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秋風伴着秋雨,淅淅瀝瀝地落下。
長長的囚車隊伍綿延在官道上。
囚車是特制的,仿佛一個鐵箱,看不到裏面是什麽人。每輛囚車上方都架着一副棺材,道道幽冥死氣從棺材中散發出來,鎮壓鐵箱囚車。
隊伍後方的天空中,有道道青光閃爍,站着一個個人影。
這些都是附近城市裏的大儒。
“傳言是真的,陳柱國真的是下狠手了。”一名大儒歎了一口氣,他能感應到,那鐵箱囚籠内關押的,都是和他一般修爲的大儒。
“聽說是祁水安家的本家大儒,以及那些協助祁水安家拒捕的大儒們。”另一名大儒搖了搖頭,“一共五十四人。你看看,這囚車的數目正好對上了!”
“說起來,之前陳柱國還在東蒼時,《三國演義》中書寫‘秋風星落五丈原’,老夫還同前任文相一起去過東蒼,那時見到陳柱國,還是一個聽話乖巧的晚輩。”
“怎麽突然這麽兇了?”
“老于,你看清楚,那可是武道道主,柱國法相!”有一名大儒說道,“不再是當年的小兒郎了。”
那位于姓大儒愣了下:“那不過就是半年前的事啊……”
“這不是重點。”有一位大儒搖了搖頭,“在下先回去了。”
“老匹夫,你這麽急做什麽?”
“做什麽?回去教訓那幫敗家玩意兒,别給我惹禍!”那大儒說道,“陳柱國這是動真格了。”
“老夫可不想坐在那囚車裏,被棺材壓着!”
一語驚醒夢中人!
在場所有的大儒都面露驚恐之色。
還在這看熱鬧呢!
對對對,趕緊回去,整頓家風。
祁水安家都栽了,他們算個啥!
垂死夢中驚坐起,罪人别是我自己!
……
與此同時,關于陳洛破安家的過程,也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天下世家聖族,随後又從多個渠道流傳到尋常百姓耳中。
其中的細節也逐漸豐滿起來。
什麽三千甲山封青安,什麽破陣喚來冤屍棺;最重要的是,在整個事件中,竹林二師姐的名聲居然直追陳洛。
神女天降,怒斥半聖,甚至還有傳言說這竹林二師姐與那半聖換了一擊,占了上風。
果然,陳柱國的師姐,就是不一般。
當陳洛押着囚車隊伍進入中京的時候,中京的老百姓早已自發地在城頭迎接,那叫一個旌旗飄揚,人山人海……
……
“接下來才是重點啊!”安頓好二師姐後,陳洛返回偏倚處,将帶回來的衆多大儒一一收監,開始謀劃接下來的審判。
整個審判的過程,都已經安排《百姓法制報》特設專刊,全程記錄,結束之後就會立刻傳揚天下。同時,審判過程也會再度啓動照影陣法,全城直播!
他這一次,就是要讓天下知道,時代變了!
安排好一系列的事情後,陳洛正要回府,剛剛站起身,突然停住腳步。
他望向大堂外,在那外面,站着一位老者,拄着拐杖,容顔蒼老,帶着一抹慈祥的笑容。但是偏倚處這來來往往的人,卻仿佛隻有自己能看到他。
陳洛心中一動,就知道對方是誰。
祁水安家,鎮族半聖,祁水翁安子介!
“許久未來中京,有些想念那一口老酒的味道。不知法相可否請老朽喝一杯。”一道帶着滄桑的聲音在陳洛耳中響起,陳洛臉上露出笑容。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那安子介點了點頭,轉過身,就朝外走去,陳洛猶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
出了偏倚處,安子介上了一輛牛車,陳洛就跟在牛車後面,就這麽走着。大約走了兩刻鍾,那牛車停在了一座小小的酒肆前,牛車停下,安子介跳下牛車,對着身後的陳洛笑了笑:“就是這裏了。”
陳洛看了一眼酒肆,頓時一怔。這酒肆并不大,也不豪華,卻有個霸氣的名字——聖飲居。
名字倒無所謂,隻是那字,有些不一般啊。
“看出來了?”安子介也擡頭看了一眼那牌匾,“是劉夢得醉後寫下的。”
“那個時候,夢得也才二十來歲。那對小夫妻剛剛開了這酒肆,用一壺酒請我們爲他起個名字,他便揮毫寫下了這三個字。”
說完,安子介走入酒肆,此時酒肆内掌櫃正在和一人争吵着什麽,安子介擡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角落的一個空桌旁坐了下來。
陳洛也沒在意,跟着安子介坐在了他對面。
此時掌櫃無暇招待,倒是從櫃台中跑出一個不到櫃台高的小閨女,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擠出一副笑容,跑到陳洛的面前:“老爺爺,大哥哥,伱們要喝什麽酒?”
“我爺爺說,他小時候聽他的爺爺說,聖人也來過我家喝酒呢。”
“哼,騙傻子呢!”似乎聽到了小姑娘的話,那與掌櫃争論的人也沒有回頭,隻是冷笑了一聲。
小閨女嘟起嘴,回頭看了一眼,又看着陳洛和安子介:“他……他亂說的。”
陳洛笑了笑,望向安子介:“前輩有什麽喜好嗎?”
安子介看着小閨女,說道:“閨女,給我們來一壺燒春江吧。”
“嗯!”小閨女連忙點了點頭,轉身跑開。
望着小閨女的背影,安子介用手指點了點桌面,頓時一道無形的屏障在他們周圍形成,話語不會傳出去。
“年少時,老朽入京求學,這家酒肆的酒是最便宜的,所以每逢學院大休,都會和同窗來此一醉方休。”
“那個時候,白樂天最崇拜李青蓮,卻沒有他的酒量,往往是倒得最快的。柳河東喝醉就喜歡和人扳手腕,塌了好幾方桌子;劉夢得酒量不錯,就是一喝就上頭,想要去北方從軍,攔都攔不住,有一次氣得韓昌黎動手打他……”
“還有那元微之,也不知怎麽的,每次飲酒,必有紅袖書院的女伴相随,真是羨煞我等。”
這是小閨女端着酒壺和酒杯跑來,放在了桌子上。
安子介朝陳洛示意了一下,陳洛連忙拿起酒壺,倒上了兩杯。
安子介拿起酒杯,品了一口,輕輕歎了一口氣。
“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少年。這一口酒,也不知道他們傳了幾代人。”
“但是人族在前輩們的護佑下,越發昌盛了。”陳洛輕笑了一聲,“我們翻閱的曆史,都是前輩們奮發的青春……”
“哈哈哈哈……”安子介開懷一笑,“難怪那些老友都喜愛你,此句當浮一大白!”
那安子介一口飲近杯中酒,陳洛再次爲安子介滿上。
安子介望着陳洛:“是不是覺得老朽在倚老賣老?”
陳洛搖了搖頭,笑道:“前輩觸景生情,回憶少年事。晚輩有幸聆聽,得知一些史書上沒有的記載,榮幸之至。”
安子介再次喝盡杯中酒,這一次自己拿過酒壺,将酒杯滿上,淡淡道:“望月的事,老朽與你說聲抱歉。”
“他不會傷你,也不敢傷你;不僅他,幾乎所有的半聖都不會對你出手。”
“他隻是……有些着急。”
陳洛面色不變,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安子介輕輕歎了一口氣:“案子的詳情,能再與老朽說一說嗎?”
陳洛點點頭,從唐安世之死開始,将自己所有的調查過程都和安子介細細說了一遍,安子介隻是安靜地聽着,不時喝兩口燒春江。
“事情就是這樣了。”陳洛說道,“六扇門正在對比安松仁的正氣與犯罪現場的正氣;安晴的衣物與其他證物也在和安如岩的血脈做比對。”
“包括其他安家可能知情者的訊問也在進行。”
“不出意外,明日開堂前就有結果了。”
安子介放下酒杯,輕輕歎了一口氣,陷入了沉默。
片刻,安子介說道:“這罪名,能否存檔,不要明發天下?”
陳洛微微皺眉,輕聲道:“大玄律有定,處以極刑者,罪名當傳告天下,以警世人。”
安子介一怔,望向陳洛,陳洛目光和安子介的目光對上,不讓半分。
“那……”安子介收回了目光,再次給自己倒上一杯酒,說道,“人族氣運反噬之事……”
“我能解決。”陳洛回答道。
安子介點點頭:“果然,是和那三口獬豸鍘刀有關吧?”
陳洛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解釋。
安子介想了想,輕聲道:“松仁如今已入一品,有半聖之姿,就這麽殺了,是否可惜?”
“能否發配北疆,與蠻族作戰?”
“或者前往天外,和天魔對敵?”
“不求戴罪立功,但求讓他爲人族最後再盡一份力。”
“畢竟是一品大儒……”
陳洛搖了搖頭:“不行!”
安子介的手微微一頓,将那酒壺放了下來。
“老朽知道你要立律法威權!”
“老朽也明白,安家就是你的立信圓木!”
“抛開私心,老朽也希望你能考慮對松仁的處置。”
“他是一品,對人族來說,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陳洛将杯中酒一口飲盡,打斷安子介的話:“前輩!”
安子介閉上嘴,看着陳洛。陳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安松仁不是普通的殺人案!”
“他殺的是朝廷的官員,他滅的是朝廷的驿站,他拒的是朝廷的法相!”
“一條條,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這種人,沒有爲人族立功的資格!”
見安子介還要開口,陳洛壓低嗓音,鄭重道:“大逆不道之人,我怕他叛種!”
安子介一愣,口中的話就這麽生生地噎在了嘴裏。
陳洛再次拿起酒壺,将安子介杯中酒倒滿,輕聲道:“老前輩,俗話說,疏不間親。”
“晚輩僭越,多說一句。”
“參天古樹,總有些殘枝敗葉;浩蕩長河,也不少臭魚爛蝦;您是古樹,也是長河,犯不着爲了這些人舍下半聖的尊嚴,來與我這晚輩讨人情。”
“他們動手的時候,想過這些嗎?他們殺人的時候,在意這些嗎?”
“他們無所謂。他們骨子裏認爲,出了事,捅破天,最後是您老人家替他們抗!”
“就沖這一點,他們就不孝!”
“不孝之人,談什麽禮道!”
“那安松仁,這輩子都入不了半聖。莫說半聖,求索之橋他都踏不上!”
安子介聽着陳洛的話,沉默了片刻,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們,若是有你這般想法,安家便能大興了。”
安子介站起身,看向陳洛:“小子,你很好。”
“人族有你,是人族的福氣。”
“快些成長起來吧。”
“老朽,走了。”
說完,安子介緩緩走出了酒肆。
“老前輩……”陳洛喊了一聲,隻看到安子介輕輕搖手,那背影哪裏是什麽一問半聖,隻是一個世事滄桑的老者。
陳洛望着安子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内心五味雜陳。
這位安家半聖,這一次,是來爲子孫求情的。
他沒有用半聖的身份,也沒有使半聖的權柄,就是像一個老者一般,給自己不争氣的子孫來道個歉,小心翼翼地問問能不能輕判。
他知道自己的子孫做錯了,但繞不過親情二字。
所以舍了面子,來找陳洛,讓陳洛請他喝一壺酒。
“什麽聖人喝過,少跟我胡扯!”此時一聲争論從櫃台那裏傳來,陳洛站起身,走了過去。
“我跟你說,明天,就給我搬出去,不然我就拉你去見官……”那争吵之人正說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他回過頭,“誰TM拍……嗯?法……法……法……”
此時他才看清楚,拍自己的人,竟然是法相陳洛。
揉了揉那小姑娘的腦袋,陳洛看向掌櫃,說道:“不用拜,怎麽回事?”
那掌櫃此時也認出了陳洛,剛要下拜,就被陳洛喊住,連忙說道:“回……回法相,之前我那娘子生了重病,我用這店鋪抵押,借了些銀子。眼下這銀子還不上,他是來收店鋪的……”
“沒錯啊,相爺!”那借貸之人連忙從懷裏掏出借據,遞給陳洛,“您看,借據在此。小人真的沒有欺壓良善。”
陳洛看了一眼借據,點了點頭,利息雖高,倒也在合理範圍。
“不是小人不想還,是我那娘子……最後還是沒救回來,剛籌上的銀子又做了喪葬。我隻是想求這位小哥多寬限些日子。”掌櫃的無奈道,“這鋪子是祖上傳的,老祖宗有話傳下來,不敢賣啊。”
“你祖宗不讓你賣,你就不賣?我祖宗還讓我按時收銀子,絕對不能拖欠呢。”
說着,那人對着陳洛笑道:“法相,你說他是不是糊弄人。”
“他說,有聖人在他祖宗那一輩在這裏喝過酒,說以後有機會再回來喝,所以他們一代代守着這酒館,也不挪地方。”
“是不是編故事騙傻子……法相大人,我沒有說你的意思,你别……别誤會……”
陳洛看了一眼那掌櫃的,又看了看抱着掌櫃大腿的小姑娘,笑了笑。
他從儲物令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借貸之人,說道:“拿去吧,這賬我替還了……”
說完,陳洛又看向掌櫃,笑道:“酒不錯,以後每月給我府中送一些。我有幾位長輩,很喜歡這一口。那銀子就算是定金了。”
說完,陳洛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走出了酒肆。随後,身後傳出帶着哭腔的道謝聲。
……
“嗯?二師姐,你怎麽在這?”
剛走出酒肆,陳洛就看到二師姐蹲坐在道路邊的一個石墩上,正黑着臉,不知生什麽氣。
“怎麽了?”陳洛疑惑道。
“莫得撒子!”淩楚楚站起身,“幾個老頭說你沒得危險,不讓我進切!”
“以後都埋了!”
說完,她上下打量了陳洛一眼,見陳洛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
“回了,睡瞌睡切!”
……
翌日。
中京城陰沉了數日的天空突然放晴,秋日的暖陽高挂天空。
整座中京城,被無數的目光關注着,而中京城内,今日也是學院放假,商家關門,就連朝廷,也給了百官休沐半日的恩典。
今日,是陳柱國開審安家案的日子。
各大醒早茶樓内,人滿爲患,但是茶樓外,也是人山人海,爲了滿足那些無法觀看照影陣法的百姓,所有的說書先生都行動起來,打算将照影陣法的景象一字字地說給百姓聽!
而整個大玄的諸多世家聖族,不惜動用大代價,也将照影陣法投射到了各自的家中,從日出時分就開始等待。
聖堂。
一道道半聖的目光也落在沈夢溪制作的法陣上,等待着審判的開始。
巳時三刻,偏倚處的鳴冤鼓敲響,聲震全城,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開審了!
……
開封府。
兩班衙役魚貫而入,分裂兩排。陳洛身着紫金法相大袍,從後衙走出,端坐主位,紀仲手執利劍,站于陳洛身後。
陳洛拿起驚堂木,猛然一拍,喝道:“升堂!”
衙役手中水火棍敲打着地面,高呼“威武”
緊接着,就見衙役将封住了正氣的安松仁壓上了開封府。
安如岩不過是個奸污亂倫案,還不值得陳洛來審,不過是作爲安松仁刺殺朝廷命官,結陣拒捕的輔案而已。
這一次審案,陳洛采用了“公訴”制度,由陳希亮代表都察院開始進行公訴。
随着一件件證據呈上,一個個證人指正,安松仁父子的罪行徹底坐實,鐵證如山!
而這也引發了觀看審判的百姓一陣陣驚呼。
“什麽?奸污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什麽?居然爲了隐瞞,追殺朝廷命官,刺殺新科狀元!”
“什麽?傳聞是真的,他們真的結陣對抗法相!”
“呸!狗屁聖族!”第一口唾沫被人吐下。
緊接着,唾棄之情蔓延全城。
這就是他們敬仰的聖族?
惡心。
……
普通百姓看審判看得情緒激昂,但是世家聖族卻還是一片平靜。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這些事,說出來難聽,但是大宅門的陰影下,可藏着不少。
甚至有些家族是明知道也不想管,或者管不了。
這些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重點是,定罪了,然後呢?
……
開封府。
因爲證據清楚,案情清晰,整個審判過程也就持續了一個時辰不到,就算是審完了。
一旁的公孫博遞上了判詞。
判詞曆數安松仁所犯的大玄律條,最終給出了判罰結論:斬立決!
聽到判決詞,一直安靜的安松仁突然睜開了眼睛。
“陳洛!”
“我乃安家家主!”
“氣運與安家相融!”
“你若斬我,則人道氣運必然受損,反噬于你!”
“我願認罪!即刻前往北疆殺蠻,戴罪立功,隻求你饒了如岩一命!”
……
此時此刻,所有關注這開堂的人都是一片安靜,他們的目光鎖定在陳洛身上。
接下來陳洛的每一句話,都将牽動無數人的命運。
……
“你罪大惡極,罪無可恕!”陳洛冷冷說道,“律法在上,焉敢與本相談交易?”
“請獬豸三鍘!”
陳洛話音落下,頓時三道青光落在大堂之上。
鍘刀上蓋着紅綢,此時陳洛一揮手,紅綢飛落,三口鍘刀底座上獬豸雙眼猛然睜開。
白瞳、青瞳、血瞳!
“獬豸三鍘,鍘氣運、鍘血脈、鍘肉身!”
“來人,帶安松仁上血瞳鍘!”
“是!”兩名衙役上前,押着安松仁上了血瞳的鍘刀。
這個時候,驚奇的現象發生了。
隻見安松仁的脖子剛剛落在鍘刀上,那白瞳和青瞳的鍘刀上,也出現了安松仁的虛影。
這便是獬豸三鍘的奇妙之處了。
不要以爲最多隻能一鍘!
天道鍘刀會抽取出氣運之身和血脈之身,一同受刑!
……
當這兩道虛影浮現的瞬間,世家聖族一眼就看出了奧秘。
刹那間,每一個世家聖族的子弟都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腳底闆直沖頭頂。
這是什麽刀!
好狠!
……
聖堂。
當虛影出現的瞬間,聖堂内瞬間引發了一道驚呼。
有歡欣鼓舞者,也有皺眉不語者。
有面帶輕松者,也有心事沉重者。
但是,這一切,都改變不了結果。
陳洛,真的凝聚出了天道法器。
專克氣運綁定!
天道法器一出,即便破壞掉,但隻要律法還在,便能以萬民民意在召喚出來。
刑不上世家,法不責聖族的潛規則,真的要破了?
衆聖的目光再次望向陣法。
……
陳洛從案桌上抽出了一枚令牌,突然皺了皺眉。
他感覺到自己與獬豸三鍘的聯系似乎突然有些阻滞感!
安松仁望着陳洛,露出笑容。
“陳洛,你不懂聖族。他們或許不認同我,但是他們一定會保我。”
“唇亡齒寒啊!”
就在此時,陳洛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有禮道半聖引動大道之力幹擾天道,你可用紅塵武道引萬民民意抗之……”
陳洛一愣,這聲音,是祁水翁!
來不及細想,陳洛微微閉目,心神勾連紅塵武道。
于此同時,陳洛儲物令内的《三俠五義》的原稿綻放七色光芒。
一道月牙虛影在陳洛身後浮現。
那月牙虛影浮現的瞬間,三口獬豸大鍘的眼瞳光芒大放,頓時陳洛感覺到自己和獬豸三鍘的聯系再度恢複!
“哼!”陳洛冷哼一聲,随即拿起令牌,朝下方一扔!
“開——鍘——”
……
“嚓!”
三口鍘刀同一時間落下,頃刻間那兩道虛影消散,而血瞳鍘刀下,一顆頭顱滾落,至死還睜着雙眼。
……
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所有世家聖族都在感應人族氣運的波動。
但是,讓他們失望了。
氣運非但沒有受損,細細感應之下,還有一絲增長!
下一刻,這些世家聖族就聽到宅邸外平民的歡呼雀躍之聲!
……
開封府中,陳洛拿起了安松仁的人頭,望向照影陣法的方向。
剛剛歡呼的人群瞬間又安靜了下來。
陳洛面色肅然,緩慢而莊重地說道——
“自今日起,刑無等級!”
“刑上世家,法責聖族!”
“獬豸三鍘,永駐開封!”
話音落下,開封府突然間正氣盎然,陳洛回過頭,就看到陳希亮身上正氣磅礴,幾乎壓抑不住。
“老夫,一品了!”陳希亮喃喃了一句,随後朝着陳洛一躬,大聲喊道:“謝法相正法道!”
開封府内衆多官員衙役也齊聲高呼:“謝法相正法道!”
中京城内,無數百姓齊聲拜道:“謝法相正法道!”
大玄境内,一道道正氣之柱在各處升起,直射雲霄。
……
“都回去整頓整頓家風吧!”韓昌黎揮揮手,關閉了法陣,淡淡道,“法家,要大興了。”
“你們争你們的聖道,但是幹涉世俗,就莫怪老夫不講舊日情面了。”
韓昌黎站起身,環視了一圈衆聖,歎了一口氣:“人族爲重!”
說完,韓昌黎的身影消失在聖堂之中,剩下的諸多半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甩衣袖,離開了聖堂。
到最後,聖堂中隻剩下數位半聖,大多是修行法家之道。
“今日,當賀啊!”
“是啊,當浮一大白。”
“要麽,喝一杯去?”
“不如去中京聖飲居?”
“唉,百年未去了,不知道還在不在?”
“老夫感應一下……嗯,還在。”
“走吧,突然想那一口燒春江了。”
……
大玄正和曆四十七年,秋,十一月二十九。
法相陳洛查新科狀元唐安世遇刺一案,牽出祁水安家不法。洛凝獬豸三鍘,斬安家家主安松仁于鍘刀之下,斬安家嫡長子安如岩于鍘刀之下,判安家負罪大儒二十一名,幫協安家作亂大儒三十二名,俱發往萬仞山前線。
至此,刑無等級,世家聖族概莫能外,法家由此大興,古有商君“徙木立信”,今有陳洛“開鍘正法”,餘親觀之,幸甚!
……
而此時,陳洛望着密室中一屋子懸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儲物令,面色凝重。
“這些……都是冤屍衛的冤情?”
陳洛望向程南松派來的家仆,輕聲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