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不要回頭看,那個女的開始用靈力來搜索你的行蹤了,前面有一扇門,走進去!”哥哥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走到平台的盡頭,看到一扇生了鏽的鐵門嵌在牆上,門并沒有上鎖,我推門而進,沿著樓梯就要往上走。
扮哥說:“我在那邊十八樓設了結界,她沒有這麽快找到你的!不用急,先回頭把門關上!”
我關門的時候不禁又再上下察看,哥哥是從哪個角度看到我的?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我的!把你的手機關掉,那個女的準備打電話給你了…你走完這層樓後,推開樓梯門,然後坐電梯直上頂層,我在那裏等你!”
我依言推開門,外面是一列列公司的招牌,原來這棟也是商務大樓。我辨别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很快便找到了電梯的方向。
“阿雲,從容一點,保安在盯著你呢!”哥哥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點點頭,目不斜視地從那個狐疑打量著我的保安身前大方的走過,進入了電梯,按了一下頂層那個按鈕,心跳不由得再次加劇了。我就快要見到哥哥了,這麽多年沒見過他,他變成怎麽樣了呢…
我将自己的煩惱和恐懼抛到了一邊,沉浸于即将能重遇哥哥的喜悅當中,心跳的頻率更是随著電梯一格一格往上跳而加速起來。
這棟商務大樓的頂樓十分空曠寬敞,風很大,呼呼地刮過,吹得我的頭發淩亂地擺動著,這令我想起了某部電影裏的一個場景。
一個修長的身影遠遠伫立在大廈的邊緣處,他的一身衣衫随風而動,在那一刻,我感到了那個身影蕭索和落寞。
我按捺住急速跳動的心,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他走去,這就是哥哥的身影嗎…
快走到哥哥身後時,他緩緩轉身,冰冷地凝視著我,在這一瞬間,我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眼前人。
歲月流逝,人事變遷,哥哥,我們終于又再見面了!
他的臉上帶著長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無可挑剔的五官恰到好處地落在那張蒼白的臉上,一頭烏黑的長發随意捆了個馬尾,在他身後輕擺。這一刻,他便如同一尊完美無瑕的大理石像,立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眼睛在不知不覺中有點濕潤了,往事化作一幅幅畫面,在我眼前飄過。哥哥子著我的雙眼裏閃過深刻的感情,神情卻冰冷依然。
這麽多年,你還是學不會笑嗎…
他忽然輕輕地說:“一分鍾可以摧毀一個人,一小時便可以喜歡一個人,一天便可以愛一個人,但要一生才可以忘記一個人。”
“都這麽多年了,你還想著那件事嗎?”我的眼淚終于靜靜地湧了出來。
“都這麽多年了,你還不是和小時候一樣的脆弱?時間是可以沖刷走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是不會随時間而改變的!”哥哥眼神瞬間便柔和了許多。
我不禁無言,隻懂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笨拙地問了一句:“哥哥,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不好,我找遍了整個地球,還加入了不少組織,卻依然找不到她!”哥哥冷冷地回應。
我知道,那個“她”就是媽媽,我們兩人共同的母親。
扮哥子著我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暖起來,問:“阿雲,以你優柔寡斷的性格,這次爲何這麽快就決定來見我呢?要知道,不久前與你見面的時候,我曾說要親手殺死你的!”
我苦笑搖搖頭,說:“哥哥,我很想見你,隻要能見到你,我什麽都可以犧牲!”
他的眼睛變得更溫暖了:“你就是爲了這個單純的理由嗎?單純真是一種幸福,這個理由令你逃過了一劫啊!”
“逃過一劫?哥哥你的意思是…”我疑惑地盯著他。
扮哥冷冷地問:“朱葛亮是不是要你尋找金色娃娃魚?”
“對!”
扮哥冷哼一聲,說:“金色娃娃魚是靈力界的聖物,要将它抓起來是需要犧牲一個靈力者的血肉的!”
我眼裏的疑惑之色更重了。
扮哥說:“犧牲的絕對不會是那個女的,因爲探測器是拿在你手裏!那個女的是不是堅持要你拿好探測器?”
我想了想,緩緩地點了點頭:“我今天早上才接到叔叔的任務去抓金色娃娃魚的,你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陣寒意,難道伊甸園有内鬼?卻無暇細想他話中深意。
“你手裏拿著靈界的探測器,大模大樣的通街走,假使這樣都猜不到,我還出來混個屁啊?逆十字軍已經有七組人進入G市了!”哥哥盯著我,眼神漸漸冰冷:“還有,别叫那種人做叔叔,他不配!”
“什麽意思?”我不禁愕然。
朱葛亮叔叔一向對我敦厚有加,又怎麽會不配呢?
“阿雲,你還不明白我在說什麽嗎?朱葛亮要利用你将金色娃娃魚抓出來,然後順道除掉你,免得你會影響十天後靈魂之門的開啓儀式!”哥哥冷冷地說。
“他爲什麽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呢?我不相信!”叔叔敦厚的笑容閃過我的腦海,這令我将話堅定地說出來。
“阿雲,你真是個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家夥!朱葛亮這樣做就是爲了得到伊甸園的秘密,打開靈魂之門,門後的世界可以滿足他所有的野心!朱葛亮是主謀,那個Apple就是幫兇!整件事就是他們父女倆串謀合演的一出好戲!”
我不禁倒退了兩步,猜想這一刻我的臉色肯定變得十分難看,與叔叔、Apple交往的往事飛速閃過心頭。
我用力地甩了甩頭,聲音也不禁變得顫抖了起來,說:“大哥,别開這種玩笑!我相信他們不會害我的!”
扮哥重重地哼了一聲,周圍的氣溫仿佛也随之下降了許多,他冷冷地說:“石龜仰望石碑說:‘您是世上最高的山峰,神仙就住在您的頂端嗎?’石碑飄飄然,真以爲栖在頭上的麻雀就是神仙了!阿雲,身在局中,人是很容易被假象迷惑的。真話不像唱歌那樣動聽,謊言才動聽得如同唱歌。我知道現在我說的話十分不中聽,但很無奈,我必須說出來,因爲你是我親弟弟!我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
我急促地呼吸,想出聲辯駁幾句,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扮哥冰冷的聲音持續傳進我耳裏:“上一次我不惜用死亡來恐吓你,就是不想将真相說出來,因爲事實對你實在是太殘酷了!你總是婦人之仁,從小到大都這樣,死都要插手這件事,是你自己迫使自己不得不去面對真相的!”
“凡事都講證據的,哥,你有證據嗎?還有,伊甸園和逆十字軍是敵對關系,你叫我怎麽去相信你所說的就是真相!”我靠提高聲量來維持住自己的氣勢,我不希望實情真如哥哥所說的那樣。
扮哥說:“沒錯!伊甸園和逆十字軍的确是敵對關系,但伊甸園這次要做的是妄圖打開靈魂之門,颠覆整個時空。而逆十字軍要做的,是要阻止伊甸園這種背叛全人類的惡劣行爲!”
我的呼吸更沉重了,使勁地搖了搖頭,想搖去那可怕的陰影,無奈那陰影卻變得更灰暗了。
扮哥說:“或者,我将整件事情整理一遍說給你聽吧!”
“朱葛亮自三十年前加入伊甸園以來,一直都渴望能解開伊甸園的秘密,他認爲隻要将這個千萬年的秘密打開,他将可以滿足一切一切的願望。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娶了當時伊甸園園長的女兒作妻子,後來又用陰謀殺死了前園長,搶到了伊甸園園長的位置。在十年前,他的妻子發現了他有這種可怕的想法,屢勸不聽後決定舍他而去,帶著當時隻有十二歲的女兒去了美國,但她到美國後就不知所蹤了,其女兒被一影視大亨收養,她就是朱圓嫜。”
“朱葛亮卻始終沒有死心,一直想方設法找出伊甸園的秘密,但也一直沒有成功。直到去年,他見到了愛麗思…一顆空前絕後的靈力葯引後,他有了新的計劃:用這個最厲害的靈力葯引将伊甸園秘密誘發出來。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尋回了當年的女兒朱圓嫜,還令朱圓嫜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幫助他一起完成這個瘋狂的計劃。在三個月前,朱圓嫜利用‘空間跳動’,在一個慈善晚會上将愛麗思變成了廢人…”
我詫異地盯著他,問:“等等…愛麗思變成廢人不是你做的嗎?”
扮哥冷冷地看著我,說:“我将她變成廢人對我有什麽好處?聽我把話說完!朱圓嫜利用‘空間跳動’将愛麗思變成了廢人後,本想将她馬上運走的。很遺憾,當時我也在場,我出手阻止了她,并因此發現了他們的計劃。”
“我将此事報告會長後,會長下令,不惜一切代價,不能讓愛麗思落到伊甸園手中。開始我并不想傷愛麗思性命,隻要将她複原就可以了,但朱圓嫜卻屢屢破壞我們的複原儀式。最後HQ的拉爾森竟不知好歹地找上朱圓嫜來幫愛麗思治療,我們才被逼使出棘手。”
“但沒想到還是事與願違,朱圓嫜利用你的介入,令我做事縮手縮腳,更利用你的存在來掩飾著他們背後的陰謀,愛麗思最終還是落到了伊甸園的手中,朱葛亮一不做二不休,妄圖将金色娃娃魚發掘出來作爲靈力葯引的靈媒,另外還找來了兩個基因突變的小黑小白作爲靈力葯水,誓要一次就将伊甸園的秘密誘發,将傳說中的靈魂之門給轟出來。爲了阻止他的野心,一場殘酷的靈力攻守戰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我被這番駭人的話震懾在當場,久久不能作一言,任由冷風灌進我喉嚨。哥哥也不催促我,轉過了身,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繁華的都市。
終于,我用我變得沙啞的嗓子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小黑小白是靈力葯水?”
扮哥說:“對!他們特殊的基因千年難得一遇,正好拿來作爲靈力葯引的水分!如果不是他們有利用價值,朱圓嫜也不會讓他們在B市找到自己的!”
Apple竟是這樣的人,我無法相信,或者說,我很難去接受這個事實吧!我再問:“哥哥,你和Apple曾經見過面?”
扮哥的肩膀竟顫動了一下,仿佛是痛苦的抽噎,他的聲音卻依然冰冷:“對!我們曾經交往過,開始我并不知道她是我的堂妹,但她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堂兄了…阿雲,這樣荒唐而痛苦的往事,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難道哥哥和Apple曾經戀愛過,還發生一些有違倫常的事情?
我心裏沒來由一陣悸動,呼吸變得更渾濁了,顫聲再問:“哥哥,你所說的一切一切,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加速到極點,我很天真地希望哥哥能告訴我,以上所述,皆是玩笑。
扮哥認真地回答:“會長,逆十字軍的會長!”
我提高聲量說:“難道他說的話就可信了嗎?”
“當然可信!”哥哥再次轉過了身,凝視著我說:“因爲,他就是我們的父親…劉備!”
“逆十字軍會長就是我們的父親?”
我覺得自己的身軀忽然堕進了雲霧當中,輕飄飄的不知所措,随便一陣微風刮過就能令我消失無蹤。
“對!”哥哥依然冷酷而平靜:“父親擁有雙重的人格,一重是已經患上了老人癡呆症的他,另一重就是叱吒風雲的逆十字軍會長!他在迷糊時竟将你交到了Apple手中,清醒時馬上叫我将你追回來。幸好我現在将你截住了,還不算太晚。”
我神經兮兮地笑了,哥哥所說的話實在太駭人,完全颠覆了我本來的善惡觀念:一向對我親厚有加的叔叔竟是個大壞蛋,他企圖破壞這個空間的存在,還企圖将我殺死;一向天真可愛的堂妹竟是個城府極深的幫兇,還一直在利用著我;我那老人癡呆症的父親竟是名震天下的逆十字軍會長,而我心目中的邪惡組織逆十字軍竟然正扮演著正義的使者…
這一刻,我連甩頭的力氣都失去了。
扮哥冷冷地看著我,哼了一聲卻不說話,顯然對我接受真相的能力深感不滿。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嘲笑我的懦弱了,但是,這一切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我情願接受JACK說我十天後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也無法接受哥哥現在對我說的話。
“如果哥哥你所說的都是真的話,我該怎麽辦呢…”我嗫嚅:“我是說如果…”
扮哥又哼一聲,顯然不滿意我話中那“如果”二字。他還沒說話,就被一把熟悉的女聲搶答了:“劉雲哥哥,你不需要懷疑,劉邦哥哥說的話基本上是正确的!”
扮哥冷傲的雙眼裏閃過了疑惑和恐懼,顯然因爲有人來到這麽近了,但他到這一刻才發覺。
我的心不斷地往下沉,緩慢地轉過了身,就看到Apple和風鈴正施施然地沖我們走來,Apple的臉上竟還能挂著我所熟悉的甜甜笑容。
我感到自己的心一陣莫名的痛,任由我的想像力如何豐富,我也沒想到Apple竟是這樣的人。當我看到風鈴眼神時,忽然明白了她今天爲何要喋喋不休的對我說話,就是爲了讓我的精神無法集中,然後在抓金色娃娃魚的時候,能像她們計算的那樣死亡。
我聽到自己用嘶啞的嗓子問:“Apple,真沒想到你竟會這樣…”
痛心和内疚在她眼裏一閃而過,迅速又恢複平靜,她的笑容依然很甜:“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人有時爲了理想,原則和感情常常是要放到一邊去的…劉雲哥哥,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扮哥冷冷地插入問:“朱圓嫜,你是怎麽找上我們的?”
Apple說:“呵呵,你以爲你搭檔在那邊十八樓布下的結界真的這麽厲害嗎?你看這是什麽…”Apple手中多了一條深黃色的圍巾,遞在身前。
扮哥的身軀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問:“她死了?”
風鈴在一旁接上,說:“有很多方式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嘻嘻!”
扮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Apple沖我笑道:“劉雲哥哥,這條黃圍巾的主人就是當天指使兀鹫攻擊我們的那人,我們今天終于可以報仇了!”
我盯著她,奇怪的是,我在這一刹那竟沒有絲毫的憤怒,有的隻是悲痛與失落。
Apple又說:“對了,劉雲哥哥身上的探測器除了能找到娃娃魚外,還有兩個功能,一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劉雲的位置,二就是能竊婷到你們的談話!現在你明白我們爲何能這麽快就找上你們了吧?”
扮哥冷冷地說:“朱圓嫜,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得意什麽?以我們的靈力等級差,就算把你身旁那隻菜鳥計算在内,你以爲就足夠與我抗衡了嗎?”
Apple甜甜地笑了:“劉邦哥哥,你難道一點也不奇怪,我來到這麽近了你才能發覺我的存在嗎?”
我感到身邊哥哥的氣勢在瞬間凝聚,他冷冷地說:“朱圓嫜,你總愛使用旁門歪道,這次又耍了什麽花樣啊?在靈力守則裏,靈力等級差不是說改變就可以改變的,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Apple像是個冒失的人嗎?”Apple微笑:“劉邦哥哥你覺得我們有靈力等級差,那是因爲人家一直都在你面前隐瞞自己的實力呀!”
Apple的力量迅速凝聚,在一瞬間就将哥哥的氣勢比了下去。我不知自己如何能判斷出來的,但這一刻,我就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的實力差。
一旁的風鈴冷冷地笑了。
扮哥臉色微微一變,終于露出了凝重之色,他的嘴巴并沒有動,但我的耳裏聽到了他的低語:“阿雲,等下拉緊我的手,你心靈的力量也要與我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我還沒搞懂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哥哥已一把抓緊了我的手,拖著我縱身就從幾十層樓高的頂層往下躍去,哥哥他瘋了?
在我驚叫聲中,他的腳已踏在大樓落地玻璃的側面上,竟在與地面九十度垂直的落地玻璃上直直地滑了下去。他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我緊跟在他的身後,在驚人的高速中,強烈的氣流幾乎可将我的耳膜灌破,我的鞋子與玻璃之間的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往前我可以看到地面上本如蝼蟻般的人們在逐漸擴大,低頭可看到落地玻璃窗背後正在OFFICE裏忙碌工作的白領。
我根本沒來得及思考太多,身體已經平穩著地,竟無絲毫損傷,精神亦在不知不覺中與哥哥連爲了一體,一股冷冰冰的力量,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手臂傳進我的身體裏。
扮哥也不去管路人正以看超人的目光盯著我們,一拖我的手臂,馬上以驚世駭俗的速度疾沖上前,兩旁的建築物化作一片模糊影子飛速往後退去。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後方傳來,Apple的聲音銀鈴般響起:“劉邦哥哥,怎麽不打聲招呼就走呢!一點也不像你的性格呀!是不是劉雲哥哥令你分心了!”
我駭然回望,隻見Apple如影随形般的緊跟在身後,她甜美的笑容此刻在我眼裏變得如同魔鬼般猙獰,冰透人心的駭然在我内心狂湧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