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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逾奔馬,疾如飛鳥。午夜時分的大興城坊舍之間,有兩道黑影正迅捷無倫地穿行其中。而随着他們的急速遠離,身後本來平靜的城市也逐漸從睡夢中被驚醒。火把熊熊,人聲鼎沸,一切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着所有人:出大事了。
向湖水中心投下石頭的兩個人,卻在泛起的漣漪擴散到身邊之前,就已經遠遠地避開。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是也。可惜這堵危牆委實太大太高,以至于縱使逃過了被壓得粉身碎骨之禍,其餘波所及,依舊也要教他們好受。
那道嬌娆婀娜的纖纖身影驟然間頓了頓,随即就象展翅飛翔的燕子,被個頑皮小孩用彈弓狠狠打了一記那樣從坊舍屋頂向下直墜。另外那道高大身影猛地大吃一驚,急縱身過去接應。兩人相距還有兩、三丈之遙,纖纖身影好不容易終于回過氣來,及時調整姿勢輕輕落地,姿勢之曼妙,仍舊教人爲之賞心悅目。隻可惜着地後她身體又是晃了晃,不由自主就跌個踉跄,竟然要伸手撐住牆壁,才不至于當真出醜。
這種情況,實在是兩人相識以來從來未有發生過的。那魁梧影子急忙上前關切地扶住她,低聲問道:“怎……”一句話還未說完,陡然胸膛間氣息逆沖而上,抑制不住地連聲大咳了數下。月色之下,但見他面上湧起一層不自然的鐵青,那女子則是隐泛潮紅。
但這異相隻不過維持了片刻,瞬間卻又恢複如常。兩人相視苦笑,異口同聲道:“好厲害的六神訣。”
錦袍客單手撫胸,緩緩苦笑道:“四十九重陰陽之氣接連被破,此際我肺腑同受震動,頂多隻餘半力了。梵師妹,妳又如何?”
那女子微微喘息道:“菩薩滅的炎陽真勁有若附骨之蛆,無論如何也驅逐不去。小妹經脈此刻如遭煉獄火焚,假如要動手的話,還能剩下三成力量都已算僥幸了。”
“如此說來,要乘夜離開大興城是無望了。”錦袍客一聲長歎。大興城作爲大隋帝都,城高牆厚,堪稱天下第一堅城。本來憑他二人本事,要施展輕功躍上城頭出城,也不是什麽難事。但現在身受内傷,卻是沒辦法再辦得到了。
那女子隻覺渾身焦躁,體内就似有大團火焰來回亂蹿,連呼吸氣息也是灼熱無比,委實難當之至。隻是尤自運大定力強行鎮,壓,凝聲道:“極樂宗主已命弟,子信衆舉城大索。當務之急,得找個地方趕快安頓下來,療好傷勢再說。”
錦袍客沉吟道:“不如就去那人府上?”
那女子向兀自被提在手上,因爲睡穴被點而暈迷不醒的楊昭瞥了一眼,搖頭道:“不妥。那人與此子關系非淺。萬一将此子送到他手上,其中吉兇委實難料。還是另找地方爲好。小妹有位禅門至交,就在大興城中作主持。咱們且去暫避一二,相信十分穩妥。”
錦袍客喜道:“師妹果然深謀遠慮,爲兄不及也。如此,事不宜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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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閉的穴道,終于随着體内血氣的自然運行而慢慢被沖開了。從暈睡中恢複過來的楊昭悠悠睜開眼睛,立刻就被吓了一大跳。因爲昏暗燈光下,赫然竟有兩點寒光正虛懸在自己臉上,彼此距離更近得吐氣可聞,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山精鬼怪。不假思索之下,他下意識地整個人挺身彈起,雙手向前一推,叫道:“妖怪啊!”
“呀,淫賊!”一把嬌嫩清甜的嗓音完全就在同時發出尖叫。緊接着“砰嘭、砰嘭、垮啦、嘩啦~”的幾下撞擊聲亂七八糟地響起來。楊昭按着後腦勺上剛剛撞出來的紅包,另一手指着那位四仰八叉地摔在床前空地上,身穿月白缁衣的“小和尚”。結結巴巴道:“不、不是妖怪?”
“妖怪你個頭啊!”“小和尚”淚眼汪汪地跳起來,怒氣沖沖趴到床邊對準楊昭腦袋就是一個暴栗。手腳上兩三處穴道仍然受制,渾身虛弱無力的小王爺根本想躲也躲不開。空有周身武功,居然就這麽被結結實實地敲個正着。不過如此一來,他倒也借機能把四周環境看得清清楚楚。
置身之所是所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房間。除去一床、一桌、一凳以外就什麽都沒有了。而眼前這位雖作出家人打扮,卻是眉毛彎彎,五官秀美,一張鵝蛋臉上還帶着小酒窩。肌膚并不很白,但自然煥發出一種健康的光澤。赫然是位美貌小尼姑。再仔細看去,隻見她裹在那身粗布缁衣之下的身形嬌娆袅娜,不但該有的地方都有了,而且還有料得很。
回想起自己剛剛那一推所觸及的“東西”,即使傻子也該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吧?霎時間楊昭面上發紅,卻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居然會發生在這麽個情況之下。但那種柔軟又富有彈性的手感委實印象深刻,不自覺之下,楊昭竟忍不住十指彎曲成爪,來回活動了好幾下。這動作落在小尼姑眼裏,登時更加氣憤憤起來。罵道:“死淫賊,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舉手又是一記暴栗。
小尼姑打得倒不算太痛,但楊昭自知失态兼理虧,應聲叫道:“哎喲,好痛。饒命啊女俠。”叫喊中卻刻意多加了幾分凄慘。小尼姑自覺已經狠狠懲罰過壞人了,卻站起身來,得意洋洋道:“叫什麽叫?哼,閉嘴!本……本……”
她本來想說“本女俠”。可是轉念想想,自己是出家人,不能自稱女俠。所以接着就想學師,父平素在外人面前那樣,自稱“貧尼”。然而再想想,這稱呼太老氣了。師,父喜歡那樣自稱,自己可不喜歡。最後隻好模模糊糊道:“再叫,我就把你嘴巴用昨天晚上換下來,還沒洗的襪子塞起來。”
這小尼姑身材好得犯規,看模樣少說也十五六了,居然說話還像小學生似的,倒教人着實好笑。楊昭肩膀聳動,極力忍耐着大笑的沖動,道:“是,是。保證不亂說亂動。不過……呃,女俠妳是誰啊?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小尼姑兩個烏溜溜的大眼珠轉了幾轉,道:“什麽地方不能說。我嘛……嗯,在下法号釋玉簟,施主有禮了。”言畢卻是合什爲禮,向楊昭微微一揖。看得出來,這*作她平常已經做得熟極而流,完全都不必經過大腦。
楊昭好不容易才把那種忍笑忍到内傷的難過壓下去,一本正經回禮道:“原來是玉簟師姐。嗯,我叫楊昭。師姐,我怎麽會在這裏,妳又在這裏幹什麽了?”
小尼姑釋玉簟隔着僧帽拍拍腦袋,道:“哎喲,對了。師,父叫我好好看着你,要是你醒過來了,就馬上去通知她的。”當下不管不顧,風風火火地轉身推門往外就跑。楊昭禁不住搖搖頭,心道這小尼姑還當真缺心眼。卻不知道她師,父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和錦袍客及那女子之間,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
按照常理猜想,穴道被點以後最多十二個時辰便會自然松解。而自己被擄走,不論極樂正宗抑或皇宮那邊,都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封城搜索是意料中事。十二個時辰之内,錦袍客及那女子未必就能離開大興城。那麽就是說,隻要自己可以恢複功力,便應該有機會可以伺機逃出生天才對……
正在凝思之際,隻聽門外腳步聲響,随即眼前就是一亮。有兩人端着油燈先後踏入禅房。爲首那人柔聲道:“小王爺。你醒來了。感覺可還好麽?”語氣卻甚是溫柔斯文,叫人聽了,油然而起親近之意。定眼細看,原來是位年約三十餘許的中年女尼。她相貌之美,不下于楊昭的母,親太子妃蕭氏。但眉宇間卻隐含郁郁之意。雖然年紀比自己大,可楊昭看了,仍不自禁地産生出一種想要将對方緊緊抱在懷内,加以安慰保護的意欲。
隻不過這念頭委實太荒唐了。楊昭自嘲一笑,收拾心情道:“還算好吧。啊!師太,您知道我是誰?”
那中年女尼幽幽輕歎,把油燈放到桌前挑亮。跟在她身後的小尼姑釋玉簟,趕忙把凳子擔過來服侍師,父坐下。那中年女尼借着燈光細細端詳楊昭,感歎道:“以前不知。但見過小王爺的相貌後,卻是知道了。唉,一眨眼間,竟然已經十五年啦。時間過得真快。”
聽對方言下之意,倒似乎和自己的不知道老子還是娘認識。楊昭心裏一喜,心道能拉得上交情那自然最好。恭恭敬敬問道:“原來是故人。後輩鬥膽,想請教師太名号。不知師太所識的,究竟是家嚴抑或家慈呢?”
中年女尼歎道:“貧尼法号白雲。當年……當年也曾經和你父,親一起,在江湖上共同經曆過不少事。隻不過……唉,陳年往事,不消提了。想必你父王他,也早已經把這些東西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