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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八百裏,自古稱爲富庶,更因曆代人材輩出,故此有天府之國别号,亦是曆代帝皇龍興之所。蓋因關中平原與關東相對封閉,外敵難以入侵。春秋戰國時,秦國隻需要閉守關城,則關東諸國聯軍便隻能望關興歎,傷害不到秦國的根本。而秦國則可進退自如,将戰場的主動權牢牢把握。終于因此而掃平六國,一統天下。
秦時所守關城,是爲函谷關。乃春秋時所建。經曆秦漢兩朝,至東漢末年已經破敗不堪。于是魏武帝曹操在建安元年下令,廢舊關另立新關,那便是潼關了。這潼關位于渑池以西,因水而得名。《水經注》載:“河在關内南流潼激關山,因謂之潼關。”潼浪洶洶,故取潼關關名,又稱沖關。此關扼守出入關中之咽喉,南有秦嶺屏障,北有黃河天塹,東有年頭原踞高臨下,中有禁溝、原望溝、滿洛川等橫斷東西的天然防線,形成“關門扼九州,飛鳥不能逾”之勢,正所謂一夫當關,萬軍辟易,當真毫無誇張。
之後經曆五胡亂華,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等各朝因爲都是立足關中而建國,所以均下大力氣修繕及維護潼關,并駐紮重兵把守。至大隋立國,因爲天下太平,便将潼關駐軍人數大大減少了。但仍有約莫三千人左右在此鎮守。憑關據險,這三千名府兵,便足可抵禦十倍以上的敵人了。
此時此刻,前大隋尚書右仆射加越國公楊素,正置身于距離潼關關城不遠外的一個小山崗之上,挽缰勒馬,眯起眼眸,居高臨下地靜靜凝望着這座沐浴于夕陽金光之下,輝煌燦爛得恍似以黃金鑄造的雄偉關城。他身後不遠處,是正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在側的正一道棄徒幻忘子。山崗之下,則停泊着輛小小馬車,厚重布簾低垂而下,也看不出裏面究竟藏着些什麽。楊冰冰一身白衣,俏生生地坐在車沿之上,目光迷茫,神不守舍。旁邊有名紮着雙角丫鬟髻,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左右的小丫頭。兩姝湊在一起來看,雖然年紀大小不同,可是眉宇間的神态,倒像是雙胞胎姐妹似的……
曾經權傾天下,随随便便一句話就能驅使千萬人爲之赴湯蹈火的大隋權相,如今身邊還剩下的人,也就僅僅隻有這寥寥幾人了。以往那份隻手遮天的煊赫與如今的凄冷孤清,恰好形成了最強烈的對比。任何人若看了此際越國公孤身屹立,略帶佝偻的背影,隻怕便都會下意識地想起完全相同的四個字:英雄末路。
陣陣山風呼嘯着掠過小山崗,楊素自肩以下全是空空如也的右臂衣袖,當即随風飄拂起來。已近耳順之年的他仿佛不堪承受,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幻忘子忍不住踏前半步,低聲道:“相爺,此處風大,咱們還是先下去吧?”
楊素擺擺手,咳嗽了兩聲,緩緩道:“前面就是潼關了。目下局面雖然惡劣,然而隻要咱們出得潼關到達洛陽,老夫便盡有手段可供施展,足教這大隋江山爲之色變。然而……這一關卻是該如何過去?”
幻忘子面色赧然,卻是半晌也說不出話來。他的強項在于煉丹,道術和武功雖然也都不錯,卻終究算不上絕頂,難與摩诃葉或朝陽天師哪個級數的真正高手相比。何況腦子中實無多少急智,又怎想得出什麽好辦法?憋得急了,便隻好道:“那昏君手腳倒快,不過幾天時間,卻是到處關卡路口都已經設置了人手,嚴密盤查來往行人。一但驚動官兵,隻怕幾個時辰之内就有厲害追兵殺過來了。唉~若是在平日,咱們原本也不怕這些昏君的鷹犬,但……此際相爺您元氣大損,大公子又……唉~~就憑咱們眼下這點兒人馬,委實難以硬闖。爲了穩妥起見,相爺,不如咱們就辛苦點繞繞道,從旁邊的山路過去了罷。”
楊素淡淡道:“繞道山林固然可以不驚動官兵,但卻得多耗費幾倍的時間。假若七天之後咱們還不能進入洛陽城,那麽老夫東山再起的機會,便至少也要減低三成,老夫實在耽擱不起啊。”
幻忘子也不敢問爲什麽七天之後不能到洛陽,東山再起的機會便至少要減低六成這種問題,隻呐呐道:“是,是。屬下無能,屬下無能。”
楊素微覺失望,但此際正值用人之時,卻也不能計較得太多了。他微微歎口氣,一拂衣袖,道:“罷了。”轉身走下山崗,徑直來到馬車旁邊。正擡手搭成涼棚遮擋陽光的楊冰冰,連忙從車轅上躍落地面,微微欠身,帶了點怯怯的神情,脆生生道:“爹,您找女兒麽?”
楊素擺擺手,也不回答,隻低聲道:“玄感,玄感,你覺得還好麽?”
一隻嶙峋大手徐徐伸出,将遮擋車門的布簾拉開。馬車之内,赫然就是再世霸王楊玄感。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卻全身枯槁,外表看起來瘦得幾乎就隻獨餘皮包骨頭,形容甚是詭異恐怖。而造成這情況的元兇,便是被他握在左手之上,猶如心跳脈搏般不斷閃耀着陣陣紅光的天神兵——虎魄。
虎魄雖稱神兵,其實邪氣之重、兇性之烈、戾氣之深,都還要遠遠勝過一般的魔兵或妖兵。而且更有喜歡反噬其主的惡劣天性。當日楊玄感得此兇刀,正值激戰重傷之餘。精神體力真元,都處于前所未有的谷底。剛剛逃出皇宮回到自家,元氣未複喘息未定,又被追兵殺上門來。
越國公府上二度激戰,獨孤峰、尤楚紅、宇文述以及李淵等四大高手聯手夾擊,再世霸王雖然奮起神威,帶着楊素還有楊冰冰殺出重圍,但卻已經傷上加傷。戰虎怨靈于是乘機作,企圖抹殺着新任兵主的自我意識,以刀控人,好方便戰虎怨靈大開殺戒,借此而宣洩那股積聚了千萬年的怨戾。但再世霸王确實不愧爲再世霸王,縱然肉身衰弱不堪,但那意識卻堅強如鋼,始終牢牢守住最後防線,與虎魄怨靈展開了一場無形卻激烈得乎想象,而且更是曠日持久的戰争。
此時聽得楊素問起,楊玄感自信地微微一笑,沉聲道:“爹,你放心。不過是頭畜牲罷了,還奈何我不得。隻要再有兩、三日工夫,我必能将它壓下去。”
這話卻并非單純的寬慰之詞,而是事實。虎魄雖然兇暴,究竟敵不過在十八層地獄中鍛煉了整整八百年的再世霸王。這場無形戰争延續至今,戰況已從開始時虎魄一面倒的猛攻,進入至彼此僵持的階段了。隻須假以時日,不斷積蓄力量的楊玄感,遲早也能馴服這頭桀骜不馴的戰虎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