪夷所思的震驚表情。這是尊貴的大秦公子?公子也幹這種無恥的下三濫勾當?這也忒無恥了吧?這可是燕國太子,你要打他好歹提前打個招呼吧?然後俺們兄弟一塊上啊。
“打……”暴龍的匪氣被寶鼎一拳打出來了,太子丹的慘叫聲更是刺激得他血脈贲張,隻聽他大吼一聲,飛身撲上,淩空就是一腳踹向太子丹。
鬥鈞遲疑了一下,旋即想到出了事有寶鼎這個大秦公子在前面盯着,怕啥啊,再說那兩個都在打了,自己就算不出手也要連坐,既然如此,不打白不打。鬥鈞也沖了上去,不過他下手頗有分寸,唯恐把人打出個好歹來。
一個前世小人物,兩個今世小土賊,把心裏郁積的所有不滿盡情傾瀉了出來。這打的可是燕國太子,其身份地位何等尊祟,過去高山仰止的人物,現在竟然被自己痛宰,那拳頭及肉的瞬間快感太刺激了,以至于三人沉醉其中,打得酣暢淋漓。
太子丹初始還掙紮還擊,但他碰到了三個“瘋子”,三個變态的“瘋子”,後果可想而知,很快他就抱着腦袋高聲慘叫了,漸漸的連叫聲都低不可聞了。
眼前這一幕讓趙儀目瞪口呆,驚呆了。燕國太子竟然被打了,竟然被秦國公子打了,這事惹下天大麻煩了,可能會引起兩國外交糾紛,甚至引兩國的戰争。秦燕翻臉,對趙國當然有利無害,但趙儀旋即意識到,自己要阻止寶鼎,如果讓寶鼎繼續打下去,打出事了,她就沒辦法去鹹陽。
“公子,不能打了……”趙儀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寶鼎的腰,死命拖住了他,“公子,毆打外國使臣是夷三族的重罪。太子丹還沒有到鹹陽遞交國書,秦王還沒有接受他爲質子,現在太子丹的身份是燕國使節,你不能打他啊。”
“老子就要打。”寶鼎的神智有些失控,瞪大一雙赤紅的眼珠子,“嗵嗵”又是兩拳。
旁邊的暴龍和鬥鈞卻立時焉了。不會吧?随便打一架就打出一個夷三族的死罪,這太誇張了吧?兩人身份太低,和寶鼎的大秦公子不能比,而且這馬上就要到鹹陽混飯吃,還是老實做人的好。兩人高舉的拳頭放下了,剛才的興奮也霎時消散,然後裝模作樣地拉住了寶鼎,把他拖到一邊。
再看太子丹,鼻青臉腫,散衣破,口鼻中的鮮血還在往外流,狼狽不堪。
暴龍和鬥鈞人站在太子丹身邊,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心中不約而同地哀歎,這一次鐵定要重返大漠重操舊業了。
“我要殺了你。”太子丹怒視寶鼎,眼裏射出淩厲寒光,咬牙切齒,“我誓,我要将你碎屍萬段,以報今日之辱。”
寶鼎勃然大怒,連爆粗口,沖上去對準太子丹的臉就是一腳。這一腳正好踢在太子丹的面門上,鼻子當即就塌了,鼻梁斷裂。寶鼎還待再打,暴龍和鬥鈞一個抱腰,一個抱腳,硬是把狂怒之中的寶鼎拖開了。
“公子,再打就要出人命了。”鬥鈞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打死了就丢進山溝喂狼,怕什麽?”寶鼎怒氣沖天地叫道,“太子算個鳥,出事我頂着。”
暴龍和鬥鈞互相看看,一臉欽佩。寶鼎的性格雖然驕橫暴戾,但當今世上膽敢痛毆燕國太子的,恐怕也就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秦公子了。
趙儀目露恐懼之色,悄悄退了幾步。寶鼎的兇悍血腥讓她非常害怕。從小到大,何曾見過這等兇神惡煞的野蠻暴徒?
遠山之中傳來的号角聲越來越清晰,隐約還能聽到獒犬的叫吠。暴龍和鬥鈞顧不上許多了,放開寶鼎,架起太子丹就跑。
寶鼎沒人可打了,罵罵咧咧地吼了幾嗓子,這才轉頭望向趙儀。趙儀害怕,低頭就跑。寶鼎待她跑近,伸手把她抱住。趙儀掙紮了兩下。寶鼎的狂暴情緒還沒有完全消散,沖着她就吼道:“幹什麽?想死啊?”趙儀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動彈了。
暴龍和鬥鈞跑了幾十步,看到蒼頭和宗越正站在林子裏等他們。兩人心虛,也不說話,加快步伐,如飛而去。
蒼頭和宗越看到太子丹的狼狽模樣,心情各異,神情都很複雜。剛才寶鼎痛扁太子丹的時候,兩人都看到了,但宗越已經當着太子丹的面背叛了燕國,跑去拉架不合适。現在看到太子丹鼻青臉腫的狼狽樣,他又後悔了。太子丹受此奇恥大辱,必然更加恨他,将來報複的手段也會愈狠毒。
蒼頭本意要去拉架,但寶鼎已經動手了,連坐之罪跑不掉,既然如此,還不如給他打,然後想辦法把這事瞞下來,賣一個人情給寶鼎。
現在蒼頭看到寶鼎也是心虛害怕。當日他行事狠辣,直接把寶鼎騙去送死,假如不是僥天之幸,寶鼎必死無疑。這個仇怨結大了,先前他沒給自己留後路,現在雙方也就失去了化解的可能,若想擺平這件事,肯定要動用他背後的勢力,靠他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行,但這是到鹹陽之後的事,眼前必須給寶鼎賠個罪,先把寶鼎的怒火降下來,否則麻煩大了。
一衆人各有心事,閉緊了嘴巴,隻顧埋頭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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