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晴天霹靂,自己最敬重的掌門師姊,竟然提出要把女兒祝美仙許配給河南王爲妻,以此爲條件換取雙方結盟合作。旦梅聽聞此事之後,芳心當真痛如刀割。總算她定力不差,勉強把持得住,這才沒有失态當場。但當天晚上,旦梅回了自家房間後,卻是禁不住立刻痛哭失聲,淚水把床上被單也浸成了透濕。
假若事情到此爲止,也還罷了。祝玉研身爲陰癸派宗主,積威極重,加上祝美仙這丫頭玉雪可愛,自小就甚得長輩歡心。旦梅即使心中難過,始終也無法扯破臉皮,去和自家小侄女争男人。故此除去黯然神傷以外,倒亦沒有其他想法。偏偏誰也預料不到,淨念禅院一戰之後,居然會殺出一個梵清慧,并且還将河南王趁亂帶走。
魔門上上下下,對之前梵仙子與河南王之間曾經生過的事,盡皆茫然全無所知。所以以己度人,還以爲慈航靜齋又是要依照過去幾百年的老規矩,出手毀掉魔門推出來統一天下的人選,心中豈能不急?而旦梅得了這個由頭,更更将心中情意盡數轉化爲仇恨。這段日子以來,她在夢中也不知道已經親手将梵清慧殺掉了幾千幾萬次。可是夢境始終隻是夢境,每當夢醒時分,心中恨意非但絲毫不減,反倒與日俱增。
此時此刻乍見梵仙子本人,“銀豔魅”先是一怔,繼而狂喜,緊接着怒火上湧,殺意大盛。忍不住搶身躍出,怒喝道:“姓梵的賤人,納命來吧!”但聽“嗆啷啷~”聲響,賴以成名的子母雙環已然出手。環上金鈴激蕩,激出銳響千重。勾魂蕩魄的鈴聲中,重重環影分從四面八方縱橫交織攻到,教人分不清真假虛實。這一着赫然已将天魔秘**之“虛實篇”精髓揮得淋漓盡緻,縱然是梵清慧,也不敢有絲毫托大。她左手捏個劍訣背負身後,身形回旋疾轉,右手劍指連環疾點,勢若長江大河,滔滔無盡。
連串清脆金鐵之聲中,子母雙環盡被冰封凍結,頹然跌落塵埃。然而旦梅竟全未理會自家兵器的下落,她以詭奇身法,借勢闖入梵清慧身周三尺的守禦範圍之内随即合掌急拍。銳利無匹的環形罡炁應聲而現,“銀豔魅”橫掌攔腰劈出,誓要眼前這自己畢生最痛恨的情敵,身受腰斬之刑。慘死當場!
電光石火之際,梵仙子輕聲冷哼,赫然也動了真怒。坤月真氣由心而轉,于彈指間催上本身第八重心法的颠峰境界。背負身後的左手并指如劍,後先至地反戳急點。“噗、噗”兩下悶響,旦梅雙臂“曲池穴”上同時隻覺酸麻交集,再用不上半分力氣。但她心中怨、憤、恨、妒諸般情緒相互交集,明知應該先行後退再重組攻勢,偏偏就是不願如此。當下大叫一聲,凝聚畢生修爲,低頭和身急撞。
高手過招,絕少有這般如潑婦撕打一般的手段。兩人相距不過咫尺,旦梅變招又急,梵清慧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竟然便閃避不開,胸腹之間早被撞個正着。當場身如敗絮,向後失形抛飛跌出。旦梅得勢更不饒人,運氣震碎覆蓋雙臂的白霜,随即回手急抄。子母雙環被攝起重入掌中的瞬間,她身影早動,如狼似虎地急追上前,舉起兵器滿蓄天魔真氣,當頭狠砸而下。
梵仙子雖然跌勢未止,但胸腹間經脈的真氣已然調順。她深知若不盡快打敵人,自己便休想能夠脫身,當即纖腰款擺,身若乳燕回翔,于間不容之際躲開子母雙環砸打,随手卻從身邊的楓樹上,折下一段長約兩尺左右的樹枝。叱道:“妳我無怨無仇,旦小姐爲何如此咄咄逼人?”
旦梅怒道:“賤人,妳做的好事自己知道,還要多問麽?”雙環左揮右掃,無數銳利環炁滿場疾走,鋪天蓋地般交剿進襲。梵清慧輕聲冷哼,道聲:“得罪了!”層層白霜迅即沿着掌中樹枝蔓延覆蓋而上,隻在彈指瞬間,樹枝已被凝于堅冰之中,成爲一柄冰劍。慈航劍典第三訣“劍震寰宇”動,刹那間壯麗雄奇的星河氣旋從劍鋒上奔流而出,卻又随即幻化爲滿綴星光的黑色光帶沖洩奔湧,氣勢磅礴無匹。
旦梅置身其中,但覺上下十方盡是星光劍影,根本無從閃避。她生性本就要強,在自己最痛恨的情敵面前,更是絲毫也不肯示弱。當下緊咬牙關,天魔真氣催谷至極限回環自守。驟眼看上去,就似有無數金光環氣集結成繭,把“銀豔魅”牢牢保護在其中。“劍震寰宇”雖然威力博大,但梵清慧隻有心驅逐敵人,卻無意就此大開殺界,故此霎時間竟攻之不入。隻是兩人功力高下始終大有差别,星光劍氣每刺出一次,結護成繭的環氣就要破碎一圈,旦梅面色也随之更加蒼白一分,五髒六腑更如江翻海沸,難過得直是難以言語形容。勝負優劣之勢,至此已然再分明不過了。
銀豔魅和梵仙子這幾下交手,度快若兔起鹘落,别說旁邊那幾名陰癸派二代弟子,甚至連聞采婷也沒想到這個師妹居然說打就打,半點餘地也不留。待得她回過神來,旦梅已然陷于隻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的地步了。慈航劍典威力之強,讓“幻媚娘子”心中暗暗吃驚。若在平日,說不定她就立刻抛下旦梅以及這些二代弟子,轉身頭也不回地逃命去也。可是如今祝玉研下了死命令,找不到河南王就無法回去交差,而若就此放走了梵清慧,則天大地大,教她們再到哪裏去找小王爺的線索?聞采婷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反手抄起懸挂腰畔的烏金血劍,悄無聲息地揉身搶上,不吭不響就向梵仙子背心一劍刺出。這下出手,迅疾毒辣兼而有之,不折不扣就是偷襲!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一聲慘呼響徹天際,大蓬鮮血如雨灑落,三道身影乍合又分,那群陰癸派的二代弟子們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世上居然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本事。原來就在适才的一刹那,梵清慧劍勢陡然高度集束,千百劍影合并爲一,殺力十倍暴增,登時持強攻破了金環氣繭的防線。旦梅狂吐鮮血,被巨勁反震彈開。“劍震寰宇”餘勢絲毫未衰,随即又與“幻媚娘子”拼上。
聞采婷見機極快,眼看偷襲不成,心知以自己本事必定抵擋不住,當即施展詭奇身法三轉兩折,避過與冰劍正面相交,百忙中向那幾名二代弟子厲聲呼喝道:“你們幾個是木頭麽?快去救助旦師叔!”烏金血劍如毒蟒翻騰,着着也劍走偏鋒,意在糾纏拖延,無論如何不作硬拼。梵清慧修爲雖然比她高出不少,可是要擺脫糾纏再戰而勝之,亦非一時三刻間可辦。
那幾名二代弟子深知以自己本事,在這種高手對決中那是無論如何也插不下手去,即使妄自上前幫忙也隻能自取其辱。當下不甘地向激戰中的二人瞥了幾眼,紛紛回頭去将摔倒在地的旦梅攙扶着坐起。三名女弟子各自伸手搭上師叔肩頭,運功助她将體内經脈裏亂成一團的真氣收束理順。既出同門,彼此功法也都一脈相承。自然如水乳相互交融,并無排斥。真氣運轉七個小周天,旦梅蒼白面頰上已然恢複了些須血色。她睜開雙眸舉目環顧,将刻下情景盡收眼底。狠拼過這麽一場之後,她胸中妒恨之情縱然未消,怒氣卻已稍減,頭腦總算冷靜了些許。以目前形勢而論,聞采婷獨0
戰梵清慧,那是必敗無疑。即使自己也加入戰團,戰局同樣無法逆轉。要想留下梵清慧,那麽……
恨厲之色從眼眸中一閃而過,刹那間旦梅已然作出決斷。她深深吸口氣,喝道:“衆位師侄,師叔今日對你們不起了。”話聲未畢,左右雙掌十指成爪,驟然向前疾探,“噗~”地将兩名女弟子的小腹硬生生撕破。奇變橫生,那兩名女弟子就連驚訝的感覺都還沒來得及生出,早已穿膛破肚,氣絕慘死。剩餘那幾名二代弟子大驚失色,不約而同躍起叫道:“師叔,妳……”
“一個都浪費不得,統統給我納命來!”旦梅面似寒霜,不由分說便雙爪縱橫,眨眼間血光沖天,腥氣仆鼻,在場的所有二代弟子也被她撕破丹田,橫屍就地。“銀豔魅”輕聲獰笑,回手一招,将子母雙環扯回掌間。随即厲聲斷喝着,向梵清慧擲出自己的成名兵器。雙環以大套小,各依不同方向如電疾轉,彼此間牽引互動,擊力呈幾何級急遽暴升,卻連半絲聲音亦未激起。
梵清慧被聞采婷死死牽絆,縱使大占上風,卻總是抽身不得。她心中煩躁,正要變招加催内力,驟然間心中警兆暗生。她不假思索左手一掌拍出将“幻媚娘子”逼退,反身回劍,冰鋒上銳芒激綻,赫然凝成一輪冰盤玉輪,以震撼虛空,光耀寰宇的磅礴之勢刺出。“劍震寰宇”之浩大威力,至此方才全面釋放。霎時間劍環相擊,立即爆出“當~”一聲金鐵交擊之音。聲若鍾鼓齊鳴,直是震耳欲聾!火花暴濺中,子母雙環扭曲變形成一雙廢鐵,斜裏飛出沒入楓樹裏中,冰鋒劍則當場寸寸斷碎。梵清慧隻覺一陣血翻氣湧,竟身不由己地被對方雙環上的大力震退挫後,口角處已然滲出了一縷殷紅血絲。
還未等梵仙子運功調順血氣,那“銀豔魅”早緊抿雙唇,接踵撲上。她十指撕打抓扯,招招狠辣,着着奪命,赫然竟用上了不要命的打法。那雙臂揮舞間所揪起的狂風,更是割膚生痛。如此強猛真力,絕非天魔秘**十五層以下所能有。梵清慧真氣未曾回順,饒她實力依舊淩駕于旦梅之上,可是一時間竟也隻能節節後退,全無招架還手之力。
世間決無不勞而獲之事,什麽臨陣突破忽然功力暴增的奇迹,更是誰也沒聽說過。旦梅從南蠻回來之後雖然也努力不懈地練功,企望能夠早日提升以便有力可幫得到小王爺。然而這番苦功,隻能讓她從已經停滞了好久的第九層提升至第十一層,始終未能突破“虛實篇”而進軍“空間篇”。可是刻下她所展現的功力,卻分明至少也已經有了第十三、甚至是第十四層天魔秘**的威力。當中原因,卻就隻有聞采婷知曉了。
魔門中奇功秘法極多,其中一門名爲血陀羅**,能夠以血爲引,竊氣盜勁,然後激出十倍威力引爲己用。殺人越多,導引的血氣越盛,威力也相應地自然越大。剛才旦梅之所以狠下辣手,連殺自己門中弟子,正是爲了要施展這門陰損詭奇的秘術,以作臨陣提升。隻是這門秘術也有弱點,就是竊盜而來的力量太強,所以自身經脈往往無法承受,所以施展的時間也有極限。假若過極限還強行施術,便随時也會落得個經脈盡斷,丹田破碎的下場,到時候畢生功力毀于一旦,下場可謂絕對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