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白蓮淡道:“徒兒,我們走。”
易寒聽到腳步聲,轉身喊道:“師姐,你就這麽走嗎?難道不該把病人醫治好”。
清香白蓮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應,易寒追出門外去,擋住清香白蓮的前面,攔住她的去路道:“不醫好病人,想走門都沒有”,他倒是比清香白蓮還要霸道,一點也不在意剛剛才受到她的欺淩,在易寒想來,醫治好甯雪的傷勢,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沒有任何畏懼。
脫俗也說道:“師傅,你幫幫易寒”。
清香白蓮沒有回答,隻是微微笑着看着易寒,看他的表情,看他眼睛裏流露出來内心的情感,這時玄觀站在門口朗聲道:“仙子剛才看了甯雪,她沒有辦法醫好甯雪的傷勢”。
易寒聞言,驚訝的看着清香白蓮,隻見清香白蓮微微點頭,清香白蓮一直活在塵世之外,所接觸的人并不多,男子更是寥寥無幾,對易寒這個小師弟心裏還是非常喜愛的,似她這種人,愛好都是心性使然,沒有理由,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她剛才雖然欺淩易寒,卻也有分寸,就像此刻,知道易寒心急如焚,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清香白蓮微笑道:“師姐先便宜你,等你事情解決了之後,我再慢慢找你聊天”。
這句話聽在易寒耳中卻感覺清香白蓮讓他給甯雪辦後事,想到甯雪命不久矣,整個人都站不穩,清香白蓮輕輕将易寒扶住,讓他的臉龐枕在自己柔柔軟軟的透着幽香的胸脯上,通過肢體接觸能感受到易寒身上傳遞過來的悲絕,清香白蓮從來沒有安慰過别人,更不懂得如何安慰人,這個動作就似稚嫩的小孩子做出本能最直接的反應,但也是最純樸最真誠的。
一旁的脫俗雖然看見易寒枕在師傅的胸脯上,但是卻完全沒有往色欲方面想去,師傅所有的行爲都隻是表達關心愛護,易寒有此深厚的豔福卻恍然未覺,表情呆滞似活死人。
清香白蓮第一次忍不住想開口說話來表達自己的情感,“真是可憐兒!”這句話并非蔑視貶低,是她内心情感的直接反應。
玄觀走了過來,看到易寒這個樣子,心中有些無奈,怕是這世上沒有人比他還要癡了,比癡情的女子還要癡。易寒的行爲并非軟弱,而是癡到極端。
玄觀道:“仙子治不好,不代表沒有人能夠治好”。
易寒應道:“師姐都沒有辦法,這世上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清香白蓮嫣然一笑,手臂歡喜的将易寒朝自己的身上摟緊,易寒頓時感覺到兩團軟綿綿的嫩肉壓迫的自己無法呼吸,忙掙脫開來,待發現自己剛才壓迫自己臉龐的是清香白蓮的胸脯,一絲絲後悔的念頭一閃而過,問道:“師姐,除了你,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夠治好甯雪的傷勢?”
清香白蓮卻道:“看來現在根本沒辦法好好與你交流,你現在看起來就似一朵快要枯萎沒有生機的花草”,說着蓮步輕邁離開,易汗喊道:“師姐!”
清香白蓮卻連頭也不回,脫俗投向易寒一個眼色,示意他放心,她會說動師傅的。
玄觀站在易寒的身邊,輕聲說道:“你這個樣子,仙子心裏生氣,我也生氣了”。
易寒一訝,玄觀輕輕搖頭,卻微笑道:“真是個癡人!”說着卻不知道爲何輕輕歎息一聲,凡事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就像易寒的這一份癡,若不是知他甚深的人,一定會不恥,而說什麽勸慰的話都是徒勞的,因爲理智無法控制情感,特别是癡情的人,似前朝大文人江德淮素來以爲冷靜睿智著稱,因此他也成爲一代名臣,可是這樣的人物卻因爲愛妻離世,而做出殉情的糊塗行爲來,世人都想不明白,而又有誰能夠真正看透人心。
玄觀說道:“仙子雖然沒有辦法醫治好甯雪的傷勢,卻指了一條明路,說塵臻山莊有個老道士有接筋續脈的本事”。
易寒喊了出來:“塵臻山莊!”一句之後疑惑道:“塵臻山莊住的不是雲觀月嗎?怎麽變成一個老道士了”。
玄觀道:“你倒提醒我了,難怪我聽塵臻山莊這四個字有些熟悉,雲觀月住在塵臻山莊,她應該知道老道士指的是誰”。
易寒道:“我立即帶甯雪前去塵臻山莊,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突然想到雲觀月性情怪癖,陰晴不定卻有些擔心起來。
玄觀看到易寒表情,問道:“你擔心什麽?”
易寒道:“當初爲了探知師姐的下落,我曾找過雲觀月,雲觀月性情怪癖,不好接觸,我怕弄巧成拙”。
玄觀道:“我倒不是很擔心”。
易寒道:“爲何?”
玄觀道:“隻要她是女子,你就有辦法”,神仙都難過情關,何況凡人,當初易寒能讓雲觀月說出清香白蓮的下落,這一次易寒就有辦法讓雲觀月出手。
易寒道:“我要借戚兒的綠绮琴一用”。
玄觀也沒有多問,知他必有用處。
易寒備了一輛馬車,抱着昏迷不醒的甯雪上了馬車,讓小喬随行照應,臨走之前吩咐玄觀道:“師姐就交給你了,可别讓她把府邸給拆了”。
玄觀應道:“好,一路小心”。
易寒騎上馬車,也沒有跟其他人打招呼就離開了。
清香白蓮不是讓玄觀給她院子挂上牌匾,玄觀還真的照辦了,隻不過這小常院的牌匾不是挂在易府的大門口,卻是挂在清香白蓮居住的院子,有她兜着,估計清香白蓮也鬧不了太大的動靜來。
日夜奔馳,幾日之後終于到了栖霞山下,甯雪的身體也變得越虛弱起來,一直閉着眼睛的臉越發消瘦,一路上小喬隻是喂她點水維持生計,正常人幾天不吃飯都吃不消,何況一個身體虛弱的病人,易寒的心情無時無刻都在緊張和擔憂之中,他的精神狀态也顯得疲憊,但是這點苦比起甯雪又算得了什麽,每當想起甯雪,疲憊的感覺自己該休息一下的易寒又充滿力量。
幾天幾夜,易寒挨了過來,小喬這妮子也吃緊了苦頭,小喬卻從來沒有半句埋怨,忍着咽到肚子去。
再次來到栖霞山,易寒卻無心欣賞秀美的風景,将甯雪背在身後,和小喬一同上山,徒步漸漸靠近塵臻山莊,山路并不好走,小喬行走起來有些艱難,疲憊的易寒還得随時照顧小喬。
小喬見易寒累的滿頭是汗,内疚道:“少爺,是我拖累你了,否則你就不會這麽累了”。
易汗露出微笑道:“若沒有你,這一路上誰來照顧甯雪呢,你非但不是拖累,而且缺你不可,好了,不要說話了,留點力氣走路”。
小喬點了點頭,咬緊牙根堅持,盡量不要讓少爺幫忙。
走過那崎岖難行的山路,來到半山腰,望着背着山峰峭壁的數間巨大石殿,易寒露出笑容道:“到了”。
小喬望去,驚歎道:“好美啊!這是神仙住的地方嗎?”隻見那幾間石殿藏于清雲霞煙之中,若隐若現。
易寒應道:“不是神仙,是個大活人。”他可是切身感受過雲觀月熱乎乎的酮體,當然易寒此行的目的很明顯,是爲了甯雪的傷勢,并非爲雲觀月的美色而來,否則他早就來了。
易寒尋了一條道路,靠近塵臻山莊,遠遠的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身影,心中怪異:“怎麽會有人站在山莊的門口”,據他所知這塵臻山莊地處深山偏僻,一路上崎岖難行,除非是專門尋來,否則很少有人涉足這裏,算得上是真正的世外清淨之地。
易寒睜大因爲疲憊而眯成一條線的眼睛,仔細打量,一身白衣,看身形應該是個男子,越是走近越是感覺身影有些熟悉,這個白衣男子好像聽到動靜突然轉身望了過來,易寒終于明白爲什麽自己會感覺他的身影有些熟悉,卻想不起誰來,因爲這個白衣男子就是葉白衣,他與葉白衣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面了,葉白衣與他有一段交集,卻沒有留下深刻的感情,易寒早就将他忘了。
看到葉白衣,易寒心中有幾分歡喜,畢竟葉白衣比雲觀月好說話許多,雖然葉白衣是一個冷漠不愛與别人說話交流的人,但是易寒與他相處一段時間,卻基本能捕捉到他的性情,這是一個外表冷漠卻有顆熱心腸的男子,而雲觀月根本就無法看透她,她一會熱辣的如淫娃蕩婦,突然又變得清高孤傲的如寒冰仙子,不染芳塵,不可亵渎,更無法親近。
易寒加快步伐往葉白衣走了過去,嘴邊說道:“是個老朋友”。
葉白衣表情平靜,看着易寒的眼眸卻透過一絲驚喜歡愉,就像人無助的時候,看到救星一般,雖然如此,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并沒有先開口,易寒喊道:“白衣,見到你太好了”。
葉白衣的表情終于微微有了變化,似乎很認同易寒的這句話,“見到你太好了”,易寒漸漸走到他的跟前,葉白衣如寒冰一般千年不化的臉露出了微笑。
易寒直奔主題道:“白衣,我有事情來求雲仙子幫忙?你可否帶我進去見雲仙子。”有葉白衣帶路,一切就方便許多了,也不用亂闖亂撞。
葉白衣聞言,嘴邊卻露出一絲苦澀,“我不敢進去!”
易寒驚訝道:“爲什麽,你不是從小在這裏長大的嗎?”
葉白衣應道:“當日師傅讓我和無言随你入世,臨走之前讓我和無言不要回來,可是我割舍不了,還是想回來見她一面”。
易寒問道:“見到了嗎?”
葉白衣突然解開自己的衣衫,赤裸着胸膛,隻見胸膛出有深深一個掌印傷疤,說道:“兩年前也是這個時候我回到山莊想見師傅一面,可是師傅并不想見我,我大膽走了進山莊,這個傷疤是師傅留給我的教訓,大概是念及我們師徒一場的情面,我知道我若是再犯,她一定會殺了我,去年我來的時候卻沒有進去,我在門口站了七天就離開了”。
易寒非常驚訝,更無法理解雲觀月的行爲,“怎麽會這樣呢,連見一面都不肯嗎?你不是她的徒弟嗎?你不是她一手養大的嗎?”
葉白衣平靜道:“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裏了,昨日是我被師傅帶進山莊的日子”。
原來葉白衣每年的這幾年回到山莊是有特殊意義的,看似冷漠的葉白衣卻是如此多情,而表現過熱情如火的一面的雲觀月卻是如此的無情冷漠,自己的徒弟回到山莊,非但不準他進入山莊半步,甚至将其重傷,看樣子事情有些棘手,因爲他記起了自己臨走前雲觀月對自己說的一句話,“從此以後我不準你踏足塵臻山莊,讓我見到,我便殺了你”,他從來沒有把這句話當回事,可是聽了葉白衣的話,這會卻不得不重視起來。
感受到身後沉甸甸卻依然還有生命氣息的體溫,走到緊閉的大門前,敲了敲挂在門口的繩子,一陣鈴铛聲傳了過來,葉白衣聽到這鈴铛聲,臉上肌肉微微抖了抖,忙望門口走近幾步,心中非常激動緊張,他真的想推開這扇大門,走進山莊,可真正将他拒之門外的卻不是這扇大門,世上讓他激動緊張的事情并不多,這鈴铛聲就是一件。
過來一會,大門打開一條門縫,一把聲音先傳了過來,“葉師兄,你走,師傅正在清修,若是讓她知道你又來了,這一次一定會殺了你”,來開門的正是陸盈平,上一次葉白衣受了重傷,是她一直照顧,葉白衣才撿回一條命,她也就是當初帶易寒和韓浩宇進入山莊的女子。
易寒卻走進幾步,說道:“是我敲的門”。
陸盈平朝易寒看去,仔細打量一番,這些年易寒雖然變得有些蒼老,但是她還是認了出來,走到這裏敲響山莊大門的人寥寥可數。
陸盈平猶豫了一下,卻朝葉白衣看去,說道:“師傅正在清修,不便見客,請公子見諒”,說着迅速掩上大門。
易寒來此是爲救甯雪性命,豈肯被一扇門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