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一片密林時,他緊閉的雙眼忽然張開了,身形一閃,貨車頂上再無人影。駕駛室中這位哼著難聽小調的貨車司機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曾載過這樣一位神秘的客人。
密林中,一群道行不淺的吸血鬼正在部署著他們黎明前的突襲,從他們披風上那特殊的符号可以看出,他們應該是逆十字軍的特種兵團。
爲首那隻已超過千年壽命的吸血蝙蝠王,正用金屬般沙啞的聲音向自己的屬下講述著進攻的步驟。一陣微風飄過,他發覺自己的身體已被人攔腰夾起離開了原地,往天空射去,瞬間又再落地,以驚人的速度射向遠方。下屬的聲音剛響起就消失了,可見來人的速度是何等的驚人!
吸血蝙蝠王從來隻有他這樣攔腰劫持别人,何曾被人如此淩辱過?一陣憤怒湧上了他的心頭,尤其他看清了來人竟隻是一個年紀相當輕的年輕人時,這樣的憤怒更甚了。無奈全身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内心深處不禁又湧起一股千年來未曾有過的恐慌。
不過他很快就停止了紛亂的想法,因爲那年輕人将他重重地放了下來,臉上竟還挂上了親切的微笑:“你好,我叫JACK…”
JACK的話還沒說完,蝙蝠王的巨爪已抓向JACK的臉龐,這隻巨爪抓破過無數人的頭顱,蝙蝠王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可是他隻覺眼前一花,竟已被人踏倒在地。
JACK緊緊踩住蝙蝠王的頭顱,繼續微笑說:“我想請你告訴我,你們的會長在哪裏?你的部下并不在你身邊,你可以放心的告訴我!”
蝙蝠王要害受制,不敢再輕舉妄動,隻能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來表示心中的憤怒!
“卡…喇…”蝙蝠王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聲,他的右爪竟被JACK活生生地扯了下來。
JACK發出低低的笑聲,仿佛在嘲弄蝙蝠王的不識擡舉,輕輕地說:“下次是左爪了!我再問一次,你們的會長在哪裏?”
“不知道!”蝙蝠王用變了調的聲音回答。
“卡…喇…”蝙蝠王再次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嚎,他的左爪也被JACK扯了下來。
JACK臉上依然保持著親切的微笑,問:“是我沒聽清楚吧?下一次就是你的右翼了,那你以後就再也不能在月下的夜空中自由飛翔了哦!”
“我真的不知道啊!聽說他還沒來G市!”蝙蝠王聲嘶力竭地回答。
“哦…”這次JACK沒有再行動:“那你們在G市的指揮部在哪裏?”
血泊中的蝙蝠王以最快速度說出了一個地址。
JACK滿意地點點頭,微笑說:“一開始這麽配合,就不用吃這麽多苦頭啦!”他身形一閃,已消失在夜色中。
黎明前最後一絲黑暗,伴随著吸血鬼史上最可怕、最殘忍的蝙蝠王的呻吟聲和咒罵聲。
下午三點,靈力界裏力量最弱的時刻,也是最多靈力者犯太陽病的時刻。
一輛不起眼的小貨車行駛在G市的公路上,馬刻絲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風鈴坐在他的身旁,林黛玉默然不語地坐在後排,她身邊還有一個與馬刻絲差不多年紀的大胡子男人。
四人是伊甸園中靈力受時間影響最小的人,所以被派遣出來采購食物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現在是他們的歸途,昨天他們選擇這個時刻出去,今天也是選擇這個時刻回來,下午三點,靈力界裏的一個甯靜時刻。
但其中三人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林黛玉默默地看著窗外的景物,惦念著已失蹤多天的劉雲;風鈴早上就得到Apple電話告知,那個傳說中的惡魔JACK竟在昨晚來過,自己昨晚恰好不在伊甸園,不然肯定要面對那可怕的家夥了,JACK一定會來詢問自己這個當事人,想到這,她不禁又将準備好的謊言複習了一遍;馬刻絲對這五天來發生的慘烈戰争感到了深深的厭倦,伊甸園裏現在傷者過半,死亡一人,他一陣痛心,這些都曾經是自己朝夕相對的朋友啊…
那大胡子顯然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随意地尋找著話題:“你們認爲什麽年紀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呢?”
“二十到三十,帥哥通殺!炳哈…”風鈴心不在焉,靠著椅子懶洋洋地回答。
大胡子也笑了:“你們不覺得四十歲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嗎?四十歲的男人不像二十歲的男人那樣奶油,不像三十歲的男人那樣矯情,也不像五十歲的男人那樣循規蹈矩,更不像六十歲的男人那樣老氣橫秋。四十歲的男人總是寬容大度,溫文爾雅,少了幾分小男人的張揚和血氣方剛,多了幾分大男人的理性與持重,他們既不會沖動起來就不計後果,也不會矜持得太過紳士,以緻失去應有的浪漫和**…”
貨車正式駛進了近郊的公路,馬刻絲凝神地打量著後照鏡。貨箱的頂部發出一個輕微的聲音,隻比落葉的聲音稍重一點,但足夠引起車廂内四人的注意了。
林黛玉用心不在焉的語調接上:“他們雖然并不花枝招展,但那種曾經滄海的神閑氣定,那種經過挫折和苦難打磨出來的沉穩從容,那種由精緻的名牌風衣、長格子圍巾和高圓領衫包裝出來的榮辱不驚的閑适氣度,卻不能不讓女人們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不能不讓女人們情不自禁且有些嫉妒地想起一句老話:男人四十一枝花!”
風鈴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說:“倘若把二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飲料,僅僅用于解渴,三十歲的男人看作是一杯咖啡,僅僅拿來提神,那麽四十歲的男人就好比一盞清茶,看似心如止水,卻芬芳,卻濃郁,甚至越泡越出色,越泡越有味道。”
馬刻絲朗聲笑道:“呵呵,大胡子,忽然發覺原來我們是這麽有魅力!”
馬刻絲說著這話時,向衆人打了個眼色,當那“力”字出口時,一個急煞車,車頭猛的甩向一邊,大胡子的手同時猛的插向上方,插破了車頂,插出了一聲凄慘的哀号,一個身穿黑色忍者服的蒙面男子在号叫中直直地從上面滾了下來。
林黛玉閃電般扭開車門,閃身下車,入目的情景不禁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公路兩端被兩團藍色的氣體封住了,一前一後共有兩批忍者,數目各在百人左右,最叫人心寒的是,她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個忍者都擁有著靈力。
“呵,用結界封出一個真空路段來進行殺戮,逆十字軍真是大手筆啊!”大胡子冷笑。
“他們不算是逆十字軍的人!”馬刻絲沉聲接上:“他們隻是逆十字軍請來的忍者傭兵團而已。”
“哦?”林黛玉輕聲問:“就是那個号稱每個忍者都擁有靈力的傭兵團嗎?他們可是以殘忍暴戾而聞名的!”
“正是他們!”馬刻絲整理著自己的唐裝。
談話間,伊甸園衆人都在盡力找出對方的破綻和一條有效的逃逸捷徑。
風鈴輕笑說:“可惜的是,他們每個人的靈力的級數也未免太低了,就算加上他們的忍術,對于我們來說,還是照樣一刀一個呀!”
大胡子長笑道:“哈哈…不過這樣做有點累就是了!”
一衆忍者任由對方的冷嘲熱諷,不動聲色沖敵手一步步地靠近,他們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中,蒙著臉,隻露出一對陰森的眼睛。快到近處時,衆忍者紛紛亮出一把把刺眼的東洋刀。他們的部署相當簡單,因爲對方有洞察力的高手,藏匿、遁地等掩身術對他們根本是無效的,直接用人數優勢來決定戰果。
“我們都說到這樣了,爲何他們還一往無前呢?人真是一種不愛惜自己生命的動物!”大胡子盯著兩邊漸漸接近的忍者。
風鈴說:“唉!我知道原因了,因爲他們根本聽不懂國語!呵呵…”
“那我該用日語再說一次嗎?”
“哈哈…”衆人齊聲大笑,仿佛根本沒将這兩百多個靈力忍者放在眼裏,但他們每個人的背脊都濕透了。
林黛玉用嘴角呶了一下公路一側的山崖,馬刻絲緩緩地搖了搖頭,因爲他的洞察力發覺了無論下方還是上方,都隐藏著敵方的埋伏。
林黛玉用輕微的動作指了指那些忍者,又指了指他們自己,伸出了五根手指,向馬刻絲射出詢問的神色,意思是問,我們真的跟他們火拚上了,有五成勝算嗎?
馬刻絲與林黛玉合作已久,簾會意,嘴角牽動出一絲苦笑,又再微微搖頭,伸出了兩根手指。
林黛玉暗暗歎了口氣,馬刻絲這兩根手指肯定不會是代表“V”必勝的意思,而是認爲隻有兩成勝算。這裏離伊甸園這麽遠,肯定沒有救兵支援了,難道自己竟要死在這裏嗎?
她這個念頭隻在心裏一閃而過,就擺出了戰鬥的架勢,不将失敗抛到腦後就根本沒有勝利的可能。她身邊每個人顯然都抱著同一想法,凝聚出氣勢,用各自靈力體系的戰鬥方式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一衆忍者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往四人走來,他們整齊的動作發出一陣陣奇異的聲音,令人聽了不禁心煩意躁。快到近處時,兩邊忍者同時加速,東洋刀在午後的陽光下閃出了妖異的光芒。
鮑路另一側的山上,JACK踏在一棵高樹的樹枝上,輕飄飄地随風搖擺著,樹下倒滿了一地隐匿在山上準備伏擊馬刻絲他們的忍者。
JACK看著下面兩隊忍者如同兩團黑霧般将四人淹沒其中,他的眼睛更亮了。他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風鈴的身上,漸漸地,眼中閃過了失望。這個人靈力雖不低,但就這個程度的靈力,對劉雲根本沒可能造成威脅。
JACK看著公路那側山崖下的忍者洶湧而上時,身形一閃,那根晃動的樹枝上已消失了他的身影。
浴血奮戰的四人發覺周圍的忍者漸漸多了起來,便已不再抱任何生存的希望,隻求能多殺兩個就算是對得起自己了。但衆人隻覺眼前一花,所有攻擊他們的忍者在瞬間像被人定住了一樣,然後一個個緩緩地軟倒在地。他們的身前已多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優雅男子,正挂著親切的微笑。
馬刻絲和林黛玉心頭一凜,他們雖然從未與JACK照過面,但畢竟曾經在銀座頂層用靈力對壘過,敏銳的觸覺告訴他們,面前這個英俊的男子就是JACK,周圍的氣溫開始下降了。
大胡子雖不知道面前此人是誰,但他竟在一瞬間将這麽多忍者擊倒,這份可怕的精神攻擊力真是生平首見,也不禁倒退了一小步。
風鈴隐約猜出JACK是誰,心情一下子變得彷徨起來,本來必死無疑的局面下,現在竟有一線生機,令她此刻這種罕見的彷徨變得更微妙了。
馬刻絲首先反應了過來,問:“JACK?”
JACK親切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林黛玉盯著JACK,問:“上次的事情,我們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JACK又點了點頭。
林黛玉疑惑地看著JACK,說:“那你…”
JACK微笑說:“我不是來找你們的!”他的眼睛看向了風鈴,問:“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風鈴對嗎?”
“對,怎麽?想約我嗎?”風鈴強振精神,沖JACK嬌媚地笑著。
JACK笑而不答,身形一閃,已來到風鈴身前。風鈴根本無法看清JACK的動作,手已被他拉住。
JACK輕踏地面,已拉著風鈴飄進了山中。
山上,JACK溫柔地看著風鈴,微笑說:“風鈴,請看著我的眼睛好嗎?”他柔和的語氣,仿佛是一個少年準備向自己心儀已久的姑娘表白。
風鈴靠到了一個松樹下,用力低著頭,用接近哀求的語氣柔聲說:“JACK,你想強行闖進人家心靈,會令人家這一輩子在精神上都有裂痕的。你想問什麽盡避問好了,人家什麽都告訴你!”
“你是這樣拒絕你救命恩人的嗎?”JACK微笑著,臉上表情也不見有任何變化,但手已用力托起了風鈴的下巴。
“不要,我…”風鈴還想再抗議什麽,但在JACK強大的壓力下,頭已被托得昂了起來,目光隻是稍稍與JACK接觸,一道精神簾射進了她的心靈,整個世界也變得朦胧起來。
但這片朦胧竟在瞬間就化作了碎片,錐心的痛苦從她的腦海裏破出,自己的生命在刹那被撕裂成一片片碎片。風鈴一陣頓悟,她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朱葛亮或者Apple在自己的腦裏種下腦蠱,隻要精神一旦被破入,自己簾就會死亡,而且靈魂也不能在這個世界逗留片刻,就會在死亡的瞬間立即魂飛魄散。
朱葛亮,你好狠啊!怕我洩露出秘密,竟用這樣狠毒的手段對我…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也隻能在牙縫中說出一個“白”字,死神已将她靜靜地帶走了。
JACK看著風鈴緩緩地在他面前倒下,一個嬌豔美麗的生命瞬間變作了一具屍體,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默默猜測著風鈴在最後到底想告訴自己什麽,轉身便消失在G市的近郊。
伊甸園。
朱葛亮在自己的房間中,他正盤膝坐在地上,良久後才睜開雙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站了起來,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攤開一張白紙,寫上了好幾個人的名字。他緩緩地在寫有“劉雲”名字的那一行上打了叉,沉思了好一會,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在劉雲後面補上了一個新名字…“陳夢娜。”
陳夢娜,林黛玉的好朋友,他曾經見過一面,她是一個常常能吸引靈界注意的潑辣女孩,本身不具備任何靈力,卻是一個上佳的靈力葯引,葯引等級雖遠不如愛麗思,但作爲輔助葯引,勉強應該也可以了吧!尤其已經一年多不見她了,這個葯引應該變得更成熟,更有用了…
深夜,陳夢娜走在她家附近的一條林蔭大道上,想著自己奇妙的心事,暑假過完,她就要正式踏入大四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它總能在你不知不覺間悄悄地繞到你的身後。可是,她大三的願望還是沒有實現,還是沒找到一個理想的男朋友。
想起剛才參加的那個PARTY,想起那個PARTY上那些令人感到惡心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在她整個大三裏,隻遇到過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那就是秦赢政,一個帥氣有型的警官。可是自從半年前那次邂逅之後,雖然與他交換了電話号碼,但他總是對自己愛理不理,自己對他的邀請他一般都以各種理由拒絕。哼,有什麽了不起啊!以爲自己是誰呀…唉!不過好像真的很久沒聯系他了,想著想著,她拿出手機,一邊默默地咒罵著秦赢政,一邊撥上那個熟悉的号碼。
她繞開了兩個迎面走來沖她吹口哨的小混混,路過一棟破舊的房子時,不禁拉了拉衣領。這棟房子裏居住著一個剛死不久的怨靈,常盤繞在房子的周圍,喜歡色迷迷跟著漂亮的女人走上一段路。當然,陳夢娜并不知道這些,她僅是直覺覺得這裏很邪。
電話依然是“嘟…嘟…”的撥打聲,身後的口哨聲再次響起了,那兩個小混混見路上行人稀少,膽子不禁大了起來。
那怨靈雖奇怪這路段爲何會忽然變得人煙稀!爆但也不去細想,直直地穿透過那兩個混混,在空氣中虛拟地從身後撫摩著陳夢娜。
陳夢娜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回頭隻看到兩個向她越走越近的小流氓,不禁加快了腳步,可惡的是,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這一刻,秦赢政正全神貫注地坐在圍棋前,高俅坐在他的對面,精神的集中度絲毫不弱于秦赢政。
手機就放在秦赢政的右邊,那輕快的旋律已在這個單身漢的房間裏萦繞有好一會了。
斑俅忽然擡起頭笑了,說:“圍棋之戲是一劑很好的精神中葯,亦有麻醉作用,所以有人稱它爲‘黑白鴉片’。”
“哦。”秦赢政随口應了一句。
斑俅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好像太過沉迷,你的電話已經響很久了。”
“哦…”秦赢政應了一句,敷衍地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看顯示的手機号碼,又再将手機放下了。
“呵…你也有不想見到的人,罕見呀!可以告訴我是誰嗎?”高俅微笑子著秦赢政。
“她是林黛玉的好朋友,在一次網絡聚會上,我受林黛玉所托去照顧了她一下,之後她就常常騒擾我了!”秦赢政的目光依然鎖定在棋盤上。
“難道她長得不太對得起觀衆,所以你不想理會她?”高俅好奇地問。
“挺漂亮的,不過不适合我。”秦赢政長吐一口氣,下了一子,看來他下出了一步好棋,眼中閃過了滿意的神色。
但高俅不再看棋盤,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鍾,凝視著眼前這位對愛情有心理陰影的好友,說:“都這麽晚了,或許真有什麽事呢?”
秦赢政坐直了身體,挺了挺腰,将目光投向了手機,估計一下時間,響了快有三分鍾了吧!他歎了口氣,将手機拿了起來。
在他接聽的同時,一把尖銳的女聲簾從話筒中傳來。這樣的分貝,差點就将秦赢政耳膜震破了,但他簾反應過來,這樣凄厲的聲音,人隻有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發出的。
“快把手機給我,我的靈力搜索比你強!”高俅急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