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覺醒前生記憶以後,已經完全以西楚霸王而自居。如今雷刀在手,烏骓在騎、虞姬在懷,他自然是躊躇滿志,要招兵買馬,好好大幹一場。雖然已經先後收服了海沙幫幫主“龍王”韓蓋天、鐵勒族太上族主“飛鷹”曲傲、南海派掌門人“南海仙翁”晁公錯等幾股勢力,但是若說想要依靠這些人去和大隋南征北讨,百戰百勝的精銳府兵相抗衡,自然是癡人說夢。
宋閥割據嶺南,名義上雖然向大隋稱臣,實質向來自行其事,把自家那一畝三分地經營得猶如鐵桶般水潑不進,名副其實是國中之國。再加上宋閥又壟斷了嶺南的生意,年年也賺得盤滿缽滿。有錢自然就有兵。不但宋家養有私兵,嶺南各地俚僚的族長,亦均惟宋閥馬是詹。隻須宋閥一聲令下,這些俚僚随時可以調撥出族中精銳子弟,跟随宋閥拼死作戰。
這樣好的條件,對于再世霸王而言卻怎肯放過?當下就要強行将宋閥收編。宋缺撒手不管,單憑宋智、宋魯以及宋師理等人,卻哪有能耐抗拒得了楊玄感?更何況,宋閥亦向來對大興朝廷懷有不臣之心。本來就頗有等待時機,時機成熟就立刻揮兵北上,逐鹿中原的意向。當下也就在半是強迫半是自願的情況之下,投入到楊玄感麾下了。有了宋閥可供驅使,再加上楊公寶庫,再世霸王對于究竟如何才能實現自己的成皇宿願,已經有着全盤計劃。而這次回來大興,也正是爲了要實施他的宏圖大計。
此時此刻,宋智被霸王盯得心中毛。聽聞霸王聞,亦絕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微微恭身,答道:“宋家三千子弟兵,已經分批先後進入大興。隻要霸王開啓寶庫,關鍵時刻,他們必然能夠不負霸王厚望,建立不世奇功。魯兄還有師理,亦已經率領俚僚戰士準備就緒。”
楊玄感點點頭,目光移動,沉聲問道:“晁公錯,曲傲,你們呢?”
“南海仙翁”這大胖子費力彎腰,道:“霸王盡管放心。海南派所有好手已經和海沙幫的人一起出,算算時日,也差不多到達預定地點了,保管到時候不會讓霸王失望。”鐵勒飛鷹同樣凝聲保證道:“飛鷹傳訊,我鐵勒全族的精銳騎士,都已經準備就緒。隻要霸王一聲令下,五日之内,必定能夠馳援大興。”
楊玄感放聲狂笑道:“好!好!失道寡助,得道多助。本霸王重建楚項皇朝,指日可待。哈哈哈~~”
聶二娘柔聲道:“計劃關鍵,終究還是在于爹爹留下的寶庫。可是霸王,已經過去這麽久,怕不怕……”
楊玄感雖然已經完全重拾前世的武功和記憶,但對于今生種種事情,亦并未遺忘。而對于楊素,也依舊認他是自己的父親。聽得虞姬問起,他不以爲然地道:“爹生前深謀遠慮,早已經在暗中準備好各種後手。寶庫地道遍及大興全城,兼且裏面處處都安排有奪命機關。楊堅那狗皇帝即使派出大軍日夜探索,沒有兩三年工夫,也休想能夠解得開其中的秘密。現在不過隻有幾個月而已,更加沒關系。你們盡管随我來。”話聲落地,他抱着聶二娘翻身躍上烏骓之背。烏骓熟知主人心意,立刻放開四蹄小跑起來。
穿過這片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小樹林,繞到山岡的另外一側。眼前所見,已經是無路可走,隻有山體上盤繞的無數青黑色蔓藤。楊玄感躍下馬背走到山壁之前,不假思索,就揮拳砸出。隐藏在蔓藤下面的機關被觸動,霎時間,地面猶如小規模地震般輕輕顫動起來,但顫動過後,一切又并無異常。衆人都不明所以,雖然沒有開口相詢,目光之中,卻都流露出疑惑不解之意。楊玄感并未解釋,隻是轉身回,吩咐道:“曲傲,七步之外的那塊石頭,去将它推開。”
衆人目光随之一轉,果然看見七步以外,有塊嶙峋怪石橫卧地面。看其大小而粗略估計,恐怕即使以三、五條健壯耕牛合力拖拉,同樣也動搖不了分毫。不過在曲傲這種宗師級的高手而言,如此分量,卻也隻屬尋常。當下曲傲抱拳領命,随即大踏步上前,吐氣揚聲,猛地雙掌齊出,挾狂浪七轉的淩厲内勁向那塊巨石推去。這一掌之威,足以開山破碑,哪怕石頭再重,以常理推測,也絕對應該被狠狠推出好幾丈之遠了。卻未料事實與想象之間,竟是完全背道而馳。石頭隻微微晃了晃,就此便不再動。旁觀衆人都是心中驚訝,情不自禁地各自脫口低呼出聲。
“曲傲,用全力吧。”楊玄感嘴角微往上牽,沉聲道:“這石頭的核心處,被挖空并灌滿了鉛汁。”
石頭本身分量就有好幾千斤,再灌滿鉛汁的話,豈非達到了近萬斤?霎時間,在場衆人全都吃了一驚。曲傲更加神色凝重,如臨大敵。他一聲不吭,暗地裏将本身功力催上最高境界的凝真九變,雙掌重凝如山,再度緩緩按上石頭。他渾身肌肉贲張,衣衫被撐得幾乎破裂,一步一個腳印,推動巨石向前。“軋軋軋~”的機栝轉動聲中,石頭平平移開,向目瞪口呆的衆人,展示出一條足以容納馬車出入,斜斜向下方通去的地道。陣陣寒風從内吹出,令人不寒而栗。曲傲撤勁收手,縱使以他修爲之深,此刻也不由得額頭見汗,口中喘息如牛。
楊玄感不無得意,笑道:“這地道是爹聘請當世第一的能工巧匠所造。由内而外的話,即使三歲小兒,也可以輕松啓動機關,令地道出入口顯現。但如果要從外而内地開啓,則必須先打開山壁上的機關,否則這段地道立刻會徹底坍塌。而遮掩地道真正出入口的這塊石頭,則非是宗師級高手,否則萬萬難以撼動。雙重保險,正好可以斷絕被外人誤打誤撞之下開啓秘道的可能。”
“如此巧心妙思,當真人所難及。”聶二娘撫掌贊歎,道:“霸王,不知道這位大師究竟是誰,是否可以請他出山來幫助霸王設計軍械呢?”
楊玄感歎道:“如果能有這位大師幫忙,當然是最好不過。可惜這位大師的性命來曆,爹從來沒有說起過。我隻知道他姓魯,是因爲欠了爹的人情,所以才幫忙建造這個寶庫的。那也是開皇三年時候的事了。這位大師現在到底身處何方,又甚或是生是死,天下間恐怕除去他自己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如此奇人異士,竟是默默無聞,不能大展抱負于當世,可實在可惜呢。”聶二娘幽幽輕歎,随即卻又嫣然道:“既然已經開啓寶庫,如此,便請霸王帶路,讓我們開開眼界,長長見識吧。”
楊玄感哈哈一笑,率先舉步動身。其餘人等也連随跟上。等到所有人都進入之後,再世霸王又在石壁的某處用力按下。機栝轉動聲再起,絞索滑輪牽扯着地面那塊嶙峋巨石,将它重新安置回原位。出入口被關閉,秘道内立刻被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所籠罩。但那陣陣陰風卻沒有停止吹拂,而且也沒有氣悶的感覺。顯而易見,秘道裏還設置着其他的通風口。
不須吩咐,宋智、曲傲、晁公錯等人分别從懷裏取出火折子打亮。火光之下,但見通道四壁都打磨得十分光滑平整。地面則鋪設着兩根長長的鐵軌,沿着通道一直往深處延伸。衆人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都頗覺好奇。楊玄感不無得意地笑道:“這種鐵軌,也是那位魯大師的明,是要配合另外一種帶輪子的鐵廂車而使用,可以方便迅地在短時間内搬運大量物資出入。萬一計劃出現了什麽意外,我們就可以利用這些鐵廂車。将寶庫裏所有儲藏的兵器和财寶在兩三日内全部運走離開。當然,這次用到它的機會不大了。”
衆人聽後,盡皆啧啧稱贊。對于那位魯大師,無形中已經滋生出一股敬佩欽仰之意。
地道幽深曲折,一路走來,每隔五六丈左右,楊玄感都要出手在牆壁上各處按拍,将機關封閉。這些機關可謂千奇百怪,既有引火藥爆炸的,也有射出密集弩矢殲敵的,又有噴出火油焚燒,亦有釋放毒氣,甚至引洪水。的手段林林種種,假如不是有楊玄感這熟知内情者帶路,單憑聶、宋、曲、晁等人,縱使武功再高,也是十死無生,早就屍骨無存了。
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左右,地道終于到達盡頭。前方石牆之上,鑲嵌着一扇巨大鐵門。楊玄感停下腳步,道:“寶庫中樞,合共有四座石室。分别儲蓄了金銀、兵器、幹糧、以及睡塌被鋪等各種物資。這道鐵門就是通向金銀庫的。晁公錯,你去開門。”
南海仙翁表面看起來一派世外高人模樣,實質對于功名利祿無比熱衷,屋書龍敵無且最是貪财不過。他聽說眼前鐵門就是通往楊公寶庫的金銀庫,雙眼早已放光。雖然明知這些财寶并不屬于自己,可是那股熱切興奮的感覺,仍是絲毫不減。聽得霸王吩咐,晁公錯馬上眉飛色舞地抱拳應道:“喏!”兩三個箭步搶身而上,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推門。高達兩丈有餘,觸手處已知其堅硬處絕不下于鋼鐵的木門,當即應手開啓。霎時間,衆人同時屏住呼吸,竟是全部都呆住了。
并非因爲驚歎大門後那堆積如山的金銀财寶,而是因爲——此時此刻,門後竟然有人!
此人身材高瘦,面色蠟黃,眉梢額角。滿是凄苦的深刻皺紋。他身穿寬大青衣,背上挂着個金光閃爍的獨腳銅人。觀其神态氣度,顯然必是與曲傲、晁公錯等相同級數的一流高手無疑。高手又不是大白菜,可以随街都見得到。當世高手之間,彼此即使未曾見過面,可是對于其外貌形象等大緻資料,都是人人心中有數。刹那間,聶二娘、宋智、曲傲等人不約而同地失聲呼道:“魔門逆行派,倒行逆施—尤鳥倦?!”
突如其來的見面對于彼此所造成的震撼,也隻持續了不足兩個彈指的短暫時光。尤鳥倦率先曆聲怪叫着反手取出新鑄的獨腳銅人,如電飚出對準了晁公錯當頭猛砸。上次在洛陽曼清院中與小王爺交手所落下的傷勢,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已經痊愈了十之八、九。這下出手縱然隻是倉促而,可是勁風撲面,仍覺威不可擋。
電光石火之間,晁公錯但覺如潮巨勁鋪天蓋地般當頭壓下,當即一個激屋書龍敵無靈,從之前的詫愕之中驚醒過來。如此情景之下,再由不得他退縮避戰。那對又/肥/又/厚的手掌左右錯分,海南派鎮派絕技離合刀炁随心逼,雙刀齊出,以螺旋之勢迎上獨腳銅人。隻聽得“當嗚~”怪異巨震響起,回音在石壁上來回反彈,滾滾激蕩,正猶如錢塘怒潮,一不可收拾。衆人不約而同地伸手掩住耳朵,心跳亦爲之突然加。
貨真價實,毫無花假的正面硬拼。晁公錯顯然技遜一籌。大力反震回來,他肥胖的身軀立刻就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跄倒退。尤鳥倦卻僅是手臂後仰,雙腿牢牢釘在地面,直是穩如泰山。他微一催勁,獨腳銅人立刻止住去勢,猶如反彈的竹子般再次砸出……度勁力,俱比之前更暴增五成。楊玄感、曲傲等都在身邊,晁公錯哪能就此畏戰認輸?他把心一橫,不要命般狂催内勁,離合刀炁必殺絕招“隔空萬斬”施展出來,凜冽刀氣猶如匹練般閃電鋪展,以無匹氣勢直取尤鳥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