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眼睛緊盯着天空那條妖龍,邊跑邊道:“我找到出去的路了。妳看上面。”
“是……飛龍?好巨型。”驟然出現如此一頭龐然異獸,梵清惠不禁也爲之駭然。道:“小王爺說它是路,難道想降服飛龍,然後利用它飛出天坑麽?”
“果然蕙質蘭心,全中!”楊昭興奮道:“找到這頭怪物的巢穴,然後咱們把它堵在窩裏先打個半死再說話。畜生就是畜生,就不信它會有什麽甯死不屈的骨氣。”
梵清惠歎道:“飛龍隐居世外,向來與人無争。我們又何苦爲一己之私就去打擾它呢。再且,這種異獸天賦異禀,實力恐怕不下于淩雲窟的兩頭麒麟。當真打起來,恐怕……”
“我怎麽發覺妳越來越婆媽了?”楊昭皺皺眉頭,眼睛死盯着天上,嘴巴卻不肯饒人。道:“哪天在淩雲窟,妳都可以一人單挑兩頭麒麟。現在咱們兩個加起來,而且還有陰陽令在手,會怕這麽一頭大蜥蜴?再說,那天要不是爲了要救妳,我早從泥石流裏逃出去,就在淩雲窟走人了,還會淪落到到現在被困在這天坑的倒黴狀況麽?少說廢話,趕快跟上來就是。”
楊昭這番話,其實多少又有點強詞奪理了。實質上當天他之所以沒能及時躲開泥石流,絕不是因爲要救梵清惠的關系。但再向上追溯,要不是爲了救被兩頭麒麟拖入石窟深處的楊昭,梵清惠也不會追入去發現龍道,更不會和甯道奇動手以及遭遇“鬼上身”以至被廢功不能自己躲避泥石流。然而這樣子翻老帳,小王爺也可以繼續振振有辭地說要不是你們綁架了本王爺,又哪會有後面的事?總而言之,這就是一筆用超級計算機也算不清楚的糊塗帳,真要争吵起來,至少可以說上三天三夜的。梵清惠眼下心境正如一潭死水,哪裏還提得起精力和小王爺唇槍舌戰?當下暗暗歎息,也隻好由得他去了。
天坑的規模大得驚人,坑底占地面積,少說也有上百平方公裏之多。兩人跑了一段,起伏地勢緩緩隆起向上,形成了座小小山丘。站在山丘之上舉目眺望,前面卻又不是森林,變成大片寬闊草地了。夕陽之下,隻見草原上散布有四、五頭甲角獸,正在悠閑地低頭吃草。
所謂甲角獸,也是當年受神器〖天道〗影響而産生的異變生物之一。它外型像是河馬與犀牛的混合,但頭上合共生了三隻堅固無比的銳角。足有七、八米高,至少也幾十噸重。渾身皮粗肉厚,不怕刀砍*,是極厲害的戰争利器。當年拓拔嗣用這種異獸組成攻城大軍,不管防守多麽堅固的重城,照樣也旦夕可下。
然而這種教人望而生畏的龐然*,看在天空的妖龍眼中,卻正是一頓豐富得不能再豐富的肥美大餐。它昂首曼聲長吟,側起身體盤旋向下。那股濃烈得無以複加的兇煞氣息,登時鋪天蓋地般當頭籠罩而下。正安詳吃草的甲角獸受到驚吓,立刻本能地亂叫亂跳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散開四腿全力奔跑。
單獨一頭巨獸的體重已經足夠驚人,四五頭加起來全力奔跑,十足好似有幾十台打樁機正在全力開工。頃刻間隆隆之聲震耳欲聾,楊昭和梵清慧同時發覺地面顫動不休,幾乎颠簸得讓人站不住腳。
貓捉老鼠,尚且要盡情戲弄一番才把獵物緻于死地。這頭妖龍性情看來也是差不多。它怪聲長吟,側翼低空急掠盤旋而過,在草地上刮起了陣陣狂風。漫天飛沙走石之中,妖龍生滿尖銳骨刺的尾巴淩空虛甩,發出聲聲驚雷也似的爆響。每記爆響偏偏都恰好就在那頭想要逃出草地,轉而鑽入密林中躲避的甲角獸面前炸開。聲音縱然無形卻有實質破壞力,沖擊氣浪當頭轟來,即刻就把那頭甲角獸炸得頭暈腦漲,被迫轉向奔逃。
這情景被楊昭看在眼裏,口中不由得連聲啧啧稱奇。甲角獸就像羊群,妖龍則似牧羊犬。四五頭龐然*左沖右突,卻始終都被訓練有素,正在半空中不斷盤旋的的“牧羊犬”及時堵截回去。非但根本逃不出被劃定的圈子,反而隻是白白浪費體力。而且妖龍盤旋的圈子開始徐徐收窄,甲角獸更加慌亂驚惶。有限空間容不下它們放蹄奔馳,失控之下難免互相碰撞,當場呈現出一片徹底的混亂。
妖龍得意洋洋,揚起脖子又是幾聲長嗥,仿佛終于玩得膩了一樣振翅高飛。群獸如蒙大赦,慌不擇路地四散逃開。才跑得幾丈遠,天空上妖龍短促嘶吼,驟然收攏背上雙翅猛地俯沖急落,同時亮出了比精鋼鐮刀還要堅銳三分的利爪。其中那頭最肥美的甲角獸凄聲大吼,背上皮肉早被妖龍的利爪深深切進了骨頭裏去。
攻心劇痛激發起這頭可憐動物的狂性,正要竭盡殘力掙紮反抗之際,妖龍泰山壓頂般整個身軀落下,兩隻後腿也抓進甲角獸身體。它長長的脖子繞過來,滿長獠牙的血盤巨口,緊緊咬住了獵物的咽喉然後用力閉合。三管齊下,甲角獸再也支持不住,低聲悲鳴着轟然傾倒在地,嫣紅鮮血如泉湧出,不過幾秒鍾時間,已經将身邊好大一片草地全都染成了通紅。剩餘那幾頭甲角獸,惟恐同伴的屍體還填不飽妖龍胃口,紛紛撒腿鑽進樹林,再看不到蹤影了。
妖龍也懶得理會那些遲早也是自己口中美點的蠢笨畜牲,自顧自松口放爪,從甲角獸身上跳落地面,示威似地咆哮幾聲,随即用強有力的前肢将屍體翻轉過來,擺成肚子朝上。足以抵擋普通武林高手以利刀全力砍劈的甲皮,猶如濕水爛報紙一樣被妖龍輕易割開。鮮血淋漓的五髒六腑全部流了出來,更冒着騰騰熱氣。妖龍老實不客氣,低頭大快朵頤。“啯啅~啯啅”的咀嚼聲不住傳來,直教人聽得寒毛倒豎。
濃烈血腥氣息随風撲鼻飄送而至,梵清惠不忍地側身回頭,長長的眼睫毛顫動着垂下,閉目默默念誦起《往生咒》來。楊昭則饒有興味地欣賞着眼前這檔活生生的《動物世界-特别版》,點評道:“甲角獸實力不弱,隻可惜彼此之間太沒有守望相助的團結意識。否則的話,妖龍也不會這麽容易就得手。這頭畜牲不是被咬死,實在是笨死的。”
梵清惠将《往生咒》念誦完畢,睜開眼眸歎道:“三界久居,猶如火宅。有身皆苦,誰得而安?天坑内的衆生雖然隐世别居,卻也終究逃不出殺戮輪回之苦。甲角獸葬身龍口固然是苦,飛龍爲飽口腹而多造殺孽,何嘗又不是更大的苦呢?”
楊昭微微一哂,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他雖然尊敬佛法,但骨子裏終究也是受過現代教育的大學生,并且認同達爾文“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的理論。對于六道輪回的講法,他的态度是隻當寓言故事聽聽就算了。不過這也沒必要說出來和梵清惠又打兩場口水仗,隻是抱臂在胸,全神關注妖龍的行動。
甲角獸體型龐大,單單内髒也足有上千斤之重。但妖龍食量同樣大得驚人,不過半小時左右,早把成噸的美味佳肴通通都填進了胃袋。它舔舔舌頭,仿佛意猶未盡。但剩下的獸肉和内髒相比較爲粗糙,它似已不屑一顧。正當楊昭以爲這頭大蜥蜴吃飽喝足了就要回巢之際,妖龍忽然伸出爪子,将甲角獸背脊上肉質最嫩最鮮美的精華部分割下老大一塊,然後也不用嘴咬,而是小心翼翼地抛到自己背上,邁開四肢橫越草地而去。楊昭精神大振,喜道:“大蜥蜴要回窩了,咱們快跟上。”率先展開身法,緊追不舍。梵清惠無可奈何,也隻好随之起行。身後處,幾十幾百頭各式各樣的異種飛禽走獸早一擁而上,撲到甲角獸屍體上大肆瓜分争奪了。
草地雖然寬闊,其實也隻相當*中的小小孤島。妖龍穿過草地,又鑽進了另外一邊的森林。這邊林木比較稀疏,妖龍穿梭其間,絲毫也不覺狹窄。此時夕陽已經完全落山,半輪玉盤則靜悄悄地爬上了夜幕。踏着那清冷銀輝,楊昭和梵清惠兩人遠遠吊着妖龍尾巴行走。約莫又過了半小時左右,忽然隻見前面有顆參天大樹拔地而起。以其爲中心,方圓百米範圍内寸草不生。梵清惠“啊~”地失聲低呼,道:“菩提樹?可是……怎麽會這麽高大?”
菩提樹就是桫椤,傳說當年佛祖釋迦牟尼,就是在菩提樹下苦思七日七夜,方才終于得證正果成佛的。而佛祖長駐世間說法四十年以後,最終又是在菩提樹下涅盤滅度。故此佛家向來視菩提樹爲智慧之象征。不過一般的菩提樹,最多不過六、七米高就頂天了。眼前這棵卻竟然足足有三四十米高,十幾人合抱那麽粗。妖龍體型已經要算得十分驚人,但和這棵樹一比,卻簡直就是航空母艦之與艦載機的分别。
那股張狂氣勢蓦然收斂得無影無蹤。妖龍走到樹下,仰頭“嗚嗚~”地叫了幾聲,聽那聲音,居然活象是頭小貓向主人獻媚。還跟在遠處的楊昭看在眼裏,隐隐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似乎……自己忘記了些什麽極重要的事情?
腦海中驟然靈光一閃,小王爺面色登時大變,低聲叫道:“糟糕!咱們快藏起來。”不由分說就扯起梵清惠,和她同時潛進旁邊的樹木陰影之中。剛剛躲好,就聽見遠處有人沉聲道:“小黑好乖,你回來啦?”話聲未落,黑暗夜幕之下驟然紅光綻射,有條人影從樹幹中段的樹洞裏走出。那種直将四周都照得通亮的燦爛光芒,源頭正是來自于這個人本身。
————
今天這章,寫的好象動物世界一樣。笑,俺也客串一把趙老師吧。
呃,照例求點擊與推薦,并且感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