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梳洗完畢,燈光下對着銅鏡左右顧盼。一瞥眼間,忽然發現身後那位因爲被自家小姐派來服侍這位“淫賊”而顯得心不甘情不願,嘴巴嘟得可以挂油瓶的小丫鬟小詩,竟然也望着鏡中的自己看得傻了眼,小王爺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小小得意。惡作劇的念頭難以抑止,回頭伸手就在小詩臉蛋上擰了一把,嬉笑道:“怎麽樣,好看吧?沒看過吧?”
小詩“啊~”地一把打開那隻“魔爪”,紅着臉向後縮了好幾步。氣鼓鼓道:“死淫賊,警告你别亂來啊。不然……不然……”忽然發現,自己好象還真沒什麽辦法奈何得了這個“淫賊”的。憋了半天,下,面卻憋不出來了。
楊昭忍不住哈哈大笑,戲谑道:“又沒有真的淫了妳,叫什麽嘛。對了,妳真的知道淫賊是幹什麽的?”
那小丫鬟臉色紅得簡直像個煮雞蛋一樣又縮了幾步,後背靠上房間牆壁偷偷把木門扳開兩寸,潔白小虎牙咬着下唇,更顯得說不出的可愛。
楊昭本來隻想開開玩笑的,忽然看見小丫頭這副模樣,心中不由得微動。其實不管穿越前後,楊昭都不過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罷了。知好色而慕少艾,原本人之常情。不過以往在皇宮裏住,客觀環境要求他就必須循規蹈矩。好不容易開府自己出來住,沒想到新房子門檻都還沒踏過半次,就又被人“綁架”了。所以像眼下這樣和小丫頭開開玩笑吃吃水豆腐,他倒還真是生平頭一回,感受也特别深刻。
隻可惜眼下時間地點都不對,否則的話……楊昭暗自歎口氣,卻也沒再去調戲人家小姑娘。起身徑直推門走出房間,向樓下大堂行去。輕哼道:“我若與妳家小姐共鸾帳啊,怎舍得妳疊被與鋪床。”忽然卻聽那位明月大家低聲輕噫,似乎甚是驚訝。卻柔聲問道:“楊公子,你哼的這是曲子?韻律新穎,明月竟然從來未曾聽過?”
楊昭哼的卻是越劇黃梅戲《西廂記》調子。那是在後世清朝道光年間才出現的,眼下這個時代,自然任何人都聞所未聞。不過楊昭也就是半桶水,來回隻會哼那麽幾句,怎麽好意思拿出來獻醜?急忙遮掩道:“沒有沒有,我胡亂哼哼的,明月大家見笑了。”随即一拱手,道:“這套衣服剛好合适,多謝明月大家相贈之德。”
看着自己的衣服套在位年青男子身上,明月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紅,道:“反正這些衫子閑着也是閑着,楊公子不必客氣。”頓了頓,續道:“楊公子請坐。”
楊昭眼睛直勾勾地射向桌上那十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下意識咽口唾沫。抱拳向梵清惠李神通等行了個禮,衆人随即一齊入座。楊昭餓得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起筷子就夾了塊大大的紅燒蹄膀。
劍門縣雖然也頗繁榮,到底隻是小地方。盡管廚房大師傅已經賣足力氣,可做出的菜肴在李神通這位世家子眼中,依舊難說擺得上台面。見楊昭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樣,李神通不由得又對他小看了兩分。當下卻不動聲色,提起酒壺分别替席上衆客滿斟一杯。那酒色如胭脂,香氣極是誘人。
李神通舉杯道:“這種酒是用南陳宮廷秘方所釀,名爲〖桃美人〗。家兄去年往建康訪友時帶回來了幾瓶。今日與梵仙子道左相逢,正好取出來奉客。梵仙子,明月大家,哦,還有楊兄弟。請,請。”
衆人都舉杯飲盡,果然覺得滿口留芳,是極難得的好酒。李神通見梵清惠和明月兩位目光中流露贊賞之色,不禁微覺自得。放下酒杯,問道:“梵仙子這次入蜀,不知道可有什麽貴幹麽?”
梵清惠隔着面紗向楊昭瞥了一眼,目光微見黯然,淡淡道:“不過閑雲野鶴,又能有什麽大事?無非寄情山水,聊以自娛罷了。倒是李世兄,此次和明月大家一起南下,難道也是去遊山玩水麽?”
明月歎道:“明月不過一介伶伎。終日奔走江湖,以樂聲娛人。又哪能像梵姐姐這樣逍遙自在呢?”她說話中語氣幽怨,卻是不無自憐之意。
梵清惠在桌下握住她手,柔聲慰道:“妹妹說笑了。妹妹琴蕭雙絕,曲技之精,更被譽爲當世無雙。無論關隴世族抑或山東高門,誰家子弟膽敢僅僅視妹妹爲伶伎之輩?别的不說,便是唐國公,豈非也将妹妹奉爲生平知己,禮敬有加麽?”
提起李淵,明月那張秀美面龐上,驟然真如天上銀盤般,煥發出喜悅的光彩。但這光彩也隻持續了半瞬,随即搖頭自嘲道:“謝梵姐姐安慰……但事實就是事實,明月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頓了頓,勉強打起精神,道:“明月這次入蜀不爲其他,而是奉了召令,特地前往成都去爲蜀王賀壽的。”
“蜀王?”突然聽見這兩個字,楊昭忍不住放下筷子,問道:“就是楊秀?他過生日?奇怪,現在才二月啊,蜀王的生辰……不是該在八月才對嗎?”
李神通笑道:“楊兄知道得倒清楚。不過,我們此去賀的倒不是蜀王本人,而是王世子楊孝。蜀王已經年屆而立,去年才剛剛誕下世子,自然愛逾珍寶。因爲害怕小孩子經不起跋涉,所以就連新年大宴,蜀王也沒帶他回大興。不過這次要爲世子賀壽的事,倒是來得頗爲突然。卻是蜀王在回成都之前,才向朝廷各位大人發請柬相邀的,時間是下月初二。在下這次赴蜀,一來固然是護送明月大家,二來也是受了家兄托付,要向蜀王世子獻上份壽禮。”
楊昭這才恍然。回想當日新年大宴之前的一,家人團拜,楊堅五個兒子兒媳婦外加孫子輩幾十号人,确實隻有自己這位四叔楊秀,是隻有他自己與蜀王妃兩個到場的。看起來,自己這位才滿周歲的堂弟,面子可還真不小。
楊昭正在沉思,隻聽對面明月歎道:“其實明月已經聘請武安镖局護送。實在不必再勞煩李公子。李公子甘願屈尊,如此美意,明月實是無以爲報。”
李神通搖頭道:“反正順路而已,又算得了什麽?再說武安镖局麽……呵呵。”他打個哈哈,語氣中不屑之意十分明顯,但也沒多說什麽,回頭道:“這次蜀王府壽宴,據說江湖上許多前輩也都接到了邀請,堪稱盛事。梵仙子假若有空暇,倒不妨也與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如何?”
“江湖中的前輩?”這位來自白道武林聖地的靜齋傳人,聞言不禁微怔。問道:“不知道都有那些高人呢?”
李神通屈指道:“蜀王身爲上柱國大将軍兼西南道行台尚書令,總管巴蜀二十四州諸軍事。那麽蜀中唐門門主以及獨尊堡的解堡主兩位,自然是一定會出席的。嶺南宋閥主和解堡主向來交好,而且嶺南和巴蜀間生意來往密切,宋閥主本人或者不會來,但肯定會派遣門人子弟出席。此外還有巴地各族的族長。青城、點蒼等名門大派的掌門等等。”
梵清惠微微颌首,道:“西南西北的英雄豪傑們彙聚一堂。确實是十幾年未有之盛事。”頓了頓,目光又向楊昭一掃,淡淡道:“不知道正一道是不是亦在被邀之列呢?”
李神通道:“峨眉山距離成都不過咫尺之遙,邀請正一道自是理所當然。不過近年來朝陽天師都在金頂上閉關不出,假若他不來的話,那麽多半是正一宮的如晦真人代替師兄出席了。”
梵清惠柔聲輕嗯,道:“隻因一向不得方便,清惠和如晦師兄倒也有多年未見了。這次要是能借蜀王的面子相聚一番,倒也是緣法。”微微側過半身,笑道:“妹妹假若不嫌棄,清惠便厚着臉皮搭個便車吧,可否?”
明月歡喜地執起梵清惠柔荑,道:“再好不過。明月求之不得呢。隻是楊公子……”話到此處,心裏頭不禁踟躇。楊昭和梵清惠究竟是什麽關系,她也拿不大準。而且自己身爲女子,更不方便邀請陌生男子同行。所以一時間更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才好。梵清惠則微笑道:“楊公子他……”
“哈哈,既然成都那麽熱鬧,我自然也少不得去見識見識了。”楊昭搶先嬉皮笑臉道:“在下武功雖說不高明,但比起武安镖局那三位,總還算是過得去。沿途替明月大家打點些雜事也都做得來。呃,就當是感謝明月大家的贈衣之德了。”
楊昭這番話可謂半真半假。一方面他确實存有報恩的想法,另一方面則是趁機想吃白食。難得路上遇貴人,假若還不打蛇随棍上的話,自己身無分文,難道真要加入丐幫,讨着飯南下去尋找陰陽令?再說,梵清惠這婆娘老是陰魂不散地纏着自己,甩也甩不開。不如就和李神通這些人走在一起,料想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她應該也不好意思出手再來殺自己才對。
李神通皺皺眉頭,厭惡之情從眼眸深處一閃而逝,淡淡道:“楊公子名門之後,縱使一時不如意,又豈可自甘下流,去操持賤役?越國公和家兄同殿爲臣,彼此向來交好。看在這份情誼上,假若楊公子手頭暫時不方便,卻盡管開口就是。”
李神通話說得客氣,其實就是罵你小子好歹也是楊素的族人,怎麽這麽無賴?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麻煩趕快滾蛋别粘上來吧。楊昭雖然聽得懂,但揣着明白裝糊塗,也是他以前混論壇和人打口水戰的拿手好戲了。當下又夾了塊紅燒鴨,子,邊啃邊含含糊糊道:“哦哦,那倒多謝了。不過麽,受人滴水之恩,怎好不湧泉相報?所以隻要明月大家不趕我走,楊某那是打死都不走的。”
明月目光又是一閃,似覺得楊昭這樣死皮賴臉地,倒也有趣。随即微笑道:“不過就是套衣物罷了,楊公子可千萬别再說什麽報恩的話,明月擔當不起呢。嗯,既然大家都去成都,那麽結伴同行也好。李公子,你說呢?”
李神通心道既然妳都表态了,我還有什麽話可說?當下大感無奈,惟有苦笑連連,答道:“明月大家說得是。”
————
摸摸憤怒的香蕉,還有蘭阿姨……盡管阿姨編的故事很扯-_-;
慣例求票票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