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看了此人形容與攜帶的武器,早将他身份猜到了七八分。隻是雙方以往畢竟從未見過面,所以也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兼且這家夥說話老氣橫秋,着實在令人讨厭。當下小王爺冷冷道:“本王本想與陰後相會,共同商讨大事。陰後乃大有身份的前輩高人,法駕不願輕動,亦在情理之中。既然不能合作,本王也不強求,但眼下卻爲什麽竟淨任由些不知所謂的跳梁小醜跳出來?這也實在太過分了。”
那人愕然一怔,随即大怒道:“我‘**雙修’辟守玄在江湖上成名時,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還在吃奶呢。說話竟敢如此無禮?當真好大膽子!”
楊昭心中輕哂,暗道果然就是此人。這辟守玄确實輩分極高,在當代陰癸派的五師兄弟中排行第二。不過陰癸派向來有重女輕男的傾向,男子無論武功與輩分再高,也無望接掌宗主大位,數百年來始終如是。更何況這一代的陰癸派中,出了位驚才絕豔的陰後祝玉研,辟守玄深知論天賦資質,自己都遠遠不及這位掌門師姊,于是另辟蹊徑,跑去鑽研采陰補陽的房中秘術。二十多年來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積累真陰以補元陽,自此修爲一“日”千裏,将天魔秘**修到了第十六層“空間篇”的颠峰。而“**雙修”的外号也是由此而來。
隻不過,采陰補陽的行徑始終過于陰損,傳出去名聲會非常難聽。辟守玄于是自創三十二式**刀法。又找來高手匠人,鑄成了兩柄銳利寶刀,分别命名爲“亂雲”和“芒雨”。以此與自己的外号相互呼應,起掩人耳目之作用。魔門中人本以真性真情而自我标榜,而辟守玄如此行徑,明顯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使人噱之餘,更教小王爺大感不齒。這“**雙修”修爲雖然高明,但自然也強不過邪王石之軒,最多和“胖賈”安隆在伯仲之間而已,這點本事,當然還未夠資格讓楊昭感到忌憚。故此盡管辟守玄爲了那“跳梁小醜”四字勃然大怒,甚至絲毫不加掩飾地釋放出森然殺氣向“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施壓,河南王依舊連正眼也不向他多瞧。淡然道:“本王膽大膽小,不勞閣下挂懷。帶上你的人,這就請便吧。”
辟守玄有生以來,何曾遭受過如此輕視?他心中怒極,當下仰天大笑三聲。笑聲未落,黑影如電疾沖而前,“亂雲”和“芒雨”早已握于掌間,雙刃互爲配合,湧起了大蓬眩目刀光,“卷雲飛渡”猛然罩向小王爺周身要害。這着刀法招式虛實相生,繁複多變,确實使人難以捉摸。以武論,自當——以力克繁!
無字真經——炎陽篇再度催動,本來給人感覺是平靜如鏡的楊昭,陡然間化身暴烈狂濤!刺目紅光透體而射,直将整座冷香閣也照耀得亮如白晝。“**雙修”當場爲之一窒,莫論“亂雲”“芒雨”,刹那間也仿佛要被無字真經的純陽真火徹底蒸幹燒盡。電光石火之際,河南王并指爲劍,真火凝聚劍罡破空急劃。炎武論的“烈炎破天”一式威力全面狂飙爆。綿密繁複的刀勢連半絲抵擋餘地也沒有,無數精巧後着都統統化爲泡影,當場被徹底盡破。
辟守玄大驚失色,神情就猶如白日見鬼。眼見“烈炎破天”威力仍未見底,後續潛勁仍似驚濤海嘯一浪接一浪地迎面急壓,其勢絕不可硬擋。他當機立斷,雙刀同時祭起“雲橫絕嶺”、“雨鎖寒江”兩大守招,盡量卸勁移勢以力保不失,腳下則一溜煙般向後疾退出二十幾步,方才堪堪立定身形。稍微回過神來,這才覺自己雙臂酸麻得不住顫抖,幾乎要連**雙刀也提不起來。低頭去看,自己兩手的虎口,赫然已被震得暴裂流血。
連對方一招都接不下,眨眼工夫已然落敗,如此情景簡直生平未有。辟守玄驚怒交集,卻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眼前這乳臭未幹的小子修爲居然會比自己更高。他定了定神,咬牙切齒道:“好,好!臭小子,今日你若能不死,我辟守玄三個字以後倒轉來寫!”言尤未畢,他暗暗運起天魔秘**以平複雙臂紊亂不堪的經脈。“亂雲”、“芒雨”雙刃刀花連挽,舞出兩團冷冽清光。無論氣勢戰意,也不斷急遽提升。刹那間,楊昭隻覺整片空間忽然産生了某種凹陷崩塌的玄妙感覺,就似要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也抽離體外徹底加以吞噬。他眼神一亮,贊道:“這就是天魔場?果然厲害。”
辟守玄長聲獰笑,喝道:“現在才知道厲害,已經太遲了。知機的便趕緊下跪磕頭,還能留你條全屍。”
小王爺笑道:“别搞錯,本王稱贊的是天魔秘**,可不是你。殺人?以你這種半桶水的本事,隻怕就連隻雞都未必殺得了吧。”
辟守玄的笑聲登時從中斷絕,目露兇光,咬牙切齒道:“錯!本座生平最擅長就是以牛刀殺雞——特别是像你這種不知死活的——瘟雞!”喝聲才落,他身子陡然一晃,幻化出七八個分身,同時向前如電急沖,**雙刀幻化出無數刀光從四面八方包圍剿殺,依然虛實變幻,使人眼花缭亂,完全難辨真假。
這正是辟守玄**刀法中攻勢最淩厲的一式“八方風雨”。此刻“**雙修”豁盡畢生修爲,含怒而,聲勢威力,自然非同小可。楊昭面色微見凝重,腳下倒踩先天八卦步先避其鋒。忽然反手及背,抽出天神兵陰陽令。刹那間,黑白兩道奇光縱橫交錯,方圓十丈之内空間變得忽明忽暗,牽引氣流激蕩,擠壓得辟守玄渾身經脈不由自主地忽漲忽縮,體内真氣運行受其幹擾,竟再也無法随心所欲。
情況如此詭異離奇,“**雙修”生平從所未遇。心下震駭巨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電光石火之際,他不假思索地騰空翻身,向後倒縱而回。“八方風雨”的真正威力,就連三成都還沒揮得出來,已是不攻自潰。落地之時真氣窒滞,竟然立足不穩,接連向後又踉跄倒退了七八步,好不容易方才站定。驚魂未定,陡然隻聽得耳邊傳來“叮~”的一聲清響。辟守玄雙手劇震,“亂雲”、“芒雨”雙刃仿佛生出靈性,竟然自行力擺脫辟守玄的掌握,随即兩刀互撞,寸寸碎裂。
不是兩儀四象八卦,也無關無字真經或者炎武論,更非正宗六神訣抑或暗黑冰火七重天的異能。如此結局,純粹隻因爲陰陽令與“亂雲”、“芒雨”雙刃之間的位階之差。天神兵皆爲上古大神所鑄,本身的存在就代表了世間的某項法則。故此不但蘊涵無限威能,兼且亦自具無上靈識。對于普通凡鐵所鑄造的兵器而言,絕對是生殺予奪,盡在一念之間。而辟守玄的**雙刃盡管也十分鋒利堅固,堪稱人間利器,但始終仍舊未能突破本身的先天限制,就連地神兵也算不上。楊昭根本什麽武功都不必使,隻是将陰陽雙令互擊一記,直截了當地把這對天神兵的靈識激出來,已經足以讓**雙刃因爲自慚形穢而自行毀碎。
究其原因的話,這其實再理所當然不過了。然而辟守玄雖說早已經是老江湖,卻有生以來也從來未曾有幸見識過天神兵的神通威能。突然間就變得兩手空空,他甚至根本搞不清楚其中究竟生了些什麽,直是目瞪口呆,不知究竟應該如何是好。雙刀自行暴碎的同時,也将其中依舊未曾散去的天魔秘**潛勁一并釋放。“**雙修”喪魂落魄,也不知道該當運勁抵擋,竟是當其沖,照單全收。彈指之間,辟守玄仿佛被千斤大錘當胸狠砸了一記,悶哼着一屁股坐倒在地,縷縷殷紅血絲從嘴角間緩緩滲出,所受内傷之嚴重,也不過就隻比邊不負稍稍好上那麽半籌而已。
楊昭也不追擊,隻是收回陰陽雙令,冷笑道:“閣下受傷不輕,想要殺死本王麽,至少今天晚上,是無論如何也辦不成啦。閣下也算江湖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自己說過的話,想來該不會像是放屁吧。那麽從明天開始,就麻煩你将‘辟守玄’三個字倒轉來寫,叫做玄守辟好了。”
念到這個“辟”字的時候,小王爺故意把口音歪了歪,聽上去就和個“屁”字差不多。“**雙修”聽在耳中,哪裏還能不知道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是在挖苦自己?霎時間他怒火攻心外加熱血上沖,幾乎就想重新站起來,豁出去和這嚣張的小子拼個你死我活——不過終究也隻是想想而已。辟守玄混江湖混了這麽幾十年,什麽時候可以硬,什麽時候卻又該當軟,心中早如明鏡般清清楚楚,決不會因爲一時意氣,就什麽都不管不顧地沖上去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他竭力壓下心中怨恨,竭力運轉天魔秘**,将本身傷勢暫且抑制,搖晃着站起,恨恨地向小王爺死盯了半晌,忽然凄聲大叫道:“祝師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