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溟派的來曆,楊昭自然知道得比東方問世更加詳細。想起那位與自己有了婚約的未婚妻祝美仙,不由得脫口問道:那麽東溟派是否以女子爲尊,男子地位非常低下的呢?東方問世一怔,搖頭道:不是啊。東溟派中,設置有護法四将和四仙,男女地位均等,并無高下之分。那老頭子自稱大護帥,地位更在四将四仙之上,那是相等于中土門派的掌門人了。
楊昭點點頭,心道如此看來,自己記憶中哪個東溟派,之所以會形成女尊男卑的格局,應該是祝美仙離開魔門以後,将原來的陰癸派行事作風帶入琉球所造成之結果。不過那是後話,目前倒不需要理會。
河南王深深吸口氣,邁前半步,緩緩道:我們的用意,你們不必多管。倒是本座要問一句。這裏原本爲聖盟總壇之所在。你們東溟派,不好好呆在自家琉球島上過活,卻跑到這裏來幹什麽了?
楊昭身處高台之上,與台下距離約有幾十丈之遠。兼且廣場位處山峰絕頂,又地勢開闊,聲音容易被大風吹散。但河南王字字句句,廣場上這過百人卻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但覺那聲音既不高亢,亦不低沉,仿佛說話者就隻近在咫尺。單單這份内家修爲,已是普通武者哪怕苦練終身亦無法望其項背的了。那些普通東溟弟子還不覺得怎麽,尚公身爲大護帥,無論功力眼光,都要比這些普通弟子更加高明得多,卻是識貨之人。當下更加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道:這位公子容禀。咱們東溟派家大業大,近年來人口逐漸繁盛。琉球土地狹小,已不堪養家糊口。所以迫不得已,方才冒死渡海來此謀生。自從來到此島以後,咱們一向也是循規蹈矩,并不敢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的。
楊昭冷冷道:這處海島地方極大,肥沃土地多的是。你們如果隻是想養家糊口,那麽稍微平整一下土地,花點時間精心耕作,便是百萬人口也都能養得活。但你們卻将當年聖盟遺留下來的兵工場修整重建,采掘礦砂開爐鑄兵。如此所作所爲,居然還敢說自己是循規蹈矩?
尚公心中驚詫之意越來越濃,恭敬之意益加深,小心翼翼道:開爐鑄兵,是鄙派祖上傳下來的手藝。至于耕田種地,咱們卻是不會。情非得以,還請公子恕過莫怪。
楊昭淡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琉球是化外島嶼,不屬大隋管轄,那也就罷了。這無極海陰山島,卻是大隋之地。你們既然來到大隋土地上讨生活,卻就要遵守大隋法令,不得有違。朝廷曾經頒布嚴令,不準民間私自鑄造兵器。你們可知自己的所作所爲,已經足以被判死罪了?
河南王語氣冷淡,但說話間譴詞用字,越來越是嚴厲。尚公身上冷汗涔涔而下,隻眨眼工夫便汗透重衣,肚裏更不住價地暗暗叫苦。頃刻間轉過無數個念頭,總是猜測不到這乘坐妖龍飛天而來的幾人,究竟有什麽來頭。隻得連連點頭哈腰,暫且敷衍。袁天罡在旁邊卻聽得不耐煩了,插口道:跟這群化外野人窮蘑菇什麽?咱們還有大事在身,值得爲他們耽擱麽?幹脆點,統統趕他們下海回去琉球就是了。也不等楊昭答應,徑直跨步而前,提氣揚聲道:姓尚姓單的統統都聽好了,限你們在一個時辰之内全部滾蛋。假若時限到後仍有人膽敢留在島上,那便休怪道爺狠心了,統統格殺勿論!
袁天罡精修玄門道術,武功修爲卻并不甚高,頂多是比那些東溟派普通弟子稍微高明一些罷了。這下勉力送聲話,立刻就暴露出中氣不足的弱點。除去尚公和單青、單秀、尚邦、尚奎泰這四名護教仙、将以外,那些普通弟子多半都聽得不大清楚。但那統統滾蛋和格殺勿論八個字,聽明白的終究也是不少。這一下登時就似捅了馬蜂窩,廣場上騷動大起,爆出陣陣嗡嗡~~的不滿聲浪。
尚公又是伸手虛攔,阻止護教二仙二将說話,眼眸内閃過絲絲狠厲之色,愁眉苦臉地作揖道:這位道爺,如此說話,可實在強人所難了吧?鄙派來到這島上開礦鑄兵,已經曆時三年之久。鄙派大半弟子以及身家性命都在島上,驟然要咱們就此離開,這個
袁天罡冷笑道:道爺那管你們有什麽難處。總而言之,時候到了你們還沒走的話,那就永遠留下吧。言尤未畢,陡然随手輕揚,将一道自己親手繪制的神霄雷符打出。此乃《玄天寶箓》上記載的道家正宗雷法,威力非同小可。刹那間但見雷光耀目,耳邊霹靂聲響,九霄雷霆當頭轟擊,在廣場上狠狠劈出個水缸般寬闊的大洞。碎石飛濺,打得肌膚也隐隐生痛。衆東溟弟子齊感駭然,不約而同地往後連退三步。
這道符箓所招引神雷,足以媲美楊昭六成功力的一擊。尚公大有自知之明,明白若然雷光轟的不是地面而是自己,此刻早已被亟成焦碳,哪裏還有命在?霎時間,這位東溟大護帥面色慘白,急道:道長不要怒,咱們走就是。不過一個時辰實在太緊迫,咱們就是立刻準備船隻船,這時間無論如何也不夠用啊。還請道長至少也把時限寬限到兩個時辰。否則的話,道長不如幹脆一點,直接将咱們都在這裏殺掉算了。
一個時辰确實不夠,就給他們兩個時辰吧。楊昭伸手在袁天罡肩膀拍了拍,道: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無謂逼得别人太緊啊。仰觀看天色,随即以不容反駁的口吻向尚公吩咐道:現在是申時,最遲在戌時初,你們必須全部離開。
在下省得,省得。多謝公子寬限。尚公點頭哈腰,狀甚恭謹。回身向單青、單秀、尚邦、尚奎泰四人吩咐道:馬上回去通知所有弟子與工人,放下所有工作,收拾細軟後排隊上船,戌時一到,不管還有多少人沒上船都必須立刻起航,明白沒有?
尚奎泰怒道:大護帥,咱們東溟派身家性命都在這島上了,怎麽可以說走就走?何況這幾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那妖法雖然厲害,可是話未說完,驟然隻聽啪~清脆利落的一記耳光聲響過,臉上早多出了指痕宛然的五根殷紅手指印。尚公連廢話也懶得多說半句,隻是挑了挑眉毛,厲聲道:現在東溟派的大護帥究竟是你當還是我當?公子既然吩咐下來,咱們照着去做就是,還說什麽廢話?
單青、單秀、尚邦三人霎時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也不多話,扶起尚奎泰,轉身就往玄天殿裏面飛奔而去。尚公轉身回來,滿面堆笑道:幾位遠道而來,相比也頗爲勞累了。鄙派雖然就要離開,但至少也算得上小半個地主,理應略盡些許地主之誼。不如請幾位移尊步入殿,賞臉享用些茶飯,如何?
這幾天來楊昭等人都是乘坐黑霸王在天空之上度過。雖然衆人修爲深厚,不眠不食幾日也無所謂,但總不能永遠這樣堅持下去。所謂藝高人膽大,也不怕東溟派會在食物裏下毒什麽的。楊昭點點頭,握起梵清惠的纖纖柔荑,率先拾階而下。邊走邊道:島上豬羊牛馬之類牲口應該有不少吧?牽幾頭過來,好好慰勞一下我這頭飛龍黑霸王。否則的話小王爺忽然惡作劇之心大起,虎着臉道:假如它餓得急了,可是會吃人的哦。
黑霸王也不知道究竟聽懂了小王爺說話沒有,居然恰到好處地就在此刻展開翅膀,打開血盤大口向廣場下一聲咆哮。配合上它那猙獰猛惡之極的外貌,那上百名東溟弟子同感不寒而栗,根本無須尚公吩咐,立刻轉身就跑。頃刻之間,果然牽來了幾十口羊羔。黑霸王果然餓得很了。也不管好歹,尖牙利爪同時上陣,幾乎是一口一隻地吃得不亦樂乎,更讓人大感毛骨悚然。
尚公心内也是驚駭不已,卻也強充鎮定,引領小王爺等四人入殿,在客廳中就座并送上茶水。他也不敢離開,但陪座在側閑談而已。說話間不住旁敲側擊,隻想抓點口風好猜測這幾個人究竟什麽來頭,卻也始終徒勞無功。匆匆過去約莫小半個時辰,尚公看看天色,起身彎腰道:筵席該當已經準備好了。待在下去催上一催。衆位請稍坐。言畢轉身退下。堪堪将到大廳門口,他突然立定腳步大喝道:動手!
一聲令下,霎時間隻聽砰砰砰砰~四下震響,客廳四面牆壁全被人以攻城重錘強行砸破。數百名東溟弟子殺氣騰騰,手上捧定了軍隊制式的伏波強弩,分從四面八方對準小王爺等四人。齊聲大喊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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