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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霸王一下充滿威脅性的憤怒咆哮,不但打斷了小王爺的暢快大笑,同時也将他從有所領悟而充滿喜悅的心境中扯回了現實。楊昭收住笑聲,冷冷向那頭畜牲瞥了兩眼,随之反手向背,拔出陰陽令橫放膝頭。有這雙天神兵在手,縱使眼下自己丹田内幾乎空空如也,但也絕不至于淪落到隻能束手待斃的地步。
陰陽雙令,代表“調和”與“持平”。以陰令吸攝世間任何形式的能量,然後由陽令增幅後釋放出強大破壞力,是這對通靈神兵的基本異能。此際神兵察覺到兵主本身的虛弱,自然而然就發揮出護主本能。霎時間,四周空氣中殘留的灼熱陽火真氣就像被無形旋渦牽引般自動聚集到小王爺身邊,楊昭左手才搭上陰令的把柄,立即感覺到正有絲絲暖流沿着手指貫注入體。空虛丹田得到這股外力,正似久旱逢甘霖,讓他精神亦登時爲之一振。
陽火真氣的不正常異動縱使再細微,在那名單腿獨臂怪人眼裏同樣無所遁形。他“咦~”地低呼,聲音中頗見驚詫之情。喝道:“小黑,停。”本來齊膝斷去的右腿同樣以凝氣方式重生出來。他邁開大步筆直逼近小王爺,揮手喝問道:“陰陽令?你和萬禅庵的白雲有什麽關系。”
那怪人一揮手,聚集在小王爺身邊的殘留陽火登時就被驅散得幹幹淨淨。楊昭聞聲擡起頭來又向他瞥了一眼。這時候彼此距離已經近在咫尺,雙方也能把對方相貌看得清清楚楚。隻見這怪人紅眉赤發,滿面的絡腮胡子也不知道已經多少年未曾刮過,十足就像以前在小學學校教室中懸挂照片的馬克思,把臉龐遮住了至少三分之二左右。鼻梁筆直,卻似乎稍嫌有兩分鷹鈎,顯得刻薄陰鸷。左眼早在多年前已被挖走,此刻凹陷眼窩中不住閃爍着蔚藍奇光,就仿佛内裏自成穹蒼。而僅餘的右眼則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依靠穿越前的記憶,楊昭對眼前這個人的往事可謂知道得清清楚楚。老實說,他本來對此人是頗有幾分看不起的。當初此人能夠将〖妖盟〗領導得風生水起,甚至連初立國時的大隋朝也對之忌憚三分,心計手腕都絕對是一等一地厲害。但此人先是殺了上代盟主也就是他自己的親叔叔萬歲妖帝,然後又在楊廣率領大隋官兵前來圍剿時無視盟内下屬的一片忠心,任由他們被官軍殺戮也無動于衷。之後更爲了想登基稱帝篡奪大隋江山,連從小跟在自己身邊,對自己頗懷愛意的玄姬也是說殺就殺。其無情無義的冷血程度,委實教人爲之發指。
假如光是這樣也就算了。既然身爲天下第一大邪派領袖。無情無義雖然讓楊昭不能接受,多少還是能夠理解的。畢竟古往今來的枭雄也大多如此。但身爲當世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此人卻似乎毫無半分傲骨。當初看見炎帝借體重生後,首先想的不是與之堂堂正正對抗,而是逃走避戰。這還可以解釋爲“審時度勢,能屈能伸”。但其後他練成《無字真經》中最高深的宇宙真氣,實力大增後再戰炎帝,卻竟然在二次落敗之後當場就屈膝下跪,甚至被炎帝稱呼爲“千歲狗”也毫不動怒,反而就真的甘心做炎帝的一頭走狗供他驅使,當真丢人丢到家了。
正因爲如此,所以眼下時刻,縱使對方身上氣勢正盛,而且能耐更大得随便動動半根手指頭也能捏死自己,楊昭心中卻沒産生出半點害怕。開玩笑,要是對你個甘心給人家做狗的家夥也卑躬屈膝,那本王爺要變成什麽了?那句“你和白雲是什麽關系”的質問一出,他半個字也懶得回答,隻管垂下眼簾凝神聚力,竭力要把剛才從陰陽令上得到補充的些須陽火真氣,推運至可以發力出招的那組經脈裏去。
從古到今無數經驗都可以證實,主人被甩了臉子,首先發怒的肯定是旁邊的狗腿子。那獨臂怪人還沒多說什麽,妖龍黑霸王先已敏感地嗅到氣氛不對,龇牙咧嘴地又是咆哮不絕。那怪人自己倒沒有發火,隻是皺皺眉頭,探出右手凝空虛按。刹那間籍着氣機交感,早由外而内地把楊昭整個人都看得通通透透。火紅濃眉陡然倒豎,勃然變色道:“易經玄鑒?”猛伸手一把抓向楊昭脖子要把他揪起來,喝罵道:“小狗種,你和開心那條老狗究竟有什麽關系?”
電光石火之間,楊昭及時提起陰陽令擋在自己咽喉之前。那怪人淩厲無濤的一爪被陰令格住,異能發揮,當真要多快就有多快,當場把其中蘊藏的真力全部吸得涓滴無存。得到外來助力的楊昭精神大振,陽令順勢反撩倒劈,竟将冰火螳螂拳的半式〖崩步撩陰〗活用在兵器之上,第一時間厲行反撲。
那怪人目光一亮,竟然面露贊賞,吐聲:“好!”肩不動足不擡,體外驟然泛現出圈圈藍紅相間的護體氣芒,陽令甫與氣芒相觸,猛然就有極冷極熱兩股截然相反的真氣流透過神兵,猶如怒潮惡浪一樣洶湧倒灌。
雙方實力差距過于懸殊,反撲無功本來就是意料中事。楊昭也不驚惶,左手緊接着提起陰令往陽令上狠擊一記。“當嗚~”的暗啞怪聲響過,紅藍氣芒又被吸收化解。楊昭擺脫鉗制彈身急退,不但沒有損失,本錢反倒更加雄厚了幾分。假如這時候轉身逃跑,說不定還有幾分機會。
然而小王爺的目光從地下仍是死活不知的梵清惠身上一掃而過,刹那間咬咬嘴唇,非但不逃,反而更站穩了擺開架式。他陽令指天、陰令劃地,正是新領悟的〖兩儀八法〗之起手勢。這架式乍看是平平無奇,但落在行家眼裏,自然立刻就能察覺其中的高明之處。那怪人的怒氣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反而流露出好奇興奮的神色,叫道:“不錯,這是什麽武功?快快使出來讓寡人見識見識。”
易經玄鑒這門武學,誠然是由楊廣從小傳授給自己長子的不假。不過要說到對于其中的得着與領悟,楊廣反而不如楊昭了。當年他化名爲“開心”行走江湖時,隻修煉了易經玄鑒最基本的八卦掌。不久之後就得到了天神兵虎魄,轉而專注于吸納其中的兇暴力量和修煉七大限刀術。對于八卦之上的四象兩儀,楊廣根本沒去接觸,更談不上領悟了。楊廣既不會,眼前這怪人當然也沒見識過。他自命是天下無敵,卻是隐居在天坑裏過了整整十幾年,自然難免有些高手寂寞,對手難求的感慨。興緻上來,居然當場就把對方和楊廣有關系這件事徹底地抛諸腦後了。
這許多繞繞彎彎的古怪心思,楊昭又不是對方肚裏蛔蟲,哪裏能猜得到這許多。陰陽令雖然神異,可是要把對方寒熱交替的怪異真氣一下子全部消化,卻也需要點時間做緩沖。當下一面暗自調息蓄勢待發,一面冷冷反問道:“你可知道‘大成若缺’的道理?”
那怪人微微一怔,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如诎,大巧如拙,大赢如绌。躁勝寒,靜勝炅。清靜可以爲天下正。’這是《老子》中的話對吧?”
楊昭淡道:“伏曦之易小成爲先天;神農之易中成爲中天;黃帝之易大成爲後天。小成爲八卦,中成爲重卦,大成則謂備物緻用也。再進一步,則不備而自然備之,終于臻至無用之用,此即爲‘大成若缺’。的道理。不過何爲大成,是無法言說的。因爲若然已經大成,則不缺而缺,缺亦無缺。究竟要怎麽達到如此境界,就各憑領悟了。”
這番說話可謂玄之又玄。常人要聽得明白都已經不容易,自然更談不*之化爲自己的武學功法。但怪人修煉的《無字真經》,本身就是萬世武學之源。一法通自然萬法通,此刻聽了楊昭說話,再看過他擺出的姿勢,又憑氣機感應觀察過對方體内真氣運行,隻在眨眼間已對于何謂“大成若缺”頗有心得。叫道:“好,那麽你也來試試寡人的‘大成若缺’。”
話聲甫落,怪人神情随即爲之驟斂。他左臂揚起指天,右臂低垂劃地,雙足不丁不八,不但擺出的架式和楊昭全無二至。而且勢若淵停嶽峙,直教人油然而生高山仰止之感。小王爺縱使還是看不起對方爲人,但在單純的“武學”這個領域,也實在不得不敬佩對方造詣之高深。但細看之下又發現不對,搖頭道:“形似而神非。縱使殊途同歸,但這絕不是‘大成若缺’的心法。你本身武功确比我高,但是弄虛作假,即使勝了又有什麽意思?”
“形似而神非?”那怪人聽了不怒反笑,道:“無知黃口小兒,隻不過稍稍領悟出一點道理,居然就敢大放厥詞?實在好笑好笑。寡人天下無敵,對武學之道的理解豈是你能夠與之相比?你手上的陰陽令象征陰陽兩儀,亦代表“天”與“地”這構成世界的兩大根本元素。天地本爲混沌一體,無分上下内外。形神虛實,皆互爲表裏。所以天地之道即是混沌之道。也是穹蒼萬物,生克變化之道。所謂‘大成若缺’的最高境界,就是窮通宇宙,看破寰宇。而早在十幾年前寡人就已經臻此境界了。你的所謂玄奧心法,在寡人眼中簡直不值一哂。”
“以力壓人的話,想怎麽說都随便了。”楊昭搖頭道:“我的内力本來就不如你深厚,更無法借用宇宙之氣進行提升。你勝我敗是理所當然,也說明不了什麽。”
那怪人朗聲長笑,道:“好,好!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寡人就勉爲其難地将就一下你這小子吧。”當下意随心動,竟然當真自我收斂。楊昭隻覺壓力一松,不再像之前那樣有被壓得透不過氣來的窒息感,心下成算又多了幾分。緩緩道:“此戰假若我勝,又當如何?”
怪人聞言一愕,不由得笑罵道:“小狗種,玩這種心計你還嫩了點。你手上既有天神兵陰陽令,易經玄鑒的功力也不低,那麽不是白雲小尼姑的徒弟,就是開心那狗種的兒子了。不管哪個,全是寡人看不順眼的家夥。光憑這點,寡人就是立刻殺掉你也理所當然,小狗種居然還敢跟寡人讨價還價?”
楊昭目光又往梵清惠一瞥,搖頭道:“你當然可以随時殺我。但那就是你想要的嗎?”
“嗯?原來又是對奸夫淫婦。”怪人縱橫半生,胸中從來隻有野心欲念,卻沒有半絲男女之情。但畢竟見也見得多了。此時順着小王爺目光看過去,哪裏還能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笑道:“這女娃修爲本來也不錯。劍招中更蘊有一點若混沌初開,萬物生生不息的靈氣。可惜心存死志,竟不自量力地豁盡了跟寡人拼命。嘿嘿,她那點玄陰冰寒之氣,在寡人的陽火神能之前又算得了什麽?”
楊昭咬咬牙,并沒多說話——因爲有些話根本不必說。怪人卻毫不在乎,自顧自洋洋得意道:“不過寡人天下無敵,神佛仙聖都比不上。起死回生這種小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小狗種,拿出你最大的本事來接寡人一招‘大成若缺’。你死之後,寡人擔保救活這女娃娃,絕不食言。”
“一言爲定。”楊昭絲毫也不猶豫,喝道:“發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