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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甫掐動法訣,小王爺立刻便知道不妙。盡管雙方距離還是稍遠,卻也不能再拖了。電光石火之際,他猛如離弦之箭般縱身撲出,凝聚殘餘的三成功力,合并雙掌打出“離火亂”。
這一着無論度氣勢以及威力,與小王爺颠峰時期相比起來都是遠遠不如。假若在平時,楊素要動身閃避的話,便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甚至不必等到小王爺真正出手動突襲,隻需他心中稍微流露殺氣,越國公都能立時警覺并且作出相應行動。
然而,此際天上大雨未歇,地面又滿是頹垣敗瓦,再加上楊素本身傷勢也頗爲不輕,精神靈覺和身體反應都難免要大受影響,顯得遲鈍了不少。兼且他又正掐訣作法,通過被自己控制的楊廣魂魄而勾起大隋太子的頭痛惡疾,此舉本身就需要聚精會神,半點疏忽不得,故此哪怕楊昭度再慢動靜再大出手力量再低,他也根本——避無可避。
“噗~”的一下古怪沉響,楊昭雙掌同時結實印上了楊素背門。熾烈掌力霎時間長驅直入,大肆入侵至越國公體内。緊接着,一股掌力分爲兩股,兩股再變四股,四變八、八變十六、十六變三十二,三十二再轉六十四!隻在眨眼之間,“離火亂”掌力分化成無數股,就在楊素體内經脈之間,猶如千千萬萬柄燒成通紅的小刀子那樣肆無忌憚地亂鑽亂刺,亂刮亂剮。霎時間楊素失聲慘叫,根本再沒辦法集中精神去控制楊廣魂魄,所施展的法術當場不攻自破。
慘叫之聲傳出,還在呆的楊玄感登時虎軀劇震,整個人立即從如在夢中的恍惚狀态中醒來。迅雷不及掩耳之間,他一眼瞥到摩诃葉正貼地滑出并且招引虎魄,再世霸王雙眸紫芒厲綻,連下手殺掉楊廣都來不及了,毫不猶豫就抛開掌心殘存的那半截千牛刀刀柄,飛身魚躍撲出,同樣伸手去搶奪這柄兇煞之刀。
摩诃葉畢竟距離得遠了一點,盡管率先動身過來搶刀,可是重傷之餘沒辦法施展“雷神疾”,度難免大打折扣。楊玄感雖然也有受傷,畢竟要輕得多。他距離又近,所以盡管動手稍微遲了片刻,卻竟是後而齊至。頃刻間隻聽得“啪、啪~”兩下輕響,四隻手掌同時搭上了虎魄刀柄。
當世兩大強者齊齊圓睜怒目死死盯着對方,咬緊牙關将自己吃奶的力氣都壓榨出來,拼命收臂要将虎魄向自己懷裏拉扯。摩诃葉雙手雖然沒空,可是熟撚瑜伽秘術,渾身骨骼關節都可以作爲武器任意扭動。當下不由分說,怒吼一聲甩肩急撞。楊玄感冷不防吃他在鼻梁上撞了一記,當即又酸又痛,眼淚水都快要流出來。
楚霸王縱橫天下,幾時曾經吃過這種類型的虧?憤聲怒喝道:“臭賊秃,放手!”右腿膝蓋急擡,猛/撞對方下/陰。摩诃葉提腿擋護,卻被楊玄感乘機一個頭錘狠狠撞過來撼在眼角之上,即刻頭暈眼花目冒金星,再也立足不住地側身就倒,十指卻仍舊死抓住虎魄的刀柄不放。
楊玄感也沒得多少力氣了,于是也被對方一齊帶動倒地。再世霸王與極樂宗主俱是當世絕頂高手,身份地位何等崇高顯赫?可是到了此時此刻,兩人都身負内傷,又是在連場拼鬥之後,内力大耗以至于丹田空虛。于是竟不得不像兩名街頭流氓那樣,倒在大雨過後的泥濘地當中怒吼着相互撕打,膝頂腳踢肩撞頭捶,幾乎無所不用其極,就隻差張嘴用牙齒去咬了。
就在雙方也撕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間,有人踏着沉重腳步,蹒跚走來加入戰局。他口中喘着粗氣,手中卻提着塊随手從地面撿起來的金磚,對準摩诃葉的光頭用盡全力,甩手狠狠一拍。
所謂金磚,其實當然不是真用金子鑄造成的磚頭,而是皇宮大殿地面所鋪設的禦用地磚。因爲“聲如金鐵”而得名。這種磚頭又重又硬,砸起人來,比起流星錘狼牙棒之類兵器都不遑多讓。那一磚頭下去,正全力和楊玄感争奪虎魄的極樂宗主根本沒辦法閃避得開,當場隻覺眼前一黑,即刻渾身軟暈了過去。
一位當世最頂尖的大高手,居然這麽輕易就被一塊闆磚砸暈,說出去誰能相信?可是在特殊的環境特殊的條件爲前提之下,這就是鐵一般的事實,教人不相信也不行。
摩诃葉被砸暈,自然也就再沒力氣去和楊玄感争奪虎魄了。再世霸王雙臂奮力向上一擡,甩脫了極樂宗主的手臂,雙手握刀,邊獰笑着邊站起身。他看也不看旁邊那個依舊手提半截磚頭,神情呆滞目光空虛,完全和傀儡木偶沒差别的大隋太子楊廣,徑自将刀尖舉起來,對準摩诃葉胸膛心髒的位置,就要狠狠戳下。
“啊啊啊~~~”凄厲慘吼聲混和殷紅血光直沖天際。緊接着,有樣東西勢若奔雷,從後呼嘯着急射飛襲而至。楊玄感下意識反臂回刀,“噗~”地将那東西挑在刀尖之上。定神相看,赫然竟是一條被人齊肩斬下,血肉模糊的手臂。未等他多望二眼,虎魄自動揮吸奪生人血肉精華爲兵主所用的異能,兩三個呼吸間就将那條手臂吸得好似木乃伊一樣。絲絲暖流通過刀柄傳入楊玄感體内,使其精神登時爲之一振。但他胸中非但絕無因此而滋生出半絲欣喜,反而滿滿的盡是憤怒。虎魄神刀寒芒乍閃,刀刃随即擱在楊廣肩頭。再世霸王嘶聲怒道:“小子,你再敢動手,本霸王就要他人頭落地!”
楊昭輕聲冷哼,一指戳過去點了楊素啞穴,将個被自己硬生生撕下一條手臂的越國公揪起,喘息道:“彼此彼此。楊玄感,你若敢傷本王的父王與師父半根手指,就等着替你老爹收屍吧。”隻是話雖說得強硬,心裏頭始終有些底氣不足。畢竟自己手頭隻有一個人質,而對方手頭卻有兩個。更何況楊玄感既然已經覺醒前世作爲西楚霸王項羽的記憶與武功,到底還肯不肯認今生的父親,實在還是未知之數。他可沒有忘記,在原本的“曆史”之上,楊素就是被精神錯亂,渾然盡忘現世記憶的楊玄感用雷刀一刀兩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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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及此,楊昭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匍匐于泥濘之中,因爲斷臂劇痛而不住抽搐掙紮的楊素一眼。本來以爲這老家夥被自己重掌轟中要害,就再沒有反抗之力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餘力可以施展法訣,控制楊廣走過去拍摩诃葉的黑磚,以至于戰況全面逆轉,終于落得個眼下這般糟無可糟的局面。究竟要怎麽辦才能收得了場,小王爺可當真半點把握都沒有了。
在原本的“曆史”之上,楊玄感之所以神智昏亂以至于親手弑父,其實是因爲他在當年霸王自刎的烏江之地覺醒,吸納了八千江東子弟兵的怨靈入體,以至于今世記憶全被屏蔽的關系。而眼下,他卻是在大興城之内覺醒,距離烏江足有好幾千裏之遠,當然就沒有怨靈入體作祟了。
此時此刻,楊玄感雖然已經完全回複了自己前世作爲西楚霸王項羽的記憶與武功,可是今生作爲楊家大公子的種種記憶卻仍舊存在,并沒有被遺忘或屏蔽(盡管有些時候他也會把兩者相互混淆,分不清楚前世今生),所以他還能認得出那個被撕了一條右臂,血淋淋地匍匐于泥濘中的老人是自己生身之父,也硬不起心腸來不管他死活(項羽本是感情豐富之人,更曾被司馬遷批評爲“婦人之仁”)。
楊昭出口威脅,楊玄感聽後當場面色鐵青,直使人看了隻感毛骨悚然。他翻腕反臂,用刀背在楊廣腦袋上一拍,直截了當将他拍暈過去,喝道:“把本霸王的爹爹送過來,咱們一個換一個。”
楊昭聽聞此言,心下随即便是一松,面上卻絲毫不露端倪,搖頭道:“不行,一個換兩個。”
楊玄感面上肌肉抽了兩下,冷笑着用腳尖踢了踢摩诃葉,道:“你對這個渾身黝黑的光頭倒是忠心。”
楊昭也冷道:“天、地、君、親、師,是爲五倫。在本王心目中,地位都是一般重要。”他頓了頓,仿佛也覺得這般作口舌之争實在無謂,斷然道:“閑話不必再講了。你隻需要說一句,同意,還是不同意?”
楊玄感恨得咬牙切齒。但也實在拿對方沒辦法。隻好點頭沉聲道:“好,換就換吧。把我爹送過來放在地下,本霸王便把這兩個廢物還給你。”
楊昭重重地吐了口氣,随手揪起楊素點了他幾處穴道止血,随即提起人質,凝神戒備,邁步而前。心下卻在不住飛快盤算。楊玄感也受傷極重,雖然現在手握虎魄,得到天神兵神力支援而顯得精神弈弈,但小王爺卻知道這是表象而已。除非有大量生人血肉供虎魄殺戮吸奪,否則楊玄感就是紙老虎,根本中看不中用。不過,眼下宮中侍衛都保護着楊堅與獨孤皇後遠遠退開到安全地方去了,周圍連個鬼影都看不見,楊玄感即使想要殺人進補,卻也找不到下手對象。隻消自己有平時的五成功力,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将這頭紙老虎一下子戳穿。
偏偏好死不死,自己現在也是身負内傷。剛才還能凝聚三成功力,現在出手制住楊素之後狀态更差,隻有兩成了。以這種狀态,即使平安交換了人質,自己也保他們不住。楊玄感哪怕狀态再差,隻消有虎魄在手,要将自己、楊廣、還有摩诃葉等三人都一古腦兒殺了,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這卻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