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柔園外,一片淡定。
奇花主動投懷送抱這種事,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那不是梧侯以前沒來過嗎?
《正常》。
現在衆人唯一的問題就是:接下來,會出現一首一品詩詞嗎?
如果是,那文韻還能再提升嗎?
“怕是不行吧……”雖然此時對陳洛充滿了感激,但是呂長樂還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柔園乃麟皇爲柔福公主所建,根子上就決定了花品的上限是一品。若是真的詩成一品,文韻最多是讓品質高一些罷了。”
“不錯!”草堂大儒撚了撚胡須,說道,“聖品的物件,都需要大道聖韻才行。麟皇未封聖,梧侯也才開道六千裏,這一朵花最多便是一品!”
詩豪家族的大儒也是點頭,說道:“聖品和一品之間的差距比一品和九品之間的差距加起來還要大的多,哪有那麽簡單?最多一品罷了!”
黃鶴書院的大儒幹咳了一聲:“諸位,你們聽聽,你們說的是人話嗎?”
“一品罷了?”
“一品就是潑天的文華啊!你們還想要什麽?”
“讓你們入園,能保證寫出一品……不,能保證寫出三品以上的詩詞嗎?”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是一愣。
對啊,什麽時候三品花在印象裏不值錢了?
葉姝夷看着畫面中有些發呆的陳洛,有些吃味地說道:“還不是因爲他看上去太輕松了……”
……
此時陳洛回過神,眼前仍然是三百裏花田,不見鳥雀雕像。
倒是那隻繞花而飛的鳥雀虛影讓陳洛微微凝眉。
“鳥語花香?鳥雀虛影?群鳥石像?這裏面有什麽關聯?”
“大哥……”王不歸見陳洛有一次出神,于是出聲喊了一句,陳洛回過神,微微搖頭,“我沒事!”
“梧侯哥哥,那咱們是點這株奇花初胎,還是再去别處找找。”夏晴川脆生生的問道,這小丫頭雖然看上去天真爛漫,但是畢竟是黃鶴書院的領頭人,心思自然明澈,一句話就轉了話題,不給衆人追問陳洛爲何出神的機會。
“就這朵吧!”陳洛此時心中也是有所領悟,那詭異中見到的群鳥轉向,似乎就是在等待自己點花。
他突然預感到這個地方将不斷的會有奇花生出,讓自己一朵一朵地點下去。
既來之,則安之吧。
陳洛擡起手,淩絕頂、劉沉舟、夏晴川、王不歸四人默契地都往後退了幾步,與此同時,不斷有入園弟子被之前的一品花香而來,落在了衆人身後。
陳洛伸手碰觸那朵奇花初胎,頓時初胎一顫,又一道幻境落下——
幻境中,明月高挂,海風如吼,接天波浪似山起。海浪中有一老者,手持竹杖,腳踏一頁巨大的書頁,于風浪中前行。那老者心髒之處仿佛被人擊穿,一團青氣充斥其中,而老者的面色沉靜,雙目微閉,似乎不以爲意。
“象山渡海!”淩絕頂面色一變,連忙對着幻象中的老者深深一躬,劉沉舟也收起折扇,夏晴川斂衽躬身,王不歸整冠長揖。
……
“是象山渡海啊!”柔園外,頓時一片驚呼,随即所有人都是深深一拜。就連一直坐在車駕内的雲思遙也從車廂中走出,認真一拜;青蓮顫動,幻化出浪飛仙的人形,浪飛仙收起臉上不羁的神色,凝重肅然,行了個敬師禮。
象山者,陸子靜也,人稱象山先生。
所謂象山渡海,是指前朝時蠻天入蒼,象山先生領悟“心即天理”,突破聖位,以己心融天道,爲蒼天争取了百息時間,但也因此剛剛封聖便跌落聖位,以殘存的聖力斬殺兩名來襲的蠻神,又渡海追殺一尊逃亡的蠻祭。
之後曾有聖人評價,正是象山百息,救人族百世,因此被聖堂尊爲“百世大儒”!
“這是麟皇題!”草堂大儒凝重說道,“能顯化象山渡海做題,非麟皇之氣魄不能爲也!”
“難了!”詩豪家族的大儒歎口氣,“此題太過沉重,尋常風花雪月即便詩才再高,恐怕也是無用!”
“不單單風花雪月,歌功頌德也是俗套窠臼。”
“竟然會是這一道題!”黃鶴書院大儒搖頭道,“老夫記得當年麟皇攻破蠻天後的第一年科考便是此題吧!題出三年,無一人能下筆。”
葉姝夷點點頭:“家中老祖宗曾經說過此事,說道即便半聖,也難以應題。若有人能配上,則心有聖途,聖道有望!”
“所以此題又叫‘象山渡海,學子問聖’!”
衆人都看向了畫面中的陳洛。
這位屢屢創造奇迹的梧侯,還能給他們帶來驚喜嗎?
……
“象山渡海,學子問聖!”陳洛也收到了這道試題的信息,面色古怪。
這是要和方家怼到死啊!
陳洛略微沉思,擡起了手。
……
“梧侯,慎重啊!”柔園外的人都緊張地看着柔園中的景象,他們原以爲陳洛起碼要苦思冥想個把時辰,這已經是盡量高估了。
沒想到這高估還是低估了。
就是這麽片刻功夫,你就要動手了?
我們不急啊,我們等得起。
你慢慢想!
“慎重啊!”衆人心中高呼。
……
淩絕頂雙眼不眨地望着陳洛,劉沉舟不自己攥緊了手中紙扇,夏晴川死死地抓住了王不歸的胳膊,用力地擰着。
王不歸疼的臉都變了形,卻不敢出聲,怕打擾到陳洛,隻好咬住了自己的另一條胳膊。
入園學子也一個個鼻息凝神,身爲儒家學子,誰又不知道“象山渡海”的故事和背後蘊意呢?
難道今日,他們要多出一段日後可以誇耀的談資了?
陳洛此時手中七彩氣閃耀,淩空落下——
險夷原不滞胸中,
何異浮雲過太空?
夜靜海濤三萬裏,
月明飛杖下天風。
一詩寫畢,那漂浮在空中的二十八個雅文文字微微一顫,此時幻境再度顯現,那胸中青氣缭繞,踏海而行的象山先生突然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微微側頭,似乎穿透了時光與空間,看向了陳洛,淡淡一笑。随即擡起竹杖,朝着陳洛的方向輕輕一點。
這一杖點來,似有一道青光出現,幻象随之消散,但青光卻沖出了幻象,在那剛剛寫就的七彩雅文詩詞上一繞,仿佛像一個帶路人一般,将這二十八個字依次牽引進入了奇花花胎之中。
奇花花苞頓時青光大放,卻不似之前的奇花那般瞬間盛放,而是緩緩舒展開來。
……
“幾位先生,梧侯剛才那首詩……”一位夫子走到前排大儒處,躬身求問。
此時幾位大儒也是面色凝重,彼此對視,最後草堂大儒率先張口道:“聖道詩!”
“險夷原不滞胸中,何異浮雲過太空。”草堂大儒緩緩說道,“初聽尋常,但是細細琢磨,險夷不入心,浮雲過太空,這一内一外,是一番境界之說。”
“正是。”呂長樂點點頭,“梧侯曾寫道‘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語句不同,道理卻是相通。都是不管巨浪滔天,我心不動,則如雲過長空,不留痕迹。”
“還有後兩句。”詩豪家族大儒沉思開口,“明明是驚濤駭浪,但是第三句卻說夜靜海濤三萬裏,哪來的靜?心靜而已。明明是三萬裏殊死搏殺,此時卻月明飛杖下天風,猶如一次出行。何等壯闊的胸懷!不愧是融天道于己心的百世大儒!”
“此詩,一切以己心爲主,倒是和另一聖道相左啊!”此言一出,衆人下意識望向了天心書院。
黃鶴書院大儒一臉鄭重:“莫說其他,此詩能催發什麽品級?”
一語驚醒論詩人,衆人立刻又重新擡頭望向那柔園中的畫面。
……
花朵緩緩展開,花瓣之上七彩流光,在衆人的注視中,一朵平平無奇的花朵綻放開來。
“嗯?沒有香氣?”有學子面色一動,疑惑道。
“也無鳥鳴!”另一學子也說道。
夏晴川回頭白了一眼,輕聲說道:“傻子,用神魂感受……”
聽到夏晴川的提示,其他學子連忙凝神靜氣,感應神魂,随後一個個臉色大變!
“暗香!”
“是神魂暗香!”
“唯有神魂能感受到的極品暗香!”
衆學子面色随即大喜,君子愛香,最上品的便是“暗香”,能滋潤神魂,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這說的便是典籍之中的墨香能讓一個人神魂清澈,這墨香便是暗香中的一種。
“多謝梧侯!”學子們紛紛行禮,一個個盤膝打坐,吞吐吸納這股暗香,不誇張的說,吸納足夠的暗香,這好處已經超過他們在柔園中的收獲了。
……
“是暗香嗎?”
柔園外,見到學子們紛紛打坐吐納,自然有人猜測出緣故,不少書院的帶隊夫子甚至大儒都面露喜色。
暗香過腦,神清智明,未來一段時間這批學子的修爲将會迎來一段快速發展期。
大收獲啊!
頓時不少人朝着雲思遙所在的車駕行禮。
葉姝夷見狀嘟了嘟嘴:“哼,明明是我家的柔園,呂師父,你随便說句話,讓大家注意一下我們的存在。”
呂長樂心中默念:聽不見聽不見!夜靜海濤三萬裏,聽不見就是聽不見。
……
“一品?”淩絕頂看着那朵奇花,暗香有了,鳥鳴在哪?
就在此時,陳洛身體内又是飛出了一道比之前大上不小的七彩蝴蝶,撞入那奇花花瓣之中。
“會升品嗎?”王不歸目不轉睛望着那奇花,淩絕頂等人聚精會神看向奇花。
有暗香襲來,那是一品無疑,再加上陳洛的文韻,這奇花又會有什麽變化?
據說當年和靖先生寫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便招來暗香襲人,花開一品,随後文韻加持,喚出白鶴長吟,也不知道陳洛這一道文韻入花,又會是什麽異象!
此時奇花之上光芒閃爍,似乎有什麽要生出來,可突然間異變陡生,一束火苗從花瓣上跳起!緊接着整朵花迅速被一團火焰包裹!
“嗯?”陳洛一驚,這可是保底一品的奇花,你要燒掉?
陳洛伸手想要摘下那朵奇花,但是火焰卻猛然擴大,瞬間将整朵奇花籠罩,火焰擴散,連同花域也憑空燃燒起來。
“陳兄快退,這不是普通火焰!”淩絕頂面色猛然變化,大喊一聲!
下午又沉迷到心學的資料裏去了……
說個小趣事:
有一個人啊,出生就過目不忘,科舉就一舉奪魁,然後朝廷大佬紛紛贊許,機要部門倒貼苦邀,考完試就當了太子老師,管科舉,修史書,最後在正二品吏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休。。
他的人生光輝吧?
但是他最輝煌的,是生了一個兒子,叫王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