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歐陽睡的淅瀝糊塗。日落上燈,天色黑暗,一些考生要麽趴在桌子上,要麽躺在自帶的草席上休息。歐陽考試不行,但是觀察力絕對不要懷疑。他閉眼睛聽着時遠時近巡邏禁軍的腳步聲。主副考已經下班,除了值班的外,隻有禁軍巡邏。
如果沒人作弊,本少爺就認了,自己也不好耽誤你的前程。但你要作弊,别怪本少爺手黑。歐陽突然睜開眼睛,走出号房,頭不回,腦不轉,走到三十七号房,一個胖子正在燈下努力耕耘,渾然沒覺察歐陽靠近。歐陽一個反手手刀砍在其後腦。别看這小小反手手刀,這一手是打在腦幹位置,輕了不昏,重者死亡。不僅部位要拿捏的準,而且力道的掌握也是非常重要。
“八、七……”歐陽默念數字,本來幾隊巡邏穿插而過,不會有視線死角。但很可惜,由于沒有标準,歐陽發現有一隊伍總是落後人家幾步。這樣一來就會造成在前一隊過後,後一隊沒有跟上,出現十一秒的空擋。歐陽熟練翻胖子作答的卷子,沒有。然後就是搜身,兩秒時間,歐陽從腰帶位置翻出一個不小的紙團。再摸下去,褲子内側再翻出一個,左腳又發現一個。恩!搜身歐陽是行家。
“三!”歐陽離開,二的時候出了三十七号,一的時候進入到自己的三十六号。歐陽剛進去,号子房左側的巡邏禁軍恰巧露出一個頭。歐陽一翻查紙條大喜,大經和兼經的答案非常齊全,但是論和策卻沒有。這應該是副考在知道答題後,立刻抄錄的答案。有些字迹比較潦草,非認真還看不清楚。
開抄!歐陽不擔心三十七号舉報,你倒是敢舉報。這叫黑吃黑。再說,三十七号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情況就已經昏迷。考試能作弊,下筆如有神。歐陽拿筆一路刷下去,直到第二天黎明,歐陽已經答完了全部的大經和兼經的貼經。然後吃飯,将紙團混合着飯菜吃掉。恩……有點多,味道也不算太好,澀!
接下來是作文題,也就是論。
題目是:論大宋樂懸之配。歐陽看了迷糊,這樂懸是什麽東西?但歐陽不是一般人,他有辦法,他第一時間翻閱已經答題過的貼經,然後心中就一個感覺:卑鄙,太卑鄙了。先前的貼經竟然沒有提到哪怕一點點的樂懸内容。要答題,首先要了解要答什麽題,歐陽連題目都看不懂,抓筆到中午時分,楞是沒辦法下筆。
最後,歐陽在睡一覺後被逼急了寫道:普天之樂,莫非王樂,有樂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三樂必有我懸……翻貼經,繼續寫:關關樂懸,在河之州……初燈時分,歐陽看大概湊到了五百個字,非常滿意的停筆。
最後是策,歐陽一看策倒是吃了一驚,這題目是錢币流通的問題。歐陽知道宋代的金融已經很發達,古人也牛。竟然會想出用準備金率來發行交子。一種是交子還一種叫錢引,錢引這東西就慘點,印刷、圖畫和印鑒都很精良。但錢引不置鈔本,不許兌換,随意增發,因此紙券價值大跌。交子因爲有準備金并且按比例發行,倒是非常好用。
這個對歐陽問題不大,現代人即使不懂經濟,耳聞目染也知道一些。更何況歐陽這搞過金融詐騙的老千。他用的是美國金融體系,用财政收入做抵押發行交子。并且用交子回收銅闆,一來可減少重金屬的流通,二來可以減少攜帶銅錢帶來的不便。另外他還補充交子分面值,其實歐陽一直很奇怪,什麽古代都要按文或者是兩做單位。完全可以現在這樣,從一百到一塊,有多種面值,即使這交子面額也不大,就五貫和十貫兩種。最後歐陽還述說了這樣的好處。這一長篇大論,歐陽寫了一個通宵。
他并不期盼統治者對貨币改革,他就希望攜帶貨币能方便點。
……
歐陽并不知道,自己這篇半剽竊策論被驚爲天書,幾名審卷官對歐陽提出建立國有銀行代替私營錢莊看法興趣很大。不要小看宋人,宋朝金融已經有資本雛形,但問題就在管理不夠嚴格。如銅錢,有州制的甚至還有私人制的。歐陽意見是統一貨币,以黃金或者白銀做準備金,朝廷統一發行紙币。當然也有不少人提出疑義,疑義的重點就是準備金的定位上,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必須維持用米價來衡量貨币,準備金也應該用實錢。
無論等等,歐陽這策論得了最高分,再加幾乎滿分的貼經,那扯淡的論倒是沒有什麽人去注意。由于有皇帝的交代,歐陽的卷子也被呈遞上去,宋徽宗閱覽後深覺有道理,自己每次召妓都是揣了一堆金銀,如果都是紙币,那可不是一般的方便。還有一點,徽宗和大臣們敏銳感覺到了這是一個朝廷銀行掠奪民間資本的好辦法,錢是貶是升,全是銀行說的算。并且紙币比起制錢成本要低上許多。
這一策其實就是加強中央的權勢和财富,一幹統治者怎麽還會不滿意呢?
尚書省放榜公布考試成績,歐陽排名第一。
……
解元、省元……下個是不是狀元?在房裏裝病的歐陽大汗,按說不應該啊,自己那論寫的有多扯淡自己心裏清楚。否則不至于在策中花費腦筋,就想能撈個進士當當。歐陽記得先生曾經說過,切忌鋒芒太露。自己露第一次鋒芒就被公主給盯上,第二次得了解元。第三次成爲東京撲王,第四次拿了省元。自己真真想低調,自己多大?十六……
首先按照邏輯推理,自己會被一幹進士爲難。其次,正當年少風華,很容易成爲各派系拉攏的目标,說不好一品二品的有個醜女嫁不出去,這會正慶祝。再次,太出名了,将來怎麽跑路?再再次……反正這個狀元不能再拿了,别人拿了狀元好歹能替自己擋擋風頭。這麽說的話,目前處境似乎又不算太壞,還有一個狀元擋着。
“少爺!”歐平一身臭汗進來,回身插門:“已經有快馬報喜去了杭州府……少爺怎麽不太高興?”
“高興個大尾巴。”歐陽伸懶腰道:“你少爺我在東京已經夠出名了。”
歐平就問:“少爺我就奇怪一件事,要說解元是茗卿姐姐幫忙。這省元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也納悶。”歐陽是不知道,他是唯一被徽宗過問的考生。隻要不是太濫,進士是沒有問題。現在‘策’正被戶部和樞密院研究可行性,論再垃圾也掩蓋不了策的光芒,再加貼經第一名,省元也是理所當然。歐陽懶洋洋道:“也不知道是我歐陽丢人,還是朝廷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