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也沒有細問,想想柔兒的吊兒郎當如何能與蘇洛的認真嚴謹相比,突然想到什麽,“我帶你去見個人,一會你就明白大水沖了龍王廟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柔兒不以爲意,淡淡道:“剛才那顔如壁也與我大水沖了龍王廟,誰我還真不放在眼裏”。
易寒卻道:“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性格可要改一改,人外有人天外有人,與人爲善,處世方才能張弛有度,似你母親,就是一個學習的榜樣,不輕易得罪人,當也不向人示弱”。
柔兒笑了笑,卻也沒有說話,易寒不知道現在的柔兒就像曾經的他,自有自己的想法,至于别人的話,聽入耳中,等到閱曆人生方才有深深的感觸。
兩人來到蘇家府門前,這會集聚在門口想要讨個公道的人已經散的七七八八了,那張管事手裏拿着一本簿子,念到一個名字便有人上前領取銀子,用布裹了重重的一包,看樣子不少,有幾百兩。
柔兒好奇道:“怎麽?這方家這麽慷慨大方,在散财啊,我也去領一份”。
易寒揪住她的衣袖,嚴肅道:“别胡鬧,這銀子是撫恤金。”
柔兒這才注意到,這些人領了銀子,表情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想起爹爹與母親在房裏講籌集銀子的事情,莫非這蘇家出了大事,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易寒淡道:“蘇家在城郊最大的染印房發生了大火,燒死了幾百人”。
這時,有人看見易寒出現,熱情的擁了過來,“易先生太感謝你了,幸好有你給我們讨還這個公道,我們才能拿到這筆賠償”。
易寒卻謙遜道:“并非本人功勞,這蘇家大小姐一開始就準備給大家足夠的賠償,隻是數目太大,需要多方籌借,所以才拖延了一天,大家,無論這場大火是天災還是人爲,蘇家也遭遇了困難,請大家看在蘇家大小姐重仁義的份上,領了銀子就離開,不要再此逗留鬧事了。”
大部分人已經領到了賠償,算是滿意了,易寒這一番話也在情在理,人都死了,還能怎樣。
那張管事對着易寒道:“易先生,你裏面請,恕老頭無法親自帶路”。
易寒淡道:“你忙着。”說着在一個下人的帶領下走進府去。
那下人前面領着路,易寒突然道:“勞煩一下,我想見大小姐”。
下人一愣,停了下來,說道:“先生,那也得見了少爺或者老夫人,由他們代爲轉達,大小姐,小人無法見到”。
易寒淡道:“那我自己去找她,不必你來帶路了”。
下人一訝,看着易寒,卻不說話,易寒笑道:“怎麽,信不過我”。
下人忙擺手道:“不是,先生誤會了,大小姐住的地方比較特殊”,易寒打斷道:“我知道,藕園嘛,聽說裏面鬧鬼!”
柔兒聞言,興奮道:“太好了,長這麽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鬼,今日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下人道:“先生,我不能答應你,我必須爲你的安全負責,否則出了......”突然聲音卻厄然而止,這下人說了一半,卻被柔兒給打暈了,隻聽柔兒邊将下人往草叢裏拖去邊說道:“這麽有趣的事情,豈容你來破壞”。
易寒哭笑不得道:“你下手怎麽這麽重?”
柔兒笑道:“放心,這一招我已經千錘百煉了,死不了,隻不過是暈過去而已”,說着摸着自己的胸口,裝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來,幽幽說道:“我可不敢殺人,否則這冤魂可就要日夜纏着我”。
易寒刮了一下臉蛋,笑道:“就算有冤魂纏着你,我也會将其驅趕,保你安甯”。
柔兒雙眸靈動,臉上綻放出盈盈笑容:“易先生你真好”,說着卻突然道:“此處大道,我們找個幽靜一點的地方再來調情”。
易寒笑道:“跟着!”說着往藕園的方向走去,靠近藕園立即變得幽靜荒蕪,易寒在前面爲柔兒撥開雜草,讓她方便行走,隻聽柔兒笑道:“這可真是個偷情的好地方”。
易寒應道:“你腦子裏怎麽有這麽多歪念頭”。
柔兒反駁道:“男女之情乃是人之大欲不是嗎?”
易寒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道:“小心看路,這些路不太好走”。
一會之後,到了藕園的院子門口,柔兒看着那用大紅字寫上“危險地帶”的石碑,眼神露出興奮,卻佯裝害怕緊緊揪住易寒的衣袖,戚戚道:“易先生,我有些害怕”。
易寒安撫道:“沒事,這藕園我來過。”
柔兒點了點頭,卻趁機依偎在易寒的身邊,易寒也沒有在意,看着前面圍起了一排木欄子,卻摟住柔兒,柔兒心頭一顫,此處荒寂無人,爹爹要獸性大發,連我這個幹女兒都不放過嗎,那以後我跟娘親不就成了情敵了,她卻多想了,隻感覺突然雙腳騰空,整個人被易寒抱着躍過圍牆,感受了一把飛躍墜下的感覺。
易寒松開手,柔兒一陣心頭一陣空虛,心中暗忖:“壞了,魅力太大了,我抵禦不住他的誘惑了”,擡頭目光癡癡的看着易寒。
易寒卻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正拉着柔兒的手走過這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再一次來到這清冷的水池,時日将夕,花影樹陰,池光惑眼,卻是另外一種美麗的景緻。
就在這個時候,池面上突然出現一抹白影,隻見一人身裹白衣,踏水而來,宛如乘風,白衣勝雪衣抉飄飄,長發如雲風姿綽約,更爲奪人目光的是,那白衣下面的一雙赤足落在水波上面泛出點點漣漪。
柔兒有些吃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神奇景象,人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低聲道:“還真有點鬼樣子”。
易寒卻見怪不怪,笑道:“本來就是鬼樣子”,當然他這句話絲毫沒有半點貶低的意思。
這人踏水而至,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像舞蹈一般的轉過身去,白衣飛蕩,拂來一股奇特的味道,似草木芳華,易寒警惕性的捂了自己的鼻子和柔兒的鼻子。
這人白衣及地,剛才一雙赤足也隐而不見,所能看見的是那一頭宛如流雲的及腰長發,白如雪,靜如崗,飄逸如風,美幻如幽靈,如虛似幻。
柔兒捉開易寒捂住她鼻子的手,道:“易先生,你幹什麽,我都快憋死了”,一語之後朝那人朗聲道:“你誰啊,裝神弄鬼”。
那人緩緩轉身,卻是一張恐怖猙獰的面孔,易寒見過一次,有些心理準備,卻怕柔兒吓到了,望去關切道:“柔兒,不要害怕”。
柔兒臉上卻沒有半點懼色,傲道:“就你會變臉”,說着舉袖掩住臉容,放下的時候,卻變了個模樣,還特别做了一個鬼臉,“吓死你!”
那張恐怖猙獰的鬼臉突然露出微笑,黑色的嘴唇卻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醜陋的眼睛,眼珠子卻是那麽的明亮有神,充滿魅惑人心的妖豔,似能刺破人的靈魂,讓人意識動蕩不安,白衣中突然伸出一隻手,隻露出五指,根根纖細如春蔥朝柔兒心髒所在捉去,易寒立即擋在柔兒前面,伸手去捉那隻鬼爪,在觸碰那手的一瞬間,卻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是黑暗而邪惡的,似乎能吞噬人的血肉靈魂一般,易寒縮回手,心中驚訝,世間竟有這樣的手。
柔兒拍了拍胸口,說道:“吓死我了,差點就被她捉掉了一塊肉”。
此言一出,易寒心頭的驚訝卻因爲柔兒的這句話變得輕松起來了,客氣說道:“小姑,我找你侄女!”
女子看了易寒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上次打傷我了”,說話的聲音卻嬌嫩的宛如童音,易寒有些訝異,連柔兒也好奇的看着她那張鬼臉,隻感覺這樣的聲音不應該屬于她。
易寒笑道:“對不起啦,我向你賠罪,那是因爲當時我被你吓到了”。
女子咯咯笑了起來,“真的嗎?不過我看你好像不太害怕”。
易寒笑道:“身正不怕影斜嗎?我爲人正直,自然不怕神鬼之物”。
女子卻道:“我知道你早就清楚我是人不是鬼”。
看來蘇洛的小姑還挺和氣的,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麽非要搞得如此特殊吓人,重複剛才的話:“小姑,我找你侄女”。
女子道:“她出去了,你是要進屋裏等,還是要一會再來”。
易寒看看天色,這藕園的路不好走,我還是進屋等。
女子也不應話,隻見眼前白影一閃,人卻沒有蹤影。
柔兒好奇道:“這女子是誰啊,比我還要古怪”。
易寒看着柔兒的那張大花臉,苦笑不得,“你還是變回來,我看着不自在”。
柔兒嘻嘻笑道:“人家這本事是特别纏着齋姨教給我的,易先生,你還沒說這女子是誰呢”。<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