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苦笑道:“好,你若不計較,我現在就拿去清洗”,說着朝簾布遮掩的角落走去。
剛要揭起簾布的時候,柳紫蘭卻出聲道:“算了,讓你做這些事情有些委屈你,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易寒自然樂得如此,轉身笑道:“夫人,還是知情達理,非是我不願意,隻是這件事情實在不太适合,關乎夫人隐私”。
柳紫蘭笑道:“我不在乎什麽隐私,我是心疼你,不想讓你太過難堪”,這話出口氣氛又變得暧昧十足。
易寒笑道:“夫人真是個體貼人”。
柳紫蘭微笑道:“你可是一點都不體貼”,見易寒不打算再搭話,說道:“靜而無趣,不如我撫琴一曲以增緻趣可好”。
易寒點頭道:“如此甚好”,有些節目,男女共處一室,也少了那方面的聯想。
柳紫蘭道:“你把琴給我抱過來”,說着盤腿坐了起來。
易寒順着柳紫蘭所指方向抱來一把雅琴,柳紫蘭雙手按在琴弦上,朝易寒看去,似對易寒說又似自言自語:“彈奏一首什麽好呢?”
易寒笑道:“夫人善畫通音律,什麽曲子彈奏不出來,想彈奏什麽邊彈奏什麽,不必特意挑選”。
柳紫蘭笑道:“煙花之地的小曲,相信你聽的不少了,雖雅而幽,附和文人名士的口味,卻因爲投其所好而失去個性特色,看之有色,卻食之無味,我彈奏一首新鮮的”,說着纖指撥弄琴弦,傳來一陣靡靡之音,讓人一下子就往男女歡愛那方面想起,柳紫蘭琴藝超群,所奏的曲調富有畫面性,讓人聽着調子就似乎能看到一男一女在隐蔽的閨房内相擁寬衣解帶,而曲調的清朗又讓人感覺而不因爲行閨房之樂而避諱,而是視若詩文之好一樣,樂在其中,盡情享受。
曲至一半,柳紫蘭邊彈邊吟唱起來,聽着曲詞,易寒也證實了自己的感覺,這是一首描繪閨房之樂的曲子,詞曲中充滿女子的柔美、溫婉,同時又表達了對男子陽剛闊達的愛慕。
一曲完,将易寒撩撥的癡醉神往,易寒問道:“這曲詞是夫人所作?”
柳紫蘭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是不是感覺很新奇,你沒有想到女子在行閨房之樂的時候是這樣的心境,隻是礙于男子的強勢,女子往往表達的是柔弱的嬌.啼承歡,女子同樣也好色,也愛閨房之樂”。
易寒應道:“食色性也,女子也在六道之中,不過真的讓我驚奇,感受到我從不知的意境,我更好奇這首曲詞是何人所作,夫人你嗎?”
柳紫蘭這才笑道:“這曲詞卻不是我所作,乃是顧眉生手筆,眉生精通音律,工于詩詞,這曲詞收錄在《柳花閣集》,我是她閨中密友,才有機會看到,卻從未流傳”。
原來是顧眉生,易寒想起與她有過一夕之歡,想到她在床榻上大膽熱情,笑道:“原來是眉生所作,這也就難怪了”。
柳紫蘭訝異道:“莫非你見過她的閨樂之态?”
易寒莞爾一笑,敷衍道:“似耳聞,又似夢中臆想”。
柳紫蘭笑道:“易公子,你倒是狡猾的很,眉生雖然好樂,可要成爲她的閨房賓客豈又是一件易事,整個金陵估計沒有一個男子不想爬上她的床,隻要她願意,這文人名士,高官富賈也就任她挑選了,看來易公子也是難逃眉生的魅力”。
易寒笑道:“此話怎講,想當年柳、顧名響金陵,才氣縱橫,柳弟之才較之眉兄可要更勝一籌,我能抵擋住夫人的魅力又怎麽難逃眉生的魅力”。
柳紫蘭笑道:“眉生曾向我透露過一件豔事,每當她憶其此事,總有食髓知味的留戀,當時我還取笑道何人有如此能耐,能讓閱遍天下才俊的眉生如此另眼相待,我也要會一會”。
看來自己與顧眉生有過一夕之歡的事情,柳紫蘭已經知道了,難怪她剛剛屢屢諷刺自己假惺惺,自己接受顧眉生而拒她,卻是讓她難以接受氣憤不已,應道:“今時不比往日,夫人也看見了,易寒已不再風流”。
見柳紫蘭沉思,問道:“不知眉生近況如何?”
柳紫蘭應道:“眉生嫁于龔鼎做妻,倒也是過的安穩”,一語之後道:“龔鼎現任江南文事總監察,眉生俠骨嶙,接濟過許多落魄文人才子,爲了龔鼎赢得了很好的名聲,人稱文人摯友”。
易寒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官職名,既居江南,想必是華東王府的高官,江南之地向來就是在華東王府的控制之中,就算在朝廷還沒有覆滅的時候,也是如此”。
易寒笑道:“很好,很好,當初眉生的眉樓就有此名聲”。
柳紫蘭笑道:“眉生現在乃是名門夫人,又兼有“文人摯友”美名,受江南才子仰慕,易公子想不想重溫舊趣呢?難道沒有半點想将受才子仰慕的名門夫人壓在身下的沖動。”這番話卻說得露骨非常,好似兩人已經私交親密,再無隐諱。
易寒笑道:“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是爲不智”。
柳紫蘭道:“易公子有楚老爺這種富甲一方的摯友,雖落魄卻也不必受人接濟,落魄大概是易公子生性淡泊”、
易寒問道:“何以看出我落魄?”
柳紫蘭道:“從公子這張滄桑的臉,從公子慎言慎舉,從公子勉強的笑容而難以暢懷縱情”。
易寒不答,别人不曾有他的經曆,又如何能體會那種物是人非,物轉星移的黯然呢?”
隻聽柳紫蘭道:“原本我與眉生約好西湖茶市相會,怕是要失約了”。
易寒問道:“爲何失約?”
柳紫蘭嫣然笑道:“因爲今晚我要好好陪公子你啊!”
易寒笑道:“夫人赴約而去,易寒并不介意”。
柳紫蘭道:“眉生之約,什麽時候都可以,這與公子獨處的機會可是難求”。
易寒岔開話題道:“夫人,既起琴曲之趣,那就請夫人再彈奏一曲”。
柳紫蘭微笑道:“那就彈奏一曲我自己所作的曲詞”,說完手指輕輕撩撥琴弦,卻是一首曲風迥異的曲子。
聽着她所吟唱的詞,無不突顯其剛烈的個性,不屈的骨氣,而看着眼前撫琴之人,卻是一個纖細柔弱的女子,每一個人都有其獨立的人格,或許柳紫蘭的舉止思想違背世俗的道德倫理,但誰又有資格批評她呢,本身這種獨樹一幟的勇氣就值得人肅然起敬,她之蕩乃是人之本性,難道心有所想,卻掩飾起來,附和世俗的道德倫理就品格高尚嗎?易寒不知道,但是他對眼前的女子沒有半點蔑視,盡管她的勾引之舉看起來像一個淫.婦,卻與自己的放誕不羁是那麽的相似,好而求之,枉顧倫理綱常,隻不過因爲自己是男兒身,她卻是女兒身罷了。
一曲完,柳紫蘭問道:“如何?”
易寒道:“彈奏的是曲子,奏的卻是夫人的心聲”。
柳紫蘭笑道:“那也讓我聽聽易公子的心聲”。
這會易寒卻不知道沒有那麽多計較,上了她的床,也盤坐起來,接過琴,輕輕撫摸琴弦,感歎道:“我好久沒有彈琴了,不知道生疏不生疏”,朝旁邊的柳紫蘭看去,卻遲遲不彈奏。
柳紫蘭問道:“爲什麽不彈”。
易寒答道:“不知道彈什麽好?”
柳紫蘭笑道:“就彈奏一曲你拿手的”。
易寒輕輕搖頭:“你要聽我的心聲,彈奏拿手的曲子卻不應景,難以收發自如”,靜靜的凝視着看着端莊,骨子裏卻透着妩媚放.蕩不羁的柳紫蘭。
回過頭來,凝視着琴弦,憶其自己年少的放.蕩行徑,爲人诟病,又憶其當初兵發北敖,爲了自己與戰士的利益,掠奪屠殺北敖無辜的部落,讓北敖人仇恨他,視他若惡魔,人若爲了迎合别人的觀點而活着,怎麽做都有人認爲你是錯的,卻隻有做自己才是正确的,想着想着,不知不覺手指已經開始挑弄琴弦,琴聲響起,卻是随性而奏,無曲無調。
一曲畢,柳紫蘭沉吟道:“我已經聽出了你的心聲,你能看透了我,卻爲什麽不做自己呢?”
易寒笑道:“有些東西比自己還要重要,我甯願自己的苦澀的,别人的是快樂”。
柳紫蘭反問道:“那爲什麽不滿足我的快樂?”
易寒應道:“因爲這樣會給别人帶來不快樂”。
柳紫蘭沉默不語,人性真是複雜。
兩人談論詩文,又作畫共品,時間過的非常之快,連晚飯都沒吃,待看見屋内燈明,船外一片漆黑,這才恍悟已經到了深夜。
柳紫蘭笑道:“我可以确定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