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易寒還有誰?雖然她心裏不願意承認,可理智卻告訴她,做這一切的人就是易寒,那個容貌蒼老的女子,連走路都要易寒背着,又何能做到這些。 . .
她該感激易寒嗎?
若是其他人,爲她做出這麽多,她一定會心存感激,給予報答,可偏偏這個人是易寒,她恨之入骨,不想與他有任何糾纏的人,刀女的内心矛盾并糾結着,她甯願就這樣埋在雪地中也不願意易寒将自己救了。
突然有些難受,有種要嘔吐的。
刀女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暗忖:“不!我必須要活下去。”
易寒就像一個惡魔深深的印在刀女的心中,無論是厭惡也好,痛恨也好,她無法否認,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她腦子裏出現最多次的人就是易寒,yin魂不散的糾纏着她,讓她痛苦,她真的想把一切都忘了,可是她做不到。
清香白蓮走了進來,看見刀女眉目深沉,嬌美的容顔看不出喜怒哀樂,甚是冷漠。
清香白蓮似乎看透了刀女的内心,微笑道:“倘若你想不再痛苦,就要懂得放下仇恨。”
刀女冷冷道:“不可能,他對我做過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清香白蓮淡道:“你恨他,又殺不了他來解恨,痛苦的是你自己,又何苦呢?”
刀女冷冷問道:“你是誰?”
清香白蓮微笑道:“我是一個老人,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怎麽樣了。”
刀女無法拒絕,這個蒼老的女子身上有一種莫名的魅力,能讓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順着她。
清香白蓮爲刀女檢查傷勢,突然問道:“你恨的想殺了他對嗎?”
刀女冷漠道:“我剛才已經回答了。”
清香白蓮問道:“那你爲什麽不殺了他呢?仇人就在眼前,你這樣忍着難道不痛苦嗎?”
刀女沉默了,過了一會才應道:“我答應我家小姐,不會殺他。”
清香白蓮笑道:“你家小姐可真自私,憑什麽阻止你報仇。”
刀女默不作聲,不知道她是不是認同清香白蓮的觀點。
清香白蓮又問道:“你希望他死對嗎?”
刀女神se愈漸冰冷,聲音帶着股股寒意:“是的,我恨不得他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
清香白蓮笑道:“這恨可真夠深的,我可以幫你殺了他。”
刀女表情一訝,問道:“你爲什麽要幫我。”
清香白蓮冷冷道:“因爲我的身子也被他玷污了。”
刀女驚訝的看着清香白蓮,實在難以想象到易寒竟禽獸到如此地步,連眼前的老人家都不放過,雖然離譜,但是刀女卻甯願相信眼前女子的話。
問道:“那爲什麽你和她走的那麽的親近。”
清香白蓮道:“若似你一樣,他不是有所提防嗎?這樣又如何下手。”
說着手中突然拈着一根寒芒閃閃的銀針,銀針的表面有一層青黑se的光澤。
隻聽清香白蓮道:“這根銀針上抹有劇毒,隻要被紮中一下,很快就會斃命。”
刀女的目光充滿興奮,易寒死在别人的手上就不關她的事了。
清香白蓮自然看出了刀女眼神中的興奮,笑道:“一會你與他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趁機下手。”
易寒在洞外等候,他盡量不想和刀女見面,盡管他内心很想照顧這個固執的女子。
清香白蓮走了出來,易寒連忙上前,問道:“師姐,她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夠恢複。”
清香白蓮笑道:“沒那麽快,她想見你,進去。”
易寒驚訝道:“誰?”
清香白蓮笑道:“還能有誰。”
易寒用不敢相信的口吻道:“刀女想見我?”
清香白蓮點了點頭,易寒一臉興奮,也沒有多想,立即朝山洞走了進去,清香白蓮尾随其後。
環境清冷,洞内幽暗,易寒站在原地不說話,與刀女保持一段距離,不太敢靠近,兩人目光交視,顯得十分的尴尬突兀。
易寒看着刀女冷漠的表情,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麽,僵了一會之後,易寒才硬着頭皮說道:“你感覺怎麽樣,冷嗎?餓嗎?”他的語氣十分的親昵溫柔。
刀女認認真真的打量眼前這個恨之入骨的仇人,當她看見易寒的目光時,心頭卻是一顫,這分明是一雙溫柔充滿愛護的眼睛,從眼睛裏透出來的情感濃重的她想視而不見都不能。
不知道爲什麽,内心突然有一個念頭,其實我也不是很恨他,非要他死不可。
易寒看見刀女神情深沉,根本不把自己當一回事,苦澀一笑。
看着易寒苦澀的笑容,刀女感覺很熟悉,他也跟自己一樣無奈,内心頓時湧出熊熊怒火,你有什麽苦澀無奈。
刀女正要怒罵易寒一頓,突然看見易寒“啊”的一聲,整個人似根木棒直直的倒在地上。
站在易寒身後的是清香白蓮。
刀女腦中一震,頓時感覺是世界末ri。
不知是什麽力量讓身子虛弱的她站了起來,朝易寒撲了過去,伸出手指去觸摸易寒的鼻息。
沒有鼻息!
又伸手去觸碰易寒的心髒。
沒有心跳!
刀女呆呆的凝視着易寒那張安靜的臉容,他的嘴角依然還停留在露出苦澀的笑容那一刻,似乎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臉上再不會有生動的表情了,不會再惹人厭惡,惹人痛恨了,那麽的安靜,安靜的你情不自禁的心生憐憫。
剛才他還活生生會說話,會微笑,會露出溫柔的目光,可這一刻卻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易寒死了,可刀女發現自己的内心沒有半點報複的快感,反而很痛,血脈也似乎被掏空一樣,整個人空蕩蕩的。
刀女整個人呆呆不動,突然淚水從她的眼眶湧出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落淚,隻知道自己很痛恨傷感。
刀女黯然的生無可戀,這種感覺她很熟悉,她艱難的度過那段ri子,可是如今這感覺又回來了,原來仇恨也是支撐甯混的一部分。
清香白蓮驚奇道:“你居然會爲他落淚。”
這個問題怕是刀女自己也無法回答,她明明很恨易寒,可是爲什麽他死了,自己會如此悲傷痛苦,她不知道,是如此紛亂迷茫。
刀女一動不動,似個活死人一樣,似乎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
清香白蓮道:“我拖出去把他給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刀女才從腦袋空白中回神,這個發現易寒的屍體已經不再了,少了他,這山洞就好像一刻到了寒冬,萬物凋零,充滿寂寥,沒有活躍的生機。
這種氣氛壓的刀女喘不過去來,這一對比,她才發現剛才易寒活着與她說話很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剛才心中雖然有恨,卻不似此刻傷痛絞着自己的心。
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易寒,想起那個活生生的易寒,隻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好受一些,曾經的交際一點點浮上在腦海,這一刻居然發現在自己眼中易寒以往種種惡劣的行徑,更像是一個調皮的孩子,沒有大惡,心有良善之心,就似他将自己從雪地中救出來一樣,她可以想象這是一件如何艱難的事情,可是他做到了,這并非運氣,若非傾盡全力,充滿決心絕對難成。
甚至刀女幻想,這些ri子易寒對自己的照顧,幻想着他怎麽給自己喂養東西,幻想着他費心費力如何給自己鋪上舒坦的草褥,腦子的裏易寒印象頓時鮮活起來,讓人感覺溫暖。
她一直都是du li獨行,從來不需要别人的照顧,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從來沒有,刀女感覺自己其實很需要也很喜歡這種感覺。
突然發現腦子裏想的全部都是易寒的好,可是越是如此,一想到他已經是個死人,刀女内心就絞痛無比,一股克制不住的辛酸悲傷湧起,頓時悲傷痛哭起來,刀女極少落淚,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前,她幾乎不曾掉淚,就算知道甯雪死了的消息,也隻是悲戚黯然,可這一刻她卻像個柔弱的少女一般痛苦起來,這個冷若冰霜的女子終于暴露出内心柔弱的本xing。
就算自己被他玷污了,也是因爲甯霜的設計,是的,若非如此,就算給易寒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做,這一刻她倒是想的清晰明白,怪不得他,她的内心竟開始爲易寒辯罪了。
與甯霜相比,他真的太善良了!
這個念頭在刀女腦子無法的清晰深刻。
刀女黯然悲傷的就像這樣死去,隻有肚子裏的胎兒才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喃喃自語道:“這是我所能爲你做的。”
清香白蓮将易寒拉到雪地裏曬太陽,她當然不可能殺了易寒,這隻不過是一種麻藥,能讓人瞬間處于假死的狀态,當初給易寒換心,就是用這種麻藥,藥效一過易寒自然就會清醒過來。
清香白蓮微微一笑,倒想不到那個女子會認爲自己真的殺了易寒,或許人在情緒受到困擾的時候會變得愚笨。
清香白蓮屹立雪地,望着高不可見的天蜂,柔柔的風吹拂着她的發髻,雖然容顔變得蒼老,全身依然透着清麗絕塵的氣勢,若隻是看她的身姿,任誰也會立即爲之着迷。
清香白蓮喃喃道:“師傅。”
在她心中,師傅就是她的父母,這份情感是多少年都不會變質的。
清香白蓮不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與兩個師姐跟随師傅修行的ri子......
語氣有些眷戀道:“年幼總是與現在不一樣。”
光yin流逝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情,清香白蓮轉身朝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易寒看去,露出微笑,她爲什麽喜歡易寒,因爲易寒給她帶來了她年幼時的那份激動與活躍,她的心安寂太久了,神仙的心境無塵卻不及匆匆一段年幼時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易寒吃力的睜開眼睛,隻感覺自己的身體似捆綁了幾十塊大石,重的難以動彈。
頓了一會,才感覺好了許多。
雙手微微撐起身子,讓自己坐起來,看見清香白蓮的身影,問道:“師姐,我怎麽了?”
清香白蓮轉身笑道:“你氣虛體弱,突然暈厥也不是什麽奇,讓你出來曬曬太陽就好了。”
易寒“哦”的一聲,“師姐,多謝你了。”
清香白蓮嬌笑道:“不必客氣。”
突然蹲下身來,擰着易寒的臉,“你真可愛。”
易寒不悅道:“師姐,你别開玩笑了,我都是三十的人了。”
清香白蓮笑道:“你沒聽過白發童心嗎?”
易寒用怪異的表情看着清香白蓮,“似你一樣嗎?”
清香白蓮笑道:“你說是就是,來,我扶你站起來。”
現在倒成了她來照顧易寒了。
易寒問道:“我暈了多久?”
清香白蓮道:“沒多久,你看,太陽還沒下山呢?”
易寒突然驚道:“壞了,我還沒有去找吃的。”
說着走了幾步,發現自己的腿有些軟,搖搖晃晃颠了十幾步,這才好了許多。
清香白蓮看着易寒的背影,發出愉快的笑聲。
天很快就暗了下來,易寒卻還沒有回來,洞裏面的兩女,一個還昏迷沒有醒來,一個卻成了活死人。
至于清香白蓮,她習慣了一個人獨處。
在淡淡的月se中,雪地裏出現了一個身影,背後背了一捆枯枝柴火,右手拿了幾條魚,左手提着幾個用藤條捆綁起來的果子,就似一個搬家的乞丐。
他可是專門下山去湖裏捉了幾條魚。
易寒在洞外忙碌起來,準備晚餐,鑿果子,剖魚腹除魚鱗,點燃柴火。
清香白蓮看見火光,走了過來,“師弟,我來幫你。”
易寒猶豫了一下,這魚若是讓師姐來烤,就變成浪費了,說道:“先說好了,自己烤自己吃,免得一會跟我換。”
清香白蓮笑道:“好的。”
易寒端着果汁,“那我先進山洞了。”
清冷寂靜的山洞突然傳出腳步聲,是易寒來爲刀女和劍女送食物來了。
透着月光,易寒朝刀女望去,發現她卧在洞壁上,垂下頭一動也不動,心裏苦笑:“還是跟以前一樣,懶得搭理自己。”
小心翼翼朝他靠近,不知道爲什麽,這詭異的氣氛讓他的心噗通跳得飛快。
“你肚子餓了嗎?”
非常有喜感的一句話,刀女依然一動不動,跟别說應話了。
突然她卻慢了一拍的猛擡起頭來,朝易寒望去。
當看見易寒的那一刻,眸子裏透出萬丈光芒般炙熱的喜悅,喃喃自語道:“我在做夢嗎?”
易寒覺得刀女的舉動有點古怪,問道:“你說什麽?”
刀女溫柔道:“過來,到我身邊來。”
易寒表情怪異,忐忑不安的朝刀女緩緩靠近,卻小心提防着。
易寒雖然走的慢,可不過也是一會的功夫,刀女卻感覺這幾步的距離就似一千年那麽的久遠,易寒似乎永遠也走不完,他也永遠無法到達自己的身邊。
在易寒還未走到她的身邊時,她就迫不及待的擡起手,要讓兩人更快的接近。
刀女的手捉住了易寒垂下的手,她的指尖輕柔的拂過易寒的手背,那麽溫柔,那麽眷戀。
易寒發現,自己居然從刀女身上感受到了女子的柔情似水,心頭頓時有些茫然疑惑。
刀女突然笑了起來:“不是夢”,一語之後卻又立即哭了起來。
刀女一些列怪異的舉動搞得易寒一頭霧水,見她嬌戚可憐的模樣,心中湧出一股柔情,頓了下來柔聲道:“不要哭,都是我不對,隻要你能夠開心起來,無論你對我做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在意,就算你現在要殺了我。”他是個癡人,情感一旦外洩,就無法遮掩,他的情話動人是因爲不是花言巧語,卻是發自内心深處,最真誠真實的言語往往最能感動人。
聽着易寒動聽的情話,刀女感覺自己内心甜的無法融化,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妙,她從來沒有感受過,與剛才相比簡直是從地獄到了天堂。
刀女張開雙臂将易寒擁抱在懷中。
刀女的這個舉動讓易寒頓時驚乍,“她抱我!刀女主動擁抱我!”
易寒不知道怎麽形容内心的感覺,就是飛上天也沒有這麽的興奮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