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夜闌護在易寒跟前,一臉堅毅,一副絕不會讓開的姿态。
易寒低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席夜闌冷聲道:“我不來你就要死了。”
隻對話一句,卻立即被梅裏打斷,“你到底是誰?”
可總算遇到一個懂得說大東國語言的人了,席夜闌翻過八坑山,沒走多久便遇到一群巡邏的女兵,因爲語音不通卻被當做敵人奸細帶到營地來,這幫女兵見她沒有反抗,而席夜闌也沒有暴露出武藝來,便沒有對她進行束縛。
席夜闌沉聲道:“我是來送信的。”
梅裏問道:“誰的信?”
席夜闌沉聲道:“子鳳!”
易寒聞言也有些意外,子鳳居然讓夜闌來送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心中有許多的疑惑想要一一問個清楚,隻是現在講話卻不太方便。
梅裏不知道朗聲說了些什麽,近衛營的女子立即收回兵器,松懈下來。
梅裏對着兩人道:“你們二個跟我進來。”
易寒爲了不讓夜闌和梅裏起争執,卻主動先行的朝剛剛關押拷問自己的帳篷走去。
三人進了帳篷,香格拉随後也走了進去。
席夜闌朝香格拉看去,發現這個女子便是一直送信到鎮南軍大營的信使。
香格拉見席夜闌望向自己,報予微微一笑。
席夜闌道:“誰是近衛營的統領梅裏?”
梅裏應道:“我便是!”
席夜闌将信拿了出來,“這是子鳳給你的親筆書信。”
梅裏連忙接過書信打開閱讀,看完好奇的朝席夜闌看去,這封信是元帥的筆迹不假,信中元帥說不要爲難她,因爲元帥在信中說眼前這個來送信的女子是她的朋友,既是元帥的朋友,梅裏豈敢造次。
香格拉朝梅裏走了過去,問道:“元帥在信裏說什麽?”
梅裏将信拿給香格拉看,香格拉看完點了點頭,“多謝席小姐對我家元帥的照顧。”
梅裏聽香格拉的口氣,似乎認識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冷銳幾分的女子,問道:“香格拉,她是誰?”
香格拉應道:“一代名将席清的孫女,素有虎女威名的席夜闌。”
梅裏也聽過虎女之名,隻是一直沒有機會交手過,剛才見她一人持劍面對近衛營衆人毫無懼色,心中暗忖:“虎女之名果然名不虛傳,一個女子膽色魄力更勝男子。”
席夜闌又拿出一封信來,說道:“這是子鳳的密令。”
梅裏接過看完之後,表情驚訝,元帥居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對着席夜闌冷聲道:“你是不是威脅我家元帥?”
席夜闌淡淡道:“你覺得有人能夠威脅子鳳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嗎?”
梅裏無語,确實,倘若元帥不願意做的事情,根本沒有人能夠威脅到她,可她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香格拉見了梅裏的表情,拿過梅裏手中的信看了起來,她對元帥的了解比起梅裏要深一點,而且關于易寒與元帥之間,她知道的要更多一點,沒有多解釋,說道:“是元帥的親筆字迹,我們照做。”
梅裏心中雖有疑惑,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現在就前往英睿軍大軍營地,将此信轉交給副帥,讓他按元帥的命令行事,香格拉,這裏就交給你了,在我沒有回來之前,希望你不要私自做出任何決定來。”
香格拉點了點頭。
待梅裏走後,席夜闌立即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這個紫荊信使是認識易寒的,既然她認識易寒,此刻将易寒俘虜了,爲何易寒被俘虜的消息卻爲何沒有傳出來。
易寒簡單解釋一番,席夜闌驚訝的朝香格拉看去,她居然會這麽做,問道:“這麽說,除了她們兩個人,目前還沒有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易寒點頭應道:“應該是這樣的。”
席夜闌問道:“她知道你的身份,剛才爲什麽要如此對待你?”
易寒苦笑一聲,沒有回答,香格拉卻解釋道:“我們打算要拿易元帥去交換回元帥來,所以和易元帥合演了一場戲,讓易元帥的身份暴露,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了,卻也不會讓人懷疑。”
席夜闌盯着易寒,沉聲問道:“你是心甘情願的?”
易寒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别過頭去,點了點頭。
席夜闌冷聲道:”易寒,你可真夠偉大的,爲了一個女子你居然肯做出如此大的犧牲,甚至置大軍的利益也不顧。”
易寒道:“夜闌,這件事我暫時不便向你解釋,日後你就明白了,我這麽做不是爲了子鳳,卻是希望這場戰争能夠結束,請你相信我。”
席夜闌沉默不語,緊繃着俏臉。
易寒道:“對了,夜闌你是如何将子鳳俘虜的。”
席夜闌冷淡道:“不是我将她俘虜,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的。”
“什麽!”
易寒和香格拉兩人同時驚呼出聲,這種情況實在讓人太意外,太驚訝了,子鳳居然自投羅網!
易寒問道:“她爲什麽要這麽做?”
席夜闌瞪着易寒,“你不是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嗎?”
易寒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麽這麽做。”
香格拉這邊腦子已經亂成一團,元帥爲什麽這麽做,難道她愛上易寒了嗎?願意爲他做任何事情嗎?可自己所認識的元帥卻不是那種爲情而變得糊塗的人啊!相反元帥是一個清醒理智的人。
席夜闌問道:“我還沒有問你,你爲何會被俘虜了?”
易寒道:“我本來是打算前來和子鳳見面的,哪裏知道來到這裏,她人卻不再營地,無奈之下,我隻好成了俘虜。”
席夜闌諷刺道:“我倒沒有想到你們之間已經發展到如此恩愛的地步,她爲了你甘願自投羅網,把自己送到敵人的營地中,你爲了見她,不惜以身犯險,讓自己成了敵人的俘虜。”
易寒不悅道:“夜闌,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和子鳳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席夜闌冷笑道:“我不信。”說着朝香格拉望去,問道:“你信嗎?”
香格拉沉默,她心中不信,可是沒有說出口來。
席夜闌冷笑道:“連她都不信,我怎麽可能相信。”
易寒不悅道:“你們都是俗人,難道隻有男女間的情愛才可以讓人不惜犧牲自己嗎?我告訴你,我和子鳳都是心懷大義的人,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讓這場戰争結束,爲了這個目标,我和子鳳都是甘願作出犧牲的。”
席夜闌笑道:“一個敵人卻被你說的如此偉大,易寒你真的夠袒護她的。”
易寒沉聲道:“信不信由你,子鳳是跟孤龍有關系,卻不是跟我有關系。”
一旁的香格拉聞言一愣,怎麽又扯上孤龍了,這事好複雜啊,孤龍和麒麟都是大東國的一軍主帥,而元帥是他們的敵人,三個人怎麽變成了情愛糾葛了,這她都不知道如何理清當中的混亂關系了。
席夜闌笑道:“你真的這麽認爲嗎?孤龍已經見到子鳳了,他走出來的時候一點也不像見到戀人時的歡喜,卻反而似被傷的遍體鱗傷,易寒,我要告訴你,在子鳳心中你的地位并不一般,因爲我也是個女子,我的雙眼還沒瞎。”
易寒沉聲否定道:“這不可能!你一點都不了解子鳳。”
席夜闌道:“我是不了解她,但是你又是否了解她,倘若你足夠了解她,卻豈會猜不出她會做出自投羅網的舉動來。”
席夜闌将易寒問的無言以對。
易寒細細思索,回想起當日在白水岩的一幕幕,素來心平氣和的子鳳憤怒了,她表示再見面的時候隻可能在戰場之上,她的态度堅決,而自己也從她的神情口吻認定她會這麽做,因此他才擔心,他才不惜一切的想要追到子鳳,挽回一切,可當他負傷追上子鳳的時候,子鳳卻并沒有歸營,她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而目的地卻是鎮南軍的大營......”
想着想着,易寒的眉毛更皺了,神思更深了。
易寒突然擡頭望向席夜闌,說道:“或許有那麽一點點,但卻不是所有的原因。”
席夜闌淡道:“易寒,我不想再和你糾結此事了,你想與誰談情說愛那是你的自由,但是請你想想你的身份,爲大局着想,這一切卻不是兒戲,切不可犯下與程鐵風一般的過錯。”
易寒有些憤怒了,“我說過了,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
香格拉立即提醒道:“易元帥,你小聲一點。”
易寒沒有說話,卻與席夜闌鬧得有些不愉快,席夜闌素來高傲,卻也不肯向易寒低頭。
帳内的氣氛一下子就僵住了。
香格拉夾在兩人當中有些尴尬,卻又不能離開。
帳内安靜了好一會兒,易寒突然對着席夜闌道:“你先回去。”
席夜闌沉聲問道:“你真的決定這麽做了?”
易寒點了點頭。
席夜闌道:“或許你并不知道,紫荊國二十萬大軍已經朝南王府大軍逼近。”
易寒驚訝道:“紫荊國又從哪裏冒出二十萬大軍來?”
席夜闌淡道:“難道你忘記了嗎?紫荊名将一直沒有露面嗎?”
香格拉插話道:“是紫荊元帥和他的紫荊大軍,而一直與鎮北軍交戰的卻是元帥所率領的英睿軍。”
易寒道:“那蘇定心的南王府大軍豈不是寡不敵衆,根本守不住陣地。”很快易寒就能聯想到一些列的惡性循環,問道:“他爲什麽突然出手?”
香格拉道:“因爲他的女兒在我們手中。”
易寒立即道:“他想迅速殲滅南王府大軍和鎮北軍,然後拿整支鎮南軍幾萬将士的性命來換子鳳。”
香格拉道:“易元帥不必太擔心,席小姐剛剛送來元帥親筆書信,元帥已經下令讓英睿軍全軍撤退,這樣鎮北軍和鎮南軍就能與南王府大軍并軍一處,與紫荊大軍對峙。”香格拉雖然隻是子鳳身邊的一個信使,但是跟了子鳳這麽久,一些軍事謀略還是有的,而之所以說這番話也是想打消易寒返回鎮南軍的念頭,易寒一走,就拿不出足夠資本來換回元帥了。
香格拉屬于敵對的一方,卻爲大東國着想,這番話說來實在顯得怪異。
席夜闌看穿了香格拉的用意,冷冷的朝她瞪去。
易寒思索片刻之後,說道:“我現在回去也做不了什麽,讓我在這裏想辦法再拖延些時日。”說着走到席夜闌的耳邊低聲道:“現在敵人已經暴露了真正的兵力,我們目前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對抗,隻要拖延到南疆民兵加入戰場,我們就根本不必畏懼敵人的大軍了,你先回去,我會在這裏想辦法拖延敵人進攻的步伐。“
席夜闌看着易寒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你有什麽話想讓我帶回去嗎?”
易寒疑惑道:“給誰?”
席夜闌冷淡道:“子鳳!”
易寒沉吟良久,卻不知道說什麽話好,過了一會才出聲:“你跟她說,我很感謝她所做的一切。”
席夜闌淡淡道了一聲“保重!”轉身離開。
香格拉追了出去,“席小姐,我送你一程,否則她們不會讓你離開的。”
席夜闌走後,易寒一臉思索,這事情好像複雜的他一時無法理清當中的頭緒,他想好好的理清當中的來龍去脈,可是越想卻越亂,而要解開這一些列的疑惑和頭緒,卻隻能子鳳見面,當面詢問,從她爲什麽要自投羅網開始,到她身爲自己的敵人卻爲何要幫助自己與她的父親作對,難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經重到可讓她與她的父親作對嗎?還是她心懷大義,爲了讓這場戰争結束,可以做任何的事情,甚至不惜讓自己成爲俘虜,與她的父親背道而馳。
不管原因是什麽,子鳳所做的都讓他感激敬佩。
過了一會,香格拉走了進來,說道:“易元帥放心,我已經送席小姐離開營地,她會安然無恙的回到鎮南軍大營。”
易寒應道:“謝謝你,香格拉。”
香格拉道:“易元帥甘願成爲我軍俘虜換回元帥,我爲易元帥做一點小事又算的了什麽呢。”
易寒笑道:“說起來我們是敵人,可是現在我們卻可以像朋友一般聊天,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事情。”
香格拉笑道:“倘若沒有戰争,我和易元帥就不是敵人了。”
易寒道:“但願如此!”
軍令如山,子鳳的命令一到,英睿軍便立即全軍撤退。
孤龍收到探子回報,顯得驚訝不已,與自己纏戰多日的敵人居然全軍撤退,這戰局瞬間變得撲朔迷離,讓他完全看不透了,甚至他認爲敵人隻是假裝撤退,目的是想誘自己放棄陣地前去支援南王府大軍,然後趁自己大軍撤離陣地之時,突然大舉進犯。左右夾擊将自己和南王府大軍包圍。
孤龍不敢輕下決定,而是讓探子再去探查清楚一點。
程鐵風這邊大軍朝南王府大軍陣線逼近,他在向敵人示威,同時也在給英睿軍一個信号,讓英睿軍将鎮北軍纏住,好讓自己以優勢兵力全殲南王府大軍,沒有了子鳳的英睿軍仍然是英睿軍,這一支軍隊在子鳳手中已經變成一直無須主帥指揮便能夠自主配合作戰的軍隊,子鳳何以被稱爲四大奇将之一,便是她卓越的軍事才能,一個卓越的統帥不僅僅表現在戰場上的臨陣指揮,更多的是如何統管一直軍隊的内部。
大軍朝南王府逼近的同時,程鐵風派人密集關注英睿軍的動向。
一場大戰就要開始了,程鐵風信心十足,他有必勝的把握,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卻要一戰定勝負,他已經表示對席清足夠的尊重了,可敵人卻沒有表示對他足夠的尊重,居然拿子鳳來要挾他。
程鐵風并不着急,而是步步爲營,他要打一場沉穩的大戰,他根本不怕延誤戰機,敵人沒有機會,此刻在他眼中敵人就似破綻百出,無法将自己護的嚴密,守南王府大軍陣線,鎮北軍陣線就要出現一個大漏洞,若兩者兼顧,亦隻能是兩面潰敗的結果。
雖然明知必勝,程鐵風卻沒有露出一絲高興的表情來,他閉上眼睛,心中不忍看到即将出現血流成河的景象,三十多年前血流成河,大東**隊被屠殺的一面又浮現在腦海裏,他的心情顯得黯然壓抑。
可這就是戰争,程鐵風将腦海中複雜的回憶驅趕,他坐了下來,沖泡茶水,飲上一杯清茗,慢慢的變得安靜下來,安靜的就似一塊沒有人性情感的石頭。
一名将領突然帳外禀道:“元帥。”
程鐵風從他的口氣中便感覺到必有緊急的軍情,朗聲道:“進來。”
一名将領走了進來。
程鐵風淡淡問道:“英睿軍可有什麽動作?”
将領應道:“元帥,英睿軍全軍撤退。”
程鐵風手中的被子一抖,茶水逸了出來,顯然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意外,卻淡淡道:“我知道了。”
将領道:“元帥,難道不打算做些什麽嗎?請元帥下令,我立即前往英睿軍營地,讓英睿軍配合我軍作戰!”
程鐵風淡道:“我卻不是英睿軍的統帥,我能和子鳳商議戰略部署,卻不能代替她給英睿軍下命令,這一點你要明白。”
将領道:“可鳳元帥已經被敵人俘虜了,英睿軍現在群龍無首。”
程鐵風笑道:“英睿軍現在雖群龍無首,可英睿軍的将領卻個個是龍。”
将領問道:“元帥,與鎮北軍纏戰多日的英睿軍爲何突然撤退,難道因爲敵人俘虜了鳳元帥,他們擔心鳳元帥的安危所以撤兵,不敢激怒敵人,避免敵人惱羞成怒對鳳元帥下手?”
程鐵風淡道:“這樣,大軍先按兵不動,待我親自往英睿軍大營走一趟。”
席夜闌返回,沒來得及去見子鳳,卻先到鎮北軍的營地見到了孤龍。
孤龍正爲敵人突然撤兵的舉動而疑惑,在是援是守之間舉棋不定。
席夜闌見到孤龍便直接道:“請趙元帥即刻撤離陣地與南王府并軍一處。”
孤龍驚訝道:“你是否收到什麽消息?這卻有可能是敵人的一個陷阱。”
席夜闌問道:“孤龍你信的過她嗎?”
孤龍問道:“誰?”
席夜闌應道:“子鳳。”見孤龍露出驚訝,席夜闌繼續道:“是子鳳下令讓英睿軍全軍撤退,好讓鎮北軍騰出兵力來與南王府大軍,鎮南軍三軍并軍一處,與來犯的紫荊大軍對峙。”
孤龍道:“她爲什麽要這麽做?”
席夜闌道:“沒人能猜透她的内心,但是我已經相信她了。”
孤龍閉上眼睛,“她這麽做相當于是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将自己置身于萬劫不複之境地。”
席夜闌道:“從她選擇自投羅網那一刻,已經将自己個人安危置之度外,她的心跟她的人一樣的神秘,就算見到了她的真面目,也見不到她神秘的内心。”席夜闌突然一直對子鳳冷冰冰的态度,可是子鳳的行爲舉止,卻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有着男子也比不上的有魄力的女子。
孤龍沉聲道:“也好,就讓我輸的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