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底獄,主體是在冥土以下。據說是麟皇請來了婆娑淨土的菩薩,施展須彌芥子的神通煉制而成,而在地面上僅僅隻是無底獄的衙門而已。
衙門正面是最顯眼的便是四根廊柱,每兩根廊柱之間,便是兩扇大門,總共六扇門。
隻是此時,六扇門緊緊關閉,一陣陣濃煙從衙門裏順着門縫飄散出來。
一個渾身黝黑的鬼差站在門口,不停賠笑着:“王駕稍後,我等同仁正在裏面救火。”
“這是白蓮孽僧的業火,有些棘手。王駕身份尊貴,不宜冒險。哪怕是嗆到王駕,我等也罪該魂誅。”
久在衙門的謝必安和範無咎對視一眼,他們自然知道這把火裏面的鬼蜮伎倆,可是他們空口白牙,又能說什麽。
但如今身爲豐都王駕下臣屬,他們覺得此舉着實是給了豐都王一個下馬威,讓他們心中不忿至極。
“王駕,此事……”謝必安想了想,決定還是對陳洛點破這一層,沒想到陳洛擡了擡手,阻止了謝必安的話。
“事情已經發生了,等等吧。”陳洛淡淡說了一句,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冷眼望着面前的無底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那無底獄衙門的大門齊齊打開,數十名大小牢監灰頭土臉地從衙門中跑出來,一個個跪倒在陳洛面前,嚎哭不止。
“王駕,恕罪啊,恕罪啊!”
“王駕駕到,我等有失遠迎,是大不敬的罪過,還請王駕恕罪!”
陳洛微微皺眉,正事不說,先說不敬之罪,這批牢監倒是會讨好上官。
“莫要哭喪,究竟發生了何事,速速與王駕報來。”謝必安得了陳洛的一個眼神,立刻心領神會,怒聲斥責道。
聽到謝必安發問,衆跪倒的牢監之中,有一個領頭的牢監老淚縱橫,膝行至陳洛面前,又是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泣道:“王駕——”
“數日前,前獄王來逆曾要提走幾個獄中的白蓮孽僧,卑職覺得古怪,故而找借口拖延下來。”
“前日得到消息,來逆居然大逆不道,與白蓮孽土勾連,卑職便想到了那幾個白蓮孽僧。”
“卑職猜測他們定然與來逆關系不淺,所以打算提審他們,給王駕孝順一份上任之禮。”
“可是誰知道,來逆居然悄悄動了些手腳,給那些白蓮孽僧松了禁制!”
“若不是卑職提審,或許過不了幾日,那批白蓮孽僧或許會行越獄之舉。”
“卑職失察,卑職有罪啊……”說到這,那牢監又放聲大嚎道,“卑職逼問心切,讓那幾個孽僧掙脫了枷鎖,在卑職率衆圍攻之下,見突圍無望,居然引動業火燃軀……”
“業火突然,燒毀了存放卷宗的案牍庫。”
“一切都是卑職的錯,與同僚沒有任何關系。王駕要罰,還請罰我吧。”
說着,這牢監再次重重叩首,俯身不起。
謝必安再次和範無咎對視一眼,臉上出現難色。
這個牢監,好毒!
一番話,前扯上了獄王來俊臣,如今已經死無對證,後又牽連出白蓮孽土,更是無法追究。
明爲認罪,實爲表功,不僅表功,而且表忠。
爲什麽要突審白蓮孽僧,還不是爲了給王駕一個上任大禮包。
至于案牍庫被燒,隻是個意外。但是這牢監也把責任攬下,收了一波同僚人心,更是給自己的安全放了一顆壓艙石。
試問,如果豐都王想要順利接管這個無底獄,這個時候,若是對這牢監動手,豈不是自毀根基?
雖然不知道軒皇爲何器重豐都王,但若是連這麽簡單的接管都搞砸了,想必也不是豐都王願意看到的吧?
……
陳洛望着面前那腦袋都快埋進土裏的牢監,又掃了一眼無底獄衙門門口跪倒一片的衆多牢監獄卒,嘴角突然微微上揚。
你們這些鬼,算是把人心玩明白了。
真想給你們鼓掌啊!
以爲案牍燒了,你們就太平了嗎?
以爲拉扯上來俊臣和白蓮淨土,這把火就合情合理了嗎?
對,伱們以爲的都對!
隻是可惜,撞上我了。
你玩套路,就别怪我角度清奇了。
我可是奉旨,來耍威風的。
“無妨,案牍庫燒了就燒了,不是什麽大事。”陳洛擺擺手。
聽到陳洛的話,這些牢監都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正要謝恩,突然聽到陳洛又冷聲道:“既然你們承認了失迎,慢待了本王,這件事咱們要好好說一說。”
“範無咎,王駕駕臨而不出迎,什麽罪過?”
範無咎一愣:王駕,你要追究這事嗎?
不過雖然心裏疑惑,嘴上卻不慢。範無咎連忙說道:“按律,下官慢待王駕,爲不敬。三品以下,就地革職。”
那領頭的牢監也是楞了楞,看着陳洛。
你TM……
我們在救火啊!
專門挑你來的時候放的火,就是爲了讓你看到啊!
你更在意的是我們沒有出門歡迎你?
“可是王駕……”領頭的牢監連忙解釋,“律中還有一條,若有緊急事态,無暇顧及禮節,不算不敬。除非……”
陳洛似乎也有些意外:“啊?還有這一條啊?那除非什麽?”
領頭的牢監硬着頭皮說道:“唯有軒皇親至,即便天崩地裂的大事,也要到銮駕前拜禮。”
陳洛眯了眯眼睛:“如果也沒做到呢?”
謝必安回道:“定大不敬之罪!鬼丁鬼民驅逐出大豐疆域,有官職在身者,輕則徒刑一甲子,重則斬立決!”
“除非軒皇有赦免的旨意,否則不能免罪。”
那領頭的牢監連忙喊道:“是這樣不錯,可是王駕……軒皇銮駕未到啊!”
這牢監也是大豐的老人了,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如果真的是軒皇駕臨,他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陳洛輕輕一哼,手腕一番,王命旗牌在手,直接亮在了牢監面前:“好好看看!”
牢監此時看着那王命旗牌,腦中如同雷擊。
他隻是一個四品的司獄牢監,見過的唯一一塊王命旗牌就是前獄王來俊臣的那一塊,那上面隻有一個字:“獄”。
可眼前這塊,對着自己的那一面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帶着無盡的威嚴——
|如|
|朕|
|親|
|臨|
看着這塊王命旗牌,領頭的牢監仿佛喪失了所有的力氣,瞬間跌坐在地,喃喃道:“怎麽會……怎麽會……”
要知道,以他們做的那些事,就算東窗事發,也好歹就是個從犯,無非丢官去職,最多也就是再判個一二十年就頂天了。
可是這一個“大不敬”的帽子下來,要死啊!
這豐都王,好狠毒!
……
陳洛看着滿場呆若木雞的衆牢監,王命旗牌一晃,瞬間一道道複生花形成的火焰繩索從天而降,将這些牢監一一捆綁起來。
“範無咎,謝必安。”陳洛喊道,黑白無常連忙應聲:“在!”
“收監!”
“是!”
範無咎與謝必安朝着衆多牢監走去,就在此時,那領頭的牢監突然想到了什麽,大喊:“豐都王!”
“大豐如今每日鬼案不下十萬。我等牢監手下巡查也不少于六萬。”
“他們彙總案情,發回總部,都需我等審閱定刑。縱然是有官職權柄加身,新人也許熟悉數年方可上手!”
“您若此時将我等全部收押,無底獄勢必大亂啊!”
其他牢監聞言,一個個也都叫嚷起來。
“就是,無底獄大亂,則大豐大亂!”
“豐都王,你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等認錯,還請豐都王給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豐都王,三思啊!”
範無咎與謝必安此時也停下了腳步,望向陳洛。
“王駕,他們說的……并非危言聳聽。”謝必安傳音道,“是否緩一緩?”
陳洛滿不在乎地看着眼前的衆牢監,淡淡一笑。
“諸位牢監,時代變了!”
“你們那一套體制,太落後。”
“這無底獄的事情,日後不勞煩爾等操心。”
說着,陳洛走到無底獄衙門前,心念一動,手中王命旗牌一道光芒攝入那“無底獄”的牌匾之中,刹那間牌匾上光芒閃爍,“無底獄”三個字被徹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三個字——
“陰律司”!
陳洛将手中的王命旗牌捏在手中,說道:“幽冥無道,軒皇在上,今日起,我豐都王在大豐,開陰曹,建地府。”
“改無底獄爲陰律司,立判官一系!”
“判官者,以陰律爲繩,陟罰臧否,斷案定刑。官分七品,位在王駕之下。大豐各處鬼城,設陰律司衙門。各地巡查,一月内返回豐都,視功勞大小,轉任判官職位。”
“另,再立察查司!專司陰律司大小判官及衙署不法之事!”
管理嘛,不就是這回事。
做好權力下放和權力監督,就能解決一大半麻煩的事情。
等系統運轉起來,再查缺補漏就好。
至于陰律司和察查司的兩位一品大判,陳洛早就想好了。
他手上還有一道天地大判傳承,也不知道崔前輩随着螢勾來到冥土,靈光穩固了一些沒有。若是恢複了理智,那崔判官理當歸位。
說起來,什麽時候還得去找找那個禁足的小蘿莉。
至于察查司嘛?
老鍾,先上任練練手吧。
隻是陳洛說完這些話,無底獄——不,現在是陰律司,門前一片寂靜。
就連範無咎和謝必安都面露無奈之色。
我的豐都王啊,你這魄力也太大了吧。
直接就在你的王駕下設立了一個七品官員體系。
你是要做什麽?建一個小朝廷嗎?
軒皇可是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人物,你就直接這樣宣布了?
就算你真的是東宮太子,這也有點太犯忌諱了吧!
那領頭的牢監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這豐都王,找死!
若是豐都王被發落,那他們自然就無罪了。
畢竟,犯錯誤的人,一切決定都是錯誤的!
哼哼,天不亡……
“準!”
一道悠揚的聲音仿佛天地共鳴一般,悠悠傳來。
牢監:o(Д)っ!
我聽錯了嗎?一定是聽錯了吧!
就在此時,一道光芒從皇城的方向射來,衆多牢監齊齊擡頭,隻見那道光芒懸浮在陰律司上空,光芒中赫然是兩枚一品大印。
陳洛大喊一聲:“多謝陛下!”随即王袍一卷,就将兩名一品大印收好,與此同時,麟皇的聲音也傳入了陳洛的耳中。
“一品大印,你暫時無力煉制,朕越俎代庖,替你煉了。”
“二品以下官印,皆可從王命旗牌之中煉化;二品以下官袍,皆可由你的王袍生出。”
“弄好了這衙門,瑣事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你趕緊還陽,寫書去!”
幾句話交代完,麟皇的聲音便不再響起。
此時,那領頭的牢監突然眼睛一轉,也不大聲呼喊,而是看向陳洛,傳音道:“王駕,王駕,聽卑職一言。”
“按律,王駕所屬衙門的功德俸祿都是由王駕支付。”
“王駕如今立判官體系,更是要各處興建判官衙門。這不是一筆小數!”
“卑職情願奉上全部資産,也願意勸同僚奉上全部家資。雖然杯水車薪,但也能支應幾日,隻求免去刑法,換我們一個自由身!”
“王駕,你初來幽冥。這功德……不好掙啊!”
陳洛皺了皺眉,看了那牢監一眼。
“功德?”
那玩意兒,我缺嗎?
少拿你那三瓜兩棗來考驗開道之主!
什麽開道之主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你有多少家資?”陳洛傳音問道。
那牢監一見陳洛開口,心中頓時大喜,猶豫了片刻,心想還是要給自己留一點安生的錢财。
于是一咬牙,說道:“在下有積蓄三萬方!”
“這是卑職當差數十年的積蓄了!”
陳洛不置可否,而是望向謝必安:“謝必安,你在懸鏡司俸祿多少?”
謝必安楞了一下,心想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
不過陳洛既然問了,謝必安也就老老實實說道:“在下原是懸鏡司四品勾魂使,每年俸祿,三百方功德!”
陳落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那牢監,牢監努力露出一絲讨好的笑容。
牢監:沒問題吧。
我奉上的家資,足以供十名四品官員近十年的俸祿了。
你不心動?
陳洛打了個哈欠:“從現在開始,你一年三千方!”
“你記一下,凡我駕下所屬官員,薪俸一律是其他衙門同級别官員的十倍!”
“一年十六薪!”
“多錄用一些,每天工作不超過四個時辰,不要加班!”
“判案有獎金!團隊有獎勵!”
“每年績效前十的衙門,分享百萬功德大獎。”
“本王隻有一個要求,不要貪!”
謝必安:(ヾ)
範無咎:(ヾ)
牢監:(△;)
謝、範:王駕,我兄弟二人,願一生爲你效力!
此時牢監也知道了陳洛的态度,心中自知難逃一劫,也索性冷冷道:“王駕好大的口氣。”
“你可知道這樣的花銷需要多少功德嗎?”
“恐怕豐都全城的開銷,才能供養起你一個判官衙門!”
“到時候,恐怕又是一尊獄王!”
陳洛挑了挑眉毛,深吸一口氣。
豐都城,這裏的幽冥之氣倒是不少!
隻見他輕輕擡起頭,心念一動,體内磅礴的紅塵氣轟然爆發!
這刹那,豐都城上空,一陣陣轟隆之聲驟然響起,緊接着,所有鬼丁鬼民都感覺到幽冥死氣被一股力量抽調一空,緊接着,衆鬼民擡頭望天,一個個眼珠崩出,牙床脫落。
溫飛卿正在做詞,也是心有所感,擡頭一望,怔立當場,嘴裏喃喃道:國庫……開了?
此時的豐都城上空,橙色的功德仿佛化作了新的天幕,直接将複生花海給遮蔽了起來。那複生花釋放的光芒透過了橙色的功德天幕照射下來,化作了金色燦爛的光芒。
這是……
好久沒有感受過的,屬于人間太陽的溫暖!
不是金烏,這是屬于開道之主的鈔能力!
早上看到了幾道作文題。
之前方家關于白墨“竊文”讨論時談到的引用、借鑒、創新那一段,還有文相下棋關于“妙手”那一段,有小朋友記住嗎?
八萬押中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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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是有點短,我慚愧。。
不是偷懶,主要是之前的大綱在這一段臨時做了一些調整。所以在一邊寫一邊重新梳理中,有點費腦子,等我理順就好了。今天短的,明天都會給你們長回來……
元陽戰士勇敢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