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自作聰明


帥帳内燈火通明。

李牧一襲布衣,背負雙手,在帳内緩緩踱步。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将軍身材高大健碩,濃眉下的一雙眼睛如老鷹般銳利,灰白的須,一張滄桑而威嚴的臉龐,渾身上下散出一股讓人心悸的殺氣。

帳内忽然傳來一聲啜泣。

李牧停下腳步,擡頭望向帳左,目光中透出一絲苦澀。

帳左銅燈下,坐着一位天香國色的佳人。一襲華麗的紅色錦服,把一張玉臉映襯得格外嬌豔。二八年華,正是燦爛花季,但此刻卻是愁雲慘淡,兩行清淚無聲流淌。

李牧嘴唇輕抖,欲言又止,接着搖搖頭,仰天長歎,一股憤懑怨氣從心底直沖而起。

今日的邯鄲已經日薄西山,看不到什麽希望了,原因無他,大王一個不如一個,而朝政卻被權臣郭開所把持,暗無天日。

長平之戰後,趙國國力削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勉強尚能維持。孝成王也是痛定思痛,非常信任廉頗,委以相國重任,君臣齊心協力,重振旗鼓。孝成王駕崩,太子在秦國爲質,郭開乘着廉頗在外作戰之際,幫助公子偃繼位,就是悼襄王。悼襄王做了大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走了廉頗。他不把廉頗逼走,他的王位未必保得住。

本來趙國大後方有李牧鎮戍,固若磐石,邯鄲有廉頗主政,勵精圖治,假以時日,趙國不難重振雄風。結果廉頗一走,大好形勢瞬間崩潰,短短數年,趙國就被秦軍打得滿地找牙,危如累卵。

接着悼襄王又做了一件讓朝臣們大失所望的事,那就是廢太子。太子趙嘉德才兼備,但悼襄王因爲寵愛一個歌女出身的妃子,竟然把太子廢了,立此妃所出趙遷爲太子。

兩年前悼襄王崩,趙遷繼位。趙遷是個纨袴,不學無術,對郭開更是言聽計從。值此國難當頭之際,這對君臣不是忙着禦敵,而是忙着誅殺廢太子趙嘉,簡直不可理喻。

公主趙儀是趙嘉的嫡親妹妹,她匆忙北上,就是受趙嘉之托,向李牧求援來的。與此同時,客居魏國大梁的老将軍廉頗聽聞此事,也急忙派遣忘年交荊轲北上,懇求李牧務必出手相助。廉頗在書信裏說了,趙嘉深得人心,邯鄲一旦手足相殘,必将給岌岌可危的趙國沉重一擊,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趙國就剩下代北大軍可以支撐國祚了,李牧的份量突然看漲,官職一夜之間就升到了大将軍。說起來好笑,邯鄲過去根本不待見李牧,現在有難了,就算是大王和權臣郭開,也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婉言相求,但問題是,現在代北處境艱難,群敵環伺,一頭頭惡狼都瞪大眼睛盯着代北,貿然南下,必遭敗績。趙國就剩這麽一支可以拿得出手的軍隊,代北軍一旦覆滅,趙國就徹底玩完。

公主趙儀天天坐在帥帳内落淚,哀求李牧南下救援。隻要李牧帶着軍隊南下,隻要李牧擊敗了秦軍,解了邯鄲之危,那接下來李牧在邯鄲說話的份量就不一樣,要救公子嘉,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趙儀把事情看得很簡單,看到李牧遲遲沒有南下的迹象,暗自怨恨。李牧解釋了幾次,國祚安危和公子嘉的性命相比,當然國祚重要,這是毋庸置疑的。趙儀不理解,李牧也不想多費唇舌,隻是每每看到她淚水漣漣,心裏就愈的氣悶。

這時,帳外傳來荊轲求見的禀報聲。

李牧轉頭看向趙儀。趙儀盈盈起身,眼含淚水走進了偏帳。雖然她貴爲公主,但李牧現在是統率一**隊的大将軍,國事當前,公主也要回避。

帳簾掀起,一位白衣散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進來,俯身緻禮。

“見到人了?”李牧一手虛扶,一手放在背後,神色凝重地問道。

荊轲身材削瘦,相貌普通,臉色有些蒼白,一雙眼睛開阖之間精光四射,這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充滿了靈氣。荊轲微微點頭道,“張良先生說,夜中時分前來拜見。”

李牧稍加遲疑,又問道:“就他一個?”

“他沒有說。”荊轲猶豫了片刻,想問什麽卻又忍住了。

荊轲這次北上是受廉頗之托保護李牧的安全。李牧曾是廉頗的部下,因爲廉頗的提攜而迅成長。兩人年紀差了很多,但脾氣相投,交情很深。廉頗雖然被迫離開了趙國,但時刻不忘重返邯鄲,爲國效忠。去年趙軍大敗于漳水,十萬大軍盡數覆沒,趙王又想到了廉頗,派内侍唐玖到大梁去看看廉頗。廉頗老當益壯,身體很好,滿心希望回國效力,但唐玖一去卻沒了消息。老将軍因此深受打擊,心灰意冷,到楚國去了。臨行前,請荊轲到代北保護李牧,也算是最後一次爲國出力了。

李牧絕對信任廉頗,愛屋及烏,對荊轲也是信任有加,引爲心腹。看到荊轲欲言又止,李牧嘴角撇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之色,“韓國已經是虎狼口中之食,韓王和韓相張平的好日子屈指可數,這時候張平讓其子張良出面合縱五國抗秦,其目的可想而知。不過我趙國現在的确需要他奔走合縱。此次燕趙兩國如果不能冰釋前嫌,攜手結盟,我代北大軍哪有機會南下作戰?”

荊轲心裏的疑惑得到了答案,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如水,但眼裏卻掠過一絲隐憂。

李牧眼神如電,知道他擔心什麽,傲然揮動了一下手臂,“老夫一心爲國,怕什麽?不就是給燕人兩座城池嘛。武遂和方城本是燕國的城邑,當年也是爲了教訓不自量力的燕人,老夫才把它們搶了過來。區區兩座小城,算得了什麽?沒有燕人的盟約,我代北軍無法南下作戰,一旦邯鄲失陷,河北國土勢必丢失,國将不國。兩者孰輕孰重,大王難道不知?”

荊轲臉色微變,無言苦歎,心裏不禁想起了廉頗離開大梁前告訴自己的一番話。

趙國将領中,廉頗算是一位強橫的主,很霸道,但李牧不但霸道,還可以用桀骜不馴來形容。當年李牧守北疆,和匈奴人打仗,堅守不出,把廉頗的龜殼戰術揮得淋漓盡緻,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孝成王看不下去了,把他撤了。新任主将每戰必出,結果每戰必敗,被匈奴人打得屁滾尿流。孝成王沒辦法,親自跑到李牧家,懇求他北上戍邊。李牧絲毫不給大王面子,叫我去可以,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不要幹涉我。孝成王隻好答應。

李牧在長城裏龜縮了很多年,匈奴人把代北當作了他們的牧馬場,來去自由,突然有一天就掉進了陷阱,被李牧一口氣圍殺了好幾萬,然後跟在後面狂追,又殺了好幾萬。自此匈奴人畏之如虎,再不敢越過陰山。

李牧在北疆經營了幾十年,軍政财一把抓,代北可以說就是他的小王國,久而久之,桀骜不馴也就變成了飛揚跋扈。邯鄲不待見他,他也不睬邯鄲,彼此相安無事,但現在邯鄲岌岌可危,李牧和他的代北大軍一夜之間變成了趙國的救命稻草,李牧的飛揚跋扈就讓邯鄲寝食不安了。

邯鄲之所以寝食不安,原因很簡單,趙王遷擔心自己王位不保,因爲廢太子趙嘉和李牧的關系非同一般。

趙嘉做了太子後,對郭開獨攬大權頗爲不滿,有心将他推倒。郭家不但是趙國的權貴世家,還是趙國第一巨商,對趙國的朝政有着難以估量的影響。當年郭開冒着誅九族的風險把趙偃推上王位,憑借的就是家族的實力。郭家實力太大,危及到王族安全,趙嘉當然要壓制,而要壓制郭家必須借用外力,李牧和代北軍無疑是最強的後援。

郭家當然要反擊,于是趙嘉這個太子轉眼就被廢了。李牧遠在代北,實力強悍,郭家頗爲忌憚,一時半會不敢動。誰知世事難料,很快李牧就成了邯鄲的救命稻草。李牧和代北軍一旦南下,擊敗了秦軍,護衛了國祚,功高蓋世,趙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如果李牧要幫助趙嘉上位,那真是太容易了。

所以,李牧還沒有南下,趙王遷和郭開就迫不及待要殺趙嘉了,但他們又怕激怒李牧,這事于是就拖了下來。

廉頗在邯鄲混了幾十年,朝堂上的那點肮髒事他還不知道?說句實話,他都八十多歲的人了,還跑到距離故國數千裏之遙的楚國壽春去養老,這足以說明問題。心寒了,眼不見爲淨啊。但他擔心李牧,李牧打仗行,搞陰謀詭計不行。試想廉頗混到七十歲,也算是人精了,最終還是被邯鄲一幫小人算計了,落得個客死他鄉的悲慘結局,更不要說飛揚跋扈的李牧了,肯定不是邯鄲一幫小人的對手,遲早要出事。這也是廉頗請武技高的荊轲北上保護李牧的重要原因。李牧如果死了,趙國還有誰可以力挽狂瀾?

但現在荊轲被李牧的舉措吓倒了。

李牧在沒有禀報邯鄲并獲得肯的情況下,不但擅自與燕國議和結盟,還要送給燕國兩個城池,這未必太過了。李牧眼裏還有大王,還有邯鄲嗎?雖說當前形勢危機,國難當頭,爲了迅扭轉局面,有些事肯定要用非常手段,事急從權,但此事太過重大,李牧如此處置,恐怕将來有殺身之禍。

“若要解邯鄲之危,必須擊敗秦軍,舍此以外,别無他策。”李牧用力揮動着手臂,繼續說道,“但代北群敵環伺,我五萬大軍隻要南下,代北也就等于拱手讓人了。代北一失,我趙國随即陷入秦燕兩國的包圍之中,危在旦夕,所以,代北無論如何不能丢。”

“邯鄲丢了,我們還有代北,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但代北如果丢了,以今日之形勢,邯鄲還能堅持多久?”李牧說到這裏,臉露憂色,語氣也低沉了下來,“破此死局的唯一辦法就是破壞秦燕盟約,迫使燕人與我趙國結盟,攜手抗秦。趙國亡了,以秦虎狼之性,豈肯放過燕國?以燕國之實力,又豈能與西秦抗衡?這麽簡單的道理,燕王應該明白吧?”

荊轲微微點頭,“既然燕王已經派遣使者與張良先生同來代北,那麽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了燕國所面臨的危機。以我看,燕趙兩國此次定能冰釋前嫌,攜手抗秦。”

“嗤……”李牧輕蔑冷笑,眼裏突然迸射出一股濃烈的殺氣。

荊轲暗自驚凜,想到趙燕兩國由來已久的仇怨,心裏對這次議和結盟的信心頓時大打折扣。

“老燕王的夢也該醒了。”李牧嘲諷道,“如果他還是頑冥不化,燕國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李牧其實非常希望趙燕兩國能夠結盟抗秦,但他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結盟成功,大軍是不是可以南下作戰了?”荊轲小聲問道。

李牧濃眉深皺,搖搖頭,“北面的匈奴不足爲患,老夫擔心的是太原的王翦。代北五萬大軍,南下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大軍南下的消息一旦洩漏,秦軍必會急攻打代北。老夫尾難以兼顧,此戰必輸無疑。”李牧轉頭望向荊轲,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内部有叛賊向西秦通風報信,這個人必須抓住,殺了他。”

荊轲可以感受到李牧的怒火,但他也是一籌莫展。代北有内賊,這個内賊通過黑冰秘兵向秦軍傳遞消息。李牧要想把代北大軍悄無聲息地帶到河北戰場,然後給秦軍以緻命一擊,根本不可能。

“必須抓住這個叛賊。”李牧怒聲說道,“要想盡一起辦法撬開那個黑冰武士的嘴,不管用什麽辦法……”

“他已經死了一次,不能再用酷刑了。”荊轲不得不提醒李牧,“以我看,那個黑冰武士是個癡子,就算他開口,也問不出任何東西。”

這個話荊轲說了不止一次了,李牧相信,但他爲了抓住這個内賊付出了驚人的代價,他不能一無所獲,所以他一直抱着僥幸的心理,或許黑衣就能撬開這個黑冰武士的嘴巴,找到蛛絲馬迹,抓到内賊。

“那個黑冰武士年紀不大,武技卻非常高,竟然殺了老夫八個旅贲衛士,重傷十七,就連黑衣都擋不住他。幸好你及時趕到擒住了他,否則老夫隻有把他殺了。”李牧想起當日圍捕時的激戰場面,臉上不禁掠過一絲惱色,“如果他至死不開口,老夫這趟就虧大了。”

荊轲自然知道李牧爲什麽耿耿于懷。黑冰台既然能買通李牧的手下,李牧當然也有辦法從不同的渠道獲得一些黑冰台的絕密消息。這次圍捕就有确切的消息來源。李牧本意是想把隐藏在身邊的内賊挖出來,但功虧一篑。如此一來,給李牧提供消息的人就暴露了,這個人恐怕難逃一死。

“他的劍非常快,快如閃電,是我目前爲止看到得最快的劍。”荊轲擡起右手,輕輕握住腰間長劍的劍柄,腦海裏掠過與黑冰武士交鋒時的畫面,“自始至終,他都是一招,但沒人擋得住那一招,我也不行。如果他的劍沒有斷,我勝不了他。”

李牧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劍架上,“锵……”一聲拔出一柄犀利長劍,跟着雙手握柄,高高舉起,振聲狂吼,“殺……”,長劍厲嘯,雷霆劈下,驚心動魄。

劍風激蕩,殺氣層生。

李牧氣勢如虹,再起一劍,“殺……”

荊轲臉色微變,呼吸驟然粗重,握劍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兩下,強自按捺住了拔劍的沖動。

李牧這一劍就是當日黑冰武士所向披靡的一劍,就這麽普普通通的一招,殺了八個重傷了十七個旅贲衛士。跟在李牧身邊的衛士無一不是武技高手,但他們根本不是黑冰武士的對手,一招即敗,轉眼就被殺得落花流水。

李牧收劍,顧盼之間,神采飛揚。

“他的劍重在度。”荊轲不好落李牧的面子,婉轉說了一句,“大将軍的劍則是氣勢無敵。”

“他隻有一劍。”李牧說道,“你是不是據此認爲他是個癡兒。”

荊轲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他當然有自己的判斷方法,但這種事隻有武者才能領會。

李牧大笑,“奇迹啊,如果他是個癡兒,他如何練成這麽快的劍?難不成他天天舉斧劈柴……”李牧舉劍做了個砍柴的動作,嘴角露出一絲戲谑之色。

“或許。”荊轲說道,“他是個癡子,正因爲是個癡子,他才會心無旁骛、持之以恒地練習。十年練一劍,當可成功。”

李牧聞言,若有所思。

“他不是癡子。”黑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大帳裏,沖着李牧躬身爲禮,“他說話了。”

“哈哈……”李牧撫須而笑,用力拍了拍荊轲的肩膀,“你錯了。”

荊轲眉頭緊鎖,眼裏露出幾分疑惑。



寶鼎躺了很長時間,感覺氣力恢複了一點,随即睜開眼睛,借助帳内昏黃的燈光,慢慢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座簡陋的帳篷,很大,中間豎着一個粗大的木柱。左邊淩亂地擺放着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刑具,右邊則堆放着十幾個木制的囚籠。囚籠比狗籠大不了多少,人被關在那裏面也隻能蜷縮着身軀。

寶鼎心寒,不敢再看,目光掃過幾個兇神惡煞一般的衛兵,然後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這副新皮囊上。

前世自己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相貌不算英俊但也勉強說得過去,戴上六百度的近視眼鏡,看上去也是文質彬彬的一個好青年。這副新身體并沒有給自己帶來驚喜,同樣的中等身材,最多不會過一米七,比較瘦,一雙手布滿了老繭,明顯就是幹體力活的出身。從這雙手就可以判斷出這副軀體的前主人在黑冰台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炮灰級的,想混出名堂來恐怕比登天還難。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眼睛視力不錯,這一世不用再戴眼鏡了。話說回來,這年月有眼鏡嗎?如果搞個六百度的近視,基本上和瞎子差不多,廢了。

現在這副軀體**無衣,不着寸縷,傷痕累累,血迹斑斑,手腳和脖子上都套着鐵鏈,慘不忍睹,尤其那鑽心的痛苦更是讓人恨不得立即死去。

就在寶鼎痛得快支持不住的時候,李牧走進了帳篷,荊轲緊随其後,黑衣最後出現。

看到黑衣,寶鼎的目光馬上集中到了李牧的臉上。他可以肯定,這個威嚴的老人就是李牧。寶鼎突然激動起來。自己竟然能看到李牧,看到名垂千古的一代戰神,太激動了,一時心潮澎湃,嘴裏的呻吟聲都不自禁地消失了。

寶鼎那崇拜的眼神和激動的表情落在李牧等人的眼裏,卻是截然不同的理解,這賊人的意志被摧毀了,強烈的求生**讓他抛棄了忠誠和誓言,他要背叛秦國,要背叛黑冰台,馬上就會象狗一樣趴在自己的腳底下痛哭流涕了。

李牧背負雙手,身軀挺立,神情冷峻,一臉的鄙夷之色,似乎多看一眼寶鼎都會髒了他的眼睛。

荊轲猶豫了一下,上前幾步,矮身蹲下,凝神盯着寶鼎的眼睛看了片刻。此人的确不是癡子,由此可以推測黑冰台的這位武士心機深沉,極其擅長僞裝自己。黑冰秘兵,果然不可小觑。

荊轲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玉瓶,從裏面倒出一粒香氣四溢的紅色丸子遞到寶鼎的嘴邊,示意他吞下去。

寶鼎略微遲疑了一下。

“這可以緩解你的痛苦。”荊轲說道。

寶鼎眼睛驟然睜大,眼神更是熱烈。荊轲,這就是荊轲,名揚青史的荊轲。寶鼎從他說話的聲音裏辨認出來,激動得更是難以自持。

荊轲把丸子塞進寶鼎的嘴裏,站起來走到了李牧的身邊,低聲說了兩句。李牧看到寶鼎的眼睛死死盯着荊轲,但眼神裏卻沒有仇恨,這讓他更加相信荊轲的話,這小賊心機深沉,說出來的話未必可靠,小心有詐。



“大将軍來了。”黑衣指指李牧,冷聲道,“說吧,誰告訴你代北軍即将南下作戰?”

寶鼎也就激動了一下,**上的痛苦讓他很快冷靜下來。要想活命,就看這次機會了,失去了,腦袋也就掉了。靈魂穿越這種事畢竟萬年不遇,自己不可能還有第二次重生的機會。

“我肯定會告訴你,但大将軍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

“老夫隻給你一個條件。”李牧冷笑道,“老夫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寶鼎臉色大變,驚駭欲絕。他望着李牧殺氣騰騰的眼睛,蓦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其愚蠢的錯誤。這是戰國時期,而不是自己前世生存的世界。用前世那個世界裏的價值觀和邏輯思維來解決這個世界裏的問題,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你可以不說,但老夫會讓你嘗遍所有的酷刑,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牧突然縱聲咆哮,聲若驚雷。

寶鼎如遭重擊,當即傻了,腦子一片空白,萬念俱灰。這次死定了。在李牧的眼裏,我連蟻蝼都不如,殺死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自己太幼稚太愚蠢,竟然還相信黑衣的謊話,太好笑了。這次不管亮不亮底牌,其實都是死,隻不過死得方法略有不同而已。

荊轲看着寶鼎那張絕望的臉,暗自輕歎。可惜了,他現在最多隻有十四五歲,再過個十年,憑他的武技足以眄睨(mian/ni)天下,太可惜了。李牧肯定要殺他,但在李牧沒有抓住内賊之前,絕不會輕易結果了他的性命,這樣他還有活命的機會,然而,他沒有堅持下來,被酷刑摧毀了意志,失去了意志力,他和牲畜也就沒什麽區别,隻能任人宰割了。

李牧等的就是這一刻。到了這個時候,和對方談條件,隻會助長對方的嚣張氣焰,對方肯定會得寸進尺,讓事情變得更複雜,相反,利用對方心理的崩潰,直接把對方置于死地,反而能取得最佳效果。你不是怕酷刑、怕痛嘛,那好,說出來,我給你一個痛快,不說,我讓你生死兩難。

“淩遲、腰斬、枭。”李牧冷森森地問道,“哪個?”

淩遲就是千刀萬剮,把人身體上的肉一刀刀割下,太殘忍。腰斬就是攔腰砍爲兩截,但人的主要器官在上半身,砍作兩截後一時死不掉。至于枭就是把人頭砍下來挂在城門上示衆。相比起來,枭當然是最好的選擇,痛苦最小。

寶鼎吓傻了,根本反應不過來,腦袋裏一團糨糊。說起來好笑,片刻之前,寶鼎看李牧還是兩眼冒星星,但轉眼間,崇拜的大英雄就變成了吃人惡魔,太可怕了。

“淩遲……”李牧大吼一聲。

幾個衛士一擁而上,抓起寶鼎綁到柱子上。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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