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素冰天雪地360度背綁雙手裸體跪謝滴分割線————
船隊乘風破浪,于夤夜中沿着岷江水道不停疾行南下,得到天亮之後,戰船更揚帆加速,速度之快,絲毫不遜于奔馬。正是“兩岸猿聲啼不絕,輕舟已過萬重山”。沿途上經過新津、彭山、眉山、青神等地,直至翌日中午時分,連續下了十幾個時辰的大雨終于停下,船隊也進入了龍遊縣轄境之内。
目标地已近在眼前,駕駛戰船的水手們,也随之降下船帆及抽起部分槳枝,也免得船隻被湍急水流沖得過了地頭。作爲這次尋寶大計的主事人,船艙内的蜀王楊秀早抓緊時間用過午膳,正在唐鍾情服飾下換上套輕便的嶄新铠甲,整裝待發。剛剛把靴子套好,忽然聽得外面甲闆上人聲鼎沸,一片嘩然。
楊秀縱然自信,事到臨頭畢竟難免緊張,當下心中不由得驟緊。他毫不猶豫地推開唐鍾情,竟是連樓梯都不願再走,展動身法“呼~”地就從船艙舷窗中筆直鑽出。大風雲手一式〖馭風排雲〗展開,雄渾真氣承托身體,輕飄飄禦空而行。直滑出四、五丈之遠,楊秀方才背負雙手從天降落,身未落地,先已微覺吃驚。隻見甲闆上擠滿了水手士兵,一個個跪倒五體投地,不住向江面上磕頭。
楊秀眉頭緊蹙,胸中大覺不快。右臂往内劃個小圈,運勁一提一招,将旁邊的某名軍官淩空揪起扯過身邊,厲聲喝道:“你們在吵鬧什麽?”
那名軍官正不住磕頭念佛,猛被楊秀劈頭一問,卻未免有些暈頭轉向了。口中隻管叫道:“王爺,佛祖降世,是神迹,神迹啊!”
“什麽佛祖降世?簡直胡說八道。”楊秀莫名其妙,當下出言相斥。那軍官當場急了,喊道:“真是佛祖降世啊!王爺,您往那邊看。”伸手往江面上一指。楊秀“嘿”地将他撇開,順着指點的方向舉目遠眺而去,禁不住當場倒抽口涼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雙眼。
其時風收雨歇,雲開日朗,江面上纖翳不生。極目而望,縱使極遠外的事物也清晰可見。立足江面戰船之上,就隻見寬闊江面上,赫然竟躺卧着一尊巨型睡佛,由頭至腳,足有千丈之長。恰是釋迦牟尼世尊于菩提樹下,入滅度涅盤時所最後顯化之姿态。陽光映耀之下,但看有七色佛光彩虹籠罩睡佛,祥和聖潔,直使人看得如在夢中。楊秀雖然不信佛法,可是被此情此景所震懾,刹那間胸中竟也油然滋生出一股想要當場跪下來,向那睡佛鼎禮膜拜的強烈沖動來。
“哦~~那裏是……烏尤、淩雲、以及龜城三山啊。”身邊腳步聲起,唐稷學以及幕星河、風夜雨、言妄姑等三名掌門,一齊從船艙中出來,走到了甲闆之上。風夜雨身爲青城掌門,本身自然笃信道教,所以盡管也被那橫卧江面上的睡佛之姿震懾,但受到的沖擊倒不如其他人般巨大。他背上負了個劍匣,身着青色道袍,顯得潇灑飄逸,頗有出塵之概。搖頭晃腦道:“烏尤爲頭,龜城作足,身是淩雲。峰巒相連,以栖霞、集鳳兩峰爲佛胸,靈寶、就日二峰構成腹腿,至于咱們要去的淩雲窟,恰好就是佛心所在。奇觀,實在是奇觀啊。造化之玄妙,當真令我輩凡夫俗子,也不得不爲之擊節贊歎呢。”
衆人都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輩。自然不可與一般愚夫愚婦相提并論。最初的震撼過後,瞬息間早又恢複鎮靜。風夜雨此言一出,衆人都點頭稱是。當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幕星河本身對風水玄學也有一定認識,凝神細觀,忽然向楊秀道:“王爺您看,那邊山勢似靈龜匍匐在地,正對面則隐含飛龍在天之勢。東邊山梁如卧虎雄踞,正南邊卻又似朱雀展翅欲飛。四靈彙聚,中央處恰好就是栖霞峰。以幕某人看來,淩雲窟必然就是靈脈根源,爲中央後土所在。此地四相五行皆全,确是天下罕見的靈山福地。”
楊秀早也從初時那份沖擊中回過神來。聽了幕星河的解說,胸中欲念不由得更加熾熱。他微微一笑,正要開口答話之際,忽然隻聽淩雲山山間,赫然有異獸長嘯之聲沖霄而起。霎時間曠野震動,無數雀鳥受到驚吓,同時從山林間振翅高飛,形成黑壓壓的一大片。岷江江面浪花翻滾,有成千上面條遊魚從水下浮上,争先恐後地向淩雲山的方向湧動朝拜。陽光下看來銀光點點,魚鱗閃閃,委實蔚爲奇觀。
楊秀聽到異獸長嘯,雙眼登時一亮,喝道:“就是它了。”搭着船舷的雙手竟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一股淩厲殺意禁不住源源透出,飛鳥遊魚感應之下,飛舞湧動之勢更見急狂。緊接着遠處異獸嘯聲再起,聲音中陡然又增添了幾分不安和焦躁。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诃薩埵婆耶。摩诃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啰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盧吉帝。室佛啰愣馱婆。南無,那啰謹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
陣陣梵唱聲悠然響起。最初時不過若有若無,但逐漸便越來越響。不過片刻工夫,早是鋪天蓋地,無所不至。戰船上二千餘人,竟是人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但那梵唱雖然嘹亮,當中卻全無半絲悍霸兇殺之氣,隻充斥有無邊大慈悲意。無論天空飛禽抑或水中遊魚,聽到梵唱後無不當即安靜下來。甚至山間異獸嘯聲再起時,也不其然變得溫馴起來。
唐鍾情和唐稷學恰好正在這時率領唐門七殺,從船樓中走出。唐稷學聽到梵唱,眉頭緊緊擰結,道:“是大悲咒?功力好高。什麽人居然在這裏誦經?”
楊秀也不回頭,淡淡道:“長史何必胡亂猜測。究竟是什麽人,一問就知了。”正要開口說話,那風夜雨早急道:“王爺,且讓小人略效微勞。”凝氣提聲,喝叫道:“大隋上柱國大将軍兼西南道行台尚書令,總管巴蜀二十四州諸軍事,禦旨敕封蜀王在此。兀那和尚,還不速來參拜!”
風夜雨也是一派掌門,雖說有些兒趨炎附勢,但修爲之深,卻也決不下于在場的任何人。喝叫之聲遠遠傳開,雖說壓不下梵唱,但亦沒被對方比下去。那梵唱一頓,随即仍若無其事地繼續将《大悲咒》誦完,餘音渺渺,散入江心。
梵唱剛完,猛然間天空又是一聲霹靂。電光橫空,橫掠過淩雲山山颠。四野狂風再起,烏雲聚集壓頂而至,一道小小黑點從山上向江心戰船急遽飛來,不過眨眼工夫,早逼近至〖雪飲〗上空。然後又徐徐降低。衆人都看得清楚,原來來者是名身穿百納衣的光頭僧人。他相貌看起來頗爲年輕,但面上膚色如玉,更隐隐有瑩光透現,顯然是已經修煉到反璞歸真境界。腳下有樣似圈非圈,似鈎非鈎的古怪東西承托着他在空中自由來去,顯然也是件非凡神兵。各人看見,心下無不凜然。
那和尚降落到高度與五牙巨艦〖雪飲〗的甲闆同齊,豎掌長喧佛号,道:“南無阿彌陀佛。不知哪位是蜀王殿下?”
楊秀雙手按着船舷,沉聲道:“本王就是。和尚,你又是誰?”
“貧僧法号守望。難得貴客到訪,竟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守望和尚語氣謙和,聽起來很容易就能讓人生出好感。頓了頓,又道:“淩雲山荒野偏僻,王爺今日興師動衆,竟率大軍而來,卻不知究竟有何貴幹?假若王爺隻是路過的話,那麽便請動身,多留恐怕無益。”
楊秀微微冷笑,更不屑答他這句。身後又是風夜雨搶先挺身喝道:“大膽!王爺奉當今天子聖命出鎮巴蜀,在這千裏江山上什麽地方去不得,又有什麽事情做不得?倒是你這和尚,究竟在淩雲山上幹什麽?”
守望和尚合什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織得衣,不耕得食,自然應該有所回報才是正理,淩雲山上有異獸出沒,其性兇悍難馴。若不時時以《大悲咒》佛法化解,隻怕就要出山去到處爲禍了。大貧僧在此九年,正是要護一方水土,助一方百姓。”
衆人下意識回頭各自對望兩眼,頃刻間心中全都泛現出“麒麟聖獸”四個字。幕星河上前拱手道:“敢問大師,山上的異獸是否一頭麒麟?”
守望顯得頗爲訝異,道:“你們也知道?”随即道:“既然知道,那麽爲什麽還逗留不去?各位雖然都高手,但船上官兵卻隻是普通人,一旦激怒那頭麒麟,必将造就血光之災,可就當真罪過了。”
楊秀冷冷道:“麒麟爲國之祥瑞。今日本王來淩雲山,正要将它生擒活捉,再獻上朝廷。和尚,這裏沒你的事,速速離開。”
“你們想捉麒麟?”守望驚得連連擺手,道:“千萬不可以。麒麟是天地精華所鍾的神物,凡人豈可冒犯?王爺萬請三思啊。”
他神色惶急,顯然是真心替衆人着想。可是楊秀怎麽會再聽他廢話?冷冷向身後傳令道:“作好準備,上岸登陸,獵殺麒麟。”船上軍官不敢怠慢,高聲吆喝将命令傳開。
當下以五牙巨艦〖雪飲〗爲首,黃龍戰船〖天罪〗和〖驚寂〗緊随其後,百槳齊劃,三艘戰船轉舵掉頭,徑直駛向淩雲山之下。二千精兵,全副武裝地湧上甲闆,列隊成陣。
守望和尚見對方完全不聽勸告,執意要上山。猶豫半晌,終于咬咬牙,揚聲叫道:“王爺,貧僧最後再勸您一次。現在回頭,尚未爲遲。否則的話,激怒麒麟事小,颠覆天下事大,假若招惹天譴,那可就悔之晚也了啊!”
“不知所謂!”爲成大事,楊秀心志堅定,何懼什麽天譴?守望和尚的苦口婆心聽在耳中,他隻感說不出的讨厭。舉手喝道:“〖百戰〗聽令,張弓搭弩,替本王——殺!”
一聲令下,〖雪飲〗甲闆上的五百名〖百戰〗精兵,同時屈膝半跪,捧起手上弩機瞄準守望。“嘣~”的巨大聲響之中,五百神弩同時齊射,漫天弩矢奪弦飛射,不但瞄準了守望本身,更将他所有閃避的方位也全部封死。聲威氣勢之盛,直讓幕星河、風夜雨、言妄姑甚至唐門七殺等高手,也同時爲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