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素萬分激動滴分割線哦——
“玄感,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摩诃葉尤未答話,不遠外已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斥罵。當朝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越國公楊素披頭散,狼狽不堪地從兩儀殿的瓦礫堆之下鑽上來。兩日之間連接兩次被塌下來的宮殿活埋,他也當真是足夠倒黴的。隻是疊遇大變,哪怕搞得再狼狽,眼下他也沒心思去整理儀容了。隻顧得喝罵道:“趕快停手,随爲父去向皇上與娘娘請罪。否則咱們楊家老老少少幾百口性命,可都要全斷送在你這小畜生手下了!”
“楊家?什麽楊家?我……我……你是……”楊玄感畢竟還隻是剛剛覺醒,前世今生的記憶與意識相互混淆在一起,時而這邊占主導,時而那邊占主導,混亂得猶如大團亂麻。被楊素這麽當頭一喝,霎時間他隻覺頭痛欲裂,不由自主地“撲通~”雙膝跪地,抱頭呻吟道:“好痛啊。他……媽的,這究竟……怎麽回事?爹……爹!救我,救我啊!”赫然竟是又恢複了幾分今世作爲楊家兒子的意識。
摩诃葉不知道楊玄感的底細,而且他雖然是極樂正宗宗主,可是内心深處對于什麽輪回轉生的荒誕無稽之事,根本就不相信,更遑論要他接受楊玄感确實是項羽再世了。此刻見他們兩父子這般做作,更加堅信對方隻是在唱雙簧。
極樂正宗宗主可并非什麽善男信女,而是野念滔天,翻手爲雲覆手成雨的一代枭雄。楊素和自己在今日之前雖然還是同一立場,可是楊廣已經登上太子寶座,朝廷内外的反對勢力也被剪除得差不多了,楊廣登基爲皇,隻是遲早的事。他日新皇即位,試問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廷重臣之,将是我摩诃葉,還是他楊素?一山不容二虎,生平從不甘屈居人下的摩诃葉,實際上早從楊廣被正式冊封爲太子的那天開始,已經做好了下手對付楊素的一切心理準備。所以當今天楊昭向他提出要求的時候,極樂正宗宗主才會一口答應,既不猶豫,更無絲毫顧忌。而事情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不管楊玄感是真瘋抑或假傻,他出手行刺楊堅都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實。隻要抓住這點窮追猛打,不怕扳不倒楊素這位當朝一權臣。
主意打定,摩诃葉雙臂交抱前胸,開口冷冷道:“越國公,無謂做戲了吧。令郎既向皇上、娘娘出手行刺在先,又口吐大逆不道之言在後,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個絞刑。越國公若能大義滅親,楊家上下數百口人丁還能僥幸保存。否則的話……嘿,本座更不必多說。”
越國公胸中素懷異志,所以這十幾年來在朝廷内外也布置了無數暗手後着。眼下楊堅這位天命至尊氣數未盡,便再多給楊素一百個膽子,他也決計不敢輕舉妄動。但異日楊廣登基,楊素卻決不僅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之爲滿足,而是更想可以百尺竿頭,更上一層。
可惜形勢變化之快,卻令任何人也爲之措手不及。楊玄感今日出事,實已把楊素的計劃全盤打破,将他直逼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此時假若動手難,那麽光憑自己和玄感父子二人,有沒有可能從這大内禁宮之中逃得出去?逃出去以後又怎麽安身立命?而假若不動手,那麽自己舍着這身富貴權勢不要,拉下臉來去向楊堅哀哭求情的話,楊堅又能否放玄感一條生路?”
霎時間,越國公單腿半跪扶住兒子肩膀,面上一陣青一陣紅,心亂如麻,隻感左右爲難。饒他向來深沉多智,這當口卻也隻能呆在當地,大感手足無措,更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闖過眼前這個難關。
然而一切一切的迷惘,卻忽然因爲從楊昭口中所吐出的簡簡單單幾句話,而變得再不是問題了。
“奉天子口谕。楊玄感侵駕犯上,意圖不軌,其行視爲謀逆,罪在不赦。命河南王即行格殺此獠,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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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密布,風雨将至。偌大一片兩儀殿的廢墟之上,地慘天愁,靜如鬼域。
然而,“視爲謀逆,罪在不赦。即行格殺,不得有誤”這十六個字傳入耳中,登時就似在楊素腦子裏接連打了十六個霹靂。他緩緩擡頭,瞪開滿布紅絲的雙眼,死死盯住了河南王,喘息着問道:“殿下,你說這是……皇上的口谕?”
手執長刀,步步進逼的楊昭沒有答話。隻因爲他實在已經不必再說話。那繞身疾旋的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八色卦象金光,于背後隐隐浮現的兇狂浴火麒麟形相,以及掌中那柄經曆千錘百煉,因爲預感到即将可以痛飲滾燙鮮血而興奮得不住顫抖鳴動的千牛寶刀,已經代替主人,将所有話都明明白白地說盡了。
所以,楊素同樣沒有再問。他隻是大口大口地重重喘息着,回頭望向自己最心愛的長子楊玄感。微微苦笑,道:“我兒,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爲父輔助楊堅二十年,爲隋朝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現在,那個自己本身就是依靠謀朝篡位才得以坐上龍床的狗種,終于要對咱們父子下手了。我兒,你說咱們究竟應該……怎麽辦?”
意識内經過連場混戰,楊玄感前世今生的記憶與思維雖然仍舊亂如麻線,但總算已經能夠形成一個勉強能夠過得去的平衡。他頭痛稍抑,随即渾身也透出一股濃烈得無以複加的煞氣。霸星降世,無論舉手投足,甚至言行呼吸也能激蕩起風雲變色。霎時間,長空烏雲在呼嘯狂風攪動下翻騰如沸,刮起滿天塵土。他緩緩站起,身上衣衫卻寂然不動,凜若神魔。再世霸王聲音陰沉,道:“天殺的狗賊,竟敢來犯本霸王?殺!不論是人是佛是神是魔,膽敢冒犯本霸王者,統統殺無赦!”
“殺無赦,哈哈,殺無赦!我兒說得好,說得好啊。”楊素哈哈大笑,笑聲未畢,卻已被仿佛身患重病般的艱難喘息所取替。他遍體關節也不斷“噼裏啪啦~”地作響,渾身肌肉随之急遽贲張。眨眼之間,渾身衣衫因爲抵受不住這種膨脹,紛紛盡被撐裂迫碎。**上身處瘋狂生長出一叢叢銀白色的堅硬長毛,銳利指甲暴長如刀,口中獠牙暴突,看起來隻剩餘三分似人,倒有七分像妖。乍看之下,直是詭異得難以形容。楊昭看在眼中,哪裏還能不知道這是楊素下定決心要拼命的前兆?他猛地一頓足,眼眸中精芒暴綻,雙手執刀高舉過頂,大喝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