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拜訪的是歐陽生母柳氏,這就可去可不去,畢竟是改嫁的,在朝中沒有注冊。這次帶的是粱紅玉一起去。雖然有縣裏事先提醒,但柳氏是真沒想到歐陽會來。雖然有所準備,但也是手忙腳亂。幸虧歐陽同母異父的十一歲妹妹也能幫忙,買小點,燒水泡茶。柳氏除了這個女兒,還有一個八歲大的兒子。柳氏現在丈夫是縣裏爲數不多的郎中,看得出一家人生活雖然說不上富裕,但也算得上小康。不過丈夫這幾天送兒子去杭州上學堂了,沒在家中。
梁紅玉把手镯套在歐陽妹妹手上問:“叫什麽?”
“王保福。”
歐陽惡寒一個,這名字也太濫了。不過身爲當代‘口米—口米’文人代表宋徽宗女兒名字也是濫得沒邊。什麽趙金奴、趙金羅、趙富金。歐陽問道:“上學了嗎?”
柳氏一邊說:“女孩子家上什麽學。這家我一個人也操持不過來,她在家還能幫上點忙。我不是也不識字,還不是過得好好的。”
“話不是這麽說。你看杭州揚州和洪州,還有陽平附近那一帶,不識字嫁都不好嫁。你說妹妹将來就找個好人家,不識字可不好找好人家。”
梁紅玉一邊道:“是啊婆婆,現在場子裏有事通知就在場門口寫上,我記得有這麽一個事。說是場主通知大家去拿過節錢。可結果識字的都去拿錢了,不識字的什麽都沒有。婆婆你看,這哪個當了工長的不認字?上面的人都是發文下來給工長看,一個場子百來個工長,總不能一個個通知吧。”
王保福很懂事道:“爹說好的學堂貴,還有弟弟将來也是要拿狀元光宗耀祖的,我卻是遲早是要嫁出去的賠錢貨。”歐陽弟弟是去杭州裏上學的,那學費确實不一般。但先生更是不一般,乃是特騁的告老翰林。
“真懂事。”歐陽摸摸王保福的腦袋,從包裹拿出一張白紙,再拿出一個印泥。把王保福的手印按在上面道:“妹妹現在也是有錢人了,”
柳氏疑惑問:“什麽錢?”
“我打算把在新城的采茶股份轉到了妹妹名下,回頭我讓人辦了契約送到采茶廠大股東那。”歐陽道:“每年也就萬貫左右的分紅。契約是死契,不能再轉了。保福乖,要聽話。要是你爲了弟弟好,這錢可不能讓你弟弟花上。還要記得,十八歲之前不要嫁人。”
“這合适嗎?”柳氏忙問,她可是知道萬貫是什麽概慫
“有什麽不合适的。”歐陽道:“女孩子就得要有幾個錢。但你要聽我的,這錢就不能讓弟弟花上。否則将來就是一個敗家子。三邊是弟弟,一邊是妹妹,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看得出來這弟弟已經有很好的照顧,聽說還雇了專人在杭州侍侯起居。而我這妹妹這天氣還光着腳在地上走,幾件衣服都是舊衣服改小的,我這當哥哥的當然要說句公道話。這事就這麽定了。”
梁紅玉一邊道:“官人,你覺着保福敢不把錢交給家裏嗎?這錢交到家裏,小叔子還能好嗎?”
“……”歐陽想想也對,對柳氏道:“這麽着,這契約我就交給我哥管,你有難處盡管找他。這保福我帶在身邊。
你看怎麽樣?”
“行!”柳氏一口答應。
歐陽歎口氣,商量都不商量就答應,就可以知道王保福在這家裏的地位。其實這事已經很普遍了。不僅是這時候,就是90年代末的農村,仍舊是這樣。一個女孩子早上五六點就要起床煮飯,不起就會被罵懶。而男孩子則是母親幫忙穿衣服,父親負責背上學。記得2000年一個調查,農村男性學曆比女性學曆要高出兩個年級。爲什麽女性會被歧視,第一個原因是勞動力,第二個原因是‘嫁,字。女性體力本不如男性,再加上小腳一說,基本沒有什麽勞動能力。而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現在養的都是别人的媳婦,而兒子則是養老送終的。 别人的事沒辦法,畢竟這是觀念。但自己的妹妹不能看着讓她受委屈。既然留在這不合适,那就帶走。陽平在大宋這重男輕女的風氣還是比較輕點。要麽說重男輕女是和經濟發達于否成正比。在越窮的地方,一個女孩出嫁的聘金就越高,名曰買老婆。一次性買斷。而富裕家庭則是關心女孩将來在婆家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受委屈問題。别說聘禮,可能姑爺需要買房時候還會慷慨解囊。
而古代通奸懲罰更是說明重男輕女,女的要浸豬籠,男的卻隻有點小麻煩。把錯誤的責任全加到女人頭上,本來就是不公平。即使是趙玉當了皇帝,女性地位卻沒有多少的提高。但這時候女性也算是慶幸,這朱熹出來後,女性僅剩的一點地位也被剝光。歐陽又想起了這人,有滅他九族的打算,隻要自己挂之前他敢露名。
柳氏本想留飯,但歐陽看王保福在家待遇,心情不是很好,也沒給柳氏面子,招呼一聲,過些時間回陽平會捎上王保福,就離開了。讓歐陽真正生氣不是王保福家裏地位,而是連柳氏身爲女人的人,都有很嚴重的重男輕女的情節,這才是他無法理解的。什麽女人同情女人,根本就是扯淡。
縣裏又耽擱了幾天,歐陽看了幾處的采茶場。陽平出産就是不一樣,面積大,管理規範。每畝之間都有隔離,避免蟲害傳染。還有精品區,專人管理,賣大價錢的。按照協議,此地茶葉粗加工後可以送到揚州再加工,也可以把生茶賣給東南商會進行處理。歐陽覺着現在什麽場子都不具備從生産、加工、銷售一條龍的能力,技術管理都跟不上,也贊成這麽專營的辦法。但要求批發要有競争,避免壟斷而導緻的價格壓低。
回到歐家莊,那就鄭重了。伯父請出祖宗牌匾讓歐陽跪拜後才進村。村口就是大功亭,顯然沒有絲毫克扣,幾千貫錢把亭子建的非常闊氣。石料、木料、雕刻全是上等貨。
進了村,第一件事去祠堂上香,伯父歌頌了祖宗有靈什麽的,還說本莊乃是大宋名将之後,說歐陽沒有丢人。說到激動處,唏噓不已。
這麽玩了歐陽一整天後,終于是進入正題。歐陽先看望了伯母,沒有想象那麽惡劣,讓人扶着還能行走,聽說是趙玉送來太醫的藥,服了後才有氣色。
歐陽馬上吩咐人,回去後找幾個退休的太醫來看病。
接着是粱紅玉的事,伯父早聽自己兒子說過,心裏還是不滿意的。他覺着歐陽前程似錦,又是狀元,又有大功朝廷,長的又一表人才,怎麽也得和高官聯姻。而梁紅玉在樂營呆過,又是小妾名分,要轉正他是不願意的。不過伯父小時候對歐陽雖然嚴厲,但也是寵愛有加,再者歐陽也這麽大了,見多識廣。伯父也知道要替歐陽做這個主,已經是不可能了。要麽說翅膀硬了。最後看粱紅玉幾日下來表現着實不錯,也就勉強答應了下來,好歹也算是将領之後,而且還救過訣陽。
本來是要下媒書,而且還要請梁紅玉的母親到場。但……如同高中考本科和專升本一般,還是有一定夠區别。不過媒書還是得有的,有個明媒正取的名份,而後在祠堂拜過祖宗,梁紅玉就上了族譜,名正言順成爲歐家夫人,當然這族譜上不是寫粱紅玉,而是寫梁氏。歐陽還得報案到吏部,裏面還是寫XX地方梁氏。
一切安定後,伯父就找歐陽說話,主要議題也是擔心歐陽太能幹,他舉的例子就是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伯父道:“祖訓有雲,歐家人不得掌兵。你這次雖然是監軍文職,但卻大包大攬。宋來對官員甚好,隻要不掌兵,一般都不會有殺身之禍。一朝天子一朝臣,忠君不僅是愛君,更是愛自己。隻要你忠君,即使有天大過錯,都可全身而退。你明白嗎?”
“侄兒明白。”
“明白就好。我們先祖臨終前曰:宋朝乃是趙家天下,不是李家也不是王家。近百年來趙家人處處有王。當今皇上幾年前之所爲,爲什麽沒有什麽阻撓?不是因爲花石綱,也不是因爲太上皇無道,而是因爲她姓趙。”伯父道:“你所爲我都清楚,但你卻是錯了。忠趙等同忠國。忠國未必就是忠趙。”
“伯父教導的是。”歐陽苦笑,自己怎麽一路被上政治課。
“你别不以爲然,據我看,這朝中下個倒黴的不是你,也不會蔡京,也不會是勞苦功高的将軍,而是童貫。異姓封王,又是前君的王,手握重兵,把持軍需,又非恩科出身,朝内樹敵頗多。先前可能不敢動,但當今皇上武功新成,正是意氣奮發之時,自然要把兵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有秦鳳路這支虎狼之師,童貫要是聰明,就該立即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