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對着兩女道:“好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别,你們送到這裏就好了。”
香格拉應道:“易元帥,讓我們再送你一段路吧。”
易寒笑道:“再一直送下去就送到了鎮南軍的大營了。”
梅裏淡淡應道:“有何不可!”[
易寒笑道:“若你們真敢送我到鎮南軍的大營,我就将你們兩個都給俘虜了,當我的小妾,不!當我的女奴,小妾太擡舉你了。”
“你說什麽!”
“易元帥,你怎麽說這樣的話來。”
兩女對于易寒的話反應jle。
易寒笑道:“我覺得我說的很清楚了。”
梅裏冷聲道:“你若真有膽色做的出來,也是你的本事。”言外之意,是易寒若真敢這麽做,卻要小心命根不保。
香格拉又轉過身望着身後。
這一路上,她已經不知道轉過身多少次了,易寒笑道:“香格拉你放心好了,沒有人會追上來的,要追早就追了,怎麽會讓我們走了這麽長一段路。”
香格拉應道:“還是小心一點,免得易元帥你再陷險境。”她哪裏是擔心有什麽人追上來,心中卻是希望看到元帥出現來送易寒一程。
三人朝北邊八坑山的方向又走了一會兒,忽聽前面傳來溪流淙淙流水聲,易寒快步走到溪邊,捧了一把水灑在臉上,隻感覺清涼舒坦比,他已經好些天沒有洗澡了,這個時候若能洗個澡那該多好啊。
香格拉的聲音飄來:“易元帥,小心沾到傷口了。”
這句話立即讓易寒打消了念頭,這會身上有傷,就算感覺再難受卻也得忍着,否則傷口浸水惡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兩女停了下來,并沒有督促易寒,馬上要分開了,心中卻舍不得,能多相處一會卻想多相處一會。
香格拉又轉過身去,朝近衛營的方向凝望過去,淡淡的月色之下,前方一片寂靜,卻半個人影都沒有,香格拉歎息一聲,都走到這裏了,元帥還沒有出現,看來元帥不會來了,到分别的時候,兩人終究還是沒有再見上一面,爲何互有好感的兩個人卻要成爲對立的敵人。
梅裏輕輕安慰道:“香格拉,不要想太多了,十有八九不如意,這便是人生。”
兩女忽聽易寒朗聲道:“你們要不要洗澡?”
香格拉一愣,突見梅裏臉容漲的鐵青,嫣然一笑,這易元帥這會還有心情想這些,因爲易寒的這句話,心中的陰霾頓時煙消雲散。
見兩女不應,易寒還不識趣的又問了一句:“你們要洗澡嗎?我可以替你們把風。”
梅裏氣沖沖的就要朝易寒走去,香格拉拉住梅裏的手,搖了搖頭,輕聲道:“梅裏,由着他去吧。”[
梅裏這才作罷。
這條小溪便是易寒上次到來時,遇到近衛營女子在溪中沐浴的那條小溪,因爲近衛營往後遷移,離的比較遠了,近衛營的女子便不在這裏沐浴了。
香格拉輕聲道:“我還真想洗個澡,可惜易元帥在場。”
梅裏淡道:“你要洗就洗,管他在不在場。”
香格拉戲侃道:“梅裏,要不你先脫。”
梅裏冷冷道:“我不想洗。”
突然梅裏咦的一聲,朝溪邊望了過去,隻見易寒正涉水溪水。
香格拉也注意到了,忙朝溪邊奔跑過去:“易元帥,小心沾到傷口了。”
小溪并不寬,易寒找了淺水的地方,很快就涉水過溪,對着站在溪對面的兩女道:“香格拉,梅裏,請留步,前面不遠就是八坑山了,等我走遠了之後,你們再好好洗個澡。”
說着朝兩女揮了揮手,轉身朝八坑山方向離開,易寒總是要想辦法甩開兩女,否則不知道兩女要送自己到什麽時候,該分别的時候,再留戀不舍也改變不了結果。
兩女深深的凝視着易寒的背影,竟一句道别的話也沒有出口,隻感覺人生的緣分就是這麽的qgu,來的突然,緣盡的也突然,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相見,或許這一生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
香格拉看着易寒緩慢前行的背影,眼眶紅潤,朝漸漸走遠的易寒揮動手臂,大聲喊道:“易元帥,珍重!”
易寒回了下頭,也揮動一下手臂,卻沒有出聲。
兩女凝視着易寒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夜之中。
梅裏輕聲道:“香格拉,我們回去吧。”
香格拉悲傷道:“梅裏,我好舍不得易元帥。”
梅裏心口不一道:“他這個人有什麽好,有何值得挂念的。”
香格拉反駁道:“可易元帥也不壞啊。”
梅裏不應,心中暗暗道:“是啊,他是不壞,至少在自己睡着的時候,他會輕輕的将被單披在自己的身上。”
所謂日久生情,兩女對易寒已經有些感情,至于到底是友情還是男女之情,誰又說的清楚呢。
香格拉蹲在溪邊,神情黯然,沉默不語。
梅裏輕聲道:“走吧,他已經走遠了。”[
香格拉應道:“我知道,可是我心裏就是難受,梅裏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裏多呆一會。”
梅裏怒道:“他走遠了!我們現在回去,天都快亮了。”
香格拉沉吟一會之後,歎息道:“好吧。”便站了起來。
突然遠處天際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轟隆一陣雷鳴巨響傳來,猛的把香格拉吓了一大跳,“好響的雷啊!”
梅裏淡道:“看來要下一場大暴雨了。”
南疆天氣陰晴不定,剛才她就感覺到異常的悶熱,在南疆待過一段日子的梅裏明白,這是要下大暴雨的預兆。
香格拉突然驚呼道:“易元帥!”說着挽起褲腿就要過河。
梅裏連忙把她拉住,沉聲道:“香格拉,你要幹什麽?”
香格拉急道:“這暴雨一下,山路泥濘,易元帥重傷未愈,行動不便,你沒看見嗎?他剛才走起平地來都是那麽的吃力,不行,我必須跟上去看一看。”
梅裏冷聲道:“不準去!”
香格拉掙紮道:“你管我!”
一個要去,一個阻攔,兩女糾纏起來。
糾纏的這會功夫,天上烏雲布聚起來,彎月被烏雲遮掩,周圍暗的伸手不見五指,遠處閃電霹落,不時傳來了轟隆的雷鳴,讓人看了有些發顫,隻感覺着閃電随時都可能霹落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啪啪”聲,狂風卷着大雨突降,密集的落雨聲将淙淙的溪水聲完全掩蓋,沒一會兒兩女便被淋的全聲濕透。
梅裏看着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山野嶺,露出苦澀的表情,卻連找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既然如此,那就淋個夠吧,她的心中也壓抑的想要有什麽東西來沖刷一遍,洗幹淨那煩惱壓抑。
突然一把清淡的聲音傳來:“你們兩個回去吧。”
兩女同時一愣,以爲是幻覺,卻又抱着期待的朝身後望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卻均露出一絲不敢置信的驚訝之色。
子鳳一身白色的袍子正站在她們跟前丈許,大雨已經将她并未束起的秀發打濕,秀發緊貼臉頰脖頸,清麗的臉容布滿雨水,雨水讓她的臉容肌膚變得更加的晶瑩純淨,有給人一種如夢如幻的朦胧感,傾城的絕色容顔似平時一般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濕潤的秀發與她那張露出淡淡微笑的絕色容顔融合在一起,竟給人一種妩媚而又溫柔到極點的感覺。
子鳳緩緩的朝兩女走近,丈許的距離頃刻即到,子鳳一雙沁透的眼眸看着兩女,淡淡道:“你們快回營吧。”
說這話的瞬息,狂風卷着大雨又潑灑到她的臉上,已經将她額頭處剛剛撩起劉海再次打濕的淩亂。
香格拉深深道:“元帥,你全身淋濕了,快找個地方避雨吧。”說着朝子鳳的身上望去,這一望,表情卻是一呆,微微露出有些羞澀的表情。
原來子鳳的衣衫早就被雨水淋濕,原本寬松的白色長袍,因爲淋濕而緊貼着她的身體,婀娜玲珑的女性身段頓時暴露遺,優美的女性曲線如水一般的柔美,薄薄的内衫也變成了半透明,豐滿的雙峰若隐若現,濕潤的秀發這會垂貼在雙峰之上,倒反而成爲這遮掩春光動人一幕的唯一障礙物,雨水劃過她的臉頰順着尖俏的下颚滴落,不停的将她的胸前染的更濕潤一些,好像要将她的衣衫融化爲子鳳身體的一部分。
香格拉不知道用什麽語言形容眼前所看到的美,元帥向來在她心中是一個将軍的形象,可是此刻,她是一個美麗到極緻的女子,連身爲女子的她也看的癡了,看的動心了。
香格拉神情有些癡呆,梅裏卻高舉雙手擋在子鳳的頭上,盡管這麽做根本遮擋不了狂風暴雨,但是梅裏卻希望盡量讓雨水少潑灑在元帥的身上,她看的心疼,柔聲道:“元帥,我們快回去吧,莫要淋出病來。”
子鳳目光淡淡的朝八坑山的方向望去,這一眼溫柔的讓人魄爲之蕩,魂爲之消,身形随着一動,輕輕一躍,越過小溪,噼噼啪啪的雨聲中傳來子鳳淡淡的聲音:“你們兩個馬上回營。”
兩女神情一驚,梅裏驚呼出聲:“元帥!”
香格拉卻論如何的喊出不口,隻覺得元帥就該怎麽做,盡管她的心裏也十分心疼元帥,但是在元帥躍過小溪的那一刻,她已經被感動了,她有什麽理由出聲阻止元帥這麽做呢。
天色昏暗,大雨瓢潑,子鳳剛越躍跳過小溪,兩女已經難窺見她的身影,直到一道閃電落下,電光一爍,她們才看見雨中一道快速朝八坑山奔馳的嬌小身影。
這會反而是香格拉出聲道:“梅裏,我們回去吧,元帥會照顧好易元帥的。”
突降狂風暴雨,易寒這邊已經在罵娘了,這南疆的鬼天氣他再次見識過了,剛剛才彎月當空,這會卻狂風大作,暴雨如瓢。
易寒腳下加快速度,希望能找一個地方躲雨,這大雨是淋的他身體有些吃不消,本來他就是一個重傷未愈的人,身體虛弱,被這場大雨一淋,就算不死也得大病一場,加上此刻胸前傷口最忌沾水,這場大雨可真的要他的命。
這荒山野嶺的,哪有什麽地方躲雨的,被淋的有些吃不消的易寒,隻得氣喘籲籲的在一顆樹下躲雨,剛躲了沒一會兒,恢複些氣力,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一聲閃電在不遠處生生的将一顆大樹給劈斷了。
這可真的把易寒給吓了一大跳,他當然懂得打雷閃電的時候不能在大樹下躲雨,可這會是真的沒有辦法才這麽做啊,這狂風暴雨可真的會把他給活活淋死。
小命要緊,易寒隻能離開躲雨的大樹,繼續前行,雨水又似水沖一把的澆灌在他的身上,胸口上的傷口沾水開始隐隐作痛,血已經從傷口處滲了出來,将繃帶沾紅,身處漆黑人煙的荒山野外,易寒隻感覺天堂路,地獄門,敞闊的天地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祈禱這場大雨快點停下。
大雨不停的在消耗易寒的體溫和力氣,地面泥濘,山路濕滑,胸口傷口疼痛比的易寒腳下變得舉步維艱,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十分的寒冷,身體瑟瑟發抖,就算在雲觀月的冰窟中,他也沒有過這般寒冷的感覺,隻感覺就似人臨死前,寒冷在一點點的抽離自己的生命氣息,最後讓自己沒有一點知覺。
易寒是有選擇的,他可以站在原地,保持體力,堅持到這場大雨停下,可看這架勢這場大雨怕是下到明天早上也不會停下,等到明日一早,他怕是早就成爲一具死屍了。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再堅持一會,在天坑的不遠處有一間荒寂木屋,他上次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間原本荒寂的木屋,此刻卻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停的被雨水消耗體力的易寒,虛弱的需要雙手手腳齊上,半具身子在泥濘中蹒跚爬行,胸口的疼痛已經讓他整個上半身都開始變得麻木起來。
窩囊,廢物,此刻易寒心中暗暗這樣形容自己,他感覺自己老了,與一個廢物意。
憤怒的他向天空中吼叫起來:“若我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你有種就直接将我劈死,何必這樣慢慢的折磨我。”
當然是發洩憤怒,這種事情又怎麽怨的了天。
目光透着着急的子鳳在暴雨的黑夜中掃尋易寒的身影,就算暴雨将她淋的難以睜開眼睛,她的眼神卻依然銳利如鷹,不會放過漆黑中任何細小的東西。
子鳳的步伐快而穩健,确認自己的雙眼不會遺漏任何一點,心中的擔心卻強烈的讓她一顆心都提到喉嚨來,那麽的滾燙,那麽的jle,她心裏清楚易寒所受的傷,這麽重的傷在這種惡劣天氣下,就算意志再堅強也難以抵禦,何況雨水會讓他的傷口惡化,若不盡快找到易寒,那隻會是一個結果,當她找到易寒的時候,易寒已經是一具死屍。
心中後悔當日爲何要将他傷的如此之深,倘若自己下手輕一點,沒有倘若!
她放聲呼喊着:“易寒!”她從來沒有這麽大聲的呼喊他的名字,可是噼噼啪啪的雨聲卻将她的這聲從心中呼喊出來的叫聲,掩蓋的那麽的微弱。
子鳳朝漆黑的天空望去,目光冰冷,冰冷的瞬間就要将這大地給凍僵了一般,冷的連情的石頭也會發顫的聲音從她喉嚨喊了出來:“你若死了,我發誓,我要将這天給劈成兩半!”
此刻!她孤高傲絕的氣勢,怕是連千軍萬馬也會抖顫。
突然子鳳聽見前方隐隐約約傳來的怒吼聲,子鳳呆了一呆,露出驚喜,放聲喊道:“易寒!”
卻沒有人回應,易寒此刻虛弱的連眼前的道路都看不清楚,又如何能從暴雨中聽到子鳳的聲音。
子鳳隻是稍微停留一瞬,身子便一動,一雙赤足快的連地上的積水都法浸染她分毫,隻有泥污不停的濺落在她濕潤而又因爲快速移動而飛蕩起來的白色長袍上,才留下她踏出每一步的痕迹來。
雨水冰冷情的拍打在子鳳的身上,她的一顆心卻滾燙的能夠将世間萬物融化,從一開始她就愛的義反顧,甚至願意成爲叛徒與易寒并肩作戰。
易寒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前行的速度越來越緩慢,他感覺這條前往木屋的道路是那麽的漫長,他這一生也妄想能夠抵達,木屋就是生路,法抵達就是死亡的半途中。
易寒意識模糊,雙耳陣陣耳鳴,雨聲變得讓他似身處風暴之中,在怒吼,在咆哮,在嘲笑他這個卑微的生靈,密集的大雨似乎滾其的黃沙漫天飛舞的包裹他的身體,點點雨水似鋒利的刀鋒要将他的生命氣息分裂割碎。
易寒變得似乎跟泥濘的地面摔跤一般,滿臉的泥土嗆的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這一生從來沒有這般凄慘落魄過,從來沒有!
因爲死亡正在逼近,而這一次沒有人能夠拯救他,他隻能拯救自己,易寒隻有靠着自己的意志堅持着,他不能倒下,倒在這可笑的大雨中,玄觀她們還等着自己回去呢。
意識迷糊的易寒在爬上一處陡坡時,手上捉住的石頭一松,整個人順着陡坡快速下滑,整個人撲倒在泥濘的坑窪中。
半張臉孔浸在泥污中的易寒流出淚水,他知道自己法回去了,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愛人了,似他不害怕,可是一想到要和愛人永遠隔别,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悲傷。
易寒還要做最後一次的掙紮,擰緊的拳頭慢慢的張開,手臂緩緩的向前伸去,人有時候就是這麽的愚蠢,明知道法做出改變,卻還要做出用的抵抗。
突然那隻還沒落下的手在半空中被人牽住,一聲溫柔的聲音傳來,“易寒!”
易寒用盡力氣擡頭望去,隻見眼前寸許一張溫柔而又美麗的眼睛凝視着自己,雨水打濕弄亂的她的秀發,沾滿雨水的臉容似塗上了一層水,她的微笑卻是那麽的動人溫暖,讓人感覺冰涼涼的心房頓時暖和起來。
是仙女冒雨下凡來拯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