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氏與蘇中行卻不一樣,他們眼神中露出了絕望,腦子裏不停的回旋着一個問題,過了明日之後,他們将有可能變得一無所有,一旦那些債主獲悉消息,便會蜂擁而至上門讨債,而這段時間他們籌借了大量的銀子,一瞬間又如何去償還這筆巨額,怕是連住的府邸都要被人估價,他們将流落街頭,他們将無家可歸,甚至爲了生計,他們要從衣食無憂的主人變成整日勞作的下人,蘇中行越想越害怕,越感覺無法接受這個巨大的落差。
而對于張氏來說,更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她辛辛苦苦幾十年,所有的一切瞬間成爲泡影,隻感覺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了,她真想這樣就死掉,可是她不甘心,這種心理折磨讓她快要瘋了,她突然咆哮道:“蘇洛,你快想想辦法,這個家不能倒下去,絕對不能倒下去!”她激動的哭了起來,打破大廳的甯靜。
是的,此時此刻她已經無助的不顧形象的落下眼淚,蘇中行看去,可是這會他心力交瘁,卻沒有能力去安慰母親了。
蘇洛看着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流下淚水,看着母親一把年輕卻還承受這種打擊,心裏隐隐作痛,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親啊,看着這個又愛又恨的人,她慢慢的走了過去,擁着母親的身子,輕柔道:“錢财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了就沒有,又有什麽關系呢,身邊的親人安在,這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母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這是蘇洛這些日子唯一對張氏說過的一句話,這句話充滿的愛意,充滿親情,若是睿智的人聽到這句話,會立即恍悟,這些才是人世間最貴重的東西,可是張氏聽不下去,她執念已經深入骨髓,埋在她的思想深處幾十年了,除非是死,否則根本無法從她身體拔除。
張氏瘋狂的捉住蘇洛的手臂,手指深深的陷入她的肌膚,“蘇洛,你快幫幫我,隻要你能幫我度過難關,我什麽都答應你,你愛自由我不約束你,你想做任何事情我都不阻攔你,隻要你幫我度過難關”,張氏的思維已經混亂了,一句話她卻重複了兩次。
手臂被捉的生疼,但遠遠不及心裏的疼痛,她有些不忍,但是卻不想欺騙母親,輕輕道:“母親,我已經盡力了”。
張氏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腦子似被霹靂擊中一般,表情一呆,整個人就這樣暈過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蘇中行頭疼欲裂,隻感覺自己沒有半點精力去應付眼前的突然件事,他需要的是發洩,而不是再付出心神。
蘇洛緊張的查看母親的氣息,發現隻是暈過去才松了口氣,世間最痛苦糾結的事情莫過于想愛而不能愛,想恨而不能恨,這兩種滋味她都嘗試了,換做其他人早就被這種巨大的壓力逼成瘋子,她非但要默默承受這種壓力,而且還要肩負起屬于自己的責任,從這一點看她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子,一個值得别人敬重的女子。
蘇中行被逼的喘不過起來,他對着蘇洛咆哮道:“這個時候你還添亂,你就不能哄騙她,還打擊她!”
蘇洛冷漠道:“我從來不說謊”,說完看都不看蘇中行,扶着張氏回房休息。
蘇中行看着蘇洛冷漠離開,瞬間感覺自己失去所有可以支撐依靠的東西,癱軟的坐在椅子上,臉無表情,目光是呆滞的,他一直以爲他算是很堅強,實際上他很懦弱,一個從未經曆風雨困難的人又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是堅強的。
楚雯走過去柔聲寬慰道:“夫君,你還有我呢”,看着自己的丈夫如此黯然絕望,她很心痛,眼淚悄悄的從眼眶湧出來。
蘇中行擡頭看了楚雯一眼,見到她落淚,卻感覺十分厭惡煩躁,他喝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你可知道明日之後,我就要受人白眼,被人在背後恥笑談論。”一想到日後爲了生計,不得不屈伸,他又如何能忍受别人怪異的目光。
楚雯被蘇中行喝的有些呆了,卻繼續道:“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做個小生意,也不會餓着凍着”。
楚中行目光充滿冷漠:沉聲道:“你給我滾,不要再來煩我”。
一旁的楚留情搖了搖頭,他本該作爲兄長責斥蘇中行幾句,可是他體諒到這會蘇中行的心情,走過了去拉着楚雯的手,輕輕道:“先回房,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楚雯拉扯着楚留情的手,喊道:“哥,你幫幫我,你最疼我了”。
楚留情一句話卻将楚雯打回現實:“事已至此,誰也幫不了”,說着強行将楚雯拉走。
整個蘇府沉浸在陰霾之中,連下人也人心惶惶,大樹要倒了,他們也差不多要散了,而二房卻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生活如初沒有太大的變化,自從知道張氏是鼎兒遇刺事件的幕後主使,蘇緻遠,何郁香将僅存的一點親情從心裏抹除,他們所能做到的不予計較,任其自生自滅,這已經算是寬容大量了,倘若夫妻二人知道大房一切的災難都是母親與外人暗中謀劃的,不知道作何感想。
而對于何家來說,何箫默也是度日如年,過了明天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霸占蘇家一半的産業,從此之後何家實力大增,足可以代替蘇家四大家族的一個位置,何家一直被蘇茂生壓在頭上,他終于可以出頭了,人的欲望是可怕的,原本可以相安無事的相處,便是因爲人性的欲望,才會有那麽的争端,甚至不惜用陰謀詭計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何府。
何箫默坐在椅子上,他想讓自己平靜一點,卻安奈不住内心的燥動,每坐上一會就站起來來回走動,何不欺走了進來,何箫默立即問道:“欺兒,怎麽樣?”
何不欺一臉自信道:“父親,請放心,我已經調查清楚,蘇中行這一次是無力回天了,整個蘇府這會正沉浸在陰霾之中,府裏的下人已經人心惶惶了”。
何箫默哈哈大笑:“等了這麽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天了,蘇茂生這個老不死,當年仗勢欺我,竟敢爲别人出頭,絲毫不給我半點面子,從明日起就是我給不給他的面子了”,想起連他的妻室也奸.淫了,卻痛快的不知道怎麽去形容這種快樂,說着拍了拍
何不欺的肩膀,“欺兒,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打算以後蘇家的那些産業就交給你來負責。”說着歎息道:“可惜你大哥卻沒有雄心壯志啊”,何箫默心裏還是更傾向于讓何不争來繼承家族大業,可是何不争的性子卻難以讓家族變得更強大繁榮,相反次子不欺性格跟自己比較像,更有野心不甘人下。
何不欺喜道:“定不負父親重托”,這些年他全身全意的幫助父親處理家屬事務,總算看到翻身的希望了。
何箫默淡淡道:“你卻要多加努力才是,長子爲尊,卻要讓你那些叔伯心服口服”。
何不欺點了點頭道:“有一件事還要向你禀報,方家好像也在插手這件事情。”
何箫默舉手道:“你放心,依我對方夫人的了解,她絕對不是幫助蘇家渡過難關,最近她一系列的行動隻不過是想趁亂分一杯羹而已,何家與蘇家都難入她的法眼”。
何不欺道:“可是方夫人借給蘇家六十萬兩銀子”。
何箫默笑了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雪中送炭永遠比錦上添花更讓人感動,假若這一次蘇家能渡過難關,她方夫人自然也賺了一個大大的人情,倘若蘇家倒了,她方夫人的錢,你一兩銀子都得吐回來還給她,也好方夫人想分一杯羹,我就給她一杯”。
何不欺問道:“倘若方夫人真的想幫助蘇家渡過難關呢?”
何箫默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倘若真是如此,那我們隻好自認倒黴了,方夫人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她若出手必定要成”。
何不欺驚訝道:“事已至此,難道她還有能力回天”。
何箫默卻感慨道:“不欺啊,人比人氣死人,何家比起方家差太遠了,如今的方家富可敵國,遠遠不是一個家族這麽簡單,這種機遇這種國勢才造就如今的方家,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雖有雄心壯志,卻也懂得不可做出不自量力以卵擊石的事情來,你切記,不可打方家的主意,否則必遭家破之禍”。
何不欺點了點頭,何箫默突然道:“不行,我得去方府走一趟”。
何不欺應道:“我随父親一同前往”。
何箫默卻搖頭道:“你還是留下來,觀察局勢,以免有什麽突發意外,能及時做出反應”。
何箫默讓人備轎匆匆前往方府。
易寒從方府走了出來,剛好看見府門前停下一頂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