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素希望老爸年年有今日滴分割線——
既與阿賴、法刑兩人同時現身,來者想必亦是五部衆中一員無疑。而在五部衆裏能有如此卓輕功者,又非“雷神部”陀羅莫屬。因爲擔心自己離開的時候,楊玄感及其手下可能會對單清風不利,所以摩诃葉曾下嚴令,命五部衆輪班守值,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守護在單清風身邊,卻不準幹涉她的任何行動。所以阿賴、法刑、陀羅三人盡管見自己這位年輕師母夤夜離開極樂寺,卻也不加阻止。他們武功遠比單清風高,所以單清風亦無所覺。得到進入郁離道觀,三人見居然是朝陽天師這極樂正宗的死對頭在此,更加不敢過分接近。所以單清風和正一道掌教的對答,他們都沒聽得清楚。
阿賴和法刑兩人一不小心弄出動靜被甯道奇所察覺,終于招徕殺身之禍。陀羅則見機得快,并不現身動手,而是專心一意地逃走。正面動手的話,朝陽天師自然可以輕易将他敗下,但陀羅一心逃走,則普天下間能夠追得上他的人卻是屈指可數。很遺憾地,無論朝陽天師抑或甯道奇,都不在這幾人之中。而陀羅這麽一去,正如他臨走時所說的那樣,用不到半天時間,摩诃葉勢必要殺來爲徒弟報仇。
朝陽天師這位正一道掌教,十幾年來不斷被極樂宗主狠狠挫敗。縱使至今仍未喪失對敵勇氣,失敗的陰影卻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況且上次戰敗之後經脈永遠受創,數年來功力停滞不前,和日益/精進的摩诃葉相比起來,差距自然更是越拉越大。假如這時候雙方動起手來,勝負之數根本毫無懸念可言。所以,盡管因爲單清風的“背叛”而暴跳如雷,陀羅臨去時所抛下的一句話,正猶如大盤冷水兜頭淋下,當場就将他的怒火澆熄了九成九。霎時間卻是呆若木雞,渾不知究竟如何是好。
甯道奇心思向來慎密,比朝陽天師有急智得多。加上和單清風毫無瓜葛,置身局外故此不爲所動。此時見勢頭不對,當即一個箭步上前,出手如風,接連封了單清風身上數處穴道。單清風身子一歪倒在地下,朝陽天師登時如夢初醒,怒喝道:“甯散人,你幹什麽?”
甯道奇出手将單清風抄起,沉聲道:“這裏不能呆了。天師,咱們快走,遲則晚矣。”
朝陽天師茫然道:“走……說得對。可是我們應該去哪裏?”
“當然是上終南山正一宮暫避了。”甯道奇凝聲道:“此事有危亦有機。我已經打聽清楚,河南王半月之前離開大興,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現在極樂宗并沒有其他高手坐鎮,這是天時。正一宮是我們道門的勢力範圍,三清祖師的靈力自能克制摩诃葉這邪佛,那是地利。再加上六神訣心法已經到手,隻要稍微拖延得兩日,咱們就能據此盡窺他武功中的虛實,此乃人和。到時候動起手來,天師盡占天時地利人和,揚長擊短,批亢搗虛,至少也能有**成勝算。天師,報仇雪恨,爲天下蒼生除害,就在今朝了!”
本來朝陽天師多次挑戰摩诃葉都慘遭失敗之後,性格已經變得頗爲謹慎,若無畢勝把握,甯肯隐忍也不願輕舉妄動。但此際他摯愛被奪,心中那份針對極樂宗主而的憤恨之情,正高漲至前所未有的地步,再無從保持冷靜。聽得甯道奇說有**成勝算,不假思索就重重點頭,道:“好,那麽就依你的。”微一沉吟,從死屍身上撕下塊布來,沾了鮮血在地面石闆上寫道:“摩诃葉,有膽就上來正一宮受死。朝陽子。”随即又從甯道奇手上小心翼翼地接過暈迷的單清風,道聲:“走吧。”率先展動輕功越過圍牆。兩人一先一後,眨眼間已然消失在黑夜當中,再無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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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黃昏時節。大興城近郊之外的終南山正一道大本營正一宮,此際重重門戶大開。宮中上下人等,凡是會武的全都勁裝結束,拿了趁手兵器,排列在正一宮“三清殿”門外的大廣場上嚴陣以待。鮮豔如血的夕陽餘輝,就仿佛是在預兆些什麽似地鋪滿了宮殿的每一寸角落。三清殿内,當代掌教朝陽天師神色陰沉,正端坐蒲團之上,與另一名須眉皆白的老道士相對品茗。茶湯色作金黃,香氣陣陣,不須親口品嘗,已知是極難得的好茶。但兩人此時都正全神貫注于即将到來的大事,卻都是飲而不知其味了。
日漸西斜,百鳥還巢。卻有七八隻渾身色作灰黑的大老鸹偏不歸林,反而徑直降落到三清殿屋脊之上,撲棱着翅膀放聲聒噪。那刺耳之極的啞啞鴉鳴聲傳入殿内,端坐于朝陽天師對面那名須眉皆白的老道,雙手便不禁下意識一抖,“哐當~”聲響,茶盞打番,茶湯淋淋漓漓地潑了自己滿身。那老道“哎喲~”地失聲驚呼,連忙起身整理。朝陽天師擡斜斜瞥了他一眼,蹙眉道:“師弟,每逢大事當有靜氣。你這樣驚慌失措地,成何體統?”
那老道便是正一道上代掌教明道真人的三弟子玄如晦。隻因爲天賦有限,又體弱多病,所以正一純陽功練到初階的旭陽境界之後,便再無寸進。相比之下,朝陽天師年紀雖然比這位師弟要大了十歲以上,卻因爲已臻純陽境界,故此能夠駐顔不老。看上去反而比玄如晦要顯得年輕得多。聽得師兄斥責,玄如晦也不加辯解,隻低頭道:“掌教師兄說得是。隻是……唉~假如現在四師弟在就好了。”
“老四?哼,他在的話又有什麽好?現在又有什麽壞了?”朝陽天師聞言,心中便是一陣不舒服。當年明道真人逝世之後,因爲生前并沒有指定繼承人,所以朝陽天師就約定四師弟張仲堅比武論勝負。張仲堅年紀雖輕,修爲卻高。兩師兄弟苦戰一日一夜,始終難分勝負。朝陽天師心浮氣燥,竟接連狠下殺手。張仲堅對于做不做掌教其實并不看重,于是自動認輸,随即離開正一宮出走大秦(羅馬),之後又遠赴南蠻成爲白虎族族王。爲了避免師兄弟相見尴尬,所以白虎王十多年間和正一宮從來不通音信,朝陽天師和玄如晦都不知道自己的四師弟已經在南蠻另開基業,踞地稱王。
今日正一道面臨生死存亡的重大關頭,假如白虎王現在能夠也在正一宮中,那麽自然大大有利于對付即将殺上門來的極樂正宗。可是當初那場繼承人之戰裏,朝陽天師赢得并不光彩。十幾年下來,白虎王和摩诃葉相同,都成爲了刺在朝陽天師心中的一根刺,令他始終耿耿于懷。哪怕大敵當前,他也本能地拒絕聽玄如晦提起這名四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