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摸摸憤怒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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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時分,夜已深沉。黑暗中,有道臃腫人影正施展輕功,在成都城中飛快奔馳。不過盞茶時分,隻見前方陡然出現一堵高牆。牆後的亭台樓閣,重重疊疊綿延連片,屋頂金碧輝煌,全以琉璃瓦鋪設。構築宏偉,占地廣闊,正是蜀王王府。
本來此刻已然夜深,但剛才楊昭招引天雷,激起連番異動。蜀王王府從地圖上看的話,距離成都府衙門又不算太遠。所以此刻蜀王王府内竟到處燈火通明,四周也有全副武裝的軍士在走動巡邏。
唐鍾情柳眉輕蹙。她身爲蜀王庶妃,地位尊貴,可不能讓外人發現自己竟然悄悄出外,還帶了個男人回來。當下緊貼高牆,徑向西邊疾走。又走了半盞茶時分,圍牆内随風飄出的草木花香之氣漸弄,人聲則漸見沉寂,卻是已經回到了自己居住的王府西院之外。
唐鍾情在王府裏地位特殊,又得蜀王楊秀寵愛,所以王府西院内外向來不用軍士官兵,守衛職責全是由唐門裏帶來的精銳擔當。在這些“自己人中的自己人”面前,唐鍾情保留秘密的程度,也相對放寬了許多。
她放慢腳步,輕輕喘了口氣。随即提氣縱身,帶同假裝受傷暈迷的楊昭輕飄飄越過圍牆。甫踏足院落的泥土,周邊花圃和假山之側立即同時閃出幾名使女,片言不發,就屈膝跪倒在唐鍾情身前。雖然全部也不過隻有二八年華,但看她們身手,顯然武功已經頗爲不弱。
看着這些向自己跪拜的使女,唐鍾情不禁一陣恍惚,張口正要說話。突然搭在自己脈門上的那隻手,立刻傳過來一道真氣,直教她全身酸麻難當。她心中凜然,急忙收斂心神低聲問道:“王爺今晚有沒有過來?”
使女中爲首的那位嬌聲回答道:“王爺今晚有外客,所以未曾來過。黃昏時倒遣人送來了杏花蓮子羹,依依姐姐出面打發了他們。長史大人……”她話未說完,驟然就有條人影從小樓内快步走出,正是唐稷學。他一瞥眼間看見楊昭,面上登時泛現喜色,道:“得手了?”
“得手了。但唐孟蜀還有唐煞也死了。”唐鍾情頓了頓,苦笑道:“小……王爺倒比之前想象中,還要更辣手得多。”
“隻要得手就好。唐孟蜀那種貨色,我們唐門中有的是。”唐稷學絲毫不以爲然,上前一搭楊昭脈搏,登時驚道:“怎麽搞成這樣?”
唐鍾情歎道:“小王爺……性格剛烈,甯死不屈。唐孟蜀當面驅蛇意圖活捉,他居然強納天雷入體。甯爲玉碎也不作瓦全,他們楊家的子弟,倒還真都是真龍血脈,非同凡響。”
唐稷學冷笑道:“饒他百煉鋼,落到唐門手上,照樣也要化作繞指柔。想死?那也得看我答應不答應。”接過楊昭身體将他橫抱在臂,回身快步走向小樓。由始至終,也沒向這個侄女多看幾眼,更沒發現她失魂落魄,心神不定的異常模樣。
唐鍾情則向使女們吩咐幾句,安排人手到成都府衙門去收拾善後消滅痕迹,這才緊跟唐稷學而去。
唐稷學抱着楊昭走進小樓二樓的靜室,小心翼翼地将個入氣少出氣多的小王爺在床塌上放好。自己則盤膝而坐,左手按着楊昭心坎,右手按着他的丹田,凝神運勁。身上随即絲絲縷縷地滲出千百道淡綠色氣絲,源源不絕地透體滲入至楊昭周身經脈。随後趕到的唐鍾情見狀,也不由得一愕。她萬萬想不到,爲了救活楊昭,唐稷學居然舍得大耗元氣,施展他的〖天蠶功〗。
〖天蠶功〗源自一代神醫華佗,是種極奇特的醫道武學。共分七大周天。練功者必須先采千草千藥煮成藥液精華,然後倒入大缸浸泡其中,依照心法口訣,吐納練氣。練成第五周天之後,體内所有後天污穢都排放殆盡,筋骨血脈則吸盡百草藥性,自然轉化爲治病療傷,可解百毒的無上靈藥。練成第六周天,則可以吐出氣絲直接探入人體循經脈流轉,直接令生病壞死的内髒重新再生,功效神奇無比。而當成就颠峰的第七周天時,更能吐氣爲絲作繭自縛,閉息融彙天地,沖破生死玄關,返老還童成就半仙之軀。
天蠶功本來不是唐門的武學,但二百餘年之前,天晶傳人南宮問天搗破〖天地盟〗地尊使兇閻王的老巢森羅絕域,更從藥王碑中得到天神兵神農尺。之後森羅絕域成爲空巢,唐門則派遣人手入内探索,把藥王碑的碎片搜集起來重新拼好,得到了天蠶功的修煉秘籍。之後代代相傳,成爲唐門秘傳絕學之一。
唐門向來以用毒著名,所以肯花費心血時間去修煉這門救人功夫的,百餘年來也寥寥無幾。到了這一代,門裏上上下下加起來萬餘人,就隻有唐稷學有修煉天蠶功。
其實楊昭眼下不過是扮死。他打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主意,故意運起無限電和無情雷心法,不輕不重地打了自己兩拳一掌,假裝成經脈嚴重受損的樣子,實質隻輕傷而已。萬一事情有變,即使他要随時逃走,也照樣易如反掌。
唐稷學雖然有修煉天蠶功,但平時隻依功法練習,從沒出手救過人。加上唐鍾情居然會和楊昭配合起來騙自己,這種事委實過分匪夷所思,他更想不到有詐。于是不敢保留地全力出手。那珍貴無比的天蠶氣絲入體,反而大大便宜了楊昭。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唐稷學身上放出的綠色氣絲越來越多,氤氤氲氲,依稀形成半透明的蠶繭,将楊昭整個身體都裹起來結成“人蛹”。而身處其中的楊昭,面色也從之前那種特地扮演的扭曲痛苦,逐漸變得由衷地安詳放松,呼吸和脈搏更相對平穩起來。
看在唐稷學眼裏,自然就是楊昭已經脫離了最危險狀況的模樣。他的本意隻是要暫時保住楊昭不死。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也就不必再浪費功力了。當即徐徐吐出口濁氣,撤手收功。唐鍾情急忙問道:“怎……怎麽樣?”
“妳三叔出馬,難道還有不成的麽?”唐稷學面色比平時顯得蒼白了不少。天蠶氣和本身心脈精血相連,一次過放出這麽多天蠶氣,他也感到十分疲憊。但仍然自負道:“小鬼的小命就算保住了。雖然武功未必能複原,不過倒也沒什麽妨礙。接下來好好休養兩日,到出發時我會安排人手将他秘密運上船。到時候……”
正說話間,突然靜室外響起連串“笃笃笃~”敲門聲。唐稷學立刻住口不說,揚聲向外道:“什麽事?”
“小姐,三長老!”門外使女的聲音顯得緊張之極,道:“是王爺。王爺忽然動身向這邊過來了。”
“什麽?”唐鍾情騰身站起,不自禁地回頭向楊昭望了兩眼,急道:“三叔,你趕快帶上他去避一避。”話音未落,驟然樓外一陣狂風呼嘯,緊接着“嗒~”的輕響。有人乘風而來踏足小樓,爽朗大笑道:“情妹,妳睡下了嗎?”不等回答,那人早推開使女,開門直闖進來,道:“吐蕃國主……”忽然停步,改口道:“長史,你怎麽也在?咦,塌上那個人是誰?”燈光下看得分明,來人正是蜀王楊秀。
變故降臨之快,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霎時間不管唐鍾情抑或唐稷學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面對蜀王楊秀的詢問,他們目瞪口呆,半個字也說不出來。楊秀卻似也沒有非要他們回答不可,徑直走過去低頭端詳,忽然“啊~”地失聲叫道:“這個人……他不是昭兒嗎?怎麽竟然會到了成都?”
唐稷學頗具急智,甫見楊秀出現,立刻就知道其中必然出現了重大變故,而自己原來的如意算盤也已經打不響。當下一個應對不當,唐門多年來的籌謀和心血甚至随時可能付諸東流。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甭管眼前這樣變故究竟是怎麽發生的,眼前最緊要的就是先重獲楊秀信任,之後才再談得上其他。霎時間他心念電轉,立刻跪下拱手禀道:“殿下大喜。這正是上天爲佑護殿下成就千秋大業,因而降下的吉兆啊!”
“胡說八道什麽?”楊秀滿面莫名其妙的表情,問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王爺,這件事說來話長了。”唐鍾情和自己這位三叔交換了個眼色,早知道對方心中盤算。當然牽起楊秀的手,柔聲道:“剛才三叔已經用天蠶功替小王爺療傷了。刻下小王爺卻需要好好靜養,打擾不得。王爺,咱們到上面去說話,可好?”
楊秀微一猶豫,點頭應承了。當下離開靜室,走上三樓坐下。楊秀蹙眉道:“情妹、長史,現在就隻有我們幾個了。有什麽話不妨直說。本王可不希望有什麽事被人蒙在鼓裏。”
“屬下苦心籌謀,全是爲殿下大業打算。唐門列祖列宗爲證,此心絕對可昭日月!”唐稷學絲毫不敢拿大,誠惶誠恐地跪地指天發誓。當下将在錦宮樓發生的事情,由頭到尾說了一遍。随即道:“唐荔園和錦官樓都是王爺的産業,所以當時事情一發生,掌櫃已經立刻派人前往王府來報訊。屬下心想這種小事不必驚動王爺,于是自己帶人前往查看究竟,當時按章辦事,将他們交給了成都府衙門關押看管。
之後屬下又拘押審問了和他們一道前來成都的那夥镖師,發現李神通身份并無可疑,但那個楊豫卻是來曆不明。王爺大事發動在即,須得慎防有人搗亂。屬下小心起見,于是派出密偵司的唐煞化妝成獄卒調查。沒想到……卻發現楊豫原來竟是楊昭。”
楊秀沉吟道:“唐煞武功不高,但擅長易容術,爲人也機警幹練。這幾年本王每次回大興城向父皇母後請安,都總帶上他一起。他能認出是昭兒,倒也不出奇。奇就奇在……昭兒怎麽會來了成都?我動身回來益州時,父皇分明才下聖旨,加封了他做河南王啊。”
“其中或者另有緣由,但想必和王爺的大事沒什麽關系,倒不必深究。”唐稷學察顔觀色,知道楊秀對自己的疑慮已經太減,于是端身坐好,凝聲道:“最重要的是普天之下,除去我們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他來了成都。而且,楊昭和王爺同樣是骨肉之親,血脈相連。”
楊秀聞言不由得虎軀一震,手中剛端起的茶杯也随之“咯~”地被他捏成碎片。默然半晌,他緩緩道:“三叔,你的意思是……用昭兒,代替孝兒?”
唐稷學沉聲道:“殿下,屬下心中有三處不解之疑惑,想要向殿下請教。第一:河南王和世子,誰與殿下更加親厚?第二:殿下要成大業,将來最大的障礙是誰?第三:聽說除夕夜的新年大宴之上,河南王自動請纓出戰高句麗國使者,竟然引發出天劍靈動,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否确實?”
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全部也刺中楊秀心坎。霎時間這位蜀王本來俊美的容貌,竟因爲心态變化而一下子顯得無比陰森可怖。良久良久,他終于緩緩點點頭,道:“天劍靈動的事,當晚太極殿上人人都看見了,并沒有半點虛假。至于本王成就大業的障礙……哼!三叔,本王問你。假如用楊昭代替本王的孝兒,效果會怎麽樣?”
“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唐稷學毫不猶豫地拱手一揖,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河南王不遲不早,剛好就在咱們即将發動那件大事的關頭自投羅網,實在是天意。天予不取,必反受其咎。望殿下早作決斷,千萬不要錯失良機。”
楊秀面無表情,忽然問道:“唐長史,和楊昭一起前來成都的那夥镖師,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唐稷學畢恭畢敬答應道:“爲防消息洩露出去,已經全部誅殺。”
楊秀點點頭,起身厲聲道:“唐長史聽令。立刻去調集五十名王府精銳,在這邊小樓周圍嚴加設防。假若沒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準私自進出。”頓了頓,分别向唐鍾情與唐稷學各望一眼,緩緩道:“情妹,三叔。暫時委屈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