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楊秀一路走過來,看似漫不經心,實質舉手投足之際外如淵停嶽峙,内似古井無波,周身内外渾然一體,全無半分破綻可尋。尊貴帝氣不知不覺間已轉化爲淩厲殺氣并且越聚越濃,當這股足堪稱爲驚天地泣鬼神的淩厲殺氣提升至最颠峰境界時,楊秀卻突然停步此時此刻,他和楊昭之間的距離,不多不少恰好七步左右,正是最适合全力動攻勢的距離。
凝聚起無俦力量卻引而不,此舉絕對比施展任何一記殺着,都還要教旁觀者爲之凜然。
楊秀忽然又笑了。他凝立當地寸步不移,悠然問道:“楊昭啊楊昭,其實你根本用不着這樣緊張。隻因爲你雖想殺朕,但朕卻絕不會殺你。知道爲什麽嗎?因爲朕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你這條命,是要留給他親自來取的。”
“答應過……一個人?”楊昭維持着“大成若缺”心法的狀态,無驚無懼,無喜無怒。自然而然随口問道:“究竟是什麽人,居然能夠叫你放棄親手殺我的樂趣?”
“如此健忘,實在不該。”楊秀那張俊美得似已脫了凡人之所應有的臉龐上,絲毫不加掩飾地浮現出一絲如貓捉老鼠般的邪惡獰笑。緩緩道:“朕的好侄兒,難道你已經忘記和唐門門主的十日之約了麽?”
“唐門門主,唐十三?!”刹那間楊昭心頭不由得微微一震。由陰陽令所衍生,不住旋轉的黑白氣團也随即爲之一頓。楊秀雙目寒光閃爍,沉聲叫道:“義弟,出來吧。”
充滿自信的呼喚聲引滿山震動。悶雷也似的回音隆隆不絕從四面八方傳來,良久方絕。然而空山寂寂,始終渺無人蹤。楊秀這句說話不折不扣就似一記揮出蓄滿力量揮出去,卻陡然落空的拳頭,完全沒有任何實質性回應。
隻是一轉瞬間,形勢在無形中已生劇變。楊秀雙瞳收縮,心中自從得到黃帝龍骨之後次産生顫栗。那抹笑容尤未消失卻已僵在唇邊,就似是對自己作出的無情嘲弄。說時遲那時快,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之像同時逼人而來。這并非現實,而僅僅隻是楊昭的殺氣戰意因此消彼長而侵入楊秀腦海,以至于強迫産生了幻象之關系。猛然驚醒的楊秀厲聲狂哮,震散腦海中幻象的同時,更以雙掌合攏揪天高舉。霎時間,一道比起先前更瘋狂霸道十倍以上的龍卷飓風沖天而起,呼嘯怒吼着直要将天地萬物也盡數卷入徹底絞成粉碎。那巨大得匪夷所思的離心吸力,竟導緻遠在百步以外的大隋三百銳士也人人下盤虛浮,如欲離地飛起。大駭之下,折大曹二等人不假思索,急忙竭盡全力将步槊狠狠/插/入地面泥土之中籍此固定身體。其餘銳士也人人效仿,這才好不容易沒被卷走。之前激戰所遺留的吐蕃軍士屍體,卻紛紛飛起卷入了龍卷飓風之中。隻在眨眼之間,這整道連天接地的巨大氣柱,赫然竟已染上了一層鮮豔赤紅之色,直是觸目驚心已極!
以楊秀今時今日修爲,以八成功力使出的這記“風雲際會”,便名副其實地具有令風雲變色的驚世大神通,直是無堅不摧,無強不克。電光石火間楊秀看得清清楚楚,哪個挾風雨雷電四象之威,氣勢洶洶殺來想要攻己無備,一擊建功的好侄兒楊昭,猶如飛蛾撲火自投羅網,當其沖地被卷入這龍卷罡氣之中,隻頃刻間便遭呼嘯狂風千刀萬剮,絞割成千萬片肉屑。然而……
欣喜之情仍未來得及泛上心田,森寒殺氣已悄無聲息地從後逼至身邊。陰陽雙令似剪刀開合,早将楊秀的脖子,置于陰陽令那利可斬金切玉的刃口之下!
如此詭奇來勢,委實大出楊秀意料之外。眼中雙瞳陡然急遽收縮,電光石火間他再來不及多想“爲什麽”了,隻是自本能地扭腰側身閃避殺招,同時雙臂回援,出兩道狂飙怒嘯卻又靈動如蛇的龍卷勁氣。以風卷殘雲之姿作出最淩厲的反撲。毫無抗拒之能,這個從後殺至的“楊昭”胸腹處同時中招,龍卷勁氣絞磨撕扯,眨眼工夫便将他徹底分屍。可是楊秀神色反而更趨凝重。隻因爲就在二個“楊昭”被分屍的同時,三四個楊昭,已經分從左右舉陰陽令劈殺而來!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當日在南鄭城下,楊昭初會唐十三時也曾經使用過這着奇招,并以此劈殺了唐十三跨下坐騎。但當時他的身法縱然也稱得上快疾絕倫,卻遠不如今日這般神鬼莫測。按常理而言這兩個“楊昭”當中必然有一個是虛影分身。隻要找到實體便能輕易破招。可是即使得到黃帝龍骨而自負已經天下無敵的楊秀,霎時間也完全窺不破此招箇中虛實,更看不穿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既然依靠六識五感也分辨不出真假虛實,那麽幹脆便不再浪費心思去分辨。刹那間楊秀再度厲聲斥喝,大風雲手“破風斷雲”左右開弓,同時分襲左右。順利得直教人爲之毛骨悚然地将兩個“楊昭”一齊狠狠轟殺。但原來……
這兩個“楊昭”竟全都是虛的!迅雷不及掩耳之際,五六個“楊昭”,再度離奇殺出,陰陽令悍然兵臨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