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滄海最近總覺得心神不甯,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他是二品大聖,天機所感,既然有這種感覺,那說明不出意外的話,要出意外了。
但是,意外來自何方呢?
夏滄海端坐在嘉彌江底的水府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是海中鐵背蝦一族,多年前蒼龍一脈圍剿雲龍聖王雲傲天,彼時他不過是一個五品的小人物。
但是運氣這種事,擋是擋不住的。
他根本不敢接近大戰之處,隻是感受着那海中劇烈的力量波動,心驚不已。
整整七尊天龍境的龍侯,圍殺雲傲天,依然被雲傲天反殺四尊,揚長而去。
雖然後續有蒼龍一脈前來收拾戰場,但是依然有一滴被殺的蒼龍大龍侯的精血被他意外撿到。
正是靠着這滴精血,夏蒼海突破了血脈的限制,修到如今這個修爲。
每當想到這件事,夏蒼海對雲傲天都是無比景仰。
所以許多年後,當聽到了雲傲天隕落的消息時,他也是傷心不已,在嘉彌江兩岸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以示哀悼。
說回他自己身上。自從得了蒼龍大龍侯精血,夏蒼海不敢在元海中繼續久留,連夜潛入了滄瀾江中。經過十年蟄伏、十年修行,一舉擊殺了嘉彌江的前任水君,從而坐穩了這個位置。
這麽多年了,安安穩穩,怎麽突然就有危機感了呢?
是前任水君的遺孤前來報仇?
不可能,那水君的血脈極限就是三品,他的遺孤對自己沒有威脅。
那是上遊那隻鳄魚大聖?或者下遊那尊黑魚大聖?
有點可能,他們任何一方都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是萬一想要聯手瓜分嘉彌江呢?
不過他們背後的水君,都是自己盟友。他們聯合夾擊自己,就不怕反過來被自己和盟友給包餃子了?
總不會是蒼龍一脈來尋仇吧!
夏蒼海心中最恐懼的就是這個答案。
雖然按道理來說,大玄對于蒼龍一脈入境一定會嚴密監控,但是萬一呢?
看來要給人族的世家聖族再送點禮物,關鍵時刻,希望他們能幫忙說句話。
夏蒼海心中計議完畢,耳中突然聽到一陣嬉戲聲。
那是自己的獨子和蚌女們正在玩耍。
“逆子!”夏蒼海皺了皺眉,當年他從元海潛入滄瀾江,舉目無親,幸而被一隻鲶魚精收留,後來他與嘉彌江水君大戰時,鲶魚精被對方手下打死,隻留下了這一個兒子。
要說自己這個兒子,夏蒼海也是頭疼不已,或許是出于補償心理,他對這獨子溺愛不已,結果卻養成了對方嚣張跋扈的性格。
這還沒什麽,關鍵是這兒子的修行是一個老大難。他不像夏蒼海一樣,有真龍精血,血脈極限也就是四五品左右。
也不知這小子從哪裏聽到的謠傳,說人族嬰孩内藏一縷先天之氣,食之可改善血脈,于是就開始要求人祭。
自己也勸了幾次,可是這小子不肯聽,在自己封給他的那一段水域中肆意妄爲。
罷了,他堂堂嘉彌江水君,活百姓無數,兒子吃幾個人族,算的了什麽。
要說起來,人族每日從嘉彌江打撈的漁獲,何止千萬。
隻是提醒一下,别惹到世家聖族就好了。
“唉,近日還是讓他待在水府中,不要亂走。”夏蒼海顧忌那心中的不安,正要派人将兒子傳喚過來,突然心中猛然咯噔一下,他下意識擡起頭,透過水府的屋頂,他似乎看到了光。
劇烈的,透着危險的強光!
“這是……雷法?”
……
就在剛才,嘉彌江上空。
陳洛俯瞰着身下那一段蜿蜒的嘉彌江,輕聲道:“開始吧!”
十六名道君領命,一字排開,渾身道袍無風自動,每個人手上都在捏着相同的指訣,充滿了危險的紫炁從道君們的身上散發。
此時的每一位道君身後,仿佛都有一道神魂之力,接引蒼穹,接着,十六名道君齊聲高喝:“雷,降!”
頓時,風雲變色,幾乎沒有任何預兆,那原本的萬裏晴空中,仿佛出現了一道道裂縫,狂暴的雷電從那裂縫中沖出,如同瀑布一般,瞬間朝着千裏嘉彌江傾斜而去。
“飛流直下三千尺啊……”
陳洛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管看過多次,依然還是覺得震撼。
轉眼間那雷電瀑布就落入了嘉彌江中,頃刻間嘉彌江上電蛇彌補,起先隻是普通魚類的屍體漂浮上來,接着就能看到一些化形的妖族屍體浮了上來。
果然,炸魚還是得着專業人士。
什麽?你說我堂堂法相,草菅妖命?
話要說清楚啊,明明是這些道君雲遊天下時,發現了一些先天道體的嬰孩,收作了記名弟子,打算回山後帶走,結果那些孩子竟然被嘉彌江的水君給吃了。
這嘉彌江由此劫難,咎由自取!
雷法是道長們放的,和他陳洛有什麽關系。
什麽?你說這些道長血腥屠殺?
大玄律中有“仇律”的規定,凡是涉及血脈、師恩、家族、聖道等生死大仇,可先行向偏倚處報備,偏倚處證實應允後,隻要是在報備範圍内開展行動,不要濫殺無辜,都是合理的。
先不說仇律的事,單單就說眼下這個情況。
水域可不歸大玄管啊!
換句話說,這就好像一幫道長跑到南荒去撸袖子報仇,大玄會管嗎?
笑話!
什麽?你說陳洛爲什麽在這裏?
我過來監督道長們,不要傷及無辜啊!
這不是很合理嗎?
那雷電瀑布幾乎沒有停歇,嘉彌江上水汽彌漫。水族的屍體越來越多,幾乎要将江水給堵住了。
不過爲了不波及周邊,道君們也收了力,這樣的雷電攻擊,并傷不到大聖級别。
果然,沒過多久,江面炸響,幾道身影從江水中飛出,正是夏蒼海和他手下的幾尊大聖。
對方剛一出面,正要質問陳洛,卻聽到陳洛冷聲喝道——
“嘉彌江水族,食我人族嬰孩,證據确鑿!”
“今入我大玄境,執我大玄律,判——”
“斬立決!”
陳洛話音多下,頓時周圍空間傳出道道舌綻春雷之聲:“謹遵法相之令!”
接着,那空間中一道道大儒身影出現,手中執筆,同時指向夏蒼海等大聖,齊聲道:“斬!”
大儒神通:口誅筆伐!
頃刻間,淩厲正氣化作正氣長刀,朝夏蒼海等大神砍去。
夏蒼海正要反抗,陳洛一拍法相令,瞬間白色的大玄氣運浮現,仿佛繩索一般将衆妖捆縛,下一瞬間,正氣長刀劃過,數顆大神頭顱從空中掉落,落進嘉彌江之中。
對不起,出江的那一刻,伱們入境了。
就在此時,那嘉彌江上下遊紛紛有妖氣升騰,陳洛冷哼一聲:“嘉彌江水君,食我族幼子,今日就地正法!”
“爾等,要爲他報仇不成?”
陳洛話音落下,頭頂九千裏武道浮現,大道威壓覆蓋江面。
頓時,那原本升騰的妖氣緩緩收斂起來,江面下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法相勿要誤會。”
“我等從未要求過人祭。”
“也與夏蒼海不常往來。”
“他膽大妄爲,有今日下場,是咎由自取。”
“不過這嘉彌江,要如何處置?”
陳洛淡淡一笑,輕聲道:“三尾!”
此時陳洛身後的空間一陣蕩漾,三尾大聖從中浮現身影,朝着陳洛恭敬拱手道:“屬下在!”
“這嘉彌江,日後就是你的轄地了。”
三尾點點頭:“屬下定然不負法相所托,盡快在嘉彌江中成立水司衙門。”
說完,三尾大聖渾身妖氣沖天,一身巅峰大聖的修爲顯露無疑。
“去吧。”
“夏寇的一些遺留,朝廷不收回,算是給嘉彌江水司的一點支持了!”
“多謝法相!”三尾大聖再度行禮。
“不,要先謝陛下!”陳洛擺了擺手,那三尾大聖笑了笑,擡起手,朝着空間一點,說道:“孩兒們,到新家了!”
随即,被三尾大聖點中的空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那漩渦之中有濤濤江水流下,一道道水妖身影從中飛出,妖氣縱橫。
兩名一品大聖!
四名二品大聖!
十幾位三品大聖!
其餘靈妖不可計數!
一時間嘉彌江上下遊一片噤聲!
這……這是三分之一的明江戰力吧!
這一幫水妖,在三尾大聖的帶領下,沖向了如今屍橫滿江的嘉彌江!
陳洛看着此情此景,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
一日後。
中京,安國公府。
陳洛坐在花園中,悠閑地泡着茶,紅奴站在身後,貼心地給他捏着肩膀。
外出公幹半個月,簡直折騰壞了。
還是家裏舒服。
随着陳洛回京,天下熱議的水權收複之事似乎告一段落。眼下明江水權已經全部收回,雪河水權正在協商中,而瀾滄江,隻有嘉彌江一段收回了水權。
不過這已經是突破性進展了,在研究了陳洛在明江頒布的政令後,大部分人認爲早晚有一天,滄瀾江也能如明江一般,徹底收回水權。
但是他們不知道,這隻是陳洛的一個障眼法。
嘉彌江的事,并不是這一次收服水權行動的結束,而是真正的開始!
陳洛喝了一口茶,腦中再次過了一遍自己的計劃。
滄瀾江和明江不同,裏面的勢力錯綜複雜,遠遠不是明江可比,自然也不能如同明江一般,把領頭的人俱在一起,威逼利誘,靠談判就能解決的。
人族真的要動手,自然是能收回水權,但是最大的顧慮,還是百姓。
對于陳洛而言,其實從一開始,收服明江,就是應對滄瀾江的前置準備。
首先,陳洛明白,對付滄瀾江,是不能懷柔的。
不能稍給好臉色。
否則那批水妖必然蹬鼻子上臉。
到底要不要強攻,這是一個心理博弈的問題。人族顧忌百姓,難道滄瀾江水族就願意不蒸饅頭争口氣,拼命和大玄幹到底?
說到底,那是最後的掙紮。
所以,要打要和,主動權其實是在大玄手裏。
正因爲主動權,一直保持着高壓威勢的态度就很關鍵。
因此陳洛根本不談,上來就直接滅絕了嘉彌江水妖一族。
不過這動手要有動手的講究。
要在滄瀾江水族的心理底線上來回拉扯,拉扯拉扯着,這底線就自然不是底線了。
陳洛選擇方法是:出手要狠,說法要穩!
我可不是因爲你們割據獨立,水域自治才對你們動手的哦。
是你們欺人太甚,我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血氣方剛,這才被迫反擊。
這很合理吧!
你都吃了我族幼童了,孟子與其弟子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吃我人族的孩子,就是吃我的孩子!
身爲父母,怎麽做都不過分吧!
這個時候,誰敢勸架,我就問一句你有沒有蘸着我孩子的血吃饅頭?
沒有?那滾一邊去。
所以,才有了雷降嘉彌江的事件。
以爲這就結束了?
天真!
爲什麽要先收服明江?
爲什麽要讓赤瞳逼走三尾?
釘子啊!
這三尾大聖,就是他陳洛插在瀾滄江的第一枚釘子!
很簡單,人族和水妖打起來,勢必會波及到岸上的百姓。
但是水妖和水妖打起來,那叫一個暗流洶湧,人族百姓離遠一點就好了。
三尾大聖的勢力,和整個滄瀾江比起來,自然是小巫見大巫,但是若是單獨和上下遊比起來,那幾乎是碾壓性的。
但是相對應的,嘉彌江突然出現這麽大的一股勢力,資源肯定不夠。
都不用陳洛安排,三位大聖手下的那批水妖必然會自己想辦法拓展資源來路。
他們用什麽手段陳洛不管,不過他們打着的是水司的牌匾,其他滄瀾江水妖要是敢動手,那就等同于對大玄開戰!
還還有什麽好說的?
滅其國,執其君于皇帝桌前!
順便收編水域。
然後上面的套路再來一遍。
蠶食之計,重點不是有多隐蔽,而是看看那些暫時遠離危險的水君們,有沒有魄力整合在一起,抱着玉石俱焚的勇氣,對大玄發難。
這發難中,又有沒有内鬼?
滄瀾江确實實力錯綜複雜,但正是因爲不像明江那樣有明顯的帶頭大哥,所以蠶食之計注定無解!
到時候,再将明江和雪河水系的水族調到滄瀾江,充實水司衙門。
這,就是當初世家聖族對他陳洛都察院想要施展的毒計——騰籠換鳥!
這,便是陳洛收複滄瀾江水權的整體思路!
不過相比陳洛做的其他事,這件事确實要慢一些,但也不像外界猜測的百十年那麽久。
在陳洛的計劃中,三五年足矣!
“若是雲龍一脈出手的話……一年以内就可以了。”陳洛想道,倒不是需要真龍出面,隻要一些雲龍下屬的海妖願意出仕,在人手上陳洛就會寬裕許多。
不過想到這個,就想起了六師姐。
也不知道六師姐融合龍魂的進度順利不順利。
想到這裏,陳洛腦中又浮現出風南芷的模樣。
“也不知道那孩子還有多久出生?”
陳洛輕輕歎了一口氣。
……
禦書房中。
葉恒很生氣!
剛剛出爐的史書記載,他前後翻閱了無數遍。
自己居然還是隻撈到一個年号。
朕的奉獻呢?
朕的犧牲呢?
朕就隻配一個年号嗎?
這一屆史家大儒,是曆年來最差的一屆了!
不行,得找韓青竹聊一聊,暗示他去和春秋堂溝通一下。
好歹加一句“帝允”或者“帝喜”之類的字眼啊。
就在此時,侯安捧進來一批奏折,葉恒望了一眼,疑惑道:“今日的奏折不是都批完了嗎?”
“陛下,這些是世家聖族動用直奏特權直接送來的,未經四相衙門。”
葉恒聞言,點了點頭。
正常奏折,都是要分類後進入對應的四相衙門,由四相判定。若是涉及兩個衙門或者比較有争議的事件,就會提交給皇帝定奪。
但是世家聖族,擁有直奏特權。他們一旦使用這項權利,奏折就可以直奏君前。
不過一般來說,都沒什麽好事。
葉恒随手抽過一本,看了一眼,微微皺眉。
随後,葉恒又抽了一本,臉色更加凝重。
等看完四五本後,葉恒猛然将手中奏折拍在桌子上。
“這幫世家聖族,屁股到底是坐哪一邊的!”
“侯安!”
侯安連忙行禮:“老奴在!”
“将這些奏折都給安國公府送去!”
侯安愣了一下,連忙應是,捧着奏折正要離開,又聽到身後傳來葉恒的吩咐——
“那個,你稍微繞一繞。”
“從春秋路走……”
“春秋路?”侯安一愣,那不是春秋堂的門前大道嗎?
那可不是繞一繞,明明和安國公府的方向是反着來的啊。
不過陛下這麽吩咐,自己就這麽辦吧!
“喏!”侯安應了一聲,就要出去,又聽到葉恒的聲音——
“要是遇見春秋堂大儒,就問問這樣做合不合規制?”
侯安微微皺眉,直奏奏折直接給臣子看,這自然是不合規制了。
這是基本常識啊!
侯安轉念一想,懂了!
“陛下放心,老奴一定問清楚的。”侯安回道,這一去,必須要遇見春秋堂大儒!
說完,侯安離開了禦書房。
葉恒這才輕吐了一口氣。
哼,既然懂事的皇帝上不了史書,那違規的皇帝總值的史書記一筆吧。
但是百姓會知道,朕做的是對的!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孔夫子誠不欺我也!
……
傍晚時分。
終于“遇見”了一名春秋堂大儒,詳細說明了陛下“違規”行爲的侯安,捧着直奏奏折來到了陳洛面前。
“參我的?”陳洛一臉疑惑。
最近自己一直和水妖打交道呢,什麽時候招惹了那幫世家聖族了?
陳洛接過奏折,一本本看了起來。
不過這越看,陳洛的臉色就越沉。
媽的,老子在前線打仗,這幫人還真的在後面拖後腿啊。
看來青天三鍘是還沒有把他們吓着。
“哼!”陳洛重重将奏折拍在桌上。
其實這些奏折說的都是一件事——陳洛對水權的舉動,太過霸道,有失禮道!
他們倒是換了個說法,說什麽嚴懲首惡,處置幫兇,其他就什麽都沒說了。
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意思明确的很:不要追究水權的事情!
“安國公,息怒。”侯安見陳洛怒容,安撫道,“這些世家聖族,多半都是依水起家,和滄瀾江水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們一在陸,一在水,彼此配合。”
“尤其是水運與江底資源,存在很大的利益。”
“不獨大玄如此,前朝也都是如此。當年郦聖要改制天下水道,同樣也受到了他們這些人的掣肘!”
“陛下給您看這些,應當是讓您留個心眼,小心他們暗中使壞!”
“他們敢!”陳洛冷哼一聲。
自己的關注力放在水域上,才放松了他們幾天,他們就又感覺自己行了?
還是說利令智昏,又或者以爲說兩句話,上個奏折,法不責衆?
“獒老!”陳洛喊了一聲,獒靈靈第一時間出現在陳洛面前。
“獒老,去一趟偏倚處,将海瑞、況鍾、侯良平帶來!”
獒靈靈點點頭,騰空而起。
不一會,獒靈靈就帶着都察院三傑出現在陳洛面前。
三人齊齊行禮,說道:“見過法相。”
“廢話不多說了!”陳洛将面前的奏折推到他們的面前,“這些世家聖族,給我仔細查一查!”
“重點查查他們與水族勾連,禍害人族利益之事!”
“優先特辦!”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同時行禮道:“是!”
望着三人離去,陳洛眼中依然閃爍着怒意。
“什麽玩意兒!”
看來,還是要幫他們敲敲警鍾。
這屁股坐錯了位置,那可就保不住腦袋!
本來有個方家的小尾巴,但是怕形成斷章,考慮再三,就删掉了。
麽麽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