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進來”,她的聲音變的異常的溫柔。
“謝謝女施主”,易寒施了一禮,跟随張媳婦走了進去。
兩個人的步伐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默契,好似曾經一起這樣走過,當到了内屋門前時,易寒停了腳步,他是如此謙卑。
張媳婦轉身看了易寒一眼,沒有說話,獨自一個人踏入屋内去,正中的桌子上擺着丈夫的靈牌,旁邊是拜祭的食物,她端起盛着糕點的盤子,她一直低着頭,突然還是忍不住朝丈夫的靈牌看去,當看到上面的字時候,她的眼睛幹幹的,卻有種想哭的沖動,她是個寡婦,不管曾經發生了,反正一切來不及,莫名的悲傷侵襲心房,垂下眼睛時候,淚水已經濕潤了她的眼眶。
她沉浸在悲傷之中,而完全忘記了那個人還在外面等着,風吹進屋子來,刮的臉蛋涼涼的有些疼,她回神,轉過身的時候碰到了桌子,一顆梨從桌子上的盤子滾落到地下,好好的梨子卻摔爛了。
明堂有紅光,隻因佳人泛,桌上梨兒青,落地已非然。
張媳婦撿了起來,想棄又不舍,看見外面的那個他等久了,也就沒多想匆匆走了出去,将一盤的糕食遞給他,“你拿去”。
易寒道:“這個梨給我。”
張媳婦一訝,“這個梨摔地了,又爛又髒”,她打算拿去洗一下,自己吃,卻沒有想到對方會向自己索要。
易寒笑道:“沒關系”,說着很自然的伸手拿走張媳婦手中的爛梨,也不擦拭就咬了一口,笑道:“就算如何變化,還是一個梨,香甜依舊。”外觀的變化,往往會讓人也它的内質也變了,其實一樣。
張媳婦露出笑容,“你這個人竟是如此獨自的”。
易寒看着她:“你也一樣”,他的眼神,他的語氣,話中有話,寓意深刻。
張媳婦一愣,幽幽道:“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婦人,昨日你不是見識過了嗎?”她所知昨日潑灑,拿着掃把狠打對方。
易寒看着岚兒,歲月已經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兩人一别七年啊,當初她是一個伶俐可人的少女,現如今已是一個婦人,既有樸實的一面,也有潑辣的一面,時光流逝啊,有些東西過去了,就再難以品味到,那一個少女隻能永遠活在記憶中,再也無法回到當初的場景,人生總是讓人如此的傷感。
張媳婦問道:“爲什麽這麽看着我?”
易寒道:“我想看清楚現在的你”。
“你認識我對嗎?”張媳婦突然岔開話題。
易寒溫和笑道:“我認識你,可你已經把我忘記了”。
張媳婦搖了搖頭,突然轉過身去,“我沒有把你忘記”。
易寒一訝,從種種迹象,他已經斷定了岚兒根本不認得自己,否則兩人便不是現在這般相處的場景,可她的話又顯得矛盾。
隻聽張媳婦幽幽道:“我雖然不認得你,可是我的心記得你,就像烙在心底的印記,就算投胎轉世,三生三世也不會磨滅,以前我不知道我爲什麽活着,爲什麽堅持着,現在我知道了”。
她的雙肩輕輕顫抖着,就像在表白一樣。
這一番話像針一樣紮入易寒的心底,讓他感覺是如此的痛,痛的他無法呼吸,人忘了,心卻沒忘,那是如何深厚的情意啊,自己當初爲何如此輕浮,去招惹這樣一個純真的女子,重情癡情的女子。
甯霜讓他的心受了重傷,甯雪的死讓他的心完全暗滅,如今他方知自己大錯特錯,自己一心空門,雖有了平靜,渡的悠然,可她們卻在承受着别傷離痛,自責壓的他控制不住朝天空嚎叫起來。
這一聲吼叫之後,他的心已經恢複了生機,有了春色萌芽,最傷人心是情,最慰人心亦是情。
易寒這一聲嚎叫,如虎一般狂暴,又如狼一般哀憫,吓得張媳婦立即轉身,關切問道:“你怎麽了?”
易寒什麽話也沒說,情不自禁突然将她擁在懷中,張媳婦措不及防,卻被易寒抱了個實在,向來她都是不準張麻子觸碰她的身子,就好像這是一個與生俱來的禁忌,當被對方擁抱的時候,她卻感覺如此自然坦蕩,她的心,她的身體願意接受他的擁抱,可是理智卻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寡婦,此刻被别的男人擁在懷中,她掙紮着喊道:“你幹什麽?快放開”。
易寒深情道:“讓我好好抱抱你”,他的聲音充滿了對她的憐愛,恨不得将所有可以給她的東西都給她,一個擁抱還遠遠不足夠。
女子是感性,隻要能打動她,她有些示弱道:“我丈夫剛喪,我是個寡婦,你卻這樣欺負我,你松開”,這話若是左鄰右舍聽見了,定會驚訝萬分,這還是潑辣強勢的張媳婦嗎?卻成了一個嬌弱柔水的小女子。
從前無情,現在有情,如何能一樣。
易寒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抱着更緊,壓的張媳婦胸口悶悶的,喘不過起來,可是她知道自己喜歡這種久違的可靠厚重的感覺,她想要的,等待着的,就好像陰霾散去,天空明朗。
“張大嫂”,一聲婦人的喊叫聲突然打破了這一刻的柔情密意,突然院子裏多了幾個人,這些人卻是因爲剛剛聽到易寒的嚎叫,有些擔心,匆匆趕來,人心總有柔軟的一面的。
當他們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喪夫不久的張媳婦居然被一個男人緊緊的擁在懷中,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讓他們感覺如此的震驚。
不知道誰先開口罵道:“臭不要臉的婊子,丈夫剛死,就勾搭起奸夫來”。
緊接着有人憤怒罵道:“定是早就勾搭了奸夫,所以才将麻子給逼死的”
對于張媳婦的這個行爲,讓左鄰右舍的人都感覺憤怒非常,紛紛臭罵起來發洩心中的怒氣。
幾個男人嚷嚷着要綁下這對奸.夫淫.婦,浸豬籠。
向來潑辣的張媳婦心裏有愧,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就心甘情願的讓他擁抱了,她知道是自己的錯,也不出口辯解,平靜道:“你快跑”,觸犯衆怒,兩人必死無疑,丈夫剛喪,自己卻與一個男子擁在一起,卻是一件人神共憤的事情,明知自己将必死無疑,張媳婦内心卻感覺欣慰,她的生命已經完整了。
易寒轉過頭,看着那一張張憤怒的臉孔,目光淡然到幾乎可以無視所有人,他們憤怒是他們的事情,與自己何幹,他依然将岚兒緊抱在懷中,當着所有人的面,無視他們的憤怒。
易寒冷漠看着他們的表情,對于憤怒非常的衆人來說是一種挑釁,隻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喊道:“淹死這對狗男女”。
張媳婦哭着央求道:“你快跑”。
易寒道:“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的,再也不會!”
張媳婦問道:“你曾經丢下抛棄過我嗎?”
易寒一愣,雖然十分不願意,還是點了點頭。
這會,這幫憤怒的人已經将門口堵死,有人已經去召集人手和有身份的人來處理這件事情,他們憤怒,絕對不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而易寒與張媳婦卻還抱着一起,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
張媳婦輕輕道:“你松開手”。
易寒照做,張媳婦轉身走進屋子,拿了一根扁擔出來,揚起大聲道:“是我勾引他的,你們放他走,我願意接受懲罰,否則我跟你們拼了”,她的表情是如此決然無懼。
“臭不要臉”。
“淫.蕩婊子”。
“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她的話又立即引來一頓臭罵,這些刺耳的辱罵聲傳入張媳婦的耳中,她似乎受不了,身子顫顫發抖,可是她不退反而無懼的向前踏了一步,厲聲喊道:“讓他走!讓他走!”
易寒的心隐隐作痛,岚兒,你的身軀依然如此嬌弱,你的性格依然如此堅強固執,難道你不知道痛是什麽滋味嗎?但!現在你已經不用這麽做來證明你的真心,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先把這臭婊子給綁起來先”,說着幾個漢子挽起衣袖就要動手。
張媳婦揚起扁擔就沖了過去,“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卻突然被人攔住。
攔住她的不是别人,卻是易寒,她怎麽會容岚兒受人欺淩,别人口中的臭婊子,在他心中是美麗純潔的女子。
“你幹什麽啊!”張媳婦有些生氣,有些埋怨的扔掉扁擔。
易寒輕輕道:“要打,也是我來打”。
這些漢子原本想等族長來處理此事,